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p class="ql-block"> 1958年反右斗爭運動，父親被打成右派，母親受株連，隨之也丟了工作。家中有五個相差各一歲的孩子。（母親沒奶水，五個孩子分別由4個奶娘奶大，老二和老五合并一個奶娘）。</p><p class="ql-block"> 一家七口，被突然宣告下放農村。就這樣，一個省處級干部家庭，一對赤手空拳的年輕夫婦，帶著五個孩子，驟然間脫離了熟悉的城市生活，脫離了一直無微不至照顧著我們一家的奶娘兼保姆，來到了陌生的農村，開始了我們的農村改造生涯。</p><p class="ql-block"> 在農村，一呆就是20年，直到1979年鄧小平上臺為父親平了反。</p> <p class="ql-block"> 父親是個純粹讀書人，母親出生印尼，是個典型的富家小姐。</p><p class="ql-block"> 為生存，為減輕父親的壓力，母親挑起了沉甸甸的生活擔子，學會了操持家務，學會了挑水、上山打柴 … </p><p class="ql-block"> 讀書人家，哪怕條件再苦，總也惦記著要讓孩子讀些書。為攢錢繳學費，母親在家規模化地養過兔子，上山砍過松木，砍來的松木，按每公斤6角錢出售。</p><p class="ql-block"> 砍松木是個極危險，極拼體力的活，母親個子小，100來斤的小小身板，瘦小的肩膀上，經常是杠著比體重要重上好多的松木段，說到這，眼前仿佛依稀見到了 母親被碩大松木段壓彎曲了的身軀，被沉重的松木段壓變形了的臉 …</p><p class="ql-block"> 風雨無阻，無怨無悔 ，一顆心只系著孩子，一個心念只想著能多攢錢，能供上孩子們上學讀書 …</p><p class="ql-block"> 從一個衣來伸手、飯來張口的富家小姐，到成為家庭頂梁柱、強勞力的裂變，是什么在支撐著她？是母愛。</p><p class="ql-block"> 沒有驚天地，泣鬼神的感天動地，母愛平靜如水，卻深不可測 …</p> <p class="ql-block"> 隨后，進入了饑荒的六十年代，一家人飽嘗了食不裹腹的滋味 …</p><p class="ql-block"> 家后山有大片山地，那是一片屬于林場的山地，工人在那兒或種些油茶樹、或種些木薯 … </p><p class="ql-block"> 村里人去世了，有的也埋在那兒。是那種橫著挖坑，棺木放進后，洞口壘幾塊磚封個口就成的那種，十分瘆人。天熱的時候，新埋的、沒處理好的，還會滲出米湯樣粘糊糊的東西，臭不可聞。小孩一般不敢上哪兒玩 …</p><p class="ql-block"> 一天凌晨2點鐘左右，月色清冷，我醒來時，正好遇見母親渾身是土，杠著只口袋，慌慌張張從后山溜進家里 。</p><p class="ql-block"> 第二天早餐，飯桌出現了一盤蒸好的、熱氣騰騰的木薯。禁不住，我淚水奪眶而出 …</p><p class="ql-block"> 母親，難道您壓根兒就沒怕過？在那樣深夜，那些滲著米湯樣濁水的洞口 ？那些傳說中游蕩的鬼魂 ？那些在清冷月光照耀下，會晃動的、變幻無常的、稀奇古怪的樹影子？還有那些陣風掠過，就會啾、啾作響的奇怪聲音 ？</p> <p class="ql-block"> 那日鎮子趕集，父親一早趕工去了，母親隨后給我們做了些交代，便匆匆趕集去了。</p><p class="ql-block"> 五個兄弟姐妹圍著火盆取暖，饑腸咕咕，大姐提議：烤番薯吃！不一會兒，烤成焦黃的番薯便溢出了香氣 ，正待開吃， 門咔嘰一響，母親出現在門前，原來出門急，忘帶東西了。</p><p class="ql-block"> 這下可把我們全給嚇壞了，按慣例從大到小排成一隊，準備挨打。昨日，大弟偷了母親5角錢，被挨打的情景還歷歷在目 …</p><p class="ql-block"> 沒想，母親只說了句：肚子餓是吧？要不，中午咱們燜芥菜飯吃吧。因禍得福，那天中午，母親足足下了兩斤的白米，讓我們心滿意足飽食了一餐。</p><p class="ql-block"> 吃飯時，我隱約看見母親背著我們在擦眼淚，心中暗自揣測，興許母親是發愁，今天多吃了這些米，不知要怎么將虧空補上吧 …</p> <p class="ql-block"> 時光荏苒，一晃眼，一切皆成為遙遠的往事，母親也已經離開我們多年。</p><p class="ql-block"> 如今自己亦為人母，方才悟出當年母親傷心抹淚的心境：是想到了沒能讓自己的孩子吃上頓飽飯而傷心難過啊 …</p><p class="ql-block"> 我是含著淚寫完了這些往事的 … 今天寫這篇文章，只為著紀念我心目中最敬愛的人，我的母親！</p><p class="ql-block"> 沒有驚天地，泣鬼神的感天動地，母愛平靜如水，卻深不可測；母愛悄無聲息，卻如涓涓細流滋養著孩子一路成長。</p><p class="ql-block"> 母愛是一種無私的、不求回報的愛！母愛永遠是人世間最偉大的一種愛！</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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