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0px;"> 一九八九年,正當秋風輕拂,落葉飄舞,大地披上一層金黃色外衣時,我從太湖南走廊的東頭來到西頭,來到被稱為“天下第一軍”的集團軍軍部。這是我第二次由基層部隊調入軍部。</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0px;"> 六年多前的那個初夏,我滿懷憧憬,從六十軍炮兵團司令部作訓股上調至六十軍司令部炮兵處。兩年多后,遇上了“百萬大裁軍”,所在的六十軍軍部隨之“消失”。我曾有的理想、可能的前程,頃刻間蕩然無存。在整編消息傳來之初,我被中國人民解放軍炮兵指揮學院錄取,就匆匆離開了正在撤編中的六十軍軍部。經過兩年的院校生活,我被分配到駐于蘇州的集團軍炮兵旅……</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0px;"> “從何處來,到何處去。”兩次調動的情形是何等相似,只是當我轉身之際,時過境遷,物是人非。在炮兵旅司令部作訓科兩年多后,或許自己有所長進,而承蒙組織抬愛再次調入軍部,調入集團軍司令部炮兵指揮部。不過,對前程似乎已錯失良機的我來說,面對未知的明天,再不敢有太多的期許;何況像我這種只會“低頭拉車”又“足不出戶”之人,只能順其自然,隨遇而安。</span></p> <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0px;"> 這是我第一次來到集團軍軍部,來到這個陌生的地方。它位于南太湖主峰弁山東麓,一個稱“白雀”的自然村附近。</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0px;"> 我繞軍部外圍漫無目的地轉悠著。走出軍部大院西門哨位,是一條軍地共用的水泥路,向南延伸與軍部大門口那條橫向碎石公路相連接。水泥路西側是一道南北走向、長滿柴草雜木的山梁,向西進入一條上坡路,就能看到一所學校,鐵欄柵的校門上方鑲有“洪湖小學”四個字。我們軍是賀龍部隊的“血脈”,曾建立以洪湖為中心的湘鄂西革命根據地。這校名定然是由此而命名。</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0px;"> 我沿大院外圍北側再向東側繼續轉著。穿過連隊的一片菜地,便是坑坑洼洼的荒草灌木叢。我深一腳,淺一腳小心翼翼地走著,以防蜂蜇蚊咬、螻蟻蛇蟲侵襲。一路上,茅封草長,藤蔓糾纏,還有零星的沼澤地;走向不規則的圍墻,想必年長時久,已變得斷斷續續或殘缺不全;圍墻間斷處或有枯木朽株、荊棘塞途或有池塘溝渠,似乎這些天然屏障是特意為這些斷垣殘壁填補缺口的。我想,假如有個外地人路過此地,定難想到這里“藏”有一個軍部。</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0px;"> 我由東向西漫步在軍部南大門口這條碎石公路上。一輛搖搖晃晃的三輪汽車從身邊開過,顛簸著向前方駛去。透過車輪揚起的漫天塵土,我遠眺西南的荒山野嶺,近觀偏鄉僻壤的村落,不由想起在蘇州時,來指導工作的軍機關干部與我閑聊時的自嘲:“我們下部隊是進城,返軍部是回鄉。”現在看來,果真如此。</span></p> <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0px;"> 大凡萬物都存在兩面性。轉念一想,山溝也有山溝的好,似乎有世外桃源的感覺;有朝一日要是發生戰爭,興許此地隱蔽安全呢!再細看一下軍部大院內:那行道兩旁芬芳馥郁的香樟樹,房前屋后清秀挺拔的水杉樹,衛生所門口引人注目的紫藤長廊,東面那條清澈透底的小溪而帶來的潺潺流水,還有軍人服務社前面那個紅柱綠瓦的亭子及其一旁令人幽雅閑致的小橋流水等等,亦別有一番天地。</span></p> <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0px;"> 尤其要說的是,離軍部西門哨位百來米的那個法華寺,看似平淡,甚至很簡陋,但聽了它的相關傳說,似乎這個地方非同尋常。</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0px;"> 相傳南朝齊(479年—502年)時,道跡比丘尼來弁山隱居,晝夜誦讀《法華經》二十年不下山,誦經時總有一群白雀環繞聽經,故稱“白雀寺”。現在的“白雀村”“白雀鄉”,想必由此引申而來的吧。道跡圓寂后,藏道跡靈骨的寶龕忽生出青蓮花一朵,而被認定道跡是觀音大師的化身;南朝梁(502年—557年)武帝蕭衍聽說此事后,驚訝不已,圣駕親臨朝拜,并當場下詔敕建“法華寺”。從此也就有了法華寺。還傳說這弁山是一座神山,山中有王氣。說這里出過推翻秦王朝的楚霸王項羽,出過南朝陳(557年—589年)時吳興(今長興)的陳武帝陳霸先。</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0px;"> 凡此種種,使得法華寺聲名遠揚,香火鼎盛;蘇南與浙北一帶的善男信女,更是崇拜至極。為此有人議論,說這里是塊風水寶地,常有一些官員悄悄來此祈求保佑;甚至還有人說,我們軍的一些高級將領,之所以能扶搖直上、平步青云,也與此地風水好有關。</span></p> <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0px;"> 如此說來,人的認知是易改變的。何況隨著時間推移,也逐漸讓我感受到軍部為改善生活環境所作出的種種努力:開設工廠,解決家屬就業問題;開辦學校、幼兒園,解決孩子就讀問題;開設班車,為去市區的上班家屬、看病求醫、購物等解決交通問題;新建機關宿舍樓,改善機關干部居住條件,一九九三年年底,我們喜氣洋洋地搬進了功能配套、通透敞亮的新宿舍樓。同時,軍部還想方設法提高機關干部福利待遇,不僅能吃上魚肉雞蛋,還能喝點“洋河”、“雙溝”。所有一切,為機關干部安心軍營、積極工作,奠定了良好的基礎。我自己也沒想到,當初沒在古韻今風的蘇城安家,一年多后卻在這個窮鄉僻壤之地,讓在浙江電除塵器總廠任職的愛人隨了軍。</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0px;"> 更讓人暖心的是,軍首長、部門領導為人親和,平易近人,生活樸實。聽說,一些軍、部首長的家屬也在軍部或乘軍部班車上下班,與普通干部家屬沒有什么兩樣,實屬難能可貴,其人格魅力,由此可見一斑。司令部的處長們待人隨和,胸懷坦蕩,才能兼備。冥冥之中我還有種感覺,這里的軍首長、部領導乃至處室長,很關心下屬的成長進步,不管哪個處室、哪個人,只要盡心盡力,有所作為,皆有“出人頭地”之日。</span></p> <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0px;"> 集團軍炮兵經過1985年整編,已發生很大變化。就炮兵機關來說,由“炮兵處”改為現在的“炮兵指揮部”,平常稱“炮指部”;負責人稱“主任”“副主任”,比軍機關所有處室高一職,為“副師”級。它意味著炮兵的實力更為強大,炮兵的作用和地位更為重要,炮兵機關的責任更為重大。</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0px;"> 可以毫不夸張地說,我們炮指部人強馬壯,風正氣順。相互之間以誠相待,關系融洽,彰顯出一個和諧相處的共事環境。炮指部“單身漢”較多,到了周末,偶爾會到我陋室擺個“戰場”,甩上幾把“紅心”;其間,我家屬煮著“單身漢”送來的雞蛋。“戰斗”結束,吃上幾個茶葉蛋;偶爾也弄上幾個小菜,再湊上周參謀的“紅辣椒”,或董參謀的“貢菜”,或蘇參謀的“火腿”等老家特產,再抿上幾口“洋河”;然后,“蘇博士”之稱的蘇參謀發表一番“見解”,要么鄧副主任來段“俏皮話”,要么我與陳主任兩個“煙鬼”因污染環境而被“強烈抗議”等等,大家高興得不亦樂乎。眼前歡聲笑語、其樂融融的場面,讓我有種大家庭的感覺。</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0px;"> 在軍部工作期間,學到了一些東西,經歷了一些事情,增長了一些見識,在此列舉一二。</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0px;"> 學寫學術論文。在一次司令部工作會議上,部首長對撰寫論文提出了要求,說到年度工作總結時,各處室把一年來在刊物上發表的學術論文,匯總到會議室展示,看誰發表的論文多,所登的刊物級別高。這對沒有撰寫過論文的我來說,無疑是個壓力。于是,我就向發表過論文的老參謀討教寫作“訣竅”,對刊載的論文進行研讀,從中摸索寫作方法。經過潛心撰寫,反復修改,積極投稿,終于有了成果。先后在總參炮兵部主辦的《射擊學報》、炮兵指揮學院主辦的《炮學雜志》以及南京軍區主辦的《東南軍事學術》等刊物發表論文,其中《談未來登島作戰的多維封鎖》等論文被評為“優秀論文”。</span></p> <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0px;"> 組織炮兵考核。各師炮兵團(群)的年度考核,通常由各師自行組織。為正確評估各單位的訓練質量,我們對集團軍所有炮兵團的年度考核,改由集團軍統一組織,并采取“不同地域、不同時間,同一考核方案、同一考核標準”的方式連續實施。我不敢肯定這樣的考核是前所未有的,但定是一次聲勢浩大的炮兵行動。在江浙皖這片大地上,我們日夜兼程、轉戰千里,往返于各個考核區域。作為其中的《炮兵群實彈戰術演習實施方案》《演習調理文書》制作人、演習導調,我在組織部隊考核的同時,自己亦深受鍛煉,得到很大收獲。</span></p> <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0px;"> 我在軍部度過了四年半時光。在那個鳥語花香、大地春回的季節,我深懷感恩之心,告別了培養我的首長和關心我的同事,告別了富于傳奇故事的白雀,走向新的工作崗位……</span></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color:rgb(128, 128, 128); font-size:15px;">(此文為“軍外版”,略去了有關人物和部分情節。本文在撰寫過程中,得到蘇文淵、酈松浩、魏伯林等戰友和寧波某校葉老師的指導、幫助,在此深表感謝。文中個別圖片源自網絡,若涉侵權即可刪除)</span></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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