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家的小黑貓

李長慶

女兒五歲那年，鋼廠為中青年職工在山邊新建的小區落成了。這個新建的小區有一部分是兩層的小樓，房子一排排的依山而建，錯落有致，成了鋼廠的一道風景線。 我有幸分得位于小區中心處靠山邊的第二排二樓。搬家前，我自己又對內墻和地面進行了二次裝修處理。記得有一天，我正在粉刷墻面時，房子端頭已經入住的鄰家小男孩過來看熱鬧。他見大桶里的涂料每當我一攪動時，顏色就有些許變化，覺得很有趣。于是，趁我拎起一小桶涂料去刷墻時，也學著我的樣子拿起木棍，攪動起桶里的涂料來。誰知被我那寶貝女兒丹丹發現了，她舉著我那一米長的鋼板尺大聲呵斥道：”不許動！再動我就打你。”小男孩雖然比丹丹大兩歲多，已經上學了。但是看著丹丹那兇狠的樣子，關鍵是手中還有“武器”！只好乖乖的說：我沒動了哈。你們可能怎么也不會猜想到，女兒這嗔怒的舉動，竟然給這個鄰家的小男孩留下了深刻的印記。多年以后，這小子竟成了我女婿！在他倆的婚禮上，這小子還幸福滿滿的講述了這段與女兒初見時的情景。 搬進新家后的第一個禮拜天，我和妻子帶女兒到她外婆家去玩。女兒的外公是籌建鋼廠的第一批前輩，外婆家住在中心生活區，緊鄰著廠部辦公大樓。 到外婆家后，女兒第一時間就發現外婆家的露臺上躺著一只小貓咪，正在懶懶的曬太陽。小貓咪全身漆黑漆黑的，竟沒有一根雜毛。也許是小貓咪離開媽媽太早了吧，她看起來有點瘦弱。小貓咪看到女兒后即刻跑了過來，圍著女兒喵喵喵的叫個不停。一個下午，女兒都在和小貓玩耍。臨走時，女兒突然纏住外婆要帶小貓回家。外婆說，你喜歡她就要好好待她喲！女兒趕緊對外婆說：外婆您放心嘛，小貓咪她喜歡我的，我一定會和她做好朋友。隨后，我把小貓裝進軍用挎包里，帶她回家。 一到家，我馬上把小貓從挎包里放出來。小貓似乎很喜歡這個新環境，小尾巴翹的高高的，在屋里到處轉悠。 女兒用她的坐墊在自己房間給小貓布置了一個家，小貓走過去聞了聞，然后就臥在上面玩起了自己的尾巴。 女兒給這只小貓咪起名“小黑”，她非常疼愛小黑，每天都把自己的牛奶分一些給小黑喝。還要求我經常到集市上買些小魚兒和豬肝給小黑拌飯吃。在女兒精心的照料下，小黑一天天的壯實起來了。半年后，小黑長成一只大貓了。全身還是漆黑漆黑的，一根雜毛也沒有！ 　　我們的房子在山腳下，后面山上除了有些橘子樹外，大部分山坡是灌木和雜草。小黑很喜歡到后面的山坡上玩耍，我們每天上班去后，女兒丹丹也上幼兒園了。小黑覺得不好玩，常跑到山坡上去撒歡。等我下班回來后，就到屋后的山坡邊去叫她回來。可是我每次喊她時，她總要淘氣的和我躲貓貓。只要聽見我叫“小黑，回家了。”她便在遠處某個地方探個出來看我一眼，那意思似乎告訴我:聽到了，在這里玩呢。可是她并不馬上跑回來，而是又鉆進草叢躲起來。等我再叫她時，又從另一個地方冒出個小腦袋看看我。每次叫她回來她總要這么頑皮的逗我，非的要等我說：不理你，我走了。她躲在草叢里看到我真的轉身走了，這才跳出來，蹦蹦跳跳的在我前面往家里跑去。 小黑一天天的長大了，本事也大了。一天早上，我正在廚房做早餐。看到她叼著一大團枯草從外面跑回來。我納悶她叼一團枯草回家干啥？于是跟著她想看個究竟。只見她走到平時吃飯的地方，把嘴里叼的枯草放了下來。我這才發現竟然是一個老鼠窩！里面還有五只毛絨絨沒睜開眼睛的小老鼠！這家伙，她這是給人家一鍋端了！ 都知道貓咪是最喜歡吃魚的。可是我家的這只小貓咪在面對魚兒時的表現那可是真的太有才了。 搬進新家后，我們養了一缸金魚。魚缸口的邊沿比較寬，小黑經常蹲在缸沿看水里的魚兒。她第一次蹲在缸沿上時，我擔心她是想吃里面的魚兒，緊盯著她。可是看她只是全神貫注的觀察魚兒，并不曾動爪子去撈魚，慢慢的就放心了。我想，也許小黑很懂事，知道是主人喂養的金魚，不能吃。 周末，我帶妻子和女兒回市區看望在集團公司的爸媽，下午回家后，發現有一條魚兒死了。于是撈起來扔了。 第二個周末我們回家后發現又死了一條魚兒，仔細觀察發現死去的魚兒身上有一道長長的疤痕。我想，小黑不會傷害我們的魚兒的，因為此時她正蹲在魚缸沿上打盹。難道是野貓從小黑的貓洞里跑進來干的？但是丹丹媽媽卻斷定是小黑所為。為了證實小黑的清白，我讓她們出去把門鎖上，我事先躲在里屋的衣柜里，看看小黑會不會進來干壞事。妻子和女兒關門后過了十多分鐘，我從衣柜的門縫隙看到小黑進來了。只見她大搖大擺的走到魚缸前面，輕輕一跳就蹲在了魚缸沿上。她低頭緊盯著缸里的魚兒。一段時間過去了，她并沒有動爪子去抓魚。我想可能真不是她干的。這時，一條魚兒游到了水面，只見小黑迅速伸出爪子向魚兒抓去。魚兒似乎有過經驗，驚恐的逃出貓爪沉入水底再不肯浮上來。好你個鬼精靈！原來受傷的魚兒都是你干的！今天被我抓了現行，看我怎么收拾你！我從衣柜里沖出來去抓小黑，可她反應太快了，一溜煙從魚缸上跳下來跑了！ 妻子聽到屋里有動靜，即刻開門來看個究竟。得知果然是小黑干的，便得意的說：怎么樣？還是我判斷的準確吧！這個家伙就是會裝乖。 有了這次教訓后，小黑好幾天都不敢走近魚缸了。也許這家伙知道錯了，動主人的魚兒是要挨打的。 周末，我們又回了趟市區看望父母。下午回家后，很奇怪沒見到小黑像往常一樣來迎接我們。我走進里屋察看魚兒，只見魚缸里一條魚也沒有了！我的天！這家伙竟然趁我們不在，來了個省心的處理，干脆一下子把魚兒全都吃了。小黑大概知道會被收拾，竟然還知道躲難！到天黑也沒有回來。 第二天一整天過去了，小黑還沒有回來。下班后我到山邊去叫她好幾遍，也沒見她的影子。難道小黑怕挨打離家出走了？女兒臨睡前哭著要小黑，我只好安慰女兒說，小黑和你是好朋友，她舍不得離開你，一定會回來的。女兒這才安心的睡著了。 深夜，我睡的正香，隱約聽見有貓咪的叫聲。我開燈一看，正是小黑！只見她站在我的床邊，對著我喵喵的不停的叫著。我忙側身用一只手撫摸著她的頭喃喃的說，乖乖小黑，你終于還是回來了！可她又望著我叫了兩聲后，轉身就向廚房走過去，邊走還邊轉頭對著我叫。似乎在示意我跟她到廚房去。我穿上睡衣，跟著她走進廚房。借助月光，隱約可見地上有個白晃晃的東西在跳動。開燈一看：哇塞！原來是一條大鯉魚！足足有近兩斤吧？！天哪！她是怎么叼回來的喲！可是她怎么不吃呢？還把我叫醒了告訴我。難道是因為她吃了我的小金魚，抓一條大魚來還我嗎？這家伙，太有靈性了，還知道用一條大魚來贖罪。小黑很得意的樣子，豎著尾巴，瞇著眼睛，用頭來頂我的手臂。我趕緊把鯉魚撿起來放在水缸里。心想著明天有事干了：挨家挨戶打聽誰家掉了魚吧。第二天正好是禮拜天，我一大早就挨家挨戶的問有沒有不見了魚。一天下來，整個小區問完了都沒有誰家丟魚。第三天下班回來還是沒找到失主。第四天下午，魚兒快不行了。我尋思著，這么多天了也沒有失主，說不定真是小黑在附近水庫出口的淺灘抓的呢！可是水庫離我們的小區那么遠，太不可思議了吧？既然沒有失主，魚兒也快死了，不如我們就享用了吧，也不負小黑的一片苦心。 我刨魚時，小黑安靜的蹲在水池邊看。我想，這只貓這么喜歡吃魚，可她叼回來幾天了卻不去動魚，現在我刨魚她又守在這里等著。于是，我一刀把魚頭剁下來，拿給小黑說，這是你的，去吃吧。小黑迅速叼起魚頭跳到地上開始大口大口的吃起來。看來她還是很想吃，而這條魚她是叼給我們的，所以自己一直都舍不得吃。這貓，真不可思議！ 鄰家那個曾經在我裝修房子時搗亂的小男孩很喜歡小黑，經常偷偷的把家里的鹵肉包一大口跑過來喂小黑。小黑是一只懂得報恩的貓咪，對這孩子也特別好。一天下午，這個男孩和他的同學來我家玩，兩個孩子看了一會書后開始鬧著玩。小黑看他們扭在一起打鬧，著急的圍著他們轉。突然，她看準機會猛的一跳～一口咬在那同學的屁股上！只聽那孩子尖叫一聲：哎喲！捂著屁股就跑了，邊跑邊說：叔叔，你們家的貓怎么還會咬人！看來，這孩子的確被會咬人的貓給嚇著了。 　　我家前面一排房子左邊那棟的第二戶人家，住著一個喜歡用網子在山上捕鳥同事。家里還養著七八只紅嘴相思鳥，鳥籠子就掛在他家窗戶外的晾衣桿上。主人每天下班后總要沏一壺茶，坐在門口欣賞他的鳥兒。周末大家在院子里喝茶聊天，這家主人給大家說：“前些天我發現我的鳥籠子里少了一只鳥，我仔細的檢查了籠子，并沒有看到有損壞的地方。籠子的格柵很密，小鳥是根本鉆不出去的。小鳥是怎么跑掉的呢？過了兩天，籠子里的鳥兒又少了一只！接下來的事更奇怪了，每隔一天，籠子里的鳥兒就會少一只。”我們說難道是哪家孩子這么淘氣嗎？“可是，”他說：“再淘氣的孩子偷一兩只也就算了，不應該每隔一天就來偷一只吧？”大家都覺得奇怪。于是有人建議，你今晚別睡那么早，躲在窗戶觀察，看看到底是誰干的。第二天，大家問他怎么樣，抓著偷鳥的人沒？他搖搖頭說：也許我們走漏了風聲，昨晚沒動靜，鳥也沒少。我們都說：你可別大意，多堅守幾天。第三天一大早，我還在做早餐，鳥主人就急匆匆的走到我家來，笑呵呵的對我說：“我抓住偷鳥賊了！你知道是誰嗎？”我說：“真的？哪家孩子干的嗎？”只見他神秘的說，你肯定猜不到！不是小孩！我說：是大人？“不是”，他說。那會是誰？難道是黃鼠狼？我自言自語的說，可是籠子是好的啊！他說：你肯定猜不到！是你家那只黑貓！我問他，籠子好好的，他怎么把鳥兒抓得出來呢？鳥主人說，你聽我說：昨晚我躲在窗戶后面，半夜1點過，我突然看到一個小動物的黑影從窗戶上竄到晾衣桿上，又跳到鳥籠子上，然后俯下身體用一只前爪把鳥籠子的門扒拉開，迅速伸進去抓了一只鳥，用嘴含著跳了下來。我趕緊開燈一看～哈哈！是你家的黑貓！這家伙，也不知道啥時候看到我給鳥喂食抬開籠子小門，他就學會了。你家貓太厲害了！要不是我親眼所見，簡直不敢相信有會開鳥籠子的貓！我非常不好意思，趕忙說：這貓太壞了！我買幾只賠你吧。可人家說：別！我那鳥也是抓來的，沒花錢。大家鄰居別說賠不賠的。周末，我請他和幾個好友一起在我家喝了頓酒，算是給我家黑貓賠罪了。 我家居住的這個靠山而建的住宅小區一共有三排，十二棟。我們住在中間一排。由于依山而建，每棟樓的房前都有一些空地。住戶們利用這些空地種些瓜果蔬菜，也有幾家圍個雞舍養十來只雞。我家住二樓，樓下就有一家人養了十來只小雞。我家的小黑可是個喜歡抓活物的主。不管是天上飛的、地上跑的還是水里游的，但凡被她盯上了，沒有能逃過她魔爪的。我親眼看到過她是怎樣抓住一只機敏的水鴉鵲的。我心想，這種只會在地上跑的小雞仔對她而言，還不是小菜一碟嗎！我特意下樓給鄰居說我家小黑很野性，是個喜歡活物的主，你們家的小雞可要看緊點，平時放出來時一定得有人看著。鄰居說不要緊，雞舍很牢靠，天氣好才放他們出來曬太陽，我就在旁邊織毛衣看著。接下來很長一段時間了，一直沒有發生小黑偷雞的事件。小雞仔每次放出來曬太陽時，樓下鄰居們都坐在那里織毛衣。小黑也經常光顧樓下，每次都很乖的躺在小雞仔女主人的腳邊曬太陽。不時漫不經心的看一眼滿地下跑的那些小雞仔，似乎對這些毛茸茸的小家伙并不感興趣。小雞仔的女主人還給我說，你家的小黑很乖呢，似乎知道是我喂養的小雞，她不能偷吃。說來也真奇怪，這小黑與樓下那群小雞仔相安無事已經一個月了！小雞仔們已經長到快一斤了，樓下鄰居也慢慢的放松了對小黑的警惕和防備。又過了幾天，雞仔的主人晚上趕小雞回籠子時，發現少了一只！她在屋子前前后后、山坡邊上來回尋找了好幾遍，始終沒有找到那只雞。難道是被山上的黃鼠狼叼走了？我趕緊回家檢查，家里沒有發現有雞毛。從此以后，樓下鄰居們加強了對小雞的監護，白天放出來時只許在她們眼皮底下的院壩里活動，晚上天不黑就把小雞趕回雞舍。此后，小雞暫時沒丟失了。一個周末的下午，陽光和熙，樓下的院壩里好幾位婦女在曬太陽織毛衣聊天。當然，小雞們在如此安全的情況下，也都放出來在壩子里曬太陽。大家都知道貓咪是最喜歡曬太陽的，何況是秋天的陽光，格外的溫暖。大家看著我家小黑懶洋洋的走到人群旁邊，躺在地上舒服的曬著太陽打呼嚕。小雞們就在她旁邊，可她看都不看。一位女同志說，你看人家小黑多乖，根本不會去偷雞。于是一群媳婦們又開始聊天，只有小雞仔的女主人時不時的看一眼小黑有沒有啥動靜。不知過了多久，人們突然聽到一陣小雞急促的驚叫聲，大伙尋著聲音看去，只見小黑正叼著一只小雞，敏捷的躲過人群的封堵，消失在房子端頭的山坡草叢里…。此刻人們才恍然大悟，原來這家伙躺在大家身邊曬太陽睡覺是在偽裝自己。趁人不注意時就突然下手，在眾人的眼皮底下逮住獵物逃之大吉！我在家里聽到樓下大呼小叫的追逐小黑的聲音，趕緊跑出來，才知道小黑已經惹禍了！家里沒有發現雞毛原來是她不敢叼回來，在山坡上就解決了！我心懷愧疚的到樓下替小黑給哪位鄰居大嫂連連道歉，并且按市價把兩只小雞的錢放在鄰居家桌子上走了。 　　女兒媽媽下班知道這件事后非常生氣，她責備我平時太慣著這只貓了。偷吃了別人家的小鳥也沒怎樣懲罰她（我心里想:能怎么懲罰她呢？）。現在可好，敢在眾目睽睽之下抓人家的小雞了！妻子向來十分重視鄰里關系，這次下定決心不許我們再養這貓了。“送人還是扔到山里你自己看著辦，但明天我下班回來前必須處理掉！”我說今后我們把她關在家里不行嗎？可妻子說，你關的住她嗎？一溜煙就跑出去了。晚上，我給小黑把一條鯽魚用鐵鍋炕脆了給小黑拌了飯，這是她最喜歡吃的美食。然后對著她說: 小黑啊，不是我不要你喲，是你自己惹了禍，當家的生氣了，我也沒辦法，你不要生我的氣。今天這條魚有三兩多呢，你多吃點，明天我們就分手了。小黑好像明白了什么似的，一個勁的在我腿上蹭來噌去的，喵喵的叫著，和我親熱了好一陣才去吃魚拌飯。 我實在舍不得她，女兒也舍不得把小黑送人。晚上女兒睡覺前我們父女兩商量，媽媽態度那么決絕，看來真是留不住她了。我們的小黑靠山而居，平時白天都到山上去玩，抓鳥抓老鼠可厲害了。要不還是把她放歸大自然吧，讓她自由自在，無拘無束的生活。 不知道女兒一晚上睡的怎樣，我是翻來覆去睡不著。第二天早上，女兒先起床了，過來看看我還在睡，就把她最喜歡的小零食五香牛肉干拿出來分享給小黑。妻子上班前又叮囑我今天必須處理掉小黑！我說你既然這么決絕，我和女兒也沒有辦法了。不過我們不同意把她送人。小黑在我們這里自由自在慣了，給誰家她都不會適應的。不如把她放歸大自然吧！她很熟悉背后這座山，也有捕食野生動物的能力。可妻子說，你什么意思？放在后山？讓她自己又跑回來。不行！把她裝旅行袋里拉上拉鏈，走遠點，到七里以外的礦山再放她出來。怕小黑獨自在陌生的地方挨餓，我等妻子上班走后，把水池里養的幾條小鯽魚全部撈起來，和女兒給小黑做了一頓豐盛的全魚餐，讓小黑美美的吃了一頓。趁她趴在我身上打呼嚕時，把她裝進了旅行袋。拉上拉鏈那一刻，小黑視乎明白了什么，在里面不停地發出凄涼的叫聲…… 我出門時回頭看看女兒，她坐在自己的小房間，撫摸著小黑平時睡覺的棉毯，悄悄的掉眼淚。 按照妻子的吩咐，我肩著旅行袋沿著山邊一直走，邊走邊給小黑說話，免得她在漆黑的口袋里害怕。終于走到七里外的礦山了，我爬上山坡的一處高地，然后打開旅行袋拉鏈，對小黑說，你出來吧，這里很自由，再沒有人驚擾你、欺負你了。去做一只天下無敵的龍貓吧！ 小黑慢慢的走出口袋，用無助和不解的眼神看著我，此刻我心里很難受。她望著四周這片陌生的地方，不肯離開我。我輕輕的撫摸著她的頭說: 去吧，尋找你的自由！媽媽不要你了，我和姐姐沒有辦法留你。小黑視乎明白了什么，在我腳邊使勁兒的噌著，我分明看到了她眼睛里噙著淚水。 小黑四下看了看，又望了望遠處山腳下的工廠，然后轉頭看了看我，向遠處走去。她走出幾步后停下來，又回頭看看我。我揮手目送著她，直到小黑消失在荒野的遠處……回到家里，我的心情很是沉重。女兒看到我提著空旅行袋回來，知道她心愛小黑已經被丟了，中午飯也不吃，一個人把自己關在小房間里，傷心的哭著哭著睡了。 一整天過去了，到晚上，小黑也沒有回來。 我又失眠了。 第二天，我好像過的恍恍惚惚的，下班后從幼兒園接了女兒，無精打采的騎車回家。一路上，女兒問我小黑還會回家嗎？她那么聰明能自己找到回家的路吧？我說，也許吧，但太遠了，裝在旅行袋又看不見路，她怎么找呢。其實，女兒和我的心里都期望小黑找到回家的路。天黑了，小黑沒有回來。我想她可能永遠回不來了，因為我是用看不見外面的旅行袋把她裝走的。第三天傍晚，小黑還是沒有回來。晚上，女兒洗漱完上床準備睡覺時，突然大聲喊我:“爸爸，我聽見小黑的聲音了！在門外，你快去看看吧！”我說，是你想小黑了，產生的錯覺吧？女兒堅持說她聽見有小黑抓門聲音。我只好去開門看是不是小黑真的回來了。剛走到門口就聽見外面有“喵喵”的叫聲。我趕緊打開門一看，真的是小黑！ 我趕緊把她抱起來，輕輕的撫摸著她。似乎生怕誰從我手中搶走一般。女兒高興的喊:爸爸！快點抱過來我看看小黑。我抱著小黑走到女兒床前，女兒輕輕的撫摸著小黑的頭，不停的叫“小黑！小黑”。 我們的小黑好像瘦了好多，那油黑發亮的毛發也失去了以往的光澤，亂蓬蓬的，還有幾顆粘粘草的種子。 半夜里，妻子下中班回來了。很快她就發現了小黑，生氣的問我怎么她又回來了？我說小黑想家，這么遠她能找回來真不容易。我們就把她留下來吧，我每天看緊她，上班時把她鎖在家里。可是妻子堅決不同意，說: 你怎么看得住她，再偷抓別人小雞怎么辦？明天周末，我把小黑送到她外婆家去，那里要橫過五道鐵路，穿過廠區。小黑肯定找不回來的。 第二天一大早，妻子把小黑裝進旅行袋，騎自行車走了。 第二個星期天，我和女兒去她外婆家看小黑。可女兒的舅舅說，小黑第二天就跑了。中途回來了兩次，大概是想看看你們在不在吧。以后就再沒回來過。 我們的小黑怎樣了？可伶她再也見不到我們了，再也沒有家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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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家的小黑貓

李長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