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p class="ql-block"> 昨日是“八一”建軍節,這是個國人不會漠視的日子,對于有過從軍經歷的我來說更是一個值得紀念的日子。</p><p class="ql-block"> 下午單位搞了一個小范圍的建軍節座談會,針對的是局在崗退役軍人,座談會在輕松愉悅的氛圍中拉開序幕,到談論個人從軍經歷環節,準確的說是到我談談從軍經歷時候,就一下子控制不了感情,特別是在當兵初衷這個問題上一度情緒失控。</p><p class="ql-block"> 入伍對我來說,當時就是一心盼命要脫離農村,不愿意面對繁重的田間勞作,實際上用繁重這個詞不足以反映出我對農活的恐懼。每件農活都是具體的,是少半丁點動作都不會完成的工作量,對我心里沖擊最大的是夏日炎炎中飛舞鐮刀割麥子的情景。麥浪絕不是不事勞作的人們看上去的那么浪漫,一眼望不到頭,彎下的腰可能一兩個小時都不能舒坦的直起來一次,越熱越是收割的好時機,可能第二天的一場干熱風就會吹落幾成收入,顆粒歸倉才是農民追求的目標,至于每下一次鐮刀都會伴著無數麥芒掃過裸露胳膊帶來的痛楚,沒有幾個農民會在意,連我現在提起這個自己都感覺有些矯情。</p><p class="ql-block"> 我所在的村,小學起,農忙時會專門放假,幫助大人忙夏忙秋,一次忙到兩個月我都沒顧得去上學。放下鋤頭拾起犁耙是農民的常態,一刻不得閑用最原始的工具干海量的農活。</p><p class="ql-block"> 還有一種剝紅麻的農活,也是件折磨人的事。深秋時節紅麻才算成熟,去葉、砍伐這些環節能把一個人的體力消耗到極致。堆漚才是重點,晚一點收的此時已經到了冬天,種麻的人家會把砍下的紅麻扎成捆,一排壓一排地埋在池塘里,這是需要人長時間泡在水里才能完成的活,你可以想象其艱辛程度。堆漚一段時間后撈上來,這時是真正到了冬天,每根麻都得扒皮,臭哄哄地,扒一次沒十天半個月是去不掉味道的。還有一種苧麻是不需要堆漚,收獲后拉到家里,地上的農活全部忙完后整個冬天閑暇時間都在剝它。春耕夏種秋收在南方產糧區大同小異,冬儲時在我生活的地方是連帶著農忙的,如果一個人童年和少年都是在這種環境中度過,跳出農門會是你一生最想做的事。</p><p class="ql-block"> 我常常會有意無意避談個人軍校前的學歷,虛榮心作祟,這里有個痛點。我是初中畢業后在社會上打了兩年工后參軍入伍的,也就是說在文化上我的底子太薄了,薄到什么成度,有例為證。我們是從信陽坐火車往部隊去的,在山東兗州站停下來休息,有老鄉激動的叫著說到滾州了。我當時雖然心里打鼓不認可老鄉這個讀音,但我確實又不知道這個字該怎么讀,直到現在我也時不時會念錯字,有些是地方音的問題,有些純粹就是不認識。</p><p class="ql-block"> 我小學和初中都是在本村學校讀的,那時候的老師是小學畢業后教小學,初中畢業后教初中,記得有篇文言文叫《兩小兒辯日》,文章是讀了,老師就是沒能力解釋為什么日初出遠,而日中時近和初出大如車蓋,及日中則如盤孟現象上的矛盾。師資力量僅僅是一方面,農活耽誤,遲到早退,還有無節制的玩耍都是造成學不到課本知識的原因。</p><p class="ql-block"> 入伍時我向一個上完高中復讀又失敗的親戚借來一整套課本,我篤定會用得上。下老兵連后不像新兵連那么緊張,有了點閑暇時間,幸運的是我學習的欲望得到了領導關照,排長還專門把偵察排器械庫對我開放,好處是熄燈后可以不受干擾的看書,想看多久看多久。</p><p class="ql-block"> 自學的路是很苦的,有了學習的動力和時間,基礎差底子薄就成了學習上最大的攔路虎,往往一個別人看來很簡單的公式都會消耗我好幾個晚上的時間。前天戰友聚會,遇到同年參加考試的戰友,印象中他從沒為考試焦慮過,憑借扎實的老高中底子,不出意外地被錄取。還有一位因為出色的專業能力已被保送軍校,本人卻爭取到同等考試機會,硬是從中專變成了大專(當時院校有規定,部隊保送的學員只能讀中專)。我班里一個同年兵,更是了得,考上了合肥炮兵學院,當年總參謀部一所本科起點的炮兵指揮學校。</p><p class="ql-block"> 為了彌補虛榮心,確實也是為了一件需要提升學歷才有可能辦到的事,后來我又參加了部隊成人高考,畢業后取得了一個濟南陸軍學院法律專業本科文憑,算是圓了我學習上又一個夢想。</p><p class="ql-block"> 拿學歷文憑也不全是花架子,滿足虛榮心。我有個軍校同學,神一般的存在,十多年前進出各類高校多到八次,學歷和能力達到了一般人無法企及的高度,當時在全軍范圍內寥寥無幾,不夸張地說,其軍輝明亮閃爍,很年輕的時候便被部隊高級領導稱之為軍中博士,解放軍報進行過大篇幅報道,被四總部表彰為首屆“全軍優秀指揮軍官”,各級首長稱贊他是部隊里的明白人,是新型指揮員的杰出代表,在同學們心中豎立起一座高不可攀的豐碑,更是我高山仰止的人物。</p><p class="ql-block"> 這場座談會對別人來說有可能就是個程序,走一遍過場,泛泛而談,過去就過去了,在我這里某些感情猝不及防被觸動,表現出只有這種場合才能有的情緒,激動到毫無掩飾表露出來,不裝不端,心里釋然。</p><p class="ql-block"> 當兵、考學是為了脫離農村最初和最原始的動力,經過十多年的部隊教育,少了很多當年狹隘偏頗甚至有些低級的初心,在想法上有了很大改變,思想上有了很大的提高,更多的是在行為上符合容易被大多數人所接受的積極向上的人生觀和價值觀。</p><p class="ql-block"> 講真,當年在部隊要做一個好兵,在地方,現就職于單位一個服務型崗位,年齡雖然大些,離退休也沒有幾年,能把剩下的時間用來踏踏實實做好本職工作,盡可能發揮自身能力,有多少光發多少熱,做人有底線,做事有原則,堅決不去碰觸紅線,也算對部隊以及許許多多曾經給予過我幫助教育和培養的領導與戰友一個好的交代,不失為一名合格的退役軍人。</p><p class="ql-block"> 如果能做到以上,此生便又少了很多遺憾。</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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