遇見一個澆陽光的女孩

紫荷

一個春日的午后，陽光如瀑，傾瀉著無垠的暖意，路邊的海棠花綻放如云錦一般美麗。 　　這美麗的海棠花，在我眼前幻化成一張女孩的笑臉，從記憶深處攸然浮出，那女孩似乎一下子就站到了我的面前。她眉清目秀，特別愛笑，笑起來，雙眼瞇成兩彎月牙，很可愛的模樣。她笑瞇瞇地對我說：“老師，我知道春天的花有多好看了！” 女孩是鄰班的，據說她小升初的成績是全年級倒數，語文數學兩科總共考了二十多分。認識她的人都說她智力有問題，她習慣獨來獨往，即使她如孤蓬般遠征在周遭的冷眼漠視中，可她臉上的笑容始終如陽光般明媚。 　　一天上午放學后，路上幾乎沒有人了，一個清瘦的女孩在我前面不遠處作小鳥狀翔舞，動作活潑夸張，從飛揚的頭發、輕盈的步子就可以斷定她開心至極。我不緊不慢地走著，繞有興致地欣賞她的表演。她猛一回頭看到我，居然沒有絲毫的窘迫，而是笑瞇瞇地問候：“老師好！”“你好。什么事讓你這么開心呀！”聽我這么說，她好像受到了鼓勵，嘴角咧開，露出兩排潔白的糯米牙。 “老師，你猜猜我數學考了多少分？”她突兀地問我。 “你這么開心，一定考得不錯吧！” “我考了一個小鴨子。我們老師還表揚我呢，同桌說，我是零的突破……”她一邊興高采烈地與我分享著快樂，一邊迅速從書包里抽出一張數學試卷遞給我：“老師，你看嘛！” 我接過試卷，看到總分欄中孤零零的“2”分，二十五個大題，她僅僅做了5個選擇題，除此之外，一片空白，有一道選擇題上打了一個紅勾。我愕然，面對著將冰冷的“2”分想象成鮮活可愛的小鴨子，且還為此喜形于色的她，我一時真不知道該說什么。女孩仍是笑瞇瞇地看著我，眼里明顯有所期待。我順手為她理了理額前散亂的頭發，又幫她翻出別著的衣領，憐愛地拍拍她的肩，她的臉上泛出兩塊紅暈。看著她臉上兩彎月牙似的眼睛，兩個淺淺的小酒窩，我由衷地說道：“你笑起來真好看，就像春天的花一樣！” 聽我這么一夸，她的眼睛里立即放射出興奮的光彩：“謝謝老師！老師再見！”她笑著，像一只快樂的小鳥。 從那次相遇后，女孩只要看到我，或是遠遠地瞥見我，她都會迎上來，甚至繞道跑過來，笑瞇瞇地問候：“老師好！”每一聲問候都傳遞出她的滿心的歡喜。她的笑容時時像花一樣綻放，有時她也會率真地哈哈哈哈大笑，笑意總會汪在她那張小小的臉上，漣漪似地蕩漾開去。她好像天生專為開心而生的，從來沒有什么煩惱，即便她的老師們提起她的成績依然搖頭嘆氣。 只要遇到我，她都是歡天喜地的樣子，總會主動與我分享她的故事：她每天幫著爸媽拖地洗襪子，她哼著歌哄小弟睡覺，她給奶奶按摩肩背，下課時她為同學打開水，替老師抬作業……我不覺被她的善良勤快所感染，適時豎起大拇指為她點贊，并真誠地對她說：“給你N個贊”“你真能干”“你是個好姐姐”“你像天使一樣善良可愛”“你周圍的人因為有你而幸福”……每每看到我豎起的大拇指，聽到我的夸贊，她的臉被笑意染得紅撲撲的，我就會隨著她的開心而開心起來。 　　又是一個春日的午后，路邊的海棠花怒放如霞。女孩迎面走來，她看到我，像一只小鹿歡跳著向我奔來:“老師，我曉得春天的花有多好看了。你看！”她仰頭抬手指著一樹繁花，“我笑起來真有這么好看？老師，你說過呢！”“你笑起來真的很好看，笑靨如花、巧笑嫣然呀！”她似懂非懂，但眼睛里閃爍著抑制不住的興奮、激動與喜悅。 　　突然，女孩像做了什么重大決定似的，鄭重地對我說:“老師，我要帶你去看我的花。但你要答應，保守秘密！”話音未落，她就不由分說拉起我的手，將我帶到路盡頭的石墻下。這是個背陰的角落，平時鮮有人來；沒有花圃，會有什么花呢？“老師，你看！”順著她手指的方向，我看到石墻腳下一蓬蒲公英，碧葉黃花，芳菲獨妍悄無喧，自有一種楚楚動人的美。 　　“老師，這就是我的花，它也是開在春天里，是不是很好看呀？”女孩一臉得意地說，“我給它澆過水，有時間就來照看它。奶奶說花要栽在當陽處，太陽照著花才開得好。可是太陽照不到我的花呀。我就在太陽下，用我的小鏡子捧起陽光澆給它，這樣花才開得好看！”女孩說著從衣兜里掏出一面小圓鏡子，她跑到陽光里，雙手捧著鏡子，鏡子里面反射著暖融融的陽光、白的云、綠的樹、粉的花，這面小小的鏡子似乎要被春光撐破，那么飽滿！那么溫潤！這一刻，陽光似河流般潺潺流淌著 　　這掬起的一捧陽光呀，在我心里已然匯成一片溫暖的汪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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