故鄉老屋/姥姥家的小院

華澤瑞

故鄉老屋之一 《姥姥家的小院》 文/華裕秀 姥姥的家座落在二龍山腳下，那是一片成排的平房，房子排列很整齊，她家就在其中一個“方陣”中的第一排第一列，自一條不算太寬敞的土道，上一個自行車得推著走上去的陡坡，經過一個噩夢中經常出現的公共廁所，再走過這片平房的第一梯隊，就到了。 她家的房子坐北朝南，有個二十多平米的小院，院門是朝東打開的。門前有個石頭凳子平時納涼坐的。院子有前后兩趟房子，前面是自己蓋的下屋，裝柴火、舊柜子等一些雜物，都是姥爺進進出出，他總能在漆黑的屋子里翻到一些應手的物件兒。我是不敢進的，沒釘緊的窗戶透過木板縫隙射在地上的幾縷光線，讓黑洞洞又雜亂不堪的屋子既神秘又恐怖。后面是居住的正屋，推門進去首先是廚房，有燒火做飯的灶臺，還有一口大水缸。正對著是一間小屋，一張炕便幾乎填滿了整間屋子。自我記事起，那便是當時未出閣的老姨（姥姥的第六個女兒）的閨房。左手邊是大屋，屋里南邊是一鋪大炕，炕梢兒有個老式炕琴柜，柜子上面疊著被褥。炕頭因終年火烤上面鋪的炕席已經變得焦黑。放寒假暑假的時候我和許豐就長在姥姥家了，姥姥總是讓姥爺住在最熱的炕頭，怕我們小孩上火，住在炕梢兒，她在中間。屋里有張圓桌，日常吃飯逢年節打麻將的地方，然后還有些什么擺設我就沒有印象了。 　　姥姥好像養過陣子雞。那個時候，每當晚飯后，姥爺就會帶著我和許豐，穿過一片滿是玉米地的小路，來到二龍山山坡，坡上有許多大小不一的扁平石頭，擇一塊光滑平整的姥爺坐下來，靜靜的望著天空中通紅的晚霞，一言不發。姥爺本就是少言寡語的人，著火一樣絢麗的霞光映襯下，黝黑的皮膚更顯得落寞。 我和許豐就在山坡上捉螞蚱，稀疏的草叢中，扁擔溝、螞蚱、蛐蛐，他一扣一個準兒，我則是躲得遠遠的，那些長腿兒的蟲子我都害怕，但我還是努力讓自己有些作用，拿著玻璃瓶子，幫他看管一晚上捕獲的“赫赫戰績”，這些要拿回去喂雞的。有的時候還會去坡上的一個大坑里抓蝌蚪，這個時候姥爺雖然沒說啥，但是目光會轉向我們。漸漸的天黑了，姥爺走在前面，我和許豐蹦跳著圍在他身邊，我們三人便下了山。 　　山腳下有口老井，姥爺經常挑著扁擔去打水，那口井據說很深，一次我跟著去了，一手攥著姥爺的褲子，一手扒著井邊向里探頭，然后嗖的一下子又縮回去，不敢再看。姥爺將水倒進水缸，用瓢攪了攪然后蓋上木制的蓋子。成年后很多次我都問母親“那井里缸里的水那么臟，說不定有蟲子、死耗子，我們就直接喝了你們大人也不管管”，母親總是嗔怪我“那時候誰家過的那么精細啊，再說你姥爺經常清洗哪來的耗子”！回想起來，在那個經常停水缺水的年代，那口老井、那口水缸確實功不可沒，每次在外面玩累了的我和許豐，進屋舀上一瓢拔涼的井水，真的是愜意極了。 每逢下雨，山水就會沖下來形成一道小水溝，我們便在下游處用泥巴攔截，待形成一汪快成勢的水坑，便在攔截之處開個小洞。有人修繕房屋，門口的沙堆又成為我們的樂園，磚頭也可以打瓦，還有打片幾、藏貓貓，記得小學同學大芬家院子里有一片很大的荒草，每次有人藏在那里我都不敢過去找，后來這片滿是荒草的院子，很多次出現在我的夢里，只有草，不見人。 姥姥家正對面是一個小賣鋪，那是我們最喜歡的地方，華豐方便面要一根一根的吃，冰棍要放在杯子里一口一口舔著吃，慢慢融化掛滿杯壁，再看看早已吃完期待的看著我杯子里冰棍的許豐，我就得意極了。吃剩下的冰棍棍子要攢起來，湊成一堆挑著玩，這又是個新游戲。 　　貧瘠的年代，我們的生活并不貧瘠。過年了，姥姥已經出嫁了的五個女兒都帶著家眷聚在這個屋子里，吃飯喝酒推杯換盞、打麻將拋色子洗牌聲。我和弟弟妹妹們都期盼著過年，不僅能收到壓歲錢，還能喝到只有過年才能喝到的滿是氣泡的山楂汽，一大盆酥脆的蝦片，還有爐火烤熟了的香糯小土豆地瓜。飯后我們幾個孩子便在小屋里搞個聯歡會，五音不全的許豐和張書總是在聽我獨唱幾首后不耐煩的提議打撲克，而5歲的滿家和3歲的周圓則作為我的粉絲，堅定的支持開完這臺我獨演的聯歡會。 我告訴母親，這些年一直有一執念，想去再看看姥姥家那個房子，因為無數次夢里，我推開門，看見滿堂歡聲笑語，大人們圍桌侃侃而談，孩童在追逐打鬧；看見打完紙牌的姥姥扎起圍裙準備做飯，看見姥爺聽著收音機挑著扁擔，看見許豐偷吃我的冰棍，看見老屋升起裊裊炊煙… 母親帶著我走了一條曾經熟悉的陌生路，然后指著一片長滿荒草的廢磚爛瓦說，“你看，改造之后什么都沒了…”，我站在那里，環顧四周，連一片熟悉的瓦礫，都沒能拾起…………。 2024年7月16日 作者華裕秀 【作者簡介】華裕秀，原籍沈陽人，自幼愛好喜文弄墨，作品千余散見《北京日報》、《中國婦女》、《心理健康雜志》等國內十幾家重點紙媒刊物。大學畢業后考入國家公務員隊伍，現供職于北京司法系統某部門從事黨務宣傳工作，為國家司法部注冊專業人才。 書法作品欣賞 ～～～～～～～ 作者楊樹保西安書法家 ～～～～～～～～～～～～～～文字編輯華澤瑞圖片來源自拍～～～～～～～～～～～～～～ 2024年8月30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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