<p class="ql-block"> 上學路上</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 暑假不知不覺偷偷地就要溜走了。</p><p class="ql-block"> 母親這幾天格外忙乎,白天在生產隊出工,中午時分除回家給我和弟弟做飯,還要抽空給我做干糧和油面。</p><p class="ql-block"> 她磨了最白的小麥面,舀幾勺過年時精煉的豬油,取上點研成粉仍翠綠翠綠香氣撲鼻的香豆粉,發上滿滿一大盆面,燒過五六個灰面蛋,直到最滿意時才動手烙直經只有十五六厘米,一二厘米厚的烙餅,灶房里香氣四溢,太陽從窗戶照進,母親額頭和臉上滲下細密的汗珠。</p><p class="ql-block"> 她把烙餅整齊地擺放到反復擦洗干凈的篩子里,鋪上籠布,端到火紅的太陽底下烤曬,曬干水分可存放較長時間。</p><p class="ql-block"> 接著母親又把羊肉臊子和炒熟的面粉及其鹽、調料等乘熱均勻混合成足有五六斤油面子,裝進白布縫制的袋子透氣好保存,吃時只要用滾燙的開水一沖,就成為香美可口的油茶。</p><p class="ql-block"> 其實跟父親常年在海原上學,我也在機關灶上混吃混喝,那伙食是給拿工資的人做的,自然還是很好的,白米白面,隔三差五還有羊羔肉改善。但母親每次在我上學時,總要做一黃帆布提包吃的帶上,不然她心里總是空落落的不踏實。</p><p class="ql-block"> 晚飯后,做完家務,母親坐到炕上在昏暗地油燈下千針萬線地為我做一雙“三民主義〞的黑條絨布鞋,鞋的樣式時髦又好看,穿上十分合腳。還要做冬天穿的新棉襖。并提前一月央求大伯或二伯織一雙潔白的羊毛襪子。</p><p class="ql-block"> 盡管母親忙前忙后地跑著干家務,為我上學做吃穿住行的準備,但隨著開學日子一天天臨近,我看到母親笑臉背后藏著更多的無奈和憂郁,身影更為單薄和孤單,真是應了一句“兒行千里母擔憂〞。</p><p class="ql-block"> 我這幾天也特別勤快,出出進進地找活干,給母親把家中院子掃了又掃,給需要土的廁所、豬圈等都拉上黃土,水缸里挑滿水,以減少我心中的忐忑和不安。</p><p class="ql-block"> 該上學了,臨行前一晚雖然早早滅了燈要睡覺,但母親和我都輾轉反側,夜不能寐,母親偶爾會發出一聲嘆息。我腦海中想象著我走后母親帶著弟弟在家里的忙碌和寂寞情景,眼角被依戀的淚水浸濕一遍又一遍,母親給我壓被角時知道我還沒有睡著,便輕輕地說“早點睡,明天還要坐車呢。”</p><p class="ql-block"> 前一天已給隔壁大伯家三哥說好,早上送我去十里外的黑城岔路口搭去海原的班車(十幾年后三哥被評為全國先進教育工作者,自治區勞動模范)。 </p><p class="ql-block"> 早晨大約四點多就起床,穿衣洗臉,所要帶的東西前一天晚上已全部清理歸整在一起。母親燒水打荷包雞蛋,和弟弟不眨眼的瞅著我吃完,這才去開大門,三哥早已等候在大門外。</p><p class="ql-block"> 三哥從母親手中接過提包掛在自行車車把上,母親跟在我身后把前一天安頓的話又重復了一遍,拉著弟弟的手把我們送出大門外,一直看我和三哥騎上自行車消失在黎明前的夜色中。坐在自行車后座上的我不忍回頭,淚水打濕我的衣襟,畢竟這一離別往往就是半年。</p><p class="ql-block"> 那年月通訊條件極差,到海原了給母親無法報平安,想母親了連個電話都沒法打,就靠父親回家給母親帶我的消息,回海原又給我說母親和弟弟的近況。</p><p class="ql-block"> 老家缺水,靠天吃飯,但到了雨季卻被清水河和紅溝包圍,那時國家沒經濟能力在鄉村修路架橋,交通很不方便。我和三哥到紅溝要沿著溝里水邊的石頭高一腳低一腳的往水淺處走,三哥把自行車扛在肩上,我一手拎提包,一手拽著三哥的衣襟摸索前行,過水時三哥先把自行車扛過去,再返回把我背上,手拎提包過水,那份艱辛和那份溫馨好似昨天。</p><p class="ql-block"> 過河一陣折騰,離車到站的時間迫近,三哥帶著我在高低不平七彎八拐的土路上狂奔,累得三哥上氣不接下氣。</p><p class="ql-block"> 到了岔路口站點,趕快問等車的人“去海原車來了嗎?”回答說“還沒〞,這才打起自行車后撐子,松了一口氣。</p><p class="ql-block"> 伸長脖子看到放置有“海原”牌子的班車來時,使勁招手,司機及不情愿地踩剎車停車,車沒停穩售票員一聲接一聲地催促道“海原的,快點!〞上了車門從三哥手中接過提包,顧不上和三哥說聲再見,司機已關門起步,我只能隔車窗望一眼還站在蕭瑟秋風中的三哥,隨車向北遠去。</p><p class="ql-block"> “去哪?”</p><p class="ql-block"> “海原。”</p><p class="ql-block"> “兩塊!”</p><p class="ql-block"> 對話簡潔至極,給售票員遞過去兩元紙幣,順手接過車票,在后邊找一個空位坐下來,把提包放在大腿上,車窗外天剛放亮。</p><p class="ql-block"> 解放牌客車,坐椅是木板上鋪一層薄海棉,再蒙一層人造革,靠背是鋼管上裝一窄綹木板,正好墊在腰上,只能挺身而坐,是靠躺不得的。</p><p class="ql-block"> 車到李旺突然向西一拐,離開柏油路進入沙土路的瓜瓜山。這是一座無水無樹無石無仙,甚至無草的荒山,前后左右看,山連著山,山挨著山,除了山還是山,偶爾在某個岔灣有幾戶人家,看不到那怕是最簡陋的房子,只能看到土圍墻圍成的土院,依山有幾孔土窯洞和幾個小草垛,四周景色基本上分不出春夏秋冬。</p><p class="ql-block"> 車行駛在這山上的簡易縣級公路上,車底板四面透風,塵土鉆進和汽油味旱煙味混合在一起,加上坡大彎急,暈的我真想從車上跳下去。</p><p class="ql-block"> 從天不亮一直走到十二點左右,班車才翻過牌路山搖搖晃晃地進入海原縣城南門汽車站。</p><p class="ql-block"> 隨旅客下車后,拍凈身上的塵土,帶著一臉疲倦拎上提包向父親單位走去。</p><p class="ql-block"> 進門后,父親已去上班,他把房間收拾地干干凈凈,整整齊齊,暖壺里灌滿開水,木箱蓋上放著給我新做的灰色上衣和褲子,尺寸大小正好。我坐在騎子上足足發半小時呆,心情才從母親身邊慢慢地回過神來,打開提包,一樣樣,一件件取出母親親手裝的物品。</p><p class="ql-block"> 已過午飯時間,灶上廚師下班。我取一點油面,用父親早晨燒好的開水沖一碗油茶,掰一塊母親做的白面烙餅,烙餅因放了豬油,干而不硬,口感很酥,讓肚子安穩下來后,做第二天開學報到的準備。</p><p class="ql-block"> 大同小異地如此往復,幸福又心酸地一直持續了七年,直到一九七八年走出高考考場,母親和父親才得到些許安慰和滴水般地回報。</p><p class="ql-block"> </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 </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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