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微小說】九燈與暮生.第二章1—2節

惜墨

作者：王丹晨，寫于高中， 校對：惜墨 第二章自從遇到九燈就無語頻率格外高的沈暮生 1. 陽光明媚的清晨，沈暮生家的窗簾都已被拉開了，窗明幾凈，柔和的光線投在一塵不染的餐桌玻璃上，映出了一個﹣…狼吞虎咽的身影。"臥槽，人類的東西也很好吃嘛！"風卷殘云一般進食的九燈舌齒之間還留了個空嘖嘖稱奇，"還以為人的食物都跟荒墳的土一個味，原來那都是孤魂野鬼吃的，像我這種血統純正優良的鬼才能享用這種好東西啊。 "沈暮生："………"不過是家常便飯而已，大概是他沒吃過，才覺得無至甘美吧.而且沈暮生做飯時他還一臉嫌棄地看著染上菜汁的砧板，以及氣爐旁邊盛放著鹽醋油的瓶瓶罐罐，堅決地表示"不會吃人類一口食物"。然而當沈暮生把幾小碟涼菜和一碗熱湯端上桌時，這貨立馬眼珠子都動不了了——還好沈暮生好心，給他多做了一碗湯。 …所以現在九燈臉上寫滿了"真香"兩個字。前因還得追溯到前一天晚帶上。話說浪蕩子九燈隨端方君子沈暮生一路走來，看兩邊景致卻越發熟悉，正疑慮間，忽聞暮生道："吾至矣。"驀然回首，見不遠處赫然為自己寄居地——環林之湖也。九燈方頓悟，亦知廉恥，退一步道："明早訪君舍，請君盛待我。"沈曰："---何以見得？"九燈邪笑："吾家就在不遠…且恩情未已，權且當作報答。"沈暮生不會油嘴滑舌跟他拌嘴，只好忍聲吞氣——于是便有了開頭一幕。其實按九燈正常作風也就死皮賴臉跟他回家了，只是沈暮生看起來有點兒像那種受了驚嚇就再也不會回來的人，聽以九燈從長計策，一步一步來。…他倒也知道貿然跟人家回家會把人嚇著。 2. 早飯后九燈并不急著走，大馬金刀地往沙發上一坐，平整的布罩上立刻現出一個隕石般的坑。這才意識到比起自己亂墳崗一樣的窩，沈暮生家簡直就整潔得像烈士墓園。眉清目秀的男人在他身旁輕輕坐下，也沒說什么，拿起茶幾上放著的一本書安安靜靜地看了起。到是九燈抓耳撓腮地想了半天，憋出一句："那什么，昨晚見到那個鬼沒害怕呀？"說完自己都尷尬，這是什么腦殘問題。沈暮生卻似乎一點也沒覺得什么，反而放下書認認真真地回答他："還好吧……我一開始在路邊上走著，突然出現了一個穿黑袍的人，不，一個鬼…他把我拖進那個巷子里，說要取我一點血。"然后他又笑了："其實我覺得如果他只是要扎我一下就放我走的話，倒也沒什么。不過那只鬼的確莫名其妙的讓人發憂。""嗯﹣---﹣你說他要取你'一點'血？"九燈若有所思，"還好我及時趕到救下你，不然你小命都沒了。"沈暮生問："怎么回事？"九燈就把猨翼的事情告訴了他并添了幾句："他說要取你一點血那是扯淡的，要改變他的體質就得用陰陽血來換全身的血，你想想，你血得有多厚才能在給他淘換了全身以后還活得樂呵呵的？只能一命換一命。"沈暮生低著頭，沉默了一會兒，說道："其實他也挺可憐的。"九燈差點兒一口老血噴出來，最后還是被自己口水嗆住，咳了個驚天動地："---﹣臥槽，你有圣母病嗎？咳——你們人類真是，不知道過鬼門關什么滋味嗎？"這次沈暮生依然找錯了重點，也不知道他想了些什么，垂下了眸子輕聲問："那你……是死過一次才成的鬼嗎？"九燈看著他微微垂下來的長長密密的睫毛，突然心里一動，于是原諒了沈暮生的錯誤著重點，往后一仰倚進了軟軟的沙發里，蹺起二郎腿，不慌不忙地像個說書的一樣，開始給這位美貌無知的人類講解起了鬼族：“唉呀，我看這位公子對我們鬼族一無所知啊，還是讓我來給你親自講講吧。咳，其實呢鬼族這個東西吧，分為兩個種類，第一種是自然衍生的鬼，這個得涉及到上古時代——知道那個開天辟地的盤古吧？當時拿了把大斧把混沌劈開，后來四肢化為山峰、血液化成江河，成就了天與地。但是混沌被劈開后并沒有消失。”說到這里他不急不慢地歇了口氣，看了一眼耐心等他說下去的沈暮生，換上一種比較正經的語調繼續說道："它被劈成了兩半，上層的不斷上浮，一直浮上天際被太陽燒得灰飛煙滅，而下層的繼續下沉，沉到了暗無天日的地下，與泥土中本就存在的陰氣混合，從而生出了一種具有某種形態的黑色霧團，這就是初始的鬼族。""但是自然競爭和弱肉強食是無處不在的，一些霧團開始吞并其他的霧團，漸漸又形成了新的形體，長出了眼睛、耳朵、口鼻…并逐漸接近于人類的模樣，也就是高等鬼族。而在那時女媧才開始造人，所以說起來，我們鬼的歷史比你們人要長那么一丟丟呢。而且從某種角度來說，人和鬼也算有點親緣關系——鬼族是混沌之氣和土中陰氣結合而成，人類是用泥土捏的，也會不可避免的帶點陰氣。"九火燈故意停頓了一下，才道："不過女媧當然沒那么傻，捏泥人的土必須要用向陽之地的上層泥土，然后蘸取有陽光曬過的水才能把陽性的人造出來。嗯，當然，人類醫學里那套陰陽又是另一回事了，我不懂，就不和你扯了。"說完還不忘調侃沈暮生一句："聽以像你這樣的陰陽體質，大概是女媧下手重了用中層的土攪和出來的。"沈暮生眼角抽了抽，一時無語。九燈在心里"嘿嘿"笑了兩聲，然后伸了個懶腰，幾乎是躺在沙發上說："哎呀——然后呢，鬼族就開始世代繁衍，這么子子孫孫傳下去，混沌之氣早就沒了，于是慢慢的也有了秩序，有了鬼王、大祭司、司令官什么的。此外，剛才不是說女媧造出人來了么，人有生就有死，不像鬼無魂無魄，要生不生愛死不死的，人死后就沒了魂魄，剩下的空亮因為缺少靈氣漸漸變成一團人形的黑霧，就像站立起來的影子似的——這就是第二種鬼，死人化的鬼。它們不跟第一種鬼一樣，自然生成的鬼無論高等低等都擁有自己獨立的思維意識，而它們沒有，就跟——"九燈說了這么一大段的話，極罕見地沒帶臟字，此時他就如同有煙癮的人一天沒抽煙似的，續上了后半句話："…就跟個腦殘差不多。"而后很痛快地吐出一口氣。沈暮生："…"九燈大概是真的說累了，他還真沒這么正經八百地啰啰嗦嗦跟別人講一堆什么屁用也沒有的歷史，不過倒是頗有成就感，好象自己驟然間從一個大字不識的文盲變成了大演講家，頓時覺得形象高大起來："我真是太厲害了，哈哈哈哈哈哈。"沈暮生嘴角跟著動了動算是配合他一下，只是他實在不明白這鬼良好的自我感覺是從哪來的。無語了一會兒，他從沙發上站起身，道："我去倒咖啡，你要不要？"九燈忙不迭地點頭，順口問了句："咖啡是什么？能喝？"…這家伙連咖啡不知道是什么就答應下來，沈暮生真的很想知道他是怎么活這么大的。但他什么也沒問，帶著一腦門黑線走到廚房里，從壁柜子里拿出兩包速融咖啡——沈暮生工作比較忙，一般沒多少時間煮咖啡，有時候需要熬夜就沖一杯速溶咖非醒神，以完成剩余的生工作。當然他現在倒咖啡絕不是聽九燈講鬼族聽困了，而是因為喝咖非幾乎已經成了一種習慣，就像九燈不說句屁話就難受一樣。沈暮生端著兩杯熱氣升騰的咖啡回到客廳，將其中一杯放在九燈面前："小心燙。"九火燈頓時瞪大了眼睛："哇這什么玩意兒？怎么跟——一個顏色？這這能喝嗎？沒事吧？" 一連串發問之后，他還是選擇了相信沈暮生的人品，湊到杯子邊沿聞了一下，"誒，挺香的。"接著小心翼翼地吸了一口，使勁砸了砸舌，然后發表了評論："有點兒苦，還行。""要不要加糖？"沈暮生問。九燈總算知道一樣東西，立馬興奮地說："要要要——糖是甜不啦唧的那玩意兒，是吧？"要不是沈暮生矜持斯文，估計早就打斷他的話，接上一句"切克鬧"了，然而沈暮生只是有些好笑地答道："嗯。"他在發出這聲帶了一點點鼻音的、溫文爾雅的"嗯"時，微微揚了揚嘴角，柔美的眼睛彎了彎，現出兩道淺淺的親切的臥蠶，看起來就像是一個…溫柔寵溺的笑容。而后他起身去拿糖包的時候，九燈一時還沒回過神來。…他幾乎想把這個人給屏蔽掉了，每一次笑起來都會讓他覺得自己本不存在的心臟劇烈地跳動。可是如果真要他屏蔽沈暮生的笑容，他還真舍不得。真他娘的拿這人沒辦法啊！片刻不到，某個"真他娘的"人就拿著一個糖包回來了，撕開倒進了他的杯子里，還細心地替他攪了攪，沒有看見他一臉苦大仇深地瞪著那杯咖啡。九燈使勁閉了閉眼，好像要把那個笑容永久性地印在大腦里，這才若無其事地胡咧咧起來： "我記得我有一年上人間來，正好撞見個小丫頭，還拖著鼻涕哪，站在當鋪門口用估計是偷了她媽的金鐲子換了錢，然后跑到糖果店買了好幾罐子糖，我當時一直跟著她，就現了實體把她揪到一邊兒去，打抱不平地把她訓了一頓。"仰頭喝了一大口咖啡，"好喝。再然后我就騙了她幾顆糖吃，誒還挺好吃，就把那一罐子搶過來了——當然就搶了她一罐，她還有好幾罐嘞。"沈暮生想像了一下那場景，一只人高馬大的鬼光天化日之下搶一拖鼻涕小丫頭的糖吃，那畫面實在是——太唯美。于是忍不住問："她沒哭？"九燈意味深長地吸了一口咖啡，用一種活像解說“千年死尸為何不腐”的語氣說道："后來小姑娘變成了個老太婆，她喝孟婆湯的時候我正好在那兒晃蕩，結果她一眼就認出了我，扔了碗沖我大喊大叫：'你就是當年搶我糖吃的那個！'你說我是長得有多好看才能讓人家記了這么久？"說完他瞇起眼，得意洋洋地將一條腿晃來晃去，看著第N次無語的沈暮生。但是沈暮生在無語之余還有一種錯覺——這個胡謅又或者是真實的事情并不好笑，可他依然裝裝腔作勢地把它講完，就像是……只是為了跟自己多聊幾句、多待一會兒。這種錯覺使得他不禁抬起頭看向九燈，對方正在牛飲咖啡，看不出是什么神情，唯有一雙清綠色的眸子在長長睫毛的陰影下顯得有些深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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