房子

大山

時光荏苒，不知不覺走到天命與花甲之間。人老了，總愿意回憶過去的點點滴滴，接觸過的人和物，經歷過的事情，總愿意在腦海中反復過濾，想寫的東西太多，先拿房子說起吧。 青少年時期，對房子沒什么概念，那時有兩個愿望，一是當兵，想往青山處處埋忠骨的壯烈；二是當和尚，木魚相伴，古寺為榻。后來，兩個愿望都未能如愿，再后來，看了《射雕英雄傳》后，想著有朝一日，帶著自己的“蓉兒”，仗劍天涯，四海為家，大漠長河作屏，杏花春雨伴眠。再再后來，有了自己的“榮兒”，也有了自己的家。 第一套房子是父母的，大約建于80年左右，是父親單位分配的家屬宿舍，名字叫“五七總廠宿舍”。房子樓上樓下四間房約50平方，樓前有個院子，院子前面是自己家蓋的配房，樓后搭了個棚子，作為廚房。成家后，樓上的兩間房，一間做臥室，一間做書房，樓下的兩間向陽的做客廳，陰面的做餐廳。 記得剛結婚的93年夏天的一個早晨，早起的我從臥室下來，走到樓梯拐角處時，看到客廳的沙發東一個西一個，睡眼朦朧的我心里一緊：壞了，家里遭賊了。于是趕緊往下走，忽然一腳就踏在了水中，原來經過一夜大雨，宿舍西臨的西沙河河水暴漲，倒灌到地勢低洼的家屬院中。下到客廳，水已沒至腰間，河水夾雜著下水道的水，家中彌漫著腥臭的氣味。那次雨后，整個家屬院的外面到處都可見晾曬的家具和生活用品。冬天時，由于沒有暖氣，我們倆蓋了兩三床被子，身子被厚實的棉被壓的一動不能動，露在外面的臉則凍的通紅，心里多盼望有朝一日住進有暖氣的房子。 96年11月，兒子出生。怕孫子挨凍，父親在愛人住院生產期間，便買來了暖氣片，管子和爐子，自己安裝了一套簡易的供暖設施。一樓背陰的房間生起了爐子，向陽的房間安裝了一片暖氣片，放置了一張床，父母搬來與我們同住，專門照顧大孫子。 兒子的到來，給我們這所簡陋的房子增添了生機與活力，前面的院子也熱鬧起來，閑暇時，父母和我們帶著兒子在院中嬉戲。時光悄悄變遷，兒子一天天長大，小小院落灑滿了人間煙火氣。 兒子大約三歲時，弟弟家添了孩子，父母便去照顧弟弟家的孩子。由于我和愛人在三十多公里外的山亭工作，經常加班，不能保證每天正常回家，兒子便隨爺爺奶奶去了弟弟家，我和愛人只有周末時才回家一次。那時候，最盼望的就是周末，周六一早到弟弟家接回幾天未見的兒子，我騎著一輛三輪車，車斗中放上一張小馬扎，愛人攬著兒子坐在上面。我左手撐著車把，右手捏著剎車桿，不斷敲碰著車梁，像一名得勝歸朝的將軍，將車子蹬的飛快，嘴里還不停地喊著“油子油子（快閃開）”，疾駛在人流中，愛人和兒子則在車斗中笑著……那時，接完兒子最常去的是八大批發城，在路邊的攤上烤上一元錢的羊肉串和一個肉夾饃，看著兒子滿足的吃著，隨后在菜市場買上菜，一家人其樂融融的回家去。 99年底，在親朋好友的幫助下，終于在市中區文化北里買了四室兩廳的大房子。文化北里小區當時被人們稱作市中區的“中南海”。小區內環境優美，緊鄰立新小學和文化路小學，靠近批發市場，門東有一處菜市場，生活十分方便。以前和愛人騎車路過時，她指著小區大門對我感慨：什么時候我們能住進這里面。 新買的樓房在六樓（頂層），室內面積128平米（那時候沒有公攤面積），客廳大，臥室大，廚房大，陽臺大。裝修是仁兄弟和他姐夫兩人干的，經過兩個多月的裝修，2000年春節前，我們就迫不及待的搬進去了。四間向陽的房子最里面的留給父母住，中間的兩間一間是我和愛人的臥室，一間作為兒子的書房，最東面的一間給兒子做臥室。剛搬進時是冬季，暖氣供的特別好，每天早晨拉開窗簾，熱烈的陽光透過大大的窗戶照進來，和愛人躺在床上，愜意的感受這一切，深深的幸福感溢滿心中…… 記得剛搬進新房的那個春節，父母和弟弟一家三口連同我們一家坐在餐桌前，微醺的父親感慨說：真沒想到咱家的房子越住越好，越住越大。先是李華（妹妹）分到了兩室一廳，后是李偉（弟弟）搬到東郊小區的三室一廳，現在大軍又住進了四室兩廳，哎呀，真是做夢都想不到啊。 2008年，兒子考上了棗莊41中。為方便兒子上學，也為了照顧年邁的岳母，我們一家便搬到了岳母住的華南西小區，文化北里的房子則出租出去。好像在2012年左右，我們便將文化北里的房子以始購價四倍多的價格轉讓給一對年輕夫婦。 第三套房子是山亭區櫻花園小區，好像是2010年左右，愛人大姐的單位集資建房，大姐預留了一個名額，那時父母正張羅著換房子，我便對愛人說：讓咱爸咱媽買吧，以后搬到山亭來住。于是父母便交了十萬元的預定金。后來有一天愛人對我說：咱爸咱媽不想搬山亭住了，房子怎么辦啊？我便說：不行咱留著吧，反正咱們都在山亭上班，以后就讓咱媽（岳母）跟來山亭住。于是便陰差陽錯的有了這套房子。 房子大約是2011年建成的，經過斷斷續續的裝修，2014年10月，兒子出去上了大學，于是我們和岳母便搬進了新房子。新房子在二樓，三室兩廳，一間是我和愛人的臥室，一進門靠陽臺的一間作為岳母的臥室，背陰的那間則是兒子的臥室。2019年底，岳母仙逝后，那個房間的床一直未動，冬天送暖氣的時候，母親便搬來住。 自成家后，搬了兩次家，擁有過三套房子，每一套房子里面都承載著我和愛人的憧憬和夢想，記錄著我們的闌珊燈火和喜怒哀樂，見證著我們皺紋慢慢爬上眉梢的歲月變遷。花開花謝，寒來暑往，時光在不經意間慢慢流淌，柴米油鹽，鍋碗瓢盆組成了我們靜好亦平淡的人生。 和愛人約定，等到退休了，就過候鳥式的生活，夏天到海邊，冬天到南方，等到我們老的哪兒也去不了了，就守著自己的房子，相互牽著手，躺在搖椅上，瞇上眼晴，一起聽著那首“最浪漫的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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