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p class="ql-block">公元2024年7月16日13:29,突然接到弟弟從老家打來的電話,電話里說,97歲的奶奶去世了。一個經歷了快一個世紀的百歲老人,駕鶴西去。</p><p class="ql-block">噩耗傳來,猶如五雷轟頂,整個人懵圈了。今天早上8:40才跟弟弟通了電話,弟弟說昨晚回老家去看望了奶奶,她只是有些氣喘吁吁,一直在吸氧,小腿有一些浮腫,精神狀態不錯,意識也很清醒。但我還是有一個不祥的預兆,畢竟奶奶年齡大了,經不住折騰。恰巧,我這幾天在廈門參加學習培訓,接到弟弟電話時,正在酒店房間午休。于是,馬上網上訂回老家的機票,但只有晚上20:55的航班了。于是,打的前往機場,在機場漫長的等待,等待登機。</p><p class="ql-block">人生有很多的遺憾。今年5月2日,是奶奶97歲生日。在外工作生活的一大家人,都從四面八方趕了回去。當時,奶奶的身體狀況就不是很好,全家回到老家,給她過了生日。沒想到,這竟然是最后一個生日。我們都各在一方工作,因此,過完生日后我們都回到了各自的工作崗位。至今,剛好過去兩個半月時間,沒想到,這竟成了永別。奶奶的生日是農歷的3月24日,這一天基本上在“五一”假期前后,于是,最近這十多年來,奶奶的生日我們都盡量安排時間回去祝壽。一大家人,孫子孫女重孫子孫女,兒孫滿堂,其樂融融,盡享天倫之樂。</p><p class="ql-block">奶奶是中國最傳統的農村勞動婦女,百年人生,嘗盡辛酸苦辣酸甜。奶奶育了爸爸、二叔、大孃、小孃四個子女。百年人生,含辛茹苦,過去靠幾畝薄田養育了一大家人渡過許許多多難關。奶奶一直生活在老家農村,跟二叔他們一起生活。每年生日和春節,我們都回去一下,只是每次都來也匆匆,去也匆匆。沒辦法,在外工作的人,假期太短太有限。我們孫子孫女這一輩及下一輩,都在多年前離開了老家在外工作、生活、求學。噩耗傳來,我在廈門、女兒在鄭州、堂妹家在成都、表弟家在重慶、兩個表妹家在另一個縣城,弟弟和妹妹家在老家縣城,大家都是游子,像飛舞的蒲公英從四面八方往老家的方向飛去。</p><p class="ql-block">人生有很多的遺憾。遺憾的是,最近這兩個月沒有再趕回去看一眼陪一陪。聊以慰藉的是,這些年的生日,我們都趕了回去。去年的生日,還專門把奶奶留在了縣城弟弟家里過。一大家人回來了,殺豬宰羊,把酒言歡,祝福生日。前年、去年,奶奶的身體也出現了一些問題,在縣城醫院醫治后,在弟弟他們那里住了一小段時間。但是,九十多歲的奶奶始終牽掛著老家的一切,想盡快回到農村老家去。一回去,她總是下廚房,進菜園,喂豬喂雞,砍柴割草,沒有一刻閑得下來。家人一直勸她好好休息,但她總是閑不住。百年人生,百年勞作,把一生都奉獻給了大山和土地。</p><p class="ql-block">百年人生,一部波瀾壯闊的農村畫卷。我們小時候在老家生活,往事歷歷在目。奶奶是村里最賢惠的老人,更是最手巧的老人。村里很多婦女納鞋底使用的麻線都是奶奶親手紡織和提供。那時,我們村里還沒有通電,夜晚照明全靠簡陋的煤油燈和馬燈,有手電筒但太耗電池不敢長時間用。昏黃的油燈下,奶奶收拾完家務就坐在堂屋門里側的小方凳上紡織麻線。別看那一根根不起眼的麻線,那可是經過奶奶親手用麻絲一絲一絲捻搓而成,工序還相當繁瑣。奶奶紡麻,我和弟弟可是好幫手呢。左手搖轉麻車,右手將麻絲一絲絲添加進來,用右手大拇指和食指順時針方向捻搓開來,有兩尺多長了,就將其繞在麻車上,如此反復這些動作千萬遍,直到紡滿一麻車,然后再將滿麻車的線卸下,每根線對折過來合并起再用手搓在一起,最后麻線紡織完了,還要用柴火灰加水煮沸漂洗三番兩次后晾干,一根根牢實的麻線才大功告成。奶奶紡線,我們往往給她添麻絲牽麻繩放麻車,這些動作一氣呵成,我們都快成小小紡線郎了。</p><p class="ql-block">后來,我們在外求學,工作、生活,幾十年來,奶奶一直關心支持我們。每次回去話聊,奶奶都說放心不下在外的我們。在她的眼里,那怕已經70多歲的爸爸,50歲的孫子,都是沒有長大的孩子,一直牽掛于心。往事歷歷在目,回憶永永遠遠。小時候的中秋節夜晚,我們在曬場玩累了,翹首以待著大人們發月餅。那時,天價月餅沒有出現,往往都是廉價的蕎麥餅,8毛錢買一封,一封10個,我們往往吃得舌頭舔了又舔,總想著這么香甜的美味要是能一次吃個夠該有多好……</p><p class="ql-block">后來,我們每回到老家,遇到有一個感冒咳嗽,全身疲倦無力的情況,都要奶奶給我們“燒雞蛋叫魂”。奶奶拿來一顆雞蛋放在我們嘴邊,讓我們哈三口氣,然后就站在門口給我們叫魂。叫完一遍后將雞蛋放在火塘里用火燒,啪的一聲,雞蛋炸開了花,奶奶說,雞蛋炸開的方向就是闖鬼的方向,我們很是好奇。奶奶一次次的起身站在門邊替我們叫魂,如此這般幾次才算完成,末了,奶奶讓我們把燒雞蛋吃掉。也怪,我們躺在床上一覺睡到通天亮,氣也不喘了,也不咳嗽發燒了。我們都佩服奶奶叫魂驅鬼的本事。</p><p class="ql-block">人生有太多的遺憾。最后的這段時光,沒能陪伴。奶奶的一生是勤勞儉仆的一生。早年家境不好,吃了很多苦。后來,家境漸好,但她一生依然粗茶淡飯,對生活是最低的要求。一日三餐,吃飽即好。不鋪張,不浪費,一生勞作,用肩膀和雙手養活自己,養育一家人。近幾年,陸續送走了家庭雙方的爺爺奶奶,外公外婆等近百歲老人,心里一直有一些遺憾。唉,人生啊,年輕的時候,在外求學、工作拼搏,陪伴少之又少。很多的遺憾已無法彌補,真的讓人心酸。</p><p class="ql-block">人生有太多的無奈,讓人無以言表。有些事,要抓緊做。有的愛,要真心付。有的孝,要趕快敬。百年奶奶,樸實厚重的一生。像一本厚厚的百科全書,也像一本厚厚的辭海。我們有需要了,我們就依賴,就提取,奶奶就默默的付出和給予。然而,這本不求回報的工具書,已經翻完了人生的最后篇章,就在今天,就在今天下午。我們是多么的悲傷無助,我還在遠隔幾千公里的廈門之外,我多么希望能長出翅膀立刻以馬赫的速度飛回去啊,可是,這航班,還得苦苦的等。今天這候機的幾小時,是多么的漫長啊!</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0px;">大海無言,蒼山低泣。淚水模糊了雙眼。家人們悲痛欲絕。都在等待,都在期盼,盼親人們回來看上最后一眼,送上最后一程。快了,再過30分鐘就要登機了。奶奶,我回來了,回來了,回來看你來了。奶奶,我回來了,回來了,回來送你最一程!(2024年7月16日19:00于廈門高崎機場T4航站樓候機廳)????????????</span></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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