溫暖的記憶—思念我的爺爺

非哥記憶

編者按：家庭是幸福溫暖的港灣，濃濃的愛意溫暖著每個人的內心。有愛才有家，無論離家多么遙遠，心靈沒有距離，對家的思念依然堅如磐石，在歲月流逝的時光里，總能擁有那份美好和期待，心花綻放在光彩的人生跑道，有堅強的身影，有暖心的微笑，還有鏗鏘的話語。 良好的家庭教育培養美好的品格與品質。全國五好家庭、江蘇省最美家庭蔡宏運的家庭，全家人積極向上、相互鼓勵、相親相愛，家風醇厚令人敬佩，家庭中有7名教師，5名共產黨員，是品德方正的書香之家，百歲老人蔡宏遠雖離我們遠去，他的品德，他的教誨，在這個大家庭永遠潤澤著，讓我們一起分享和學習他們尊老愛幼、熱愛學習、奮發向上的精神。?本期美篇繼續刊登《方正品德潤家風》第三篇“溫暖的記憶”系列懷念文章，作者系蔡宏運老人二孫女蔡智慧，她曾漂泊異國求學，幼小的心靈里總能尋找到爺爺溫暖親和的話語，總會想起爺爺陪伴里的快樂時光，爺爺的睿智，爺爺的教導，讓智慧在成長之路上得到不竭動力，為智慧在求學之路上點亮燈塔，思念爺爺，繼承爺爺的優良品德，讓智慧的人生之路永遠充滿快樂和力量。?后續還將繼續刊登蔡老最美家庭的其他人的文章，敬請期待！傳承良好家風，賡續奮斗基因。方正品德潤家風，代代傳承譜新篇。 作者：蔡智慧2024年2月17日，敬愛的爺爺，我們的精神支柱，您的生命定格在期頤之年，前行的路上從此失去了一座最亮的燈塔，留下無盡的哀思……失去親人，不是一場暴雨，而是此生漫長的潮濕，這句話刻骨銘心，一直在努力塵封這段記憶，以為暫時能夠忘記，可就是做不到……不敢去翻看爺爺的照片，會睹物思人，不能讓工作和生活的節奏慢下來，記憶的碎片會乘虛而入……經常會突然鼻子一酸，呼吸急促，極力克制，好想對著滔滔江水痛哭一場，可惜到處都有人，宣泄在大城市也變成一種奢望……夜深人靜的時候，回憶如洪水般傾瀉而出，我爺爺常說的話，還有各種溫暖的記憶，放電影般在腦里縈繞，在寂靜的夜色中，任由淚水肆意流淌……?從記事起，爺爺留給我們的都是美好和幸福的畫面。在物質極度匱乏的年代，最期待看到爺爺推著黑色大杠自行車，準時出現在院子里，車把上掛著黑色長方形提包，里面裝滿了我們所有的憧憬。爺爺像圣誕老人一樣，每次都能變戲法，不斷取出各種美食。有一次，我幼小的弟弟因為太激動了，語言表達還不夠豐富，見過的美食還不太多，回家向爸爸媽媽炫耀爺爺給他吃了“炸彈，蛋炸……”原來是山楂糕，每每想起，都會笑中帶淚……路過布店，爺爺會扯上漂亮的花布，給我們做漂亮的圍嘴，護袖，小書包……每個孩子都“標配”一個軍綠色的搪瓷碗，每次吃完飯都要倒過來給爺爺檢查，要一粒米不剩……上學以后，每個人都要有一本日記本，養成寫日記的好習慣，爺爺再忙都會抽空閱讀，批改錯別字，寫上一段鼓勵的話。每到暑假，每人都會有一本“習字帖”，用舊報紙練習書法……爺爺難得到外地出差還給我們寫信，一定要回信，出差歸來，面批信件，點評并鼓勵。到南京上學起，爺爺給我寫了無數封家書，一直裝在盒子里珍藏，畢業時行李丟失，里面除了紅色三洋牌的Walkman ，還有厚厚一沓信件，后來讀了《傅雷家書》，覺得也不過如此，我們也可以有《鴻潤（爺爺筆名）家書》，爺爺所有的信件都分類擺放，用繩子捆扎得整整齊齊，言傳身教。 爺爺特別喜歡拍照，家里有各種全家福，從爸爸叔叔他們小時候，到我們這一輩，黑白的是最經典的，家庭照里有時還會有小黑狗加入，特別溫馨。這些老照片記錄了家族和世事的變遷，很有年代感。堪稱“文物“，和家譜一起，放在家里就是“家史館”，送到學校可以存放校史館……爺爺冬天喜歡穿著黑色長款呢子大衣，特別有型。春秋天的米色長款戰壕風衣，脊背挺直，走路帶風，背影看著特別酷。爺爺酷愛戴帽子，一年四季，禮帽、涼帽、毛線帽、呢子帽輪番上陣，配上針織圍巾，比英國老紳士還有氣質。大年三十，爺爺端坐“太師椅”，我們排隊磕頭領紅包，大年初一早早起床拜年，是多年不變的老規矩，很有儀式感。每到立秋，爺爺都能變出一個大西瓜來啃秋……?看起來，我們童年的生活非常優渥，其實相反。在那個年代，糧票、布票等等都是要省著花，爺爺拿的是“死工資”，更是要精打細算。如此量入為出，我感覺爺爺肯定有賬房先生一樣的記賬本，將日子過得算不上“蜜蜜甜”，至少不那么緊巴苦澀。爺爺一年四季的衣服也就那幾件“撐門面”，夏天的襯衫和褲子從來都是筆挺的，里面的汗衫洗得都有點絲絲縷縷的。回到家，第一件事，就是親自手洗衣服晾干，然后搖著芭蕉扇給我們講故事。再苦不能苦孩子，至少要吃飽“大米飯”。放假去外婆家、姨媽家度假，連頭加尾不能超過三天，否則爺爺會推著自行車準時出現在門前：“不能打擾正常生活，該回家了……”。剛開始，親戚們還會挽留，久而久之，也都知道了我們家的規矩，“立刻放人”。 爺爺喜歡吟詩作詞，靈感來了，直接記錄在紙片上，原來都是藥品等包裝盒，小心剪開，反面空白打草稿。爺爺拆信，從來都不會野蠻撕扯，都會戴上老花鏡，用剪刀很小心剪開……爺爺有一本筆記本，像大事記一樣，寫滿了家族重要的事情，包括每個人的出生年月，出生時的情景，事無巨細，用心用情。我記得爺爺說過，我出生的時候家里正好來客人了，好像是什么縣長之類的，爺爺很驕傲的說，家里又添了一孫女。在計劃生育年代，重男輕女思想非常嚴重，爺爺真是開明。我從小或多或少能感受到“無形的壓力”，像個刺猬一樣防御自己，敏感戒備，喜歡和家人“對著干”，感覺受到委屈的時候，就喜歡到爺爺奶奶家，尋找精神庇護。那個年代流行“認干親”，我天生抵觸，對事不對人。憤而跑向爺爺處告狀，爺爺果然為我撐腰：“有志氣，做得對，有親爸爸，還要義爸干嘛……”從此我更加囂張，葬禮上盛行“豬頭三牲”等鋪張浪費，外公走的時候兒女也盡孝心讓老人特別“風光”，我記不得寫了什么，反正洋洋灑灑很多，后來我爺爺竟然拿著我寫的文字去教育我的舅舅們，生前做好就行，你們還不如一個初中的孩子，不必畏懼世俗眼光……好在我的舅舅們深明大義，沒和乳臭未干的我計較，更多的可能是出于對我爺爺的敬重。后來中考失利，爺爺幽默詼諧鼓勵我：“糞堆上也能結出個大冬瓜……”讓我不要自暴自棄，什么時候都不能放棄追求和希望。?高一的時候，學校離家很遠，爺爺再忙也會抽空坐公交去看我，那時學校還沒有英文打字機，手癢，特別想練練盲打。爺爺居然引薦了以前的老同事，帶我到他家拜訪。這位老爺爺也是“傳奇人物”，戰爭年代是翻譯官，因為歷史原因下放到高中教英語。他們夫妻倆都是超級“潔癖”，聽說客人離開后，家里的凳子都要消毒的，他們竟然欣然接受我上門練習，記不清去了幾次，能夠接納，這都得益于我爺爺的厚德。后來到了宿中，住在爺爺的教育局宿舍里，晚上回去看到玻璃臺板下面壓著爺爺的“留言條”，頓生暖流，爺爺有時候還會帶幾個奶奶獨家秘方腌制的咸鴨蛋等等給我加餐。學校做廣播操的時候，經常會發現我爺爺突然出現在隊伍前面，笑容可掬看著我，一臉慈愛。同學會很友好提醒：“看，你爸爸來了……”我不停解釋，是我爺爺……同學們都很詫異，這么年輕。離休多年的爺爺鶴發童顏，精神矍鑠，什么時候都挺直腰板，走路帶風，上下樓梯，健步如飛。爺爺深知，身體是革命的本錢，多年養成晨跑的好習慣，三九寒冬，我們還蜷縮在被窩里，爺爺已經跑了好遠的路回來，學校離我們家很近，等我們上操了，爺爺繼續跟在隊伍后面跑，冬天一直冷水洗臉擦澡，說不皸裂，經常教我們做手指健腦操等。 我爺爺高大威武，讓人特別有安全感。很小的時候有一次去看燈會，人擠人，雙腳都被擠得懸空了，特別恐懼，這時候就聽到我爺爺在熙熙攘攘的人群中不斷疾呼：“當心，別踩到孩子……”然后奮力用雙手把我托起……后來到南京上學，爺爺題贈詩詞一首“臨別依依無贈語，前途美好自為之。”后來當了媽媽以后，爺爺又為兒子題詞，這些精神財富，都深深銘刻在骨子里，融進血液里。說起來，我的英語啟蒙老師是我的爺爺，很小的時候就教我們歌謠：是是Yes不是No，關起門來close the door……還有很多富有年代感的單詞truck和句子Long live Chairman Mao!第一次吃獼猴桃，爺爺把上面小小的標簽撕下來教我認：New Zealand, kiwifruit …… 初中開始接觸英語，剛剛畢業的女大學生，竟然也是我爺爺的學生，爺爺經常像督學一樣翻閱我的英語作業本，和老師交流我的學習情況。受爺爺影響，我喜歡上了英語，記得爺爺說過，以后可以到英國、美國等國家去學習，我覺得像夢一樣遙不可及，后來走上工作崗位，公派出國學習竟然變成現實。 在蘇格蘭，我特意選了一條高級灰的圍巾，漂洋過海帶過來，爺爺珍藏了十幾年，掛牌都未舍得拆，后來和我解釋，送給一位老朋友了，爺爺覺得別人比他更需要。老吾老，以及人之老，幼吾幼，以及人之幼，記憶中過年前接連好幾天都要做書童幫著爺爺硯臺磨墨，鎮紙，晾春聯……寫好的對聯讓我們給孤寡老人送去，順便帶上一些點心。有一次，看到老人在大街上當清潔工，爺爺很不忍心，立刻從口袋里掏錢給老人……這些微不足道的小事從不宣揚，身體力行弘揚正能量。爺爺的高風亮節有口皆碑，多年如一日做好事，被街坊四鄰傳為佳話，也會聽到一些微詞和“雜音”，爺爺從不計較。剛認識我奶奶的時候，女性還要“裹足”，我爺爺力排眾議，硬是幫我奶奶解放了雙腳。后來經歷了“文化大革命”等等，爺爺也是始終意志堅定，寧折不彎，再灰暗的日子都會哼著“嗖啦嗖啦哆來嗖”（諧音），在任何磨難面前都能保持樂觀豁達的人生姿態，倍感彌足珍貴。 爺爺最愛講故事，從解放前到解放后，從兩用“行軍碗”到“葡萄藤”枕套……我們總是最忠實的小聽眾，百聽不厭。最愛爺爺的“蠅頭小楷”，治家格言，朱子家訓，倒背如流：黎明即起，灑掃庭除，一粥一飯，當思來之不易，半絲半縷，恒念物力維艱。喜歡爺爺房間里濃濃的書香味（其實是樟腦丸味道）。爺爺一生都酷愛教育事業，退而不休，最喜歡的地方是學校和課堂，剛開始遠遠站在窗外欣賞，熱心的老師邀請進課堂，爺爺高興的像個孩子，沉浸式學習，特別投入……平時見了年輕人，都會說：“要多讀書，肚里要有墨水……”人家感恩，送點他喜歡的小魚小蝦，爺爺義正言辭讓拿回去，讓人肅然起敬……爺爺熱心公益，是關工委員，積極發揮余熱，參加詩詞協會，老年大學義務執教……忙得不亦樂乎，爺爺是工作至上的人，對教育事業嘔心瀝血，希望兒孫也一樣敬業奉獻，假期快結束了，總是催我早點回寧，打掃衛生，洗洗曬曬，提前準備…… 后來隨著年齡的增長，工作和家務的繁忙，回家的時間越來越少，我爺爺有段時間經常恍惚，一看到弟媳就把她錯認成我，弟媳開始不習慣，后來直接善意的謊言：“我就是的！”因為陪伴太少，只能盡己所能物質來彌補，要讓我爺爺成為最靚的仔……2023年國慶節，爺爺那雙溫暖有力的大手緊緊握住我的手，感覺余溫還在，爺爺看到我直豎大拇指，開心的笑靨特別令人難忘，一直看著我微笑，讓護工拔針，要去飯店，然后就問英文打字機多少錢，想學打字，就知道這次是真的認出我來了，爺爺看到衣服還有外出的披風，一如既往先看標簽，然后和我媽媽說，不要浪費，回家燒飯，不要到飯店去……幸虧以前四季更迭的時候，經常從頭到腳捋一遍：“我爺爺還缺啥……”后來，爺爺衣服也不需要了，就遙寄身體乳、護手霜……再后來，吃的也用不上了，心心念念的過年全家去大飯店的愿望成了我們心中永遠的痛，子欲養而親不待……國慶的時候，醫生說爺爺的咳嗽聲像小伙子一樣有力……后來，就像做夢一樣……看到Dream it possible（華為廣告宣傳片）這個視頻，就會情不自禁想起來我爺爺，懷念爺爺爽朗的笑聲，慈祥的笑容……經常會想起飄雪、下霰的日子，日夜兼程，高速疾馳，隔空相望，瞬間破防……宏圖展芬芳，運筆書璀璨，爺爺的一生是飽經風霜的一生，也是光輝燦爛的一生。爺爺勤儉持家，生活簡樸的高尚品格和拼搏敬業、堅韌仁愛的精神永遠激勵著我們，忠厚傳家遠，詩書繼世長，傳承好家訓，厚植家國情。 作者簡介：蔡智慧，1977年生，現為南京市五老村小學教師，系蔡宏運老人二孫女。 責任編輯：韓非圖片提供：蔡義背景音樂：網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