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杰散文：天地英雄氣感染一座城

陳杰

天地英雄氣感染一座城 　　□陳杰 　　哈爾濱的一曼公園實在是太小了，位于由一曼街、銀行街、阿什河街三街合圍的一處狹小空間，占地面積只有0.2公頃，幾分鐘就能繞公園走上一圈兒，是典型的袖珍公園。然而在這個小小的公園里，矗立的是光耀千古的民族英雄，是一個有著鋼鐵意志的女戰士，也是一個胸懷民族大義的母親。 　　　天地英雄氣，彌漫了整個公園，感染了一座城。我走進公園，緬懷仰慕已久的英雄趙一曼。 　　　在公園入口處的一塊展板上，我看到了那張早已熟悉的趙一曼的遺照，照片旁邊書寫著她的一首《濱江抒懷》：誓志為國不為家，涉江渡海走天涯。男兒豈是全都好，女子緣何分外差？未惜頭顱新故國，甘將熱血沃中華。白山黑水除敵寇，笑看旌旗紅似花。 　　詩言志。我慢慢品讀著英雄的詩句，感受這位民族英雄的精神世界，心中充滿了敬意。 　　　在公園中間的一處石砌平臺上，高高矗立著趙一曼的全身銅像，銅像下方鐫刻著幾個金色大字：民族英雄趙一曼。英雄身披羊皮襖，一頭迎風飄動的短發，炯炯的目光直視著遠方，渾身散發著英雄的氣概，與周圍的綠樹和湛藍的天空融合在一起，構成了一幅壯美的畫面。威風凜凜，感天動地。經過人工修剪的金黃的萬壽菊和鮮艷的串紅整齊熱烈地簇擁在英雄的腳下，像是在述說著對英雄的崇敬和愛戴。 　　　為了紀念這位民族英雄，1986年8月2日，烈士就義50周年之際，哈爾濱市人民政府制作了這尊銅像，以志千古。從此，在哈爾濱人的生活中，又增加了這個以英雄名字命名的公園。 　　　在銅像的正前方地面上，縱向排列著3幅浮雕，再現了英雄生前生活場景。浮雕中間是盛開的花池，艷麗的色彩與浮雕相映生輝。其中最讓我感動的一幅浮雕是一對母子相互依偎的畫面，畫面上方鐫刻著英雄犧牲前寫給兒子寧兒那封感動了幾代人的信。 　　　由松柏、白楊、丁香構成的樹墻，緊緊環繞在公園周圍，形成了一道綠色的屏障，隔開了周圍鬧市的喧囂。此刻公園里的游人不多，人們的臉上都很安閑，有的坐在樹蔭下的長椅上聊天，有的靠在椅背上小憩，一派祥和靜謐的生活場景。 　　　我繞銅像周圍轉了一圈兒，從各種角度拍了一些照片后，也選擇了一處安靜的角落坐了下來，再次把目光投向高高聳立在藍天下的銅像。 　　我早在孩童時代就知道趙一曼的名字了。在我的記憶里，清晰地保留著一個畫面，畫面中我和我的小伙伴圍在一起，翻看一本描寫趙一曼的連環畫。我還清楚地記得，我們看到趙一曼越獄后又被日偽軍抓回時，我和小伙伴急得心都快要跳出來了。幼小的我們多么希望她能夠沖出魔爪啊。 　　 　　長大后，了解了趙一曼更多的事跡，對這位英雄的敬意日益加深。 　　1931年日軍發動“九一八”事變后，由于東北軍的不抵抗，讓日軍更加瘋狂，很快東北三省就在侵略者的鐵蹄下淪陷了。國破家亡，生靈涂炭。趙一曼，一個瘦弱的江南女子，一個年輕的母親，當然更是一名中國共產黨黨員，就是在這國家危亡的時刻，舍棄了年幼的孩子，毅然北上，來到冰天雪地到處狼煙的白山黑水間，同侵略者展開殊死的搏斗。“未惜頭顱新故國，甘將熱血沃中華。”一個光耀千古的民族女英雄在黑土地上崛起。 　　據史料記載，趙一曼來到東北后，先后擔任哈爾濱總工會代理書記，中共珠河中心縣委委員、縣委特派員，中共濱綏鐵道北區區委書記，東北人民革命軍第三軍第二團政委等職。1933年4月，參與領導了著名的哈爾濱電車工人大罷工。1935年11月在與日偽軍的戰斗中身負重傷被俘，在獄中面對種種酷刑堅貞不屈，并在監押就醫期間，向身邊的看守和護士宣傳抗日救國的民族大義，使得他們轉變立場，幫助她逃離醫院，在前往游擊區的途中，不幸重陷囹圄，于1936年8月2日在珠河縣小北門外英勇就義，年僅31歲。在臨刑前的囚車上，她給自己的兒子寧兒寫下了那封信。 　　走出一曼公園，我又來到與公園毗鄰的東北烈士紀念館，繼續追尋趙一曼的足跡。 　　 　　我很快在紀念館二樓的顯著位置，找到了由歷史圖片和珍貴文物組成的英雄趙一曼的專區，在這里我看到了綠樹掩映中的趙一曼的家鄉和她中學時代留下的照片，看到了她在武漢軍事政治學校女生大隊學習時的合影，看到了她早年發表在《婦女周報》上爭取婦女解放的文章影印件，看到了她領導哈爾濱電車工人大罷工遺址照片，看到了她來東北前與兒子寧兒的合影照片，還有她生前使用過的遺物，以及治傷時在醫院病床上的照片…… 　　趙一曼的兒子寧兒直到趙一曼犧牲20年后才知道母親的情況，他專程趕到哈爾濱東北烈士紀念館，親手抄錄了母親留給他的那封絕筆信： 　　寧兒： 　　母親對你沒有能盡到教育的責任，實在是遺憾的事情。　　 　　母親因為堅決地做了反滿抗日斗爭，今天已經到了犧牲的前夕了。 　　母親和你在生前是永久沒有再見的機會了，希望你，寧兒啊！趕快成人，來安慰你地下的母親！我最親愛的孩子啊！母親不用千言萬語來教育你，就用實行來教育你。 　　在你長大成人之后，希望不要忘記你的母親是為國而犧牲的！ 　　 　　一九三六年八月二日 　　你的母親趙一曼于車中 　　 　　我想一生缺少母愛的寧兒，這一刻，一定會為有這樣偉大的母親而自豪，因為母親把母愛獻給了更多的孩子，把生命獻給了為爭取國家解放的偉大斗爭中。 　　在東北烈士紀念館的展板上，我還看到了當年協助趙一曼逃離的女護士韓勇義、幫助趙一曼逃往游擊區為其趕車的愛國群眾魏玉恒的照片，可惜幫助趙一曼逃離的那位偽滿警察董憲勛被敵人抓獲后刑訊致死，只留下了名字和英雄事跡。韓勇義、董憲勛、魏玉恒，在當時的情況下，敢于出手救助英雄趙一曼，同樣受到了后人的敬仰。 　　東北烈士紀念館是1948年10月10日在原偽滿警察廳的遺址建立起來的，紀念館的地下室就是當年審訊趙一曼的刑訊室，隔著鐵欄桿，我仍然有一種陰森恐怖的感覺。在刑訊室門口的墻上，掛著兩排令人毛骨悚然的圖片，介紹了當年在這里使用的種種酷刑，有火刑、木刑、水刑等。趙一曼被捕后，敵人為了得到口供，對她使用了極其殘忍的酷刑，敵人用含鹽的細麻繩勒進她的傷口，把鐵扦子釘進她的指甲，最后再把指甲拔掉，給她灌含有煤油的辣椒水，讓她坐電椅子……然而在酷刑面前，趙一曼始終沒有低下高貴的頭。曾經審訊過趙一曼的日本戰犯大野泰治回憶當年那段經歷，不得不佩服趙一曼的超常意志：“我覺得她是一個了不起的人物。在審訊中，我用了多種手法，進行了各種嘗試，甚至不顧她的傷勢殘酷拷打，可是她一直沒有改變態度。”（《龍江機關黨建》2023年1期） 　　 　　趙一曼的英雄事跡感動了億萬國人，也得到了國家領導人的充分肯定。1961年8月9日，朱德委員長為趙一曼題詞：革命英雄趙一曼烈士永垂不朽！ 　　在我駐足趙一曼遺像前緬懷這位民族女英雄的時候，很多參觀的人在我身邊經過，他們中有像我一樣的老年人，也有很多年輕人，還有一些身著校服的學生，他們紛紛把敬佩的目光投向英雄。 　　　是的，趙一曼的名字已經深深刻在了億萬國人的心里。 走出東北烈士紀念館，在一曼街的路口，我再次回望一曼公園，回望趙一曼與藍天融為一體的形象。我感覺英雄并沒有離開我們，她在和我們一起走進一個偉大的新時代。 （此文發表于2024年8月16日哈爾濱日報太陽島副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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