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p class="ql-block">再說老槐樹吧。</p><p class="ql-block">老槐樹還是槐樹苗時,被移栽到了灶房前——也就是原先栽老桐樹的地方。它究竟是父親栽的還是大哥栽的,我不知道。父親一生鐘愛栽樹;大哥諸事勤勉,常替父親操心家事?;睒涫鞘裁磿r候栽下的,我也不知道。記得一個炎熱的夏天,我放假回到家里,坐在院里歇涼,突然發(fā)現(xiàn)頭頂?shù)年帥?,居然是槐樹灑下的?lt;/p><p class="ql-block">關(guān)于槐樹成長的記憶,僅限于我從學(xué)?;丶业臅r候。那時我已參加工作,在離家十幾里外的一所中學(xué)教書。每次回到家,都會驚訝地發(fā)現(xiàn):槐樹比上次回來時又長高了。在一次次驚訝中,槐樹的規(guī)模差不多趕上了當(dāng)年的老桐樹。碧綠的葉子密密實(shí)實(shí),層層疊疊,空曠了數(shù)年的院落,再次被樹蔭覆蓋了。槐樹胳膊粗的樹枝伸到灶房上空,幾經(jīng)翻修的灶房,便又有了擋風(fēng)遮雨的蓬。數(shù)年過去了,五叔家、七叔家相繼搬出老院子,當(dāng)初在樹下玩耍的孩童,也已長大了。母親佝僂著腰在槐樹底下盤鍋臺時,我和弟妹們已經(jīng)能獨(dú)立搬磚和泥了。</p><p class="ql-block">日子像槐樹葉子一樣稠密,春夏秋冬,日月流轉(zhuǎn)。父母肩膀的擔(dān)子越來越重,上有年邁多病的祖父母需要照料,下有即將成家或成人的子女需要安置,其勞心費(fèi)神出力流汗的辛苦,多年以后,我成家作了母親,才有了切膚的體會。當(dāng)年的父親和母親像兩顆超負(fù)荷運(yùn)轉(zhuǎn)的螺絲,在歲月流轉(zhuǎn)中吃力前行,他們的脊背越來越彎,白發(fā)越來越多——我們至愛的父親和母親,老了。</p><p class="ql-block">老了父親和母親,躲不開兩個殘酷的現(xiàn)實(shí):祖父母離世,子女成家。當(dāng)一切塵埃落定后,老槐樹下,只剩下他們兩個孤零零的身影。</p><p class="ql-block">老槐樹越長越粗,父親和母親越來越蒼老。歲月并沒有因?yàn)楦改傅那诿愫筒灰锥胚^他們。晚年,母親臥病不起,父親患腿疾幾近寸步難行,晚境凄苦,痛哉痛哉!</p><p class="ql-block">父母養(yǎng)我們長大,我們陪他們變老。陪伴的路上,除了病疼,父親和母親享受到了人間至高的愛——子女的孝順。春天,我們把父親和母親移到北屋墻根下曬暖;夏天,父親和母親坐在槐陰下乘涼;秋天,飄落的槐葉為父親和母親鋪一地金黃;冬天,槐樹下灶房里的灶火為父親和母親送去人間溫暖。難忘每年的冬天,父親總望著老槐樹,嘆息一聲:“老伙計,明年我倆還能不能再看到你發(fā)芽?”</p><p class="ql-block">2016年的初夏,母親告別了老槐樹,離開了親人。溫?zé)岬南娘L(fēng),吹落滿樹槐花。老槐在老院里鋪一層白地毯,為母親送行。母親走后,父親守著老院子,與老槐為伴。我們守著老院子,與父親為伴。然而,可敬的老父,在2022年的冬天,沒有等來老槐發(fā)芽,永遠(yuǎn)離開了我們。送葬那天早上,天降大雪,院里的老槐,也 披一身白孝,為老父送行。</p><p class="ql-block">父母一生給予我們的辛苦和溫情,在浩渺的時光里,雖不及一粒微塵,不及眨眼一瞬,但在我們的心里,卻如燈,如火,如太陽,令人倍感溫暖,倍覺綿長。</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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