鄰居老陸 /吳語

吳語

“咦，這幾天怎么沒看到老陸呀？我稍后打個電話問問，會不會他母親身體有恙，還是怎么著？鄰居一場，他家有什么事兒，我們還是要去的。”吃過晚飯，愛人習慣性地準備去遛彎，嘴里嘟噥著。 還真是，這兩天的確沒看到鄰居老陸。 老陸自己有個建材店面。生意人時間上比較自主，但在我們印象中，他三百六十五天如一日，從無一日閑過。每天早出晚歸，就像一只永不停歇的駿馬，奔馳在我們如東這塊江海平原上，奔波于掘港這座海濱小城。 我家養了一只金毛狗。早晨，一般都是我遛彎。每天遛彎時，老陸常常此時出門。家狗跟他特別親熱，每次見到他都要和他黏糊一番。老陸總是笑嘻嘻地對家狗屯屯說：“你看你，養得這么壯，快去走幾圈，把這一身肉去掉幾斤。”屯屯好像聽懂了他的話，跟他一個勁地套近乎。口水噴到老陸的褲子上，老陸也還是樂呵呵地逗著家狗屯屯，從不嫌棄家狗的哈喇子。每當看到這一切，我們就有些過意不去。 八年前養了家狗屯屯，給鄰居增添了不少麻煩。一是金毛狗品種毛色較長，掉毛現象特別嚴重。我們這棟樓樓層不高，只有三層樓，底層是店面房。十五年前購買時，我們就看中它樓層不高，實用面積得房率極高，住第三層的住家，還可以裝修成復式樓層。我家買的就是這戶型。再說我們這個單元就三戶人家，其中老陸家買了我們這個單元一面的從店面到三樓，而我家這一面就我家常住，樓下的戶家常在外，很少在家。如此一來，我們這個單元基本都是我家和老陸家正常走動的多。這不，每天遛彎兩次，狗狗上上下下，樓梯上殘留了不少一走動就會飛舞的絨毛。打狗狗進家的那刻起，鄰居老陸和鄰居姐姐從未有過廢話。他們的姑娘和女婿即使有點怕我們家的“龐然大物”，也沒有過半句怨言。如果哪天正好撞上家狗屯屯同時進出，總是禮讓家狗先進或先出。他們一家子好像統一好了的似的，我家的金毛屯屯總能享受“貴賓”待遇。二是我們兩家自從做了鄰居，就一直享受著裝修方面的種種恩惠。老陸做建材生意，十幾年前裝修房子期間，我家哪里少了材料，只要他家有，絕對優惠。經常聽到別人說，有些生意人最喜歡賺熟人錢。在老陸身上，我們看到的卻是義氣、誠懇、大度、隨和。鄰居姐姐（老陸夫人）則是夫唱婦隨，處處顯現出親切、隨和、灑脫。我們兩家裝修后期，樓梯間，從上到下，一直到外面的大門，他們家全包了。幾年后結賬，幾乎沒怎么要我家出錢。我們住進來已經14年有余，樓梯間到大門，不說有多華麗，但至今出入來去依舊感覺如新。樓梯間的燈泡要是有損壞，大門的門鎖有什么問題，從不要我們操心過問，一兩天就能換新如初。 　　愛人遛彎回來了。他還在和誰通著電話，聲音很低沉，表情異常凝重。片刻，他放下電話說：“云，我剛打電話給老陸，沒接。過了會兒，鄰居姐姐回我電話，說老陸走了。”我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什么走了，去了哪兒？肯定是胡說八道吧？愛人說是真的，老陸已經永遠地離開了人世，離開了我們。人在殯儀館。他說他要是不打電話過去，鄰居姐姐也會電話告訴我們的。鄰居姐姐告訴愛人，說昨天早上五點多鐘，老陸去店里開門，有人幫他送貨。可是在開門的剎那，他就倒下了。打120到醫院搶救了幾十分鐘，都無濟于事，不到七點鐘，就停止了呼吸。 老陸就這樣走了，走得很安詳，沒有給子孫一點盡孝的機會。他留下他做生意的那個店，留下平日里的一班朋友，留下對他無盡思念的家人。今后家狗屯屯再也沒機會在他褲子上留下哈喇子，再也聽不到他爽朗的嬉笑聲;老家想裝修一下的一小套間，愛人再也找不到一個可以商量嘮嗑的人，再也聽不到熱心暖心貼心的實在話，再也聞不到老遠就會互道早好晚安的親和朗聲…… 鄰居姐姐說他忙碌辛苦了一輩子，日子已經越過越好，可是剛迎來花甲之齡的他就早早丟下舒心美好時日，撇下家人，一個人撒手而去。 家人泣淚橫流，鄰居老陸的世界再也沒有噪聲，沒有世事紛雜。死者安息，生者堅強！?????? 2024年8月5日晚修改于8月6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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