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p class="ql-block ql-indent-1"><span style="font-size:20px;">那時候,焦陽和李貴正上小學五年級。李貴家里窮,買不起書包,用塊粗布包了書本掖在腰間。一個籮筐卻總挽在臂彎,上學下學路上,撿到廢塑料紙,破玻璃瓶,雞鴨羊骨賣廢品。撿到羊糞馬糞牛糞,就苗到田地里去。他媽有一張好肚皮,在李貴下面又給他生下三個弟弟。最小的弟弟一歲時,做菜農的爸爸得肺病死了。身邊人便都嘆口氣道:“沒有了頂梁柱,這家人,可怎么活下去呀。”</span></p> <p class="ql-block ql-indent-1"><span style="font-size:20px;">這天,學校又停課,焦陽高興了向同學劉民和傅小虎說:“停課了,我們正好去撈魚唄?”傅小虎和劉民響應道:“好呀好呀,好長時間沒去南洋河玩了。”說罷三人各回各家,焦陽拿上撈魚用的鐵篩子,劉民拿上裝魚用的水桶,傅小虎什么都沒拿,到時候打下手,三人高高興興走出南門外。</span></p><p class="ql-block ql-indent-1"><span style="font-size:20px;">剛到南洋河邊,就碰見了同學李貴。只見李貴臂間挎著他永不離身的籮筐,手拿一把小鐵鏟,在河邊大田里低著頭,一會兒挖起地上綠綠的東西投入籮筐;再挖起再投入籮筐。焦陽便走上前去打招呼:“哎李貴,你到這里來促生產了?”李貴見是焦陽他們,也逗趣說:“那你們來這里也是抓副業的?”說得四個小伙伴都笑起來。再看李貴籮筐里,已鋪了薄薄一層野菜在里邊。他們又嘻哈一陣,李貴說:“不和你們寡撇了,家里還等米下鍋呢。”焦陽說:“那我們也不寡撇了,家里也等著魚兒下鍋呢。”</span></p><p class="ql-block ql-indent-1"><span style="font-size:20px;">南洋河好像又瘦去了些,往年河里的小魚小蝦,一篩下去總有些收獲。回家后小魚小蝦摻咸菜絲燉了,那個香。可現在,焦陽一篩下去,不見魚影;再一篩下去,還沒有。正失望著呢,忽覺得篩里邊一陣撲楞楞撞響,焦陽急起篩一看,竟全是胖滾滾的泥鰍。“哎呀,一定是遇到魚窩了。”劉民喊起來,就探手水下掏那魚窩,抓住一個東西,拔岀手來一看,抓出的竟是一顆白森森的骷髏頭,兩條黑泥鰍還正從骷髏頭的眼窟眶里往外爬,劉民嚇得“啊”叫出聲,就要把骷髏頭拋向河里去。</span></p><p class="ql-block ql-indent-1"><span style="font-size:20px;">“別扔,給我。”而這邊的景況,卻早被那邊挖野菜的李貴看見了,他一邊喊叫著從田里跑過來,一把奪過骷髏頭拿在手里,翻轉著看看說:“嗯,腦殼有些年月了,所以這樣白森森,定是上邊亂墳崗下雨沖到這里來的。空了的腦殼,最好做泥鰍的魚窩呢。”說著李貴甩甩骷髏頭上的水滴,扔進臂彎的籮筐里,埋在野菜底下去。起風了,只見不遠處河灘邊亂墳崗,飄蕩起一片幽冥朦朧的白沙塵。焦陽三人看著李貴走去的身影,想起他拿到骷髏頭那如獲至寶樣子,覺得又奇怪,又恐怖,鬼氣森森。</span></p><p class="ql-block ql-indent-1"><span style="font-size:20px;">“你們說,李貴要那骷髏頭做什么?”劉民身上打個冷戰說。焦陽說:“不知道呢,那東西不能吃不能喝,真奇怪。”傅小虎說:“李貴一定有問題,學校說了,我們都要時刻提高警惕呢。”焦陽卻打斷他說:“這和提高警惕掛不上吧,李貴家里窮得叮當響,拿顆骷髏頭回去能干什么壞事情?”</span></p><p class="ql-block ql-indent-1"><span style="font-size:20px;">但以后,好奇心還是讓焦陽他們對李貴留意起來。這時候學校已實施學軍、學工、學農新型教育,聘請了生產隊的農民代表進駐學校。這天,農代表來講學農課,還沒聽兩句呢,李貴就逃學走出學校,又朝南洋河方向去。焦陽他們三人見了,心照不宣,緊隨其后,也逃課離開教室,在后面跟蹤上李貴去。果然,李貴走到南洋河邊那片亂墳崗子,停下來了。</span></p> <p class="ql-block ql-indent-1"><span style="font-size:20px;">風起處,墳崗子里又是一片黃塵飛舞,將墳崗的沙土像是吹平了一般。只見李貴在墳崗上走走轉轉,就看見有兩根人腿骨,被風吹出沙土層,早氧化得糟損白森。李貴驚喜走上前,又回頭左右察看看,咕咚就跪向那白骨,雙手合十,俯身默念片刻,而后拿起腿骨放入籮筐里,狐行疾火回了自己家院。李貴家住縣城邊的棚戶巷里,巷子窄憋,一片臟亂。李貴進了自家小院,就找來把錘斧,將那腿骨從籮筐里取出墊在石地上,幾錘斧下去把腿骨砸成幾斷,又放回籮筐里。再把墻角一些碎雞骨碎羊骨的,收斂堆蓋在腿骨上面,挽著籮筐走出家門,一會兒就來到北門外的磷肥廠收購站。</span></p><p class="ql-block ql-indent-1"><span style="font-size:20px;">“又來賣骨頭?”一個收購員大叔看見李貴走來,先問道。“又來呢。”李貴說。“都什么骨呀?”收購員大叔又問。“雞骨,羊骨,還有豬蹄骨,都是磨磷肥的好腳料。”李貴說著,把籮筐里的骨頭“嘩”倒在地秤上。收購員大叔翻撿檢查著那些碎骨頭,翻撿到李貴砸過的那幾根斷骨時,抬起頭懷疑地看看李貴。李貴不動聲色,也看著他。收購員大叔又看看那斷骨,又看看李貴,就嘆出一口氣,稱重,開票,口中唱念道:“碎骨頭七斤八兩。”之后把碎骨倒入身邊骨堆里,從抽屜里取出錢遞到李貴手里去。</span></p><p class="ql-block ql-indent-1"><span style="font-size:20px;">李貴拿了錢離開磷肥廠,又左右警惕看一看,走進不遠處的大眾飯店里,在柜臺上買了五個三合面餑餑,包進隨身帶的粗布里,這才蹦蹦跳跳,高高興興往家里的棚戶巷方向去了。</span></p><p class="ql-block ql-indent-1"><span style="font-size:20px;">李貴沒料到,他今天這個全過程,被一路隱蔽跟蹤來的焦陽他們都看在眼里頭,三個小伙伴驚悚得險些叫出聲音來。“那骷髏頭真的能吃能喝呀!五個餑餑,是李貴家一天的飯食吧?”傅小虎說。“原來李貴是用這養活弟弟,養活一家的!”劉民說。“李貴爸死了,李貴成了家里的頂梁柱。”焦陽這時卻想起什么,鄭重跟劉民和傅小虎說:“都聽好,這事我們要為李貴保密,今天看到的,誰也不能說出去。”“好,對,我們都不說出去。”劉民和傅小虎齊聲答應道。</span></p><p class="ql-block ql-indent-1"><span style="font-size:20px;">這天,又上學農勞動課,農代表這回帶領學生們來到東門外河灘邊的“學農基地”翻曬稻田地。那板結的稻田地里,還殘存著去年的稻根,是極難翻鏟的,除了農代表和李貴,同學們干了不一會兒,就都大汗淋漓氣喘吁吁,快要干不動了。這時傅小虎看著李貴不服氣起來,提出與李貴比賽,立刻得到同學們的響應,也得到了農代表的稱贊。</span></p><p class="ql-block ql-indent-1"><span style="font-size:20px;">李貴家菜農出身,從小便有農事鍛煉。只見李貴手握從自家帶來的那把大扁鏟般的鐵锨,將板結的土地連同稻根,一锨下去翻一塊泥土上來,同學們一片鼓掌叫好聲音。又一锨下去又一塊泥土翻上來,像是在海面上播弄浪花,將翻轉過來的泥塊擺在稻田地,整齊如同一排排魚鱗片。而工人家庭出身的傅小虎哪里干過農活?只見他一鐵锨下去,只翻上薄薄一層泥,引來同學一片笑聲;又一锨下去又一片薄泥上來,又引來同學笑聲;有同學還“噢噢”打起哄來。而李貴在一邊還添柴加火,訕笑傅小虎道:“你來呀?你還來呀?”激得傅小虎終于惱羞成怒,突然就冒出一句:“你挖亂墳崗白骨賣錢,你這骷髏頭!”</span></p><p class="ql-block ql-indent-1"><span style="font-size:20px;">同學們就都不笑了。這話有的同學像是聽懂了,有的同學沒聽懂,眼睛都看向李貴。而再看李貴呢,他登時就怔在了那里,臉上的訕笑沒有了,臉上一片慘白色,忽然他一低頭逃離般跑走了。</span></p><p class="ql-block ql-indent-1"><span style="font-size:20px;">農代表這時反應過來,過來拽住傅小虎喝斥道:“你說啥呢?你瞎說啥呢嗎?不準你胡說!”農代表好像知道些什么?</span></p> <p class="ql-block ql-indent-1"><span style="font-size:20px;">第二天上學焦陽和劉民找到傅小虎,沒開口焦陽拳頭先過去,傅小虎嘴上出了血。焦陽說:“說好李貴事不說出去。你個叛徒王連舉!”傅小虎還爭辯:“我不是叛徒,李貴他譏笑我。”劉民說:“譏笑你你就挖他那事,你讓李貴在學校往后還怎么做人?你就是叛徒!”傅小虎說:“我不是!”“你就是!”“我就不是!”</span></p><p class="ql-block ql-indent-1"><span style="font-size:20px;">這天李貴就沒有來上學。第二天還沒有。又過去半月還沒見李貴身影,三個小伙伴就坐不住了。傅小虎低了頭說:“要不,要不我去給李貴道個歉,找他回來上學吧。”三人就來到棚戶巷,找到李貴家,敲開院門發現已換了主人。陌生人說,李貴一家頭些日就搬走了。傳說李貴有個叔叔,在山西煤礦下煤窯掙了些錢,見李貴一家人可憐,把他們接到山西立戶過日子去了。忽然,傅小虎喊叫道:“你個李貴,你個李貴,連個道歉機會都不給我呀!”追悔傷心哭起來……</span></p><p class="ql-block ql-indent-1"><span style="font-size:20px;">這以后,焦陽和劉民就發現傅小虎不對勁了,天天沒個笑語,上課常常走神,耳邊聽著老師講課,眼睛一掠間看到李貴曾經坐過的空坐位,一下就低下頭去。下課焦陽和劉民來到他身邊,忽然他就跟焦陽和劉民說:“我一定要找回李貴來,找他回來上學。”焦陽和劉民說:“李貴離開咱們縣了,他去山西了,你找不回來了。”傅小虎說:“我就要找!”</span></p><p class="ql-block ql-indent-1"><span style="font-size:20px;">這天,傅小虎就也沒來上學。剛開始焦陽和劉民還沒意識到什么,直到第二天,再到第三天他仍沒來上學,焦陽和劉民才知道傅小虎逃學了,他倆就找到傅小虎家見到他哥嫂。傅小虎父母很早就死了,是相繼得病去世的,傅小虎很小就跟著哥哥嫂子過日子。他哥哥當時沒抬頭說:“我們也不知道。我們也三天沒見他人了。”焦陽說:“那你們就不著急,也不去找尋他?”傅小虎嫂子說:“他都多大了,不回家還要人找尋?真是的。”</span></p><p class="ql-block ql-indent-1"><span style="font-size:20px;">焦陽和劉民回來就把這事告訴了老師和農代表,沒料到這時,兩個公安局的人把傅小虎送回來了。兩個公安員是山西平城派出所的。原來,傅小虎坐火車去山西平城找李貴了。他沒錢買火車票,是扒運煤的貨車去的平城。到了平城就一身臟污見人便問:“你看見李貴沒有?你們見到過李貴沒有?”很快他被帶到派出所,公安員從他身上的蛛絲馬跡獲知他家住址,就把他送回來。公安員說傅小虎在派出所始終只說一句話。“他說啥話了?”傅小虎哥哥問。“我就不是叛徒。”公安員說。哥哥就帶著傅小虎到縣醫院一檢查,弟弟竟得了強制性精神障礙癥。“就是說瘋掉了?”他哥哥當時就大叫道,“弟弟是真的瘋掉了嗎?他咋就瘋掉呢?媽呀……”</span></p><p class="ql-block ql-indent-1"><span style="font-size:20px;">這以后,傅小虎便徹底不來上學了,這是因為他瘋得越來越厲害,上不了學了。動不動他還要去扒火車,還往外跑。甚至發展到后來還打了人,他哥哥不得不把他關在一間屋子里,不讓傅小虎出門了。</span></p> <p class="ql-block ql-indent-1"><span style="font-size:20px;">接著就是春去秋來,青蔥歲月竟是這樣不經過,轉眼間焦陽,劉民就長大成人,離開了學校,走入社會。劉民響應號召支邊去了海南島,焦陽去了北京,在一家報社當記者。流水般的日子過得平淡無奇,又紅塵滾滾,這一天,焦陽突然就懷念起少年時的縣城小鎮,少年時的故鄉,少年的南洋河少年的天空,還有少年的傅小虎,懷念得心都疼痛,就揀一個草長鶯飛的日子乘坐火車回到故鄉小城。一下火車還沒出站臺,他竟看見了傅小虎!</span></p><p class="ql-block ql-indent-1"><span style="font-size:20px;">“小虎,是你?”焦陽不禁脫口喊道,簡直不相信自己的眼睛。“是我,焦陽。”焦陽上下打量他:“你好了?不瘋了?”傅小虎說:“我不瘋了,我好了。”“你在這里干什么?”“我在這里已等你多時了。”焦陽奇怪了:“你等我?你知道我要來?”傅小虎就神神秘秘說:“我咋不知道?上學時你和我和劉民三人幫,心有靈犀呢。”焦陽不及深究又問道:“那你等我干什么?”傅小虎說:“我來告你好消息,特大好消息,李貴被我找到了,他真的在山西平城呢。我說過一定要找到李貴的。”啊!真的是好消息,特大好消息,為了這個消息傅小虎用盡了自己一輩子,“他現在哪,快告訴我?”焦陽都等不及了。“我這就帶你去見他。”傅小虎說罷,他倆人也不出站了,等到后面又一趟西行列車蹬上去,就去了平城。</span></p><p class="ql-block ql-indent-1"><span style="font-size:20px;">到平城下了火車,正趕上霧霾天,整個城市都一片霧蒙蒙。出車站傅小虎也不住店不打尖,帶著焦陽直接就去找李貴。又乘公交車又走路,最后竟來到一家火葬場。火葬場里的人挺多,有的哭哭啼啼,有的低頭肅立寄托哀思。這時一個穿火葬場工作服的人從前邊走過來,傅小虎抬手一指說:“你看那不就是李貴嗎?”焦陽早迫不及待叫出了一聲:“李貴!”那人驀就站下了,抬眼看過來,剛一猶豫,即刻跑過來高聲叫道:“你是焦陽!老同學焦陽!”焦陽忍不住一把抱住李貴:“你讓我們找得好苦哇!”</span></p><p class="ql-block ql-indent-1"><span style="font-size:20px;">原來,當年李貴叔叔把李貴一家接到山西,定居在平城。李貴仍做家里的頂梁柱,到處去做臨時工,養大三個弟弟,其中小弟弟還上了大學。待為母親養老送終后,弟弟也各奔了東西,他又在平城經歷了許多工作,最后他來到火葬場,干上了火化工,他就一下干穩固了這項工作,一下就喜歡上了這項工作,一直干到現在。“我現在手頭有活兒,先去忙,你別走等我,晚上我們喝酒。等著我!”李貴說罷去忙工作。</span></p><p class="ql-block ql-indent-1"><span style="font-size:20px;">李貴剛走,火葬場馬場長聽說,就來親自接待焦陽了,足見火葬場對李貴的重視。“是李貴干得好,干得好就要得到重視。”馬場長得知焦陽是李貴同學,還是北京來的記者,一把抓住他手就說:“那么多記者,咋就沒人來采訪李貴,咋就沒人來報導宣傳我們火葬場呢?我們火葬場也是要沖出亞洲,走向世界,也是要與時俱進的呀。”接著馬場長在焦陽面前就夸贊起李貴來。他說李貴年年都是先進生產者,對工作充滿熱愛,對逝者充滿尊重。別的火化工送尸體入爐,向尸體默立鞠躬。只有李貴跪地向尸體,雙手合十,嘴中默念不止。不知為什么他對逝者充滿著巨大慈悲,每一位逝者都像是他自己的親人一般,精誠虔敬安放逝者的白骨,骨灰時,就像在播動著生命之歌,常是眼含淚水,如同背負著沉重的枷鎖。“我還沒見過如此神圣對待自己職業的,為跪拜逝者,李貴一雙膝蓋不知都結下多厚的繭子了。”馬場長說。</span></p> <p class="ql-block ql-indent-1"><span style="font-size:20px;">晚上,李貴又替別人值夜班,回不了家,李貴就請焦陽在值班室喝酒。老同學見面,人間溫暖事,倆人邊喝酒邊懷舊邊聊天,是別有一番興味。天空暗下來,進入夜的色彩,有醇厚的酒香在屋子里回蕩,彌漫。窗外,月亮流進來銀白,草地中傳進來蟲鳴聲,唧唧復唧唧。一進火葬場時焦陽就發現,這里的綠樹極高大,綠草極濃郁,蟋蟀會毫無顧忌地跳到人腳面上來。據說蟋蟀是陰與陽間的界蟲,焦陽竟沒想到,這里的界蟲卻是這樣的健壯碩大。這里離死亡那么近,焦陽沒想到在這里,像是受著死亡洗禮,心中是如此安祥。</span></p><p class="ql-block ql-indent-1"><span style="font-size:20px;">“你喜歡干火化工?”焦陽喝一口酒問李貴。李貴說:“火化工掙錢多呀。”焦陽問他:“這么多年你沒再回家鄉小鎮看看?”李貴說:“沒有回過,工作忙呢。”焦陽說:“你知道同學們多想你嗎?我們多想你嗎?”李貴說:“我也想你們。”焦陽這時乘李貴不注意,突然就撩起李貴褲管,看見李貴膝蓋上,真有繭子,一層又一層。李貴一邊用手遮掩一邊喊叫:“你干什么?你干什么焦陽?”焦陽驀然再抬頭,他就又看見了那些白骨,在故鄉小鎮的天空,南門外的天空,南洋河的天空,人世間所有的天空,是那樣白凈無瑕。</span></p><p class="ql-block ql-indent-1"><span style="font-size:20px;">“咦?”這時李貴像突然想起來問,“你怎么知道我在平城?你是怎么找到我的?”焦陽說:“是傅小虎帶我來的。”直到這時,焦陽才想起傅小虎來,他左右找起傅小虎,怎么竟不見了呢?他什么時候離開了呢?難怪李貴一直對傅小虎視而不見。再接下來,焦陽就向李貴講起傅小虎,說傅小虎是如何要找你向你來道歉,如何扒火車來過這山西平城,為了找你他人都瘋掉了。焦陽說:“他說一定要找到你,找你還回學校來上學。”李貴一聽到這里,“霍”就站起身,酒也不喝了說:“我要回去,我要見到傅小虎!我這就跟你回去!”竟是迫不及待了!</span></p><p class="ql-block ql-indent-1"><span style="font-size:20px;">第二天他倆人就買了車票,乘上火車。火車比心情還跑得快,到了故鄉縣城,倆人找到傅小虎家,見到傅小虎哥哥和嫂子。哥哥嫂子頭上都已經白發飄飄。卻沒看見傅小虎。李貴和焦陽是再見不到傅小虎了,永遠見不到了,傅小虎一年前就死了。焦陽一聽愣在那里,就覺得恍然如夢,就覺得恍若隔世。傅小虎哥哥說:“死前還盡說胡話,他一直說胡話。”</span></p><p class="ql-block ql-indent-1"><span style="font-size:20px;">“他說什么了?”李貴問。</span></p><p class="ql-block ql-indent-1"><span style="font-size:20px;">“他說,我不是王連舉。”傅小虎哥哥說。</span></p>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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