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十初度

毛先武

六十初度 文/毛先武 “邀兩三親，呼四五朋，讓美酒醉懷，六十仍然藏鶴夢； 點幾支蠟，許一個愿，同乖孫吹燭，百年依舊有童心。” 今天，是我步入六十歲的生日。因特殊原因外出，未能慶祝。雖然沒有憧憬中的一幕出現，但我還是心有感激。早在幾天之前，妻子就為我張羅慶生，親朋也都接踵問詢，都被我拒絕了。對于不想鋪張的我來說這也是極不情愿的事。“Happy birthday to you！祝你生日快樂！……”，我只有默默地在心中祝福自己，開啟了我的花甲人生。 1965年陰歷6月26日，是我的生日，這一年的陽歷是7月24日，今年是7月31日。那個年代的農村孩子，父母告知的都是陰歷生日，故農村人所說的生日約定俗成的就是陰歷生日了，根本不知道陽歷生日，也不知道有萬年歷。上學時填寫出生日期也沒那么講究，記得辦第一代身份證時，要登記陽歷日期，辦證的人就根據自己的經驗把陰歷日期的月份推后一個月。所以1965年7月26日就成了我身份證上的日期，明年的這一天也就成了我正式退休的日子。 一眨眼，一彈指，六十歲了。今天，我才真正領悟了俄羅斯詩人的一首小詩《短》中所說的“一天很短/短得來不及擁抱清晨/就已經手握黃昏/一年很短/短得來不及細品初春殷紅竇綠/就要打點素裹秋霜/一生很短/短得來不及享用美好年華/就已經身處遲暮”。剛看到東方太陽升起，轉瞬間就已是晚霞夕陽。人生六十，已是生命的秋天。回顧走過的歲月，曾經的磨難坎坷，猶如煙云過往，但依然歷歷在目。 歌德曾經說過：“沒有在長夜痛哭過的人，不足以談人生”。痛是人生的必修課，出生是痛，死亡是痛，而在這兩端的中間，還將經歷各種各樣的身痛、心痛。我們這一生都仿佛在和痛做著抗爭。穿越痛苦的方法，是經歷它、吸收它、探索它、理解它到底意味著什么？倒也不必始終將痛拒之門外，唯一要做的是不要忘記給自己點燃一盞希望的燈，就像普希金在詩中寫的：“災難的姐妹，希望永遠會喚起勇氣和歡樂。”痛苦和歡樂，仿佛是生命的兩極，糾纏不休，在痛中治愈，也在痛中成長，經過痛苦的隧道，迎接歡喜。 有過痛、有過苦、有過累后，人才逐漸走向成熟。在貧窮和饑餓中，我度過了學生時代。1984年高中畢業(yè)，一年后，我加入了教師隊伍的行列，成了一名民辦教師，且率先享受了“年薪制”。一年600元薪酬，到年底還很難兌現，還得拖到來年抵公糧水費。因此，一年到頭盼不到現金結帳。就這樣，我在生活貧窮和內心痛苦的煎熬中安貧樂教，扛過了民辦教師的八年抗戰(zhàn)。1992年考入師范，我努力成為了一名吃皇糧的人民教師，我也非常珍惜這來之不易的前程，畢業(yè)分配到了本鄉(xiāng)的一所鄉(xiāng)直初中任教。“一入江湖深似海，從此江湖無故人”。工作中的不被認可和生活中的捉襟見肘，讓我焦頭爛額，疲于應付工作和生活的雙重壓力。我深知在新的單位求生存，想出人頭里并非易事。競競業(yè)業(yè)、謹小慎微成了我的工作常態(tài)。然而百般的小心翼翼，工作中還是得罪了小人，最后落得個充軍流放。苦與痛就是一對孿生兄弟！兩年之后，我又重新回到原單位。好在公道自在人心，一個人的操守和為人并非小人就可以信口雌黃的。在經歷了生活和工作的磨難與坎坷后，穩(wěn)重與成熟聯袂而至，快樂與安適相約而來。我愉快地工作和學習著，講臺一站就是整整四十個春秋。 再回首苦心經營三十多年的小家：兒女雙全，妻賢子孝，老人安康，家庭幸福。看著自己身邊這個陪伴我已三十多年，萬水千山走遍，苦辣酸甜飽嘗的農村婆娘，我真的是感激不已！就有一種特別想談家庭和婚姻的沖動。說實在的，談一場戀愛容易，但婚姻就難多了。婚姻最大的難處就是和她死磕到底呀！談戀愛的時候，那些優(yōu)點好像都不見了，看到的都是缺點。因為那是你以前是在跟她的優(yōu)點談戀愛，現在是在和她的缺點過日子。這個世界上沒有完美的女人，也沒有完美的男人。所以，也就沒有完美無缺的選擇，就如同你不可能同時擁有春花和秋月是一個道理。所以，人得知道放棄些什么，就能得到些什么。遇見是天意，擁有是幸福。這個世界誘惑太多，年輕時，由于年少輕狂，八小時之外，我開始鐘情于那些比較瘋狂的酒局牌局之歡，喝酒、K歌、打麻將連軸轉，經常通宵達旦，那個時候，以每天有酒局牌局為榮，只要兩天沒局，心神坐立不安，美其名曰織好社會關系網。結果是身體透支，家庭矛盾不斷。但多數矛盾都被身邊這位平凡得不能再平凡的女人化解于無形。我的家庭之所以有今天的小康，我的這位功不可沒。有妻如是，夫復何求！ 生活的磨礪和淬煉更多地沉淀為內心的豐瘠厚薄。六十歲的眼光開始平和寬闊，看人看事都有了一種縱深和容量，無論是面對意氣風發(fā)的橫刀立馬，還是千帆過盡的斑駁滄桑，都能夠波瀾不驚、云淡風輕，揮一揮衣袖一笑置之。六十歲走過了春風夏雨和花開花謝，在人生之秋的路途上，有果實掛枝，也有落葉飄零，如果自己想清楚了，每一步都可以走得更加從容踏實。再進一步，若能智慧曠達一些，酒醒之后看見雨后的斜陽高掛，也許還可以忘懷來路的榮辱悲歡，“回首向來蕭瑟處，歸去，也無風雨也無晴。”可以擇一處草地而坐，沐浴著陽光，吮吸著花的芬芳。一邊讀書，一邊聆聽著鳥兒的歡歌、溪水的淺唱。囚禁了一冬的心就像一枚堅硬果殼包裹的種子，隨著萬物一起萌芽、生長。我想，有生之年，最快樂的莫過于有方小院，種著瓜果蔬菜，伺候著花花草草，這小日子美滋滋的。努力追求那種無欲無求、不悲不喜、云淡風輕、內心平和的“佛系”生活。 笑看得失才會海闊天空，心存美好才會春暖花開。冷眼看世界，城外看風景，少了些熱鬧繁華，多了些淡泊寧靜，洗盡鉛華始見金，褪去浮華歸本真。退休，不是生活的終結，而是另一段旅程的啟航。換一個江湖，保持熱愛，奔赴下一場山海。六十歲后，趁著閑暇，遠離喧囂，遠離塵俗，在一書、一墨、一雨、一茶中，享受片刻的清靜，品味生活的真味。那些身外之物早已遠離了我們的視線，剩下的是一份沉穩(wěn)，一份恬靜。人過六十，心無芥蒂，眼無風雨。在與故友相逢時，說一句：“你也在！”便是余生最大的驚喜；分別時，道一聲：“我等你！”便是余生最美的憧憬。 我骨子里自認為還是個文人，率真清高，不唯上不唯虛只唯實，喜歡從內心出發(fā)，喜歡獨立思考，喜歡用文字傾訴情懷，用文章感悟人生。從此即將開啟屬于自己的全新生活，做一些自己喜歡的想做的事，如旅游，找尋詩和遠方，寄情于山水；如寫作，找尋心靈的寧靜，寄情于文字；如侍弄小院，找尋拾掇的樂趣，寄情于花草；如攝影，找尋天人合一的境界，寄情于光影。一半詩意，一半煙火，行走于歲月，心無旁騖，慢煮生活。 沒有不老的人生，只有不老的心態(tài)，人到老了，氣質戰(zhàn)勝了顏值，微笑溫暖了歲月，即便是滿臉的皺紋，也要活出最美的風景。正如一詩人所言：你慌什么才六十歲而已熬到今天時間自由、衣食無憂只要皺紋不長進心里我們依然風華正茂……每一次生命的輪回都是一個花開花謝的過程花開的時候盡情綻放花謝的時候，即使落英飄零也要一地繽紛 回顧一甲子的人生，有痛苦也有快樂，有悲傷也有幸福，有失落也有收獲。千言萬語道不盡，謹以三首詩來概括我平凡的人生：其一搏得皇糧魚進罾，左沖右突枉挪騰。命途違愿站三尺，家計羈身聽一繩。天大欲窺枷在頸，心高但覺命懸藤。還憑熱血數年沸，不舍精神赴遠征。其二錦瑟華年取次過，虛空花甲已蹉跎。半途詩酒無佳句，幾度春秋存舊哦。文筆不曾離市井，硯田差幸少風波。桑榆己晚興猶健，對酒花前一放歌。其三三尺講臺四十秋，霜絲染鬢慰風流。有情白發(fā)疏鄉(xiāng)梓，無悔青春操夢舟。蠟炬淚干心未泯，春蠶絲盡意難休。一生甘苦憑誰問，桃李芬芳無所求。 感恩一切的遇見，感謝如歌的生活！讓愛我的人陪伴在我身旁，讓我愛的人住進我心上。不管余生短暫還是漫長，我都會珍惜和珍藏。愿歲月靜好，彼此安康。 祝生日快樂！親愛的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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