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p class="ql-block">編者按:這是姐姐的孫女佟佳琪寫的紀念奶奶的文章。這孩子一歲的時候父母離異又分別各自成家,是姐姐把佳琪一手帶大的。佳琪今年已經17歲了,明年將參加高考。17年中,姐姐帶著她學二胡,習書法,打排球,她的二胡獨奏《萬馬奔騰》已經成為親朋好友宴席上的不可或缺的節目,去年的一篇作文還獲得了全國獎項到北京參加頒獎典禮。姐姐在病重的時候吩咐我幫助這個孩子提高寫作水平,我對姐姐說他們這一代事情我們不要管了,讓他們自己走路吧。</p><p class="ql-block">佳琪出生在她的家庭是不幸的,從一歲開始就沒有得到父母的呵護,然而她是在奶奶的愛護下健康茁壯的成長,又是萬幸的。這是佳琪寫的紀念奶奶的文章,字里行間透露著對奶奶的不舍和懷念,令人動容,催人淚下。</p><p class="ql-block">作者:佳琪</p><p class="ql-block">剛剛推開樓道的單元門,就下起雨。好似天在哭泣,又好似是在訴說什么不得已的別離。下著雨不好叫車,著實是走了好一會才打到出租車。上車,收傘,干凈利落的關上車門,就為了盡可能快的趕往醫院。</p><p class="ql-block">這一路上,雨幕里充斥著世間百態,有人為生計在雨里奔波,有人是接送孩子上下學,還有人著急忙慌的找地方躲雨。而我呢?我跟他們都不一樣,只是想去醫院看奶奶而已。</p><p class="ql-block">我到醫院了,比起窗外傾盆大雨的聲勢浩大,病房里顯得異常安靜。</p><p class="ql-block">今天不熱,屋里沒有開窗戶,這樣徹底隔開了兩個世界。奶奶插著氧氣管躺在病床上,已經徹底陷入了昏睡。旁邊的儀器盡職盡責的顯示著奶奶的生命體征,血壓和呼吸次數都開始異常,更加不容樂觀的是她還發著燒。爺爺說,奶奶可能熬不過今晚了,奶奶也躺在病床上一動不動,似乎默許了爺爺的話。</p><p class="ql-block">我坐在病床邊,時不時的摩挲著奶奶的腿,好似這樣奶奶就能醒過來,又好像無聲訴說著凸我的到來。但結果在意料之內,奶奶沒有回應。奶奶因肌肉萎縮而干瘦的腿重新飽滿了起來,不是因為情況好轉,而是因為器官衰竭導致打進體內的藥物水分無法外排。</p><p class="ql-block">現在沒有人能做什么,我也只是坐在旁邊怔怔的看著奶奶"干枯"的身軀和微弱的胸膛起伏,一聲不發的坐在那里,直到手背上一片溫熱滾燙。</p><p class="ql-block">我轉過頭去,仰望灰白交錯的天空,俯視川流不息的大地。明明沒有出聲,早已接受了這個現實,更沒有人說話,但淚水依舊悄無聲息地從眼眶滑落。把頭轉過去,大概只是為了不讓別人看到,更不想讓奶奶知道。</p><p class="ql-block">她是個很好的人,是我慈祥和藹的奶奶,是一位愛護子女的母親,還是對許多人來說雪中送炭的至友。</p><p class="ql-block">兒時的嬉笑玩鬧,上學后的費心勞力,關懷我時的無微不至,無數的溫馨回憶如潮水般席卷了我的腦海,幾乎要沖垮我薄弱的心理防線。</p><p class="ql-block">她明明毫無聲息地躺在病床上,我卻總覺得奶奶的聲音在我耳邊招呼著我吃飯。我已然分不清,這究竟是因為我首次直面至親將要離開的脆弱,還是因為奶奶的愛過于沉重。</p><p class="ql-block">其實上周奶奶已經開始說胡話了,但在看見我的時候依舊能有片刻的清醒。我清楚的記著,她說的最多的一句話是"這是我養大的,沒問題,這是我養大的。"</p><p class="ql-block">昨天晚上吃飯,爸爸談起奶奶的近況。他說,奶奶這幾天一直在說胡話,他在旁邊的床上陪護,直到有一刻奶奶突然沒了聲音,他以為是管被壓住了還是嗓子被口水或痰堵住了。他去幫奶奶吐了口水,然后奶奶特別清晰的對他說了一句:"兒子,謝謝你這么長時間的陪護。"這句話輕飄飄的沒幾個字,但又異常的沉重。</p><p class="ql-block">爸爸說出這句話的時候聲音輕顫了一下,我沒看到他落淚,但他又迅速地用手抹了把臉。</p><p class="ql-block">奶奶還是走了,就在今日凌晨,永遠的離開了我,離開了爸爸和爺爺,離開了她愛著的和愛著她的所有人。</p><p class="ql-block">這世上每分每秒都有人出生和離開,生老病死已成常態,奶奶的離去對世人而言也許只是萬千隕落生命中的一個,于我而言,卻是一個時代的落幕。</p><p class="ql-block">自此之后,世界似乎沒什么變化,但是我再也找不到奶奶了。</p><p class="ql-block">奶奶,一路走好!</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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