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的名字叫樂樂……

唐朝一冰

漸漸的，夜已深，我如同往常一樣，靜靜的躺坐沙發上，任由電視在眼前無聊的流淌。一切都是那么平淡正常，可我總感到少了點什么？捫心自問，我其實是在自欺欺人。夜不能寐的原因，完全是因為樂樂的離去。身邊再沒有了那只跳上跳下、頑皮的小家伙，心中頓時有了一絲悲涼…… 　　我的確沒有想到，停了大半年的筆，現在會因為小家伙的離去而重新拾起。樂樂用過的東西，我還沒有移去；樂樂留下的便便，我也暫未清理。而她拆家的“成績”，我更是留存原處，好讓自己睹物思親、認真的回憶。回憶與樂樂在一起的這一年時間里、所有美好的點點滴滴…… 　　“樂樂”是只鸚鵡，雖不會說話，卻非常粘人。去年五月，在朋友的建議下，為了讓自己的生活能夠豐富多彩一些，我養了這只有著漂亮色彩的“小太陽”。五月底，小家伙來到了我家，取名“樂樂”，我希望她的鳥生，比我幸福、比我快樂。而我沒有想到的是，小樂樂自從來到家中，瞬間便讓自己如同冰塊般的心，慢慢開始融化。而對如何養好這只小鳥，也由最初的不知所措、惴惴不安的擔心，升華為無比的幸福和快樂…… 　　此時此刻，我只有一個人用默默的思念和深深的懊惱，寄托對小樂樂全部的哀思。幸好在這一年多的時間里，我為小樂樂拍攝了不少的照片，全過程記錄下了她的成長，以及她帶給我全部的歡樂。用手機打開QQ相冊，認真的翻看樂樂的每一張照片，在這個漆黑的夜里，樂樂歡樂的叫聲，仿佛彌漫在整個的屋里…… 　　記得剛剛收到你的時候，你身上的毛還沒長全，碧綠的雙翅，襯托著灰色的絨毛，就像一只灰色的毛球在我手心里蠕動。“呀呀”的叫聲，像極了嬰兒的哭泣，讓人立即心生愛意。因為我多年從軍的緣故，父愛在我的身上很難找到痕跡，但這個小家伙馬上激發出了我生命里的這一潛質。一針管一針管的為其喂食，小心翼翼、笨手笨腳，小家伙吃飽后的滿足，讓自己父愛在這一剎那得以體現…… 　　之前對飼養寵物一直都是嗤之以鼻的態度，可當小樂樂在我的呵護之下開始蹣跚前行的時候，我才發現世間不同類型的生命，卻能如此輕易的形成共鳴。雖然她就是一只小小的鳥，但在我的內心，她卻成為了我喜愛的娃。從此我的生命中，便又多了一份責任，多了一絲牽掛…… 　　一年下來，因為樂樂的緣故，我適應了班車、公交的緩慢，接受了動車、地鐵的拒載。最喜歡的事便是帶著樂樂遠走川西、奔波四方。她陪著我走過了嚴寒，熬過了酷暑；送走了親人、感受了痛苦。我習慣了每日在她的鳴叫聲中起床，習慣了她在飯桌上與我的爭食，習慣了我不管到哪她都屁顛屁顛的跟隨，更習慣了在我睡覺時她偷偷的爬上床榻；在這一年里，我練就了火眼金睛，天天目不轉睛的瞪著雙眼、順著她走過的地方找尋便跡，并能從她“拆家”的雜亂中迅速發現她新鮮的粑粑。為了給她打掃“戰場”，平時很少帶紙出門的自己，養成了在餐館就餐時順手順走一摞紙巾的毛病…… 　　樂樂最入我心的地方，莫過于她各種的表演、各種的憨樣。以爪拂腦、浴后囧態、叼啄毛羽，還有表示不滿意、或者不情愿的各種手中掙扎、以及用嘴咬人，無不讓人喜愛，無不使人愉悅。查閱相關資料，說成年鸚鵡的智商，大抵人類的四、五歲年齡，可據我觀察樂樂的情況和表現，應該超過了這一論斷。一歲后的樂樂，完全像個七、八歲的小孩，她知道你什么情況下是要外出，于是便會用振翅欲飛來表達她想當“跟屁蟲”的強烈愿望；她也會在你置她于籠中、或者強行讓她在家中留守而生氣。而我，則是在這樣的狀況下，養成了家中有牽掛的良好習慣…… 　　一年下來，最喜歡做的一件事情，就是用相機和手機記錄樂樂的成長，用抖音和朋友圈分享樂樂帶給我的快樂。沒有樂樂的時候，我攝影主要是以風光片為主，間或也給朋友們拍幾張照片。樂樂的出現，馬上豐富了我的拍攝素材。她漂亮的羽毛、呆萌的表情、敏捷的動作，讓我能迅速找到動物光影的奇特美感。從此我除了風光和人物，也便開始了自己的“打鳥”之路。在這個過程中，很多朋友知道了我的樂樂，并且了解了“樂樂在哪我在哪”的風格模式。而以樂樂為模特創作的兩張照片《這個櫻桃有點甜》、《得隴望蜀》，被選為九州攝影優秀作品…… ——這個櫻桃有點甜 ——得隴望蜀 　　可能是虛榮心在作祟的緣故，我傾心于帶樂樂外出拍照。每到一個地方，選好自己想要拍攝的景物，便讓樂樂置身其中、活動于其間。小家伙一入鮮花叢中，便興奮的忘乎所以，只見她或攀爬、或跳躍，忽隱忽現于花蕊之間，嘴里不停的叼啄，一會“摧殘”一朵花，一會弄斷一支葉，不管是櫻花、梨花和桃花，全然不顧我手扛相機，在花間樹下狼狽的忙碌。一般都會有過客驚喜于她的可愛，和我一起圍著她打轉，使勁的給她拍照錄視頻，讓樂樂名副其實的過了一把明星癮，也讓樂樂在我的圈子里成了一只乖巧的“名鳥”…… 　　用這種方式，我記錄下了樂樂的第一次飛翔，記錄下了她第一次高飛導致我受傷，直到現在還記憶猶新。去年的六月，我帶著剛剛學會飛翔的樂樂自成都返回家鄉，途中在服務區休息時，樂樂下車拉完“臭臭”（粑粑），就爬上我的腳面休息，我也剛剛點燃一只香煙正在夸獎樂樂的聽話自覺，她卻突然騰空而起，飛到了幾十米外的樹上，任由我想盡一切辦法，就是對我置之不理。眼看班車即將出發，我只有冒險爬到樹上將其“捉拿歸案”，而在從樹上下來時，出現了意外，讓我身上幾處受傷，一直到一兩個月后方才痊愈。為了防止再出類似情況，回到南部后，我只好忍痛剪掉了樂樂的幾片碧藍的飛羽，從此她便永遠的與藍天無緣，直到她離去…… 　　縱觀樂樂短暫的鳥生，深深的歉疚便會立馬將我包圍。剛剛學會飛翔，我就剪去了她的羽毛；蹣跚走路之初，便被朋友踩踏了兩次；單獨在家玩耍，她又掉進了蹲便水池，現在樂樂憑著自己，總算將傷養好、剛剛重新開始飛翔，卻因為我的疏忽，早早的結束了生命。按照鸚鵡的一般壽命，原本想樂樂陪我一起到老，然而現在卻是人歸人、魂歸魂。雖然我不會為樂樂哭泣，但我一定會為樂樂哀傷…… 　　很多人都說，寵物的性格養成，與主人的個性有很大關系。樂樂自從羽毛長齊，便表現出了和我非常近似的脾性。好斗咬人、爭強好勝，時而安靜、時而吵鬧，和我幾乎如出一轍。安靜時，她會蹲在飄窗她自己的領地里一動不動，吵鬧時她會不停的用尖銳的口哨、沙啞的鳴叫，來宣泄她讓人捉摸不透、也猜不明白的小小情緒。當她跟其他鸚鵡在一起的時候，她更是用鍥而不舍的撕咬，將其他同類攆出她的勢力范圍。崇尚自由，可能是樂樂與我最為相似之處。為她專門買的別墅鳥屋，以及帶她出行的便攜鳥籠，樂樂更是絕不輕易進去，只有當她想睡覺時，她才會撅著小屁股，一扭一扭的回宮休息…… 　　樂樂是只雌鳥，可在我的潛移默化下，處處顯露的，卻是男孩子的特點。活潑好動，總喜歡把目光停留于新鮮事物；貪嘴好吃，總覺得我碗里的東西才是最好；膽小敏感，任何一種聲音都會讓她驚嚇連連。一只打火機、一個小瓶蓋，她就可以和它們糾纏整整一天。為了搶食我的飯菜，她居然學會了聲東擊西、迂回戰術，只要我的反應稍微緩慢一丁點，她的爪子上絕對就會牢牢的抓住某種東西，要么是塊紅燒肉，要么是根雞骨頭…… 　　作為曾經的軍人，我能訓練出優秀的戰士、帶出很多真誠的兄弟，但我在訓練樂樂上面，我必須承認自己的失敗。“慈不掌兵”的道理我懂，“慈不掌鳥”我好像沒有聽說。于是對樂樂這條小生命，我只能一味地縱容。嬌慣成為必須、包容成為習慣。不停的為她購買各種食物，不斷添加她可能喜歡的玩具。看著她在屋里任何地方拉屎，看著她咬壞任何一樣東西，不會心痛、不會生氣，看著她使勁的放飛自己…… 　　在與樂樂的日子里，我發現小家伙真的是特別聰明。除了前面所述的善于運用戰術，很多方面她好像都能無師自通。有人說在寵物界，狗是最為聰慧，貓是最顯可愛，可我覺得樂樂是二者蓋皆有之。從每次我進廚房她的表現足以證明這點。小東西只要聽見我在廚房忙碌，她便知道我要弄好吃的了，于是想方設法的從窗臺上爬下來，蹦蹦跳跳的跟進廚房間，不停的沖著我大聲鳴叫，如果是在秋冬季節，她便會叼著我的褲腿努力爬到我的身上，并以我身體作為支持，努力尋找下嘴的機會。如果我一把把她放到較遠的地方，她雖然會為之一愣，傻傻的看著我，但在數秒之后，她便又會對著我的食物、她的目標發起再一次的沖擊…… 　　對待樂樂的態度，我一直覺著她就是一條生命，而遠非是一只動物。所以在用文字稱呼樂樂的時候，我都是用的“她”，而非該有的“它”。我覺得這樣的稱呼，既是對她的尊重，更是對我自己的尊重。一人一鳥，形同父女，我喜歡她的陪伴，她需要我的呵護，各有所需，日久情生、形影不離…… 　　每次出門，樂樂要么蹲立于我的肩頭，要么趴臥在我胸前斜挎的腰包上。我們行走在大街人流之中，很是引人注目，這讓我感到了莫大的虛榮。而每當我手舉相機進行拍攝、努力定格眼前美景的時候，樂樂便會安靜的站在我的肩膀之上，向著我聚焦的方向眺望，那場景像極了一位大師、正在不斷的指導我取景構圖。此時此刻，從旁經過的路人，一般都會拿出手機，爭相為我們拍照。現在又是腰包斜挎時，但腰包上面，已經沒有了樂樂的身影…… 　　我必須承認一點，因為小樂樂的到來，我陰霾的生活多了很多樂趣。看著她的精靈古怪，我能忘掉心中的煩惱；盯著她的呆傻樣子，我會從內心疼愛無比。小太陽雖然不會說話，但在樂樂身上，粘人的優點表現的十分充分。聽著她略帶奶氣的叫聲，感受她對我手指輕輕的吮咬，足以讓自己的心，在這種萌態中慢慢的融化…… 　　樂樂萌翻的，遠不止我一人，她征服了我身邊大多數親人和朋友。很多朋友一見樂樂的表情，無不是從最開始的怕她咬人，到最后的依依不舍。而樂樂一旦和別人熟悉以后，她便會纏著朋友們玩耍，也許因為她是雌鳥之故，小家伙更喜歡爬上美女的肩頭。而在這個過程中，大多數的朋友開始喜歡上了樂樂，并逐漸接受了她的隨地大便，接受了她的故作兇態，接受了“小鳥不咬人，架勢很難看”的這一現狀…… 　　昨日，沉寂許久的腎結石復發，結石的疼痛讓我異常難受，一夜幾乎無眠。我認為這是老天對我意外失去樂樂的懲罰，他在懲罰我的大意、懲罰我的不負責任。除了大杯飲用金錢草煮的水以外，我暫時沒有使用其他藥物，也沒有去醫院檢查。作為一名老兵，忍受痛苦是我們的必修科目，肉體的疼痛算不了什么，精神的疼痛才是讓人難以接受。一只小鳥，斷不會讓自己如此傷懷，可早早的陰陽兩隔，卻讓自己多少添了一些難以割舍…… 　　樂樂離去已經好幾天了，我的確沒有從失去她的現實中走出來。經常一個人靜靜的坐在客廳里，只要有些許輕微的響動，我便會神經質的抬頭張望，因為我感到這又是樂樂在偷吃東西。窗外偶爾有鳥叫聲傳來，我也會習慣性的用口哨進行回復，因為這次我和樂樂互動的基本方式。我知道樂樂不會再回來了，我知道我又要重新適應孤獨，但現在的我，卻不會感到寂寞，因為樂樂已經飛進了我的心里，并在那筑起了幸福的小窩…… 　　有很多朋友都在抖音和朋友圈給我留言，他們同樣為樂樂的離去而惋惜，不斷有人勸我再養一只，對此我感到比較糾結。再養一只事體雖小，但怕新養之鳥達不到樂樂這般乖巧。一命一性，這種擔心也并非完全沒有必要。萬一新的樂樂不如老的樂樂可愛，則會讓我產生雞肋之感，棄之不舍、養之心煩，索性等等再看，估計最終還是會讓小太陽清脆的鳴叫，重新在我的身邊直沖云霄…… 　　很多人都勸我養狗，或者小貓，但我覺得狗的味道較重，貓又隨時掉毛，都是我難以接受的毛病。何況我養樂樂，最初的意愿也只是陪伴。每天我出門，樂樂一個人在家，同樣玩的不亦樂乎；我自外回到家中，她便興奮的迎面而來。我已經習慣了這種一人一鳥的生活，習慣了在家里與樂樂的溝通交流，雖然我知道對她而言，我說出的話有大概百分之九十的內容她并不知道，但我漸漸的喜歡上了這樣的自說自話，不是我這人生而矯情，也許這就是樂樂陪伴所帶來的最好效果吧…… 　　1990年8月1日，臺灣歌手趙傳推出了新歌《我是一只小小鳥》，多年來，我一直用這首歌不斷的激勵自己，向前、向前、再向前。有了樂樂之后，我便愛在為她制作是視頻里使用這首歌，希望樂樂這只小小鳥的命運，不會如趙傳般多舛，也不會像我一樣可憐。然而，樂樂最終還是沒逃出命運的輪回，早早的離開了這個世界，希望她能夠擁有美好的來世。這篇文章的主題曲，我最開始想用的，便是《我是一只小小鳥》，但最終我選用了哈雅樂團的《寂靜的天空》，其意義便是寂靜的天空里，有樂樂在翱翔…… 有時候我覺得自己像一只小小鳥想要飛卻怎么樣也飛不高也許有一天我棲上了枝頭卻成為獵人的目標我飛上了青天才發現自己從此無依無靠…… 每次到了夜深人靜的時候我總是睡不著我懷疑是不是只有我的明天沒有變得更好未來會怎樣究竟有誰會知道幸福是否只是一種傳說我永遠都找不到我是一只小小小小鳥想要飛呀飛卻飛也飛不高我尋尋覓覓尋尋覓覓一個溫暖的懷抱這樣的要求算不算太高…… 　　雖然說樂樂的離去是個意外，我還是不能原諒自己。2024年9月1日，當我午睡正酣、迷迷糊糊時，感覺到樂樂爬上了我的床榻，平常她都是悄悄的站在我的胸前，可這次她卻偏偏拱進了我的腋下，也許是她覺得這個地方能夠帶給她安全，也許是她覺得這個地方非常舒服，而我在迷離之間，認為自己胳膊下面，是空調遙控器。就這樣，一覺釀成大禍；就這樣，我失去了樂樂…… 　　樂樂走后，我用潔白的哈達將她包裹，安葬在小區的圍墻邊上，站在客廳樂樂每天玩耍的飄窗前，我便能看見現在她躺下的位置。樂樂離開后，我沿著三環路走了很久，遇見的一段鐵路，筆直的通向遠方，仿佛直抵天堂。我隱約能夠感知，那便是樂樂現在飛翔的地方。按照西方人的說法，天使都有翅膀，而我的天使，也有翅膀，她的名字便是“樂樂”…… 二0二四年九月五日于蓉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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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的名字叫樂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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