記陪老父親就醫

柳上煙歸

記陪老父親就醫 算來又有近十年沒有回過老家了，二零二零年春節本來是回了的，口罩的原因不得已帶著孩子們一路奔波后又從沅折返回莞，故鄉雖一步之遙卻沒有成行。 月初我又匆匆坐上了回故鄉的列車，窗外一路山巒連綿，陽光極好穿透山上重疊的樹木折射出一條條細長的光影，而此刻這些光是照不進一個歸心似箭卻又心事重重的人內心的，遠處的山和云漸漸的模糊了起來，憂傷滿心…… 父母隨我和小妹而居，來珠三角近二十年，前些日子說想回老家小住，父母年事已高我不樂意兩位老人舟車勞頓的奔波，兩位老人卻執意要回，只能遂了他們的心愿。 回沅三兩月日日正常吃喝天天快樂唱歌跳舞玩得舒適自在的父親就突然病重了，這消息讓我無法接受也不愿意相信，老父親素來身體康健，幾十年間少有生病吃藥，每天清晨太極傍晚便帶著母親一起去河邊的公園跳舞這一堅持便是幾十年，父親甚是聰明，自學了太極拳和太極劍，交誼舞也是跳得極好的，期間認識了許多小區和附近小區的大爺阿姨們，父親教他們打太極和跳舞，結交了一群興趣相投的老年朋友！ 我期望父親能回莞手術，除了照顧方便更是覺得這邊的醫療條件還是要優于家鄉當地醫院的，但是已經回了老家的父親除了不想給我增加麻煩更有一種濃烈的家鄉情結不愿意回莞，認定當地的醫療水平足夠治療他的身體疾患。 可當決定留下來臨到了手術前一晚父親又開始有些緊張與擔憂了，后悔來醫院檢查的，反復念叨如果不來醫院檢查他就依然什么病都沒有，飯也是吃的好好的！我寬慰父親我們每個人到了一定的年齡多少會有一些小疾患伴隨，保持平和心態我們不抱怨一起解決，遇到該來的不該來的都坦然面對和接受。 七月八日早八點父親進了手術室，下午一點二十五分出，在等待的五個多小時里我內心很平靜，反而沒有了手術前的各種焦慮擔心及緊張感，內心堅定父親的手術會很順利。在手術室外第一眼看到父親那一刻像是見到了重獲新生的父親，而父親見到我也是迫不及待的詢問現在是幾點了，手術做了多長時間，換病房了以前病房掛在衛生間的毛巾及床底的鞋子柜子里面的衣物是不是都搬過來了等等……一路話嘮到病房，監護儀器上顯示生命體征也是比較平穩，老父親自己也斜著眼看了看監護的屏臉上露出一絲輕松。 同行的醫護囑咐術后蘇醒后兩小時內不能讓父親睡覺，需要陪父親聊天，最后病房里就剩我和父親了，遵醫囑為了不讓術后也有一些疲倦的父親有困意，我便特意聊起了父親和我小時候的一些故事，問他記不記得有一年暑假非要把沒有一點戲曲天賦的我送去劇團學習唱戲一個月，有一個六一兒童節我沒有新衣服，是他用一晚的時間親手給我做了一件白襯衫及用學校不要的舊紅旗做的裙子送給我的節日禮物，他還在教書的時候帶著我把我放在講臺上，日日踩單車帶我去學校，遇到上坡父親用力蹬的時候風夾雜著他噗呲噗呲的大口喘氣聲在我耳旁輕輕呼嘯，帶我在家鄉的小路兜兜轉轉，為了讓我和妹妹們吃葡萄不用爬樹給我們在老屋邊搭上我和妹妹伸手可及葡萄架，還有親手做的那個冬天提著去學校暖手的小火爐……病房里我們父女倆在那一刻有一種錯覺，父親回到了他的青年時代而我回到了我的童年時光，父親的感覺是幸福而美好的，而我卻是無憂快樂的，不知不覺很快就要接近醫囑的兩個小時了，我想著過一會就可以讓父親休息了。 就在這時候走進來一位穿著手術服的醫生，她看起來有些清瘦，雖然帶著口罩看不清面容，但是眼神堅毅卻又柔和散發著知性的美感，用家鄉話自我介紹說是今天給父親麻醉的醫生，輕聲細語聲音很好聽，說過來看看父親情況，我便是禮貌的笑了笑回答父親目前情況看起來一切正常，她說那就好，又輕輕拍了拍父親胸口，提高聲音對父親說您老人家放寬心手術順利完成了您只會越來越好，父親點頭以示應答和感謝。 她沒有走而是繼續和我交流一些父親術后的一些注意事項，可監護儀卻滴滴滴的連續響了起來，黃色紅色警示交替閃爍，不安與一種不好的預感襲來，再看監護儀顯示屏剛剛還各項生命體征基本正常，但瞬間HR132、BP170/110、SpO2低于90、RESP更是大差值的上下閃，父親無力的哼了一聲，臉深紅冷汗不止，指了指胸口和左肋，再看顯示屏不到兩分鐘時間父親的HR又已經低于50，BP可謂直線下墜式為60/37，SpO2當時應該84左右吧已經記不太清楚了，RESP顯示為0，（此項RESP當時為0或許是設備有故障，我覺得父親呼吸一直都在的）我摸了摸父親的手有些涼，她預判父親情況變化過快或有大險，擔心術后心?？赡埽阋贿呍儐柛赣H的既往病史，一邊冷靜的呼來當值醫護，口頭醫囑即刻對癥處理上搶救的藥和檢查，緊急分析當下的檢查結果，此刻她如一位女將士和她的伙伴們一起沉著應對患者的危機，一起守護家鄉父老的健康！ 驚險過后，父親生命體征逐漸平穩，我擔心父親有再一次陷入危險的可能，要求父親先入住ICU，她也是如此這般建議了我，看到父親順利進入ICU后，我的心也跟著安定了許多，尋她，已不見她，可我卻還不知道她的名字，感謝她的陪伴及鼓勵一起經歷父親的生命難關。我想找到她告訴她，是她的仁心仁術讓離開家鄉三十年的我感受到溫暖與力量，便去到手術室外照片墻尋那一雙堅毅又柔和的眼睛，她叫柳立君，麻醉科副主任醫師！ 從ICU轉入普通病房后，父親精神一直處于一種緊張狀態，只要我不在無論白天黑夜都不肯入睡，哪怕二十四小時的護工胡姐守著也不愿意好好的安心睡覺，每天早上護工胡姐見到我第一句話就是父親晚上又沒有睡覺，每一次聽到這里我就會有些生氣，責備他不好好睡覺養精神是不是不想出院了，但是父親卻一本正經的說他不盯不行，且很神秘的告訴我昨晚他及時的發現了一個致命隱患就是他的心電圖那里全部變成幾條直線了他立即的告訴了夜班護士，聽到這里我突然笑得很大聲，父親一陣愕然望著我，我對父親說您創造了一個新的醫學未解之詭異迷題，一個人是怎樣做到心在跳氣在吸且目不轉睛的看著自己的心電圖曲線慢慢變成一條水平線的！ 父親病房護師是一位和我同姓可愛圓臉溫柔良善說話甜甜的姑娘龍瓊，管床醫生是一位叫楊帆的年輕的中年小伙子，他們每一次來查房總是滿臉微笑，說著每一個患者最喜歡聽的一句話，不要著急情況在一天比一天好。楊帆醫生知悉了父親這些幾個晚上不合眼的原由后，評估了父親連續幾天體征都在平穩范圍，便撤走了這些監護設備，以免緊張生疑的老父親再鬧出笑話。 說來奇妙啊，自從這堆心電監護設備撤走后，父親整個人都變得精神起來了，在病房看起了抗日神劇，可是看不了幾分鐘就和生病前在家一樣的開始對導演罵罵咧咧的，劇中的小鬼子稍讓抗日軍隊有傷亡他老人家就氣憤不已，嚷嚷著這電視劇拍得太蠢了要換臺不看了，可是這醫院不僅根正苗紅三觀正還一根筋啊就一個臺天天循環播放主旋律打小鬼子。父親有一點比較好就是聽勸，讓他別生氣了很快就平和了。 從七月四號檢查入院到八號手術，到十九號的陸續拔掉身上的四條引流管，再到今天二十二號的出院共計十九天的時間里，父親得到了沅江市人民醫院普外一科全體醫護人員的悉心照顧及湘雅三院田步寧主任和外科團隊的高水平的治療，解決了父親身體顯露的疾患與病痛，讓父親的往后的生活質量得到改善。 在醫院陪伴父親這一段時間里，深切體會為醫者的不易，幾乎沒有完整的休息日，哪怕是輪休，也是需要把自己病人的房查了醫囑開好，很難和自己家人湊一個同時間的休息日，在這里感受到了家鄉每一位醫護的熱情真誠，溫柔善良，我，一位普通患者的家屬，尊重他們給父親提出的治療方案，認真聆聽他們給出的每一個建議，會常被醫護們夸贊是一位通情達理好溝通的患者家屬，從當下醫者謹慎言語中看出他們尋常工作中也應有遇到過不少的無理及無奈吧。人命至重，有貴千金，一方濟之，德逾于此！故我始終相信他們是和我一樣希望能徹底解決父親身體疾患的那群人！ 2024-7-22于長沙南站 病房的窗外，碧空如洗，如藍色的天幕愿每個仰望天空的時刻，看到的都是光亮與希望，家鄉越來越好！ 在父親的病房里我買來了小桌子椅子和躺椅，讓當地的花店主隔幾日便送一些鮮花過來，這樣可以讓父親有一個舒適的小空間，減少病痛帶來的煩惱與焦慮！ 要感謝普外一科和麻醉科所有醫護的，但是忙于照顧老父親，無法記住每一張可愛的面孔，在這里驚喜又意外的遇到了老同學普外二科的張毅副主任，多年未見風采依然俊朗儒雅……感謝支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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