閑聊《紅樓夢》中的鳥類

一僧

中國古典名著《紅樓夢》，前80回系曹雪芹著、后40回一般認(rèn)為由高鶚續(xù)寫，這一巨著內(nèi)容恢宏、藝術(shù)精湛、影響深遠(yuǎn)，我這門外漢無力妄談。作為業(yè)余鳥類愛好者，我對書中的燕、雀、鶯、鵲、鳩、鴆、鳧、鷗、鷺、鷙、鷹、鷂、鸮、仙鶴、鳳凰、孔雀、鸚鵡、鴛鴦、杜鵑、畫眉、鹡鸰、烏鴉、鴻雁、鵪鶉、野雞、野鴨、天鵝等鳥類內(nèi)容略感興趣。閑著，就瞎聊一番。<div> （一）人名中包含的鳥類元素 據(jù)說《紅樓夢》有名有姓的人物近千，我沒細(xì)查。那些含有鳥類元素的人名，雖沒真事隱、假語襯的隱晦，但也值得玩味。那些鳥類元素的人名，僅賈寶玉的小廝“伴鶴”為男性，其余都是女性。為何？可能與賈寶玉喜女惡男的性情有關(guān)，他說過“女兒是水做的骨肉，男兒是泥做的骨肉”，見了女兒便清爽，見了男子便覺濁臭逼人，也許曹公按寶玉的性情為其小廝取名。在眾多鳥類元素的女性人名中，有的是小妾：賈珍之妾為“偕鴛”、“佩鳳”；有的是下人的女兒：何婆子的兩個(gè)女兒為“春燕”、“小鳩”，賈?之母的女兒為“喜鸞”；絕大部分是主人身邊的丫鬟，而且似乎對寓意美好或隱含惡意的略有區(qū)分，如賈母身邊的貼身丫鬟為“鴛鴦”、“鸚鵡”，王夫人的丫鬟為“繡鸞”、“繡鳳”，林黛玉從老家?guī)淼难诀邽椤?lt;b>雪雁”，投靠賈府后原在賈母身邊的丫鬟“鸚哥”轉(zhuǎn)侍黛玉后改為“紫鵑”，薛寶釵的陪房丫頭為“鶯兒”，而趙姨娘的丫鬟則為“小鵲”，何婆子的女兒也是“小鳩”。還有一個(gè)特例，唯一在高鶚?biāo)m(xù)的第93回才出場的水月庵道士“鶴仙”，是賈芹監(jiān)管水月庵時(shí)傳出的風(fēng)流韻事女角之一，甚為“妖嬈”，按其人品似乎配不上寓意美好的“鶴”。 ▼【蓑羽鶴】</div> （二）物品中的鳥類形象 第5回賈寶玉去秦可卿臥室看見“一邊擺著飛燕立著舞過的金盤……”秦氏又“移了紅娘抱過的鴛枕”。“飛燕”應(yīng)該借指“環(huán)肥燕瘦”中體態(tài)輕盈的趙飛燕，“鴛枕”是床上用品，用淫惑性人物和睡具渲染，引出后面警幻仙姑秘授云雨之事。 第15回北靜王首遇賈寶玉，贈(zèng)其“前日圣上親賜鹡鸰香念珠一串”。“鹡鸰”早在《詩經(jīng)》里就出現(xiàn)：“鹡鸰在原，兄弟急難”，因其“飛則鳴，行則搖，有急難之意”而象征友愛之情，暗示北靜王與賈寶玉非同尋常的關(guān)系。 ▼【白鹡鸰】第18回元妃省親時(shí)涉及鳥類形象的物品有：“園內(nèi)各處，帳舞蟠龍，簾飛彩鳳”；賈母領(lǐng)合族女眷在大門外迎接時(shí)看到“一對對龍旌鳳翣，雉羽夔頭……，然后一把曲柄七鳳黃金傘過來……，后面是八個(gè)太監(jiān)抬著一頂金頂金黃繡鳳版輿”；元妃登舟上湖又見“池中荷荇鳧鷺之屬，亦皆系螺蚌羽毛之類做就的”；棄舟上輿進(jìn)入行宮又見“鼎飄麝腦之香，屏列雉尾之扇”。上面那些鳥類形象物品可謂奢華至極。 ▼【紅腹錦雞】用鴛鴦、鳳凰暗寓婚姻的物品有：第32回林黛玉得悉寶玉與史湘云說麒麟，“因此心下忖度著，近日寶玉弄來的外傳野史，多半才子佳人都因小巧玩物上撮合，或有鴛鴦，或有鳳凰，或玉環(huán)金珮，或鮫帕鸞絳，皆由小物而遂終身。今忽見寶玉亦有麒麟，便恐借此生隙，同史湘云也做出那些風(fēng)流佳事來”。第36回薛寶釵來怡紅院見襲人正在做針線，“一面又瞧他手里的針線，原來是個(gè)白綾紅里的兜肚，上面扎著鴛鴦戲蓮的花樣，紅蓮綠葉，五色鴛鴦”。第66回柳湘蓮將鴛鴦劍作定情物，對賈璉說“我囊中尚有一把鴛鴦劍，乃吾家傳代之寶……賈兄請拿去為定”。后湘蓮悔婚索劍，尤三姐“一面淚如雨下，左手將劍并鞘送與湘蓮，右手回肘只往項(xiàng)上一橫”自刎而亡。 ▼【鴛鴦】衣飾上的鳥類形象有：第49回薛寶琴的斗篷香菱以為是孔雀毛織的，湘云糾正道：“哪里是孔雀毛，就是野鴨子頭上的毛做的”；林黛玉也“罩了一件大紅羽紗白狐貍里的鶴氅”；眾姐妹“都是一色大紅猩猩氈與羽毛緞斗篷”；薛寶釵“穿一件蓮青斗紋錦上添花洋線番羓絲的鶴氅”；寶玉“罩一件海龍皮小小鷹膀褂”；寶琴“披著鳧靨裘站在那里笑”。用鳥羽制成衣飾，既是時(shí)尚，更顯高貴。令人印象深刻的是第52回“勇晴雯病補(bǔ)雀金裘”：賈母送寶玉一件“雀金”氅衣，說“這是俄羅斯拿孔雀毛拈了線織的”，寶玉偏偏不小心燒了一塊，晴雯抱病連夜修補(bǔ)。后來，王夫人受人挑唆把晴雯趕出榮國府，晴雯病亡后寶玉將“雀金”收起來，免得睹物思人。 ▼【孔雀】其它的鳥類形象物品還有：第70回寶琴嫌寶釵的風(fēng)箏不好看，說“不如三姐姐的那一個(gè)軟翅子大鳳凰好”，寶釵也取了一個(gè)風(fēng)箏來，“卻是一連七個(gè)大雁的”。第89回黛玉向?qū)氂窠榻B自己的琴，“雖不是焦尾枯桐，這鶴山鳳尾還配得齊整，龍池雁足高下還相宜”。第92回馮紫英向賈政推薦的石圍屏，“石上鏤出山水人物樓臺花鳥等物”。第105回錦衣軍查抄寧國府的物件清單有“天鵝絨一卷”。 ▼【大天鵝】 （三）詩文中的鳥類意象 第1回甄士隱解《好了歌》：“昨日黃土隴頭送白骨，今宵紅燈帳底臥鴛鴦”。 第5回賈寶玉“太虛幻境”看《金陵十二冊》，對王熙鳳的判詞為“凡鳥偏從末世來，都知愛慕此生才。一從二令三人木，哭向金陵事更哀”；紅樓十二支曲的[晚韶華]用“再休提繡帳鴛衾。只這帶珠冠，披鳳襖，也抵不了無常性命”喻李紈守寡；紅樓十二支曲的[收尾]用“好一似食盡鳥投林，落了片白茫茫大地真干凈”暗示賈家的悲慘結(jié)局。 ▼【麻雀】第11回鳳姐看望重病的秦氏時(shí)對會芳園的描述有“西風(fēng)乍緊，初罷鶯啼；暖日當(dāng)暄，又添蛩語”。 第18回薛寶釵題“凝暉鐘瑞”匾額：“高柳喜遷鶯出谷，修篁時(shí)待鳳來儀”；元妃觀名為寶玉作、實(shí)為黛玉代擬的《有鳳來儀》詩有“秀玉初成實(shí)，堪宜待鳳凰”、《杏簾在望》詩有“菱荇鵝兒水，桑榆燕子梁”。 第22回賈政觀薛寶釵作的燈謎有“曉籌不用雞人報(bào)，五夜無煩侍女添”，心內(nèi)自忖：“小小之人作此詞句，更覺不祥，皆非永遠(yuǎn)福壽之輩”。 第23回賈寶玉作春夏秋冬四首即事詩，其中的《夏夜即事》有“倦繡佳人幽夢長，金籠鸚鵡喚茶湯”；《秋夜即事》有“苔鎖石紋容睡鶴，井飄桐露濕棲鴉。抱衾婢至舒金鳳，倚檻人歸落翠花”；《冬夜即事》有“松影一庭惟見鶴，梨花滿地不聞鶯”。 第25回鳳姐、寶玉逢鬼癲瘋，一僧一道感嘆那塊通靈寶玉“粉漬脂痕污寶光，綺櫳晝夜困鴛鴦。沉酣一夢終須醒，冤孽償清好散場。” 第27回林黛玉的《葬花吟》通過豐富奇特的想象，展示冷酷摧殘的內(nèi)心世界，感嘆自身遭遇的悲哀凄涼：“三月香巢已壘成，梁間燕子太無情”、“杜鵑無語正黃昏，荷鋤歸去掩重門”、“昨宵庭外悲歌發(fā)，知是花魂與鳥魂？花魂鳥魂總難留，鳥自無言花自羞”，用燕子無情、杜鵑無語、鳥魂難留、鳥自無言襯托自身的悲憤。寶玉聽到黛玉哭吟“一朝春盡紅顏老，花落人亡兩不知”，慟倒山坡之上，有詩云：“花影不離身左右，鳥聲只在耳東西。” 第28回蔣玉涵與馮紫英、賈寶玉行酒令，有“雞聲茅店月”、“配鸞鳳……剔銀燈同入鴛幃悄”。 第38回菊花詩會上十二首菊花詩中四首有大雁：寶釵的《憶菊》“念念心隨歸雁遠(yuǎn)，寥寥坐聽晚砧癡”；黛玉的《問菊》“圃露庭霜何寂寞，鴻歸蛩病可相思”、《菊夢》“睡去依依隨雁斷，驚回故故惱蛩鳴”；探春的《殘菊》“半床落月蛩聲病，萬里寒云雁陣遲”。 ▼【鴻雁】第40回賈母在大觀園設(shè)宴行酒令，有湘云的“御園卻被鳥銜出”、寶釵的“雙雙燕子語梁間”。 第49回香菱學(xué)作詠月詩，有“一片砧敲千里白，半輪雞唱五更殘”。 第50回蘆雪庵爭聯(lián)即景詩，探春出“深院驚寒雀”，湘云對“空山泣老鸮”；湘云出“石樓閑睡鶴”，黛玉對“錦罽暖親貓”；寶琴出“或濕鴛鴦帶”，湘云對“時(shí)凝翡翠翹”。后出謎語，寶玉編的謎有“天上人間兩渺茫，瑯玕節(jié)過謹(jǐn)提防。鸞音鶴信須凝睇，好把唏噓答上蒼”。 第51回寶琴作十首懷古詩，第五首中有“蟬噪鴉棲轉(zhuǎn)眼過，隋堤風(fēng)景近如何”。 第62回寶玉過生日，湘云提議“酒面要一句古文，一句舊詩，一句骨牌名，一句曲牌名，還要一句時(shí)憲書的話，共湊成一句話。”寶玉不能，黛玉脫口而出：“落霞與孤鶩齊飛，風(fēng)急江天過雁哀，卻是一只折足雁，叫的人九回腸，這是鴻雁來賓。” 第70回林黛玉重建桃花社后作《桃花行》，有“天機(jī)燒破鴛鴦錦，春酣欲醒移珊枕……一聲杜宇春歸盡，寂寞簾櫳空月痕”。湘云的《如夢令》有“空使鵑啼燕妒”。寶玉續(xù)探春的《南柯子》“落去君休惜，飛來我自知。鶯愁蝶倦晚芳時(shí)，縱是明春再見隔年期”。黛玉的《唐多令》有“粉墮百花洲，香殘燕子樓”。 ▼【黃腰柳鶯】第78回晴雯被趕出賈府病亡，寶玉撰長文《芙蓉女兒誄》，其中有：“孰料鳩鴆惡其高，鷹鷙翻遭罦罬……鏡分鸞別，愁開麝月之奩……樓空鳷鵲，徒懸七夕之針；帶斷鴛鴦，誰續(xù)五絲之縷……芳名未泯，檐前鸚鵡猶呼……潛赤水兮龍吟，集珠林兮鳳翥……鳥驚散而飛，魚唼喋以響”，一連使用鳩、鴆、鷹、鷙、鸞、鳳、鳷鵲（舊指松鴉）、鴛鴦、鸚鵡等鳥類表達(dá)情感。 第79回迎春出嫁后，大觀園中迎春居住的紫菱洲寥落凄慘，寶玉有感而吟“不聞?dòng)罆兦闷迓暎?lt;b>燕泥點(diǎn)點(diǎn)污棋枰。” 《紅樓夢》前80回的詩詞賦聯(lián)中涉及鳥類比比皆是，后40回僅有一處，即第87回寶釵給黛玉的書札中有“惟鮪有潭兮，惟鶴有梁”。 ▼【松鴉】 （四）人物對話和詞語中的鳥類 第15回北靜王當(dāng)著賈政面夸寶玉：“令郎真乃龍駒鳳雛，將來雛鳳清于老鳳聲，未可量也”。 第17回大觀園竣工后，賈政與眾人進(jìn)園為亭臺樓閣草擬匾額，賈政謙虛笑道“你們不知，我自幼在花鳥山水題詠上就平平。”進(jìn)入杏花村，賈珍說：“此處竟還不可養(yǎng)別的雀鳥，只是買些鵝鴨雞類，才都相稱了”。 第18回元妃省親時(shí)，隔簾含淚謂父曰“田舍之家，雖齏鹽布帛，終能聚天倫之樂；今雖富貴已極，骨肉各方，然終無意趣”，賈政含淚道：“臣，草莽寒門，鳩群鴉屬之中，豈意得征鳳鸞之瑞”。對話令人心酸，用鳩、鴉喻清貧，用鳳、鸞喻富貴。 第21回，襲人見寶玉與姐妹們廝鬧又不聽勸，就嬌嗔箴寶玉：“從今咱們兩個(gè)丟開手，省得雞聲鵝斗，叫別人笑”。借雞、鵝規(guī)勸，符合仆人身份，與賈政父女對話形成鮮明對比。 第28回寶釵與寶玉私聊，有些吃醋的黛玉蹬著門檻看熱鬧，寶釵說：“你又禁不得風(fēng)吹，怎么又站在那風(fēng)口里”，黛玉笑道：“只因聽見一聲叫喚，原來是個(gè)呆雁”，寶釵道：“呆雁在哪里呢”，黛玉道：“我才出來，他就忒兒一聲飛了”。用呆雁喻寶玉，不僅幽默，而且刻畫出三人的微妙關(guān)系。 ▼【斑頭雁】第30回黛玉與寶玉因誤解慪氣，鳳姐前去說合時(shí)已和好，便在賈母前笑說他倆像“黃鷹抓住了鷂子的腳，兩個(gè)都扣了環(huán)了”。話語大大冽冽，鷹鷂相扣形象生動(dòng)。 ▼【紅隼】第36回寶玉對襲人說：“比如我此時(shí)若果有造化，該死于此時(shí)的……你們哭我的眼淚流成大河，把我的尸首漂起來，送到那鴉雀不到的幽僻之處……”看淡生死，出家也在情理之中。 第40回賈母設(shè)宴，鳳姐“揀了一碗鴿子蛋放在劉姥姥桌上”，劉姥姥說“這里的雞兒也俊，下的這蛋也小巧，怪俊的”。鄉(xiāng)下人理應(yīng)分得清鴿子蛋與雞蛋，故意混淆實(shí)為引人逗笑。 第41回劉姥姥被哄喝了不少酒，討好賈母說“城里不但人尊貴，連雀兒也是尊貴的。偏這雀兒到了你們這里，他也變俊了，也會說話了”，眾人問什么雀變俊了、會說話，劉姥姥答：“那廊下金架子上站的綠毛紅嘴是鸚哥兒，我是認(rèn)得的。那籠子里黑老鴰子怎么又長出鳳頭來，也會說話呢”。那只長著鳳頭會說話的黑老鴰是八哥。 ▼【八哥】第43回玉釧兒獨(dú)坐廊檐下垂淚，看見寶玉走來便收淚說：“鳳凰來了，快進(jìn)去罷”，寶玉進(jìn)去，“眾人真如得了鳳凰一般”。用鳳凰喻身份顯貴。 第45回賴嬤嬤說他孫子，你“雖然是人家的奴才……也是丫頭、老婆、奶子捧鳳凰似的，長了這么大”。奴才也要做鳳凰。 第46回鴛鴦懟其嫂子：“什么好話，宋徽宗的鷹，趙子昂的馬，都是好畫兒”。用歇后語好畫喻好話，具有諷刺意味。 第120回賈雨村歸結(jié)紅樓夢，空空道人想著將石頭記尋個(gè)清閑之人傳遍于世，“或者塵夢勞人，聊倩鳥呼歸去”。這鳥為杜鵑，聲若“不如歸去”，寓世人不如打破塵世迷夢，擺脫紛擾煩惱，離塵出世。 ▼【杜鵑】《紅樓夢》中有的俗語含有鳥類。第57回湘云等人在薛姨媽家談當(dāng)鋪，有“天下老鴰一般黑，豈有兩樣的”；第58回賈府遣散優(yōu)伶后用“如倦鳥出籠”形容那些優(yōu)伶；第61回五兒娘用“倉老鼠和老鴰去借糧——守著的沒有，飛著的有”來調(diào)侃；第63回寶玉用“超然如野鶴閑云”稱贊岫煙的舉止言談；第65回興兒向尤二姐誹謗鳳姐“雀兒揀著旺處飛”，又說惜春是“老鴰窩里出鳳凰”；第67回薛姨媽要薛蟠“夯雀兒先飛”；第79回薛姨媽說金桂“人家鳳凰蛋似的”；第81回鳳姐說寶玉的干媽“兩眼黧雞似的”；第112回惜春羨慕妙玉“如閑云野鶴無拘無束”。還有詞語：“蕉鶴”、“雁翅”、“麻屣鶉衣”、“燕妒鶯慚”、“鴉雀無聞”、“翩若驚鴻”、“野猿老鶴”、“林鳥歸山”、“屋烏之愛”、“正申燕賀”、“江燕引雛”等等。 ▼【家燕】 （五）日常所見鳥類及人鳥互動(dòng)行為 《紅樓夢》中的所見鳥類以及買、養(yǎng)、賞、斗、吃、放生等行為，是書中鳥類內(nèi)容逼真、生動(dòng)、精彩的部分。 第3回林黛玉初進(jìn)榮國府便看到“兩邊穿山游廊廂房，掛著各色鸚鵡、畫眉等鳥雀”。第25回黛玉去怡紅院“只見幾個(gè)丫頭舀水，都在回廊上圍著看畫眉洗澡”。第26回賈蕓進(jìn)怡紅院看見“兩只仙鶴在松樹下剔翎。一溜回廊上吊著各色籠子，各色仙禽異鳥”。第36回寶釵進(jìn)怡紅院看到“兩只仙鶴在芭蕉下都睡著了”。第38回探春和李紈、惜春立在垂柳蔭中看鷗鷺。 ▼【大白鷺】鳥從何來？有的是自然生長棲息的，大觀園內(nèi)花木、果蔬、竹林、山石、小溪、池塘等不同生境會招引鳥類，雉雞就是一例。第51回麝月看見“那個(gè)大錦雞……飛到亮處來，我才看真了”。第102回賈珍之妻尤氏進(jìn)大觀園后撞邪得病，唬得看園人晚上不敢行走，以致鳥獸逼人。賈赦帶人進(jìn)園查看，有個(gè)仆人“只見五色燦爛的一件東西跳過去”，說是“看見一個(gè)黃臉紅須綠衣青裳一個(gè)妖怪走到樹林子后頭山窟窿里去了”。另一人糾正：“明明是個(gè)大公野雞飛過去了”。有些珍稀鳥類則是從外地買來的，第18回賈府忙著迎接元妃省親，也不忘“采辦雀鳥的，自仙鶴、孔雀以及鹿、兔、雞、鵝等類，悉已買全”。 ▼【雉雞】有關(guān)喂養(yǎng)、觀賞、玩耍鳥類的有：第27回晴雯對紅玉說“你只是瘋罷，院子里花兒也不澆，雀兒也不喂”，紅玉回“我喂雀兒的時(shí)候，姐姐還睡覺呢”；第24回寶玉的幾個(gè)小廝“在房檐上掏小雀兒玩”；第26回寶玉“在回廊上調(diào)弄了一回雀兒”；第27回黛玉囑咐紫鵑“看那大燕子回來，把簾子放下來”，又見寶釵、探春“正在那邊看鶴舞”；第30回文官等人下雨天把溝堵了、水積在院內(nèi)，“把些綠頭鴨、花?、彩鴛鴦……放在院內(nèi)玩耍”；第32回襲人告訴寶釵“那邊兩個(gè)雀兒打架，倒也好玩”；第35回黛玉“隔著紗窗調(diào)逗鸚哥做戲，又將素日所喜的詩詞也教與他念”；第60回芳官與柳家媳婦慪氣，“將手內(nèi)的糕一塊一塊的掰了，擲著打雀兒玩”；第76回黛玉、湘云等賞月聯(lián)詩，湘云拾塊小石片向池中打去，“那黑影里嘎然一聲，卻飛起一個(gè)白鶴來”，湘云見此吟出“寒塘渡鶴影”，黛玉對之“冷月葬花魂”，隨后的妙玉又續(xù)詩“空帳懸文鳳，閑屏掩彩鴛……振林千樹鳥，啼谷一聲猿”。最有趣的是第36回賈薔戲雀惹齡官不悅：那天賈薔手里提著雀籠，上面扎個(gè)小戲臺并一個(gè)雀兒，興沖沖來找齡官，寶玉問他“是個(gè)什么雀兒”，賈薔說“是個(gè)玉頂金豆……”并拿些谷子哄那雀兒在戲臺上亂串，齡官不悅，認(rèn)為是打趣優(yōu)伶，賈薔遂將雀兒放了，把籠子也拆了。這只“玉頂金豆”是什么雀？有人認(rèn)為是白腰朱頂雀，有人認(rèn)為是黃雀，1987年版的電視劇紅樓夢是紅交嘴雀。我沒細(xì)究，京城玩鳥人可能清楚是啥鳥。我倒是在南京中華門見過提籠玩鳥的，與上面表演相仿的是只黑尾蠟嘴雀。 ▼【黑尾蠟嘴雀】鷹獵和放生的內(nèi)容不多。第26回薛蟠見馮紫英有傷，問是否與人打架，馮說“是前日打圍，在鐵網(wǎng)山教兔鶻捎一翅膀”，兔鶻是一種猛禽，馮紫英語焉不詳?shù)倪@一情節(jié)留有玄機(jī)；第47回寶玉問柳湘蓮是否去過秦鐘的墳，湘蓮說“前日我們幾個(gè)人放鷹去，離他墳上還有二里”，打圍、放鷹應(yīng)該是用鷹打獵。放生鳥類僅在第71回賈母八旬之慶時(shí)，“抬了許多雀籠來，在當(dāng)院中放了生”。 ▼【獵隼】珍禽作為野味被食用。第53回烏進(jìn)孝除夕前向?qū)巼蕡?bào)的野貨帳目，有“活雞、鴨、鵝各二百只，風(fēng)雞、鴨、鵝二百只，野雞、兔子各二百對……活錦雞兩對，西洋鴨兩對”。第20回鳳姐對李嬤嬤說：“我家里燒的滾熱的野雞，快跟我吃酒去”；第43回賈母對王夫人、鳳姐說：“方才你們送來野雞崽子湯，我嘗了一嘗，倒有味兒，又吃了兩塊肉，心里很受用”；第46回鳳姐說：“舅母那邊送了兩籠鵪鶉，我吩咐他們炸了”；第50回賈母問盤子里是什么東西，“眾人忙捧了過來，回說是糟鵪鶉”；第50回鳳姐對賈母說：“已預(yù)備下稀嫩的野雞，請用晚飯去”；第51回鳳姐與王夫人商議為大觀園的姐妹們做飯，“那些野雞、獐、狍各樣野味，分些給他們就是了”。 ▼【鵪鶉】人鳥互動(dòng)的內(nèi)容大多與人物心情相關(guān)。如：第26回黛玉去找寶玉，在沁芳橋“只見各色水禽都在池中浴水……但見一個(gè)個(gè)文彩炫耀”，心情不錯(cuò)時(shí)所見水禽是文彩炫耀；到怡紅院被晴雯誤關(guān)在門外，寶釵又在里面，就悲悲戚戚嗚咽起來，“那附近柳枝花朵上的宿鳥棲鴉一聞此聲，俱忒楞楞飛起遠(yuǎn)避”，內(nèi)心郁悶時(shí)哭聲驚起宿鳥棲鴉。又如：第58回寶玉因疑黛玉將回南方而悲切，“忽有一個(gè)雀兒飛來，落于枝上亂啼”，寶玉心想“這雀兒必定是杏花正開時(shí)他曾來過，今見無花空有子葉，故也亂啼。這聲韻必是啼哭之聲”，心中悲切所聽雀啼似哭。再如：第82回黛玉惡夢驚醒，“聽得竹枝上不知有多少家雀兒的聲兒，啾啾唧唧”；第83回病重的黛玉躺在床上“聽得風(fēng)聲，蟲鳴聲，鳥語聲，人走的腳步聲，又像遠(yuǎn)遠(yuǎn)的孩子們啼哭聲”；第91回黛玉與寶玉談禪，寶玉道“禪心已作沾泥絮，莫向春風(fēng)舞鷓鴣”，聽見“檐外老鴰呱呱的叫了幾聲”，寶玉不知吉兇，黛玉道“人有吉兇事，不在鳥音中”；第101回鳳姐與豐兒去看望即將遠(yuǎn)嫁的探春，風(fēng)吹落葉響，“將那些寒鴉宿鳥都驚飛起來”。 ▼【小??】最后聊聊林黛玉與鸚鵡。第3回黛玉初進(jìn)榮國府就看到“兩邊穿山游廊廂房，掛著各色鸚鵡”。第35回黛玉回瀟湘館，“不防廊上的鸚哥見林黛玉來了，嘎的一聲撲了下來”，模仿人叫：“雪雁，快掀簾子，姑娘來了”，黛玉問添水了沒有？鸚哥學(xué)著黛玉念詩：“儂今葬花人笑癡，他年葬儂知是誰……”紫鵑說是素日姑娘念的，難為他記得。第89回紫鵑與雪雁議論寶玉訂婚事，聽到鸚鵡說“姑娘回來了，快倒茶來”，把她倆嚇了一跳，回頭并不見有人。可見黛玉與鳥兒緣分極深，也不難理解其在《葬花吟》中有“愿奴脅下生雙翼，隨花飛到天盡頭”的心愿，渴望做只自由飛翔的鳥兒，逃出牢籠獲自由。 ▼【鸚鵡】上面這些，大抵是將《紅樓夢》有關(guān)鳥類內(nèi)容歸類羅列而已。再啰嗦幾點(diǎn)：涉及的鳥類多為泛指或當(dāng)時(shí)的叫法，我沒能力考證到具體鳥種；鳥類的內(nèi)容絕大部分在前80回，后40回極少，曹雪芹與高鶚在這方面的差異可見一斑；雞、鴨、鵝等家禽是從野生禽類馴化而來，野生的歸屬鳥類；用引號標(biāo)出的原文摘自三秦出版社2007版《紅樓夢》，若有差錯(cuò)也沒與其它版本校對；文中插入我拍攝的鳥類照片，并非與相關(guān)鳥類完全吻合；文中的少許議論只是業(yè)余鳥類愛好者的陋見，不必較真。<div> （一僧/2024年7月6日）</div>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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閑聊《紅樓夢》中的鳥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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