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p class="ql-block"><b style="font-size:22px;">上個世紀八十年代,我所在的部隊受命駐守小興安嶺上的大嶺林場。這里地處邊境,是小興安嶺海拔最高的山脈,常年積溫低于二百三十度。雖然是高寒地區,但是這里叢林交錯草原繁茂,每到春夏之際叫上名字的和叫不上名字的花朵一簇簇,一叢叢星羅棋布爭奇斗艷、競相開放,讓人目不暇接。這些花草對我這花盲來說沒有過多的印象。但在我記憶中,最難以忘記的卻是駐地特有的那種藍色的花,它形體修長,葉型如劍,花色清秀純藍,酷似翻卷的綢帶,又似蝴蝶的翅膀輕盈飄逸,它色彩清純通體晶瑩,大多生長在人煙稀少的草塘和沼澤,因為它的花瓣受到擠壓后流出的汁液酷似鋼筆水,所以當地人形象的叫它“鋼筆水花”。后來經過了解才得知,它就是很有名氣的鳶尾花。</b></p><p class="ql-block"><b style="font-size:22px;"> 當年我的勤務就是篩查過往旅客,查驗證照確認身份,雖然工作強度較大,但閑暇之余還是能經常到周邊散步散心的。那天的清晨正巧趕上我換防休息,便漫無目的的走過草原,驀然間眼前的一束蔚藍似跳動的火焰映入眼簾,那藍色在這繁雜的曠野里是那么的耀眼,又是那么的挑動神經,使我為之動容,走到近前順勢折了兩朵,捏在手上仔細的觀看,那花瓣、那葉脈通體一色,蔚藍通透,是我至今所見到的唯一一種整體花色都與眾不同的花兒,細細品味還真有那么一點點超凡脫俗的意味。</b></p> <p class="ql-block"><b style="font-size:22px;"> 心中暗喜,忙不迭地帶回了駐地。找來站長上周六結婚典禮上用的花瓶,放在窗前朝陽的地方,盛滿了清水小心翼翼的把它們放了進去,并把順手薅來的葉片配上。別說,還真有了幾分插花的味道,不多時便吸引了人們的圍觀。就是這無意中的插花成就了我的一段難忘的花緣。</b></p><p class="ql-block"><b style="font-size:22px;"> 事情的起源得從她的到來說起,她叫馨芮,是名乘務員。她身材高挑,身姿舒展,容顏嬌俏,骨子里透露出一種自然與靚麗的美。她舉止典雅落落大方,有著嬌柔可人的甜美,又有著端莊秀麗和通達人意的氣質。機緣巧合,當天我見人們對我帶回來的鳶尾花感興趣,為了避免放在室內圍觀的人多影響工作,趁著人少把花從室內挪到了室外。這個時候嫩江至黑河線上行的客車緩緩的駛入站臺,我赫然發現車上乘務員位置上坐著一個陌生面孔,只見她俊俏的面龐,白皙的肌膚看上去也就20歲出頭,她就是馨芮;車停穩后她起身,用溫柔而又清純的語調,娓娓動聽的聲音,對車上的旅客叮囑著到站的注意事項,以及車停靠的時間,安頓好了車上的乘客,她打開車門輕盈的身姿好似雨燕躍了下來,只見她下車后正準備邁步前行,目光卻被眼前眾人圍觀著的,我剛放上的鳶尾花吸引,表情瞬間凝固旋即鶯聲說到“太美了”。她無暇顧及正在圍觀的人們投來的目光,加快腳步來到跟前,湊近花朵細細端詳了,旁若無人的貼近臉頰,</b></p> <p class="ql-block"><b style="font-size:22px;"> 用那小巧的鼻子反復品吸著花的芳香。那神態那表情活脫脫一個貪玩的孩子。她捧著花瓶反復前后左右不停的欣賞著;久久不肯放手,就這樣一直看著、聞著、擺弄著。不知不覺離站的時間就到了,但她還在哪兒戀戀不舍地觀賞著,絲毫沒有動身的意思。司機師傅很無奈的催促她,這時她才抬起那雙秀目,發現了靠窗站立著的我的存在,便不斷的用她那雙水靈靈的眼睛,在花和我之間游離,似乎有一種欲言又止,又心有不甘的感覺。見我并未搭話,她怯怯的滿臉泛紅,轉身準備上車卻又折返回來,表情也由原來的興奮轉為低沉,最后終于經不住誘惑似的,極其不甘試探性的弱弱開口問我:“這是你的嘛?”“是呀,我剛采回來的”我回到。“太漂亮了”她說。“這是什么花呀?”她問。</b></p><p class="ql-block"><b style="font-size:22px;">“我也不知道它叫什么,當地人都叫它鋼筆水花,可能還有其他叫法吧?”她用好奇的眼神看看花又看看我,眼里還透出一股期盼的神情。</b></p><p class="ql-block"><b style="font-size:22px;">“你要是喜歡就送給你了。”我看出她的心思,考慮到已經啟動急著駛離的客車以及一車等待的乘客,還沒等她再說什么便大度的說。</b></p><p class="ql-block"><b style="font-size:22px;">“真的嗎?”她故作不信的問我。</b></p><p class="ql-block"><b style="font-size:22px;">“嗯”我平靜的點頭回到。</b></p> <p class="ql-block"><b style="font-size:22px;">“如果喜歡的話瓶子也可以一起帶走。”</b></p><p class="ql-block"><b style="font-size:22px;">“太好了”她連句感謝的話都沒說,便伸出雙手搶奪般的抱過我剛剛精心插制的鳶尾花,如獲至寶擁入懷里,飛也似的跳上了客車。隨即車子啟動了,她懷抱著鳶尾花回頭面對著我,滿足的帶著感激和略顯頑皮的嫣然一笑。我呆立在原地,目送著卷起揚塵的汽車,木然的隔窗眺望漸漸模糊的她那纖纖的身影,和懷抱著的我的鳶尾花從視野里消失。</b></p><p class="ql-block"><b style="font-size:22px;">第二天客車下行再次進站,隔著車窗望去,昨天送她的鳶尾花,非常醒目的端放在了車前一側的工作臺上,花瓶兩側多出了兩條漂亮的絲帶,淡色的絲帶的捆扎,讓花瓶與花的色度得到很好的過渡,在絲帶的陪襯下藍色的花朵顯得格外的醒目,在陽光的照射下更加的誘人。她端坐在花臺后,正午的陽光透過車窗直射在她那嬌嫩的肌膚上,泛出淡淡紅潤。人花相配、紅藍相襯真是好不讓人著迷和浮想。她揮動著手臂向我示意,沒等車子完全停穩,便急切地推開車門朝我走來。略帶羞澀和歉意的向我表示,“真是不好意思,昨天太著急了忘記感謝你了。”“花太美了,同事都很羨慕,問我花在哪弄的,有個同事昨天特意給花配了個絲帶,幫我把花固定在車里防止它顛簸。不知道你這花從哪采的?你告訴我,下次來知道地方了,我自己去采,省著麻煩你了。”</b></p><p class="ql-block"><b style="font-size:22px;">我笑著看著她,用手指向遠方草原的深處:“那兒,但是這種花</b></p> <p class="ql-block"><b style="font-size:22px;">不多,路還不好走,草地里到處是水。”</b></p><p class="ql-block"><b style="font-size:22px;">“那么遠呀,只能等我休假時再來了。”她悻悻的似在自言自語的說到,看神情滿是沮喪和失望。看她如此表情我頓生憐憫,忙不迭地卻又假裝鎮靜的說到:</b></p><p class="ql-block"><b style="font-size:22px;">“如果有時間的話我可以幫你”不知道這算不算是一個承諾,但我卻把這句話認定為了自己許下的承諾。</b></p><p class="ql-block"><b style="font-size:22px;">自此我這對花并不喜好的人,每天早操后便多了個采花、養花、送花的任務了。也就從那天起她每次經過都會極其開心、小心翼翼的捧上我為她精心準備的鳶尾花,輕柔的把花放入瓶中,認真的清潔打理花瓶和花臺,還時不時的有意找機會和我聊上幾句。</b></p><p class="ql-block"><b style="font-size:22px;">一年一季的鳶尾花開花的季節,就這樣在充實、忙碌的快樂中度過了。之后的季節里天氣漸熱,開的較多的花朵便是芍藥了,但芍藥花不適合水培更不宜插花。這時偶爾幫她摘幾枝至今我都叫不上名字的雜花放在瓶里。她也就不像往常那樣的忙碌了。從那個時候起,只要她來了,就必然會到我的身邊,無話找話的講述她喜聞樂見的奇聞樂事。講述她兒時的記憶,與我分享她的快樂。我也會和她一起講一些我的經歷,分享我的感受。我有勤務的時候,她便會默默的站在不遠處朝我觀望,眉宇間透出滿滿的溫情。雖然我有所察覺但還是自顧自的忙著我的工作。夏季的北方正午陽光是炙熱的,就像被燒紅了的巨大烤爐,全副武裝的我在這烈日下炙烤,不一會兒便是汗流浹背,</b></p> <p class="ql-block"><b style="font-size:22px;">汗水順帽沿下的鬢角滑落在臉上,由于精力過于集中我并沒有察覺自己臉上的汗水。這時的她拿出手帕,悄無聲息的來到我身邊遞了過來,似乎是想交給我,又好像是要替我擦拭。我正在低頭聚精會神的審驗證件,猛然間一股幽香撲鼻而來,下意識的向旁躲閃,卻又發現她正伸著手臂用關切的眼神注視著我,急忙低頭看向她那平舉出的手,這時才發覺她那纖手上托著一塊繡著梅花、潔白的手帕,那香氣便是從這兒散發出來的。</b></p><p class="ql-block"><b style="font-size:22px;">看我如此反應,她忍俊不禁的笑到“趕緊擦擦吧!看你這滿臉的汗。”那語氣略帶嗔怪更多的是關切。</b></p><p class="ql-block"><b style="font-size:22px;">我并未接過她遞來的手帕,而是徒手擦掉了自己臉上的汗水。她見狀忙不迭抓過我滿是汗漬的手,強行把手帕放在我的手上,并不斷的擦拭著我手上殘留的汗漬。一股暖流傳遍全身,那是我從未有過的感覺,頭腦瞬間像被清空了般一片空白。那股暖流從她那纖細修長的手指間源源不斷地向我輸送著,我就這樣僵立著任由她的擦拭。片刻后她松開我的手,臉色泛紅看了看周邊,見無人注意便說到:“你自己擦擦臉上的汗吧。”</b></p><p class="ql-block"><b style="font-size:22px;">我長舒了一口氣,如負重釋的接過她遞過來的手帕,慌亂的擦拭了一下,趕緊將手帕遞還給了她。我想我當時的表情肯定很是尷尬。她接過后又不無關切的說:“這么熱的天,你應該帶一塊手帕的。”</b></p><p class="ql-block"><b style="font-size:22px;">第二天中午,再次見到她時,還沒來得及打招呼,</b></p><p class="ql-block"><br></p> <p class="ql-block"><b style="font-size:22px;">她便匆匆從票夾子內側,貼近身體一面的夾層里,拿出一塊嶄新的手帕,柔情而又誠懇的對我說:“這是我送你的。”我并沒有過多的客套,而是默默的接過她遞來的手帕。這一刻我的心融化了。發自內心的說,這是有生以來第一次感受到被異性重視的那種溫暖的感覺。從此這塊手帕便成為了我的珍寶,始終不離最貼身的口袋,直至娶妻成家。她的作息時間是“跟三班休一班”。從那日起每當她休息時我便會感覺心里空落落的,總是像少了點什么。每次和她見面雖然只有短短的十幾分鐘,最多時不超過四十分鐘,那也是她在客車下行,犧牲了就餐時間換取的短暫相聚。即使是這樣我們也是總有講不完的話題,訴不完的情節,發自內心的感到幸福和快樂。隨著時間的推移我們之間的這種感覺越來越強烈,感情也在不斷的升華。</b></p><p class="ql-block"><b style="font-size:22px;">時間過得真快,不知不覺間已是到了立秋。高海拔高寒地區的秋風是那么刺骨、那么寒冷。發放的秋裝略顯單薄,這個時節穿冬裝還為時過早,遇到陰天刮風,更是陰氣透體,陰寒襲人,拿當地人的那句話就是:“透心的涼。”這時的人極易傷風或感冒。前幾日她路過時看到寒風中的我,不無關心的拉著我的手問道為什么不多穿點,看把自己凍的。我無奈的向她解釋《條例》對著裝有規定不得隨意添加的,并詳細的說明了具體的要求。她聽后默默的佇立在原地不再言語。見她穿著單薄,我便岔開話題叮囑她多穿幾件衣服,免得著涼凍著,</b></p> <p class="ql-block"><b style="font-size:22px;">特別是到了我們駐地這兒,海拔高氣候變幻無常,自己要多加小心。第二天她很是聽話的帶了件純白的長款塑身細絨秋裝,胸前別了一枚精致的寶石藍胸針。下車時穿在身上,這件衣服配上她那亭亭玉立的身姿,顯得特別的端莊、特別的圣潔。</b></p><p class="ql-block"><b style="font-size:22px;">不久后的一天她拎著一個布包,下車后用雙手托起,遞到我的面前,調皮的歪著腦袋對我做了個鬼臉,然后柔聲的說到:“祝你生日快樂!”我一愣神旋即想起今天是我的生日。忙不迭地接過了布包,愧疚的憨笑到:“真是,要不是你想著,我都忘了我自己的生日了。”“這是我送你的生日禮物”她笑著說“謝謝了!”我說著接過布包就要翻看。她急忙用她那溫柔的手,輕輕的敷在我的手上,阻止到:“別”并略帶神秘羞澀的說到:“等會兒回去再看吧。”回到宿舍我急切的拿過布包,好奇的打開,只見里面裝著用粉色絲帶纏繞的,系著蝴蝶結的白色絲綢包裹。小心翼翼的打開包裹,一股熟悉的幽香撲面而來,那是她身上所獨有的香氣,也是我有生以來最喜歡的氣味。包里面整齊的疊放著一件藍白相間細針毛衣,毛衣上放著一張淺粉色賀卡。賀卡上一行娟秀的小字寫著:祝你生日快樂!Ялюблютебя。(俄語:我愛你</b></p> <p class="ql-block"><b style="font-size:22px;">永遠的馨芮</b></p><p class="ql-block"><b style="font-size:22px;">看到這兒我的心為之顫抖,我這從十歲起便在外漂泊的人,雖然談不上顛沛流離,但是總沒有歸屬感,自從離開父母、離開家后,生日對我來說只是聽到的名詞,別人的快樂。我的世界只是我一個人的世界。沒有任何的色彩,沒有過多的悲歡離合。有的只是孤獨與寂寞。每天都要拼命努力自我強大,在孤單中求生存,在冷漠中求安慰。今天的我終于有人關心,有人疼愛了。那種強烈的暖意和歸屬感在身體里激蕩。強忍住心中的激動,我輕輕的展開帶有香氣的毛衣。試著穿在了身上,那柔軟的質地,緊實的針法,讓我感覺既溫暖又舒爽。來到整容鏡前仔細的打量自己,抬起袖子時猛然看到一絲黑發沾在袖口,心想是不是她掉的?用手去摘,沒摘動。捏著一頭湊到眼前才看清,原來這根長發是有意系上去的。只見這根發絲還清晰的殘留著原有的發根,它被牢牢地系在了左袖口第六排最醒目的位置。這時的我感情徹底地破防了,暗自發誓我要用我的一生去呵護她,使她幸福,讓她快樂。</b></p><p class="ql-block"><b style="font-size:22px;">時光飛逝轉眼之間又是一年花開的季節。今年的雨水特別充沛,鳶尾花開的也格外俏麗。這天的雨后按我倆約定的習慣,我去草原挑了兩朵品相最好的鳶尾花,帶回駐地等待她的到來。正在這時一輛北京吉普車濺著路面上的積水疾馳而來。車上的司機老遠便從車里探出頭來,</b></p> <p class="ql-block"><b style="font-size:22px;">大聲的喊到:“快!快!出事了!前面的客車翻了,人都扣在了里面。快去救人啊!”我頓時有一個不好的預感,急忙吩咐一旁的兩個人做好值班,帶領其他人急匆匆的登上趕來的北京吉普,吉普車快速的調轉車頭,向來時的路駛去。車行進了大約一里多地,就看到山邊的溝里,側翻著的客車,車旁有人正在緊張的進行施救。沒等車輛停穩便眾人便紛紛跳了下去,下車后才看清,出事的客車是向右側翻,車下的發動機已經開始向外漏油,隨時有爆燃的可能,情況非常的危急。我邊撿起路旁的石塊砸向已經破損了的前擋風玻璃,邊向其他人吼道:“趕緊砸窗戶,救人要緊!快!”眾人按我說的紛紛撿起石塊撬動著車窗展開救援。擋風玻璃在我用石塊的撞擊下很快砸出一個破洞,就在玻璃被我砸開的同時,兩名乘客面色驚恐的從車里手腳并用奔了出來。我順著兩人出來的位置進入車內,就聽到一個孱弱聲音喊到:“快救孩子。”是她的聲音!我尋聲奔去,只見昏暗的車廂內,乘務員的方位堆滿雜物,雜物間隱約看到她那失去血色的面孔,我瘋了似的扒開壓在她身上的雜物。只見她蒼白無力的斜躺在地上,但卻奮力的用身體和手臂支撐著一個狹小空間,空間里一個孩子卷曲著躺在那兒,由于過度驚嚇孩子瞪著圓溜溜的眼睛驚恐的向上張望。一個木箱重重的壓在了馨芮的雙腿上,我趕緊搬開木</b></p> <p class="ql-block"><b style="font-size:22px;">箱正打算把她從雜物間向外扶起時,她卻急切的說:“先別管我,先救孩子。”按她所說我急忙側身抱出孩子遞出車外,返身救她時,她用顫抖的聲音說:“我的腿……。”想到她的腿有可能在剛才的木箱擠壓下受傷,情急之下的我調整了一下站姿,用肩膀頂開有可能再次坍塌下來的雜物。雙臂伸到她的身下,輕輕的、一點點的、小心翼翼的將她卷曲的身體抬起,唯恐一個不小心給她造成傷痛,就這樣磕絆的踩著雜物踉蹌的來到了車外。這時車上的人員已經全部的被安全撤離,司機正在清點人數查看情況,目前除了她由于在車側翻的那一刻,為了保護孩子,雙腿擔在工作臺旁被木箱砸到失去了知覺,可能傷到了筋骨外其他人員都安然無恙。我抱著她快速的來到停在不遠處的北京吉普前,將她平放在座位上,并叮囑司機抓緊時間將她送往就近的醫院。安排妥當,見她雙腿仍然無法活動,情急之下脫下襯衫,赤手將襯衫撕成布條,找來木棍在司機的幫助下給她的雙腿做了個簡單應急處理。忙完這一切我抬頭看她,只見她那原本紅潤清秀的臉上,不知是由于過度驚嚇或是腿部的傷痛而顯得十分蒼白,并且還殘留有翻車后留下的污漬。趁著司機起身去關門的間隙,我便探過身去用自認為還算干凈的手背,輕輕的替她擦拭,她安靜的躺著一動不動,任由我用手幫她擦拭著她的臉頰。</b></p> <p class="ql-block"><b style="font-size:22px;">當我伏下身靠近她時,她猛地抬起手臂,緊緊抱住我探出的身體,微微的抬起頭用她那冰涼的臉頰貼在了我的臉上,身體顫抖嚶嚶的哭泣。她的哭泣深深的刺痛著我的心,這一刻我多么希望躺在車上的不是她而是我,假如可以我愿意用我的雙腿代替她的雙腿,替她承受壓倒她的那個木箱的千百次撞擊,可是現在我卻無能為力。我直直的停在那兒,不無心疼的安慰她到:“沒事的,都過去了,一切都會好的。”想到她受傷了都無法陪伴在她的身邊,便又愧疚的解釋到:“我有任務陪不了你,你自己多保重,到醫院檢查完了及時給我回個信兒。我在這兒等你,過幾天我帶著你,我們一起去采你最喜歡的鳶尾花。”</b></p><p class="ql-block"><b style="font-size:22px;">送馨芮去醫院的第二天中午,負責送她的吉普車司機返回來,向我講述了她的情況。目前,狀況不錯,情緒穩定,但是雙腿小腿骨有輕微的骨裂,需要進一步的住院治療。并捎來她的口信說:自己挺好的,不用掛念。等她的腿好了還要和我一起去采鳶尾花。還說:這是我答應她的,可不準食言。次日,天剛蒙蒙亮我便趕在早操前來到草原,精心的挑選了兩朵鳶尾花,再配上六片壯實的鳶尾花葉,就近采了若干百合花。將鳶尾花高出百合放在百合花的中間,六片花葉有序的散布在兩朵鳶尾花的周邊,再用烏拉草捆扎成型。回到駐地后,見出操的時間還沒到,就急忙找來站長結婚時用的另一只</b></p> <p class="ql-block"><b style="font-size:22px;">花瓶,把它們放了進去,打算來車時把它送給馨芮。</b></p><p class="ql-block"><b style="font-size:22px;">當年我所在的駐地只有一臺軍用明碼電臺,它是我們和駐地之外聯系的唯一通訊設備,但是只能用于隊務。像今天這樣想要和外界取得聯系,溝通事物、通信往來包括購物等日常生活,只能通過過往的車輛代辦。</b></p><p class="ql-block"><b style="font-size:22px;">中午開往嫩江方向的客車到站后,我便找到新來的乘務員,把早已準備好了的花束,以及事先寫好了的信件,一起交給她。乘務員用審視的目光上下仔細的打量了我一番說:“啊!你就是馨芮姐經常提起的那個他吧?”我不知可否的點了點頭,以示應答。她見我這個表情就篤定了自己的推測說:“放心吧,我一定親手送給她。”見她接過東西打算離去,我趕忙說到:“麻煩你告訴她,下周我安排一下工作就去看她。”</b></p><p class="ql-block"><b style="font-size:22px;">送走了乘務員我便和站長商議探望馨芮的事,按照日程安排本周六也就是后天,我就可以見到她了。確定這件事后,心里特別的興奮,恨不得馬上飛到她的身旁。這天晚上我失眠了,她的身影總是在我的腦海里縈繞,幾度強迫自己鎮靜,可那不爭氣的腦袋卻怎么也冷靜不下來,幻想著和她相見的場景,憧憬著和她在一起的未來。</b></p><p class="ql-block"><b style="font-size:22px;">時間在煎熬中度過,終于等到了周六,我換上嶄新的夏常服,手捧著趕早為她準備的鳶尾</b></p> <p class="ql-block"><b style="font-size:22px;"> 花,焦急等待著下行客車的到來。就在這時站里的通信員急匆匆跑來說:“總部來電,接到上級命令,全站所有人員馬上整理裝備撤離駐地。大隊已經派出車輛接人員撤離,車已經出發,估計快到了。”我的頭嗡的一下就像是被什么東西重重的擊打了一樣。一陣昏天暗地的眩暈,懊惱、悔恨更多的是無助和無奈涌上了心頭。我平復了一下情緒故作鎮靜地問道:“上級通知到什么地方報到?”通信員滿臉茫然但又無奈的對我說:“這,上級沒通知。”說完又急忙補充:“我問了,他們說不清楚,只是強調按命令執行。”我極力控制住自己的情緒,迅速的整理內務,見車沒到,暫時還有時間,便和通信員交代了幾句。抓起身旁的鳶尾花,向一里地外的林場跑去,那里有本地唯一的飯店,也是所有途徑此地司乘人員吃午飯的地方。</b></p><p class="ql-block"><b style="font-size:22px;">我上氣不接下氣的找到了女老板,將花兒交給她,并向她要來紙和筆,匆忙的寫到:</b></p><p class="ql-block"><b style="font-size:22px;">馨芮,我有任務暫時離開一段時間,具體情況,事后見面再向你解釋,多保重自己。</b></p><p class="ql-block"><b style="font-size:22px;">想你的文清</b></p> <p class="ql-block"><b style="font-size:22px;">寫好后交給女老板,用幾近哀求的語調囑咐她,一定要交給嫩江的乘務員,讓乘務員務必在今天轉交給馨芮。辦理完這件事之后我那雜亂的心才稍微有所平復。返回駐地,大隊的車已經等在那兒了。</b></p><p class="ql-block"><b style="font-size:22px;">之后的日子便是集中封閉式訓練,這次集訓徹底的打破了我所有的計劃,也擊碎了我美好的憧憬。</b></p><p class="ql-block"><b style="font-size:22px;">三個月的集訓在緊張和煎熬中度過,高強度的集訓之后我被大隊派往了上馬廠。這里距離市區相對較近,條件也較大嶺好了許多。單位里還配有一門手搖式呼叫電話。我到單位的第一件事便是抄起電話搖通市局總臺請話務員轉接嫩江總臺,接通后又請嫩江總臺話務員轉接嫩江縣客運總站。一番“神一般”的操作足足耗費二十多分鐘,電話終于被接通了。聽聲音對方接電話的是一位老者,操著一口濃重的膠東口音,由于是多次中轉,電話效果極差,再加上他還略有些口遲。我費力的和他交流著,經過不懈努力最終他聽明白了我的意思,我也聽明白了他的表述。大概意思是我要找的人不在這里干了,上個月什么老張還是什么老王的把這里買下了,現在這個單位是他們的了等等。于是我就問他是否可以幫我找一個原單位的老人兒。他想了想說,你就直接給經理室打電話吧,并且細心的告訴我,經理姓張是原單位的領導。掛斷電話后,我又經過再次“神一般”操作,接通了經理室的電話,接聽電話的果然是姓張的經理。簡略的說明通話的意思,對方告訴我,他認識馨芮,但馨</b></p> <p class="ql-block"><b style="font-size:22px;">芮已不在這工作了。因為上個月公司買斷重組,大部分人都買斷離職了。不過據他了解,好像馨芮隨父母去了上海。他說到這兒時,我猛然想起就在她出事的前幾天,她對我說,他父親是上海知青,當年響應號召上山下鄉,母親是本地人,當時在農村教學,兩人相識后組建了家庭。現在有政策父親計劃返城,因為她母親回城的身份不好解決,所以很糾結。我道了聲謝放下電話,雖然有些失望,但心里又有太多的不甘,就在不知所措時,心里突然冒出一個想法。那就是到她居住的老屋打聽一下,也許還有希望。</b></p><p class="ql-block"><b style="font-size:22px;">于是我在新單位安頓好一切,一周后懷著忐忑的心情踏上尋她之路。經多方打聽尋找,我終于找到了她和她父母原來居住的嫩江縣縣城里的二馬路(**#)。這里已是人去屋空,一個碩大的鎖頭橫亙在門上。此時的我呆呆地看著鐵鎖心頭冰涼,似乎感覺那把鎖頭鎖著的不是門而是心!是一顆傷痛而又破碎的充滿了思念的心。</b></p><p class="ql-block"><b style="font-size:22px;">后來的后來,再沒有見到那盛開的鳶尾花,也沒有了戰備時的三中隊—嫩江人的客運站,更是無從找尋當年牽掛的、至今難以忘懷的、清純的純情思戀的人了。</b></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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