風箏悟（原創）

隱形人

不知道別人退休了之后都能想起些什么，今天我有了個感觸，不是初戀，不是這一生的工作辛苦與成就，而是和父母相處的點點滴滴。那些曾經的灰色的畫面也會叫我啞然失笑。 一早刷著手機呢，忽然，小時候的一個畫面涌入腦海，讓我止不住的笑了起來。 那年三月，那是八十年代的三月，我們北大荒的三月。經過寒冬之后，春風沒那么凜冽了，帶來了絲絲暖意。孩子們脫下厚重的棉猴兒，穿著小棉襖也沒那么冷了。春風吹過的大地，冰雪已經消融不見，褐色的土地裸露著，在遠遠的地方和藍天相連，在水汽和陽光的籠罩下，那地平線閃耀著、變幻著、蒸騰著，即令我迷惑，又令我著迷。那時候是不知道這個自然現象是為什么啦。經常跑到空曠的大西地去，或是背書，或是奔跑著，或是看著日落……… 北大荒的三月，樹木還不曾煙綠，小草也不曾發芽，也不是播種的好時節。這和煦的春風讓學校的領導們覺得孩子們需要一次有意義的戶外活動了。 于是，那一天老師通知我們：四五六年級組，下午一點到大西地集合，放風箏！ 話音一落，教室里就沸騰起來了，尤其是男孩子，各個興奮得摩拳擦掌，躍躍欲試。而我那叫一個無可奈何，腦門子全是黑線。 我從來也沒玩過這個呀。從來沒做過風箏，更沒放過風箏，從想象到現實都沒有過風箏的概念呀。 硬著頭皮回到家。在倉房里翻翻找找。記得以前看見過幾團尼龍繩，夠結實，做風箏線正好。找到了，纏在一個木板上，差不多夠長了。這風箏得現做呀，………。 正轉悠呢，爸爸下班回來了。看我在倉房轉悠，就問我—— “干嘛呢？” “學校下午放風箏，………” 于是—— 爸爸幫我做風箏。 爸爸手法嫻熟，超乎想象，綁綁糊糊，還邊做邊給我講解，這樣綁緊；這樣就不會散了………。一會一個八卦風箏做好了。這是我沒想到的，我以為爸爸不能會做風箏，——天天坐辦公室，要么就出差，各處奔走，忙的不亦樂乎，哪有時間陪我們弄這些玩意。家里沒有，也沒領我們放過風箏，我幾乎確信爸爸不會做風箏。我是沒打算打攪爸爸的午睡做風箏的，我哪里會想到爸爸也曾經是個見過世面的小男孩。做風箏對我來說是難乎其難，對爸爸來說就是小菜一碟。 拿著這簡單的風箏即欣慰又忐忑。從媽媽的《大眾電影》封面上剪下一個穿著紅色古裝服飾的飛天美女，粘在牛皮紙的風箏面上，把我找到的線栓好，可能是沒時間了，爸爸沒有幫我搓尼龍繩，就那么散著就去了放風箏的指定地點去了。 在大西地邊，站隊；講話；然后各班代開。不一會遼闊而沉默的大地上就歡騰起來，各種風箏掛滿天空。 我蹲在大地邊上，看著各式各樣搖曳在空中的風箏發呆，心里有一種無力感。我沒放過風箏，我不敢放，我怕放不起來，我怕丟人，我怕別人看見我失敗。 我蹲在大地邊上。要是沒有風箏也就罷了，那我就看別人放唄；可是我偏偏有風箏啊；又不肯放風箏；我蹲在那里發呆，老師就過來問了。 賈老師，是我們的數學老師，人非常好，熱情而且有耐心。拿起風箏微笑的看向我—— “你怎么不放啊？”“放放試試，沒事！”“來！老師幫你放！” 在賈老師的幫助下，我的風箏也飛起來了，看著載著仙女的風箏飄在空中，那感覺還挺欣喜、挺愉悅、挺開心的，小小的心房豁然開朗。順著風箏往下看，就看見我那沒搓的風箏散繩，在風中浮溜浮溜的蕩漾著、蕩漾著……看著這風箏繩我忽然覺得難堪，扯著線繩的另一端，呆呆地站在那里，不知道怎么對付這個風箏，不知道怎么讓它飛得高些，還是怎么把它收回來，我想找個地縫鉆進去。 太難堪了！我還得站在那里！ “這不飛起來了！？”；“這不挺好嘛！”；“多好看！”賈老師微笑著，鼓勵的聲音在我前方響起，些許安慰了我的小小心靈。 風向一變，風箏落地，我慢慢的收回了線。——這就是我的第一次放風箏的經歷。 后來那首《三月三》流行起來，好長一段時間，每每聽到這首歌，我都覺得那次的放風箏就是個噩夢。 如今，經過時間的流轉，經過世事的變遷，如今一切都放下，心態也發生了變化。如今再想起風箏下那浮溜浮溜飄蕩的風箏線，我就會笑個不停。過去多么晦暗的一幕，如今也都明媚了。更多的感受是爸爸的強大，和老師的溫暖，沒有讓那次放風箏成為我充滿遺憾崩潰的噩夢。 人間自有真情在，我再去笑一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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風箏悟（原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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