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片海

蓮

面對全球經濟形勢下行的大趨勢，帶領團隊頂著壓力埋頭拼殺了大半年的時間，夜不能寐、寢食難安。焦慮時時相伴，神經極度敏感，就像風中搖曳的那根稻草，趁著還未被壓斷，買上一張高鐵票，飛奔回闊別已久的海濱城市，看看那片久違的海…… 皎潔的月光灑滿海面，我與友對坐于海邊喝著啤酒擼著串，海風拂過友的發稍，欣賞著霓虹燈下彼此憔悴的臉。友擰著眉毛查看著我筆記本中的標書文件，菜已經上了半個多小時，她卻無心品嘗，努力尋找著潛在的生意機會。唉～人到中年，活著真沒那么容易。我長長嘆了口氣，望向大海深處，跨海大橋的燈光秀引來鄰座幾位小年輕的驚呼--我艸，血受…… 友緩緩合上了電腦：“一晃這么些年過去了，海還是那片海，可是咱可都不年輕嘍，來來來，六總，第一杯酒我們共同來敬我們的青春歲月……”我翻著白眼甩給她一句：“切，天天就想著掙錢，串都涼啦……”推杯換盞間，我們仿佛又回到了那段花兒一樣的歲月……? 記憶里，千禧年前后，餐廳的位置是一片沙灘，沙灘上零星分布著幾塊礁石。毎每周末，我們三五同窗便會結伴來到這里，吹吹海風吹吹??，倚在礁石旁，彈奏一曲家駒的《不再猶豫》，丫頭小子一起嘶聲力竭地沖著大海的方向狂喊…… 友喜歡拉著我，赤足在星海廣場的腳印墻上做比對，看看哪一雙足跡與自己的更像，她總笑我：“第三個腳趾短，影響平衡力。”我會隨口回她一句：“第二腳趾長，不養爹和娘。”嬉笑中，她總會追著我打，從石板路一直追到沙灘上，再到淺灘中。火力全開，手腳并用，打著水仗，感受著夏日里海水帶來的絲絲清涼，那些無憂無慮的時光呀，真的很美……? 友喜歡用小鏟子把我埋在沙子里，因為這樣我便沒了還手之力，可以任憑她擺布。友總是先把我的身體埋得嚴嚴實實，之后便開始用手指彈我的腦殼，一下、兩下、直到看我快急眼才停止，還得丟給我一句：“哼！小氣鬼，不跟你好了，來追我呀……”轉頭就跑。每每這時，我會慢慢抖落一身沙土，迎著夕陽的余暉，一把將友攬入懷中，脅迫著她，回到曾經她用來埋我的坑里，把她再埋一遍。我從不舍得彈她腦殼，但我會努力將她的那兩座山峰之上堆得老高老高…… 天色漸漸暗了下來，靜靜地聆聽著大海的呼吸和彼此的心跳，月兒在她清澈的雙眸中分外明亮，友指著天際：“快看，流星……”我知道，這是她的慣用伎倆，我轉過頭去，同她一起望向璀璨的星河……? 時光荏苒，轉眼來到了畢業季，記得臨行那天老天也十分應景，海面上狂風大作波濤洶涌，一下又一下重重地拍打在礁石上，亦如此時此刻彼此那沉重的心情。良久后友甩出一句：“不論過往，只為了我們曾經擁有的這片海，能不能不走？”我長長地吐出一縷無奈的煙，無聲的淚水默默地滴入那片海…… 友哽咽著送別：“希望你在工作崗位上有所成就，永遠祝你幸福。”我拉起她的手，一步步走入波濤中，任憑海浪一次又一次拍打在彼此身上。一次次被海浪拍倒，又一次次爬起來，握緊的雙手卻如何也不肯分開，淚水與海水就這樣融為一體，最后的擁抱在海水的包裹下卻沒有了一絲溫暖…… 從那日起，一別兩寬，甚至已經忘記了與友初見具體是在哪一年？記憶里，當年這座海濱城市可以稱之為最時尚的國際都市，那個時代這里有全國最頂級的足球俱樂部；俱樂部里有海東和繼海；那個時代這里有國際名模云集的新絲路大賽；那個時代的海邊有英姿颯爽的女騎警；那個時代有如火如荼的進出口生意；那個時代的海邊花蓋蟹和蜆子十塊錢一臉盆…… 夜深了，海風帶來絲絲涼意，友向商家要了兩個毯子，裹嚴了身體。我偷偷瞄向友，原本清澈如水的大眼睛，如今眼角開始些許下垂。當年花兒一般的臉蛋，如今也跟我一樣似乎多出了點嬰兒肥。唉～相見不如懷念，友還是記憶深處那樣完美的存在，還有永遠不變的這片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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