家和房子

忍冬藤

我到牟定縣城購買房子的過程很隨便，跟到服裝店買套西服差不多，甚至還沒買西服看得那么仔細，考慮得那么周全。 當然我說的是購房的過程和心態，經濟壓力那就不可同日而語了，才三四十個W的房子，讓我現在都還是房奴。 　　2015年到牟定縣醫院學習，有一天起的有點遲，沒吃早點就去了醫院，跟隨值班醫生查房后就什么事也沒了，于是一起去的三個同事相約出去吃早點。 米線剛端上桌，一個中年婦女走了進來，給在座的人逐一發了一張宣傳單。我看了一眼宣傳單封面優美的圖片，把它放到桌子上，隨手打開，嘴里吃著米線，眼里的余光瞟向宣傳單內容。 那是一份賣房子的宣傳單，一輛豪華的轎車旁邊站著一個美女，在如詩如畫的洋房景觀園里，美女表現得一臉幸福。剛想把它扔進垃圾桶，同事說要不等一下不去醫院了，去了也沒什么事，我們去看房子去。我說我們又不買，有什么看頭？同事說反正閑著也是閑著，就當逛街一樣，飽下眼福也好。 我覺得他說的有些道理，叫住了即將走出去的推銷員。 于是在售樓大廳里，我用別人買件體恤的時間，購房意向書就放到了我的口袋里。第三天回家帶上妻子看了一下，首付房貸一氣呵成，當天我在牟定縣城就有了房子了。因為是精裝房，所謂拎包入住，添置些家具和生活用品，人就可以入住了。 　　相比于別人購房時，考慮周邊的就醫條件、教育資源配置等問題，我是這樣的念頭都沒產生過，可能是這些問題離我的生活還很遠的原因吧，甚至連做飯去買菜方不方便都沒考慮，因為我壓根沒考慮在買來的房子里過日子，家里那么多田地、菜園，豬雞牛羊都有，跑到牟定喝西北風不成！若非頂樓怕漏雨、底樓怕堵管，可能連樓層都不在乎。 購買房屋的意愿可能來源于兩點：別人都買了，自己不買上一點，感覺自己不如別人，怕被人看不起；再者有事到了縣城，可以隨時掏出鑰匙打開門，有一個棲息之地，如此而已。 　　所以直到現在，如果我在牟定，酒后有人送我回去，問起我家在哪里，我總囁囁嚅嚅、遲疑半天說不出來；倒是問我房子買在哪個小區，我張口即來，絕無一絲遲疑。 　　在我的認知里，縣城購買的房子是算不上家的，家至少應該是親人共同生活的地方，我買的房子平時又沒有人住，就周末飯后去住一下，怎么能算家呢？ 據說“家”字的解釋是屋子里養豬的地方。古代生產力低下，人們都在屋子里養豬，為了防止野獸來咬豬，豬大多跟人住在一起，一般在屋子的下層，所以屋子里有豬也就成了“家”的標志了。 　　我尋思“家”應該具備兩個條件，至少應該具備其中之一：其一是親人在一起共同生活的地方；其二是屋子里要養豬、或者養雞牛羊也行。 老家倒是蓋有豬圈，只是離家八九年了，平時無人在家居住，我們也很少回去，豬自然是沒有人養了，但因養豬的硬件設施還在，過年過節，一家人回去住幾天，一下子就能找到家的感覺了。 　　為了保持家的感覺，老家除了不養豬之外，家里的生活物品一應俱全，甚至擺有冰箱、冰柜，里面的食物足夠一家人吃上幾天。總想著平時如果回去，從冰箱里拿出來就能下鍋，可除了過年，偶爾匆匆回去一趟，掃塵撣絲之后又走了，很少在家煮飯吃。每年過年回家，把冰藏了一年的東西拿出來吃掉，然后重新換上。新買的食材又重新開始下一年的臥冰之旅。 　　我們平時都住在村委會，父母單獨居住在牟定，閑暇之時到牟定，就到老人那里一起吃飯，父母住的地方湊成了“親人在一起共同生活的地方”這個“家”的構成要素，于是父母居住的地方就成了我們的家。 與老人一起吃飯后，回到自己購買的房子里睡覺。如此好多年，從內心里我還是覺得那是房子，不是家。 　　我由此對在兩三個城市、四五個地方都擁有房子的人心生敬佩。每一個地方的房子里，都要制備一整套“家庭”的必備物件，冰箱彩電洗衣機、衣服鞋襪、桌椅板凳、少個碗少雙筷都不行，甚至牙膏、牙刷、衛生紙無一例外都要備齊。 十天半月、一年半載可能光臨一次，開窗通風之后，還沒走遍房間可能又要離開了，到處是冷冰冰的房子，粘不上一絲家的氣息，想來甚是迷茫：這是自己的家嗎？充其量只能算是自己的房子吧！ 　　人生如此來回奔波，靈魂好似在虛擬的“家”中游蕩，自己好像可以在任何一處屬于自己的房子中穩穩的停下來，卻又缺少能拴住心靈的屬于“家”的羈絆，即使是最高檔的防盜門和防盜窗也無法關住你的靈魂，對于你的漂浮不定也一籌莫展，只能任由你繼續飄蕩，去守護一處處屬于自己名下的房產…… 　　看來人是千萬不要把家和房子混淆的，家永遠只有一個，就是那個擺放靈魂的地方；房子只能是資產，甚或遺產。 　　我不禁為我不用四處游蕩笑出聲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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