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 我費老鼻子勁兒老鼻子心思,終于娶了那個叫紅玉的女子為妻。即便老輩人兒都說,人過四十天過午,喝我喜酒的人小聲嘀咕著,這婚純純的是黃花菜都涼了。打著酒嗝兒,我心里清楚,我有媳婦了,有兩個可愛的小丫頭燕子般喊我“爸爸”呢。</p><p class="ql-block"> 紅玉,我覬覦她,我無數個暗夜瞪眼睡不著,數綿陽數星星地想她。光棍兒睡覺不用掛窗簾,沒人記掛沒人瞅,邋遢或齊整更沒人在意。光棍兒和寡婦都是有說道的,有很多避諱的,我有自知之明,畫地為牢在小世界孤僻著。我常常幻想,紅玉跟聊齋里的狐女那樣,無聲無息從我的窗前飄過,再推門進來躺在我身邊,窩我懷里。我的房門也從不上鎖的。可惜,雞叫天明,夢醒了,我照樣踏著露水去南山坡樹地刨土干活兒。</p><p class="ql-block"> 我表弟接姑父進城生活十多年,姑父開始一兩年逢著五八大節或有婚喪嫁娶,回來得挺勤。后來聽親戚倒騰閑話,挑剔禮多禮少、遠了近了,嫌心煩,只在春節象征性地聚一次。宴席散了人也疙瘩散拔腿走,人人捧個手機,沒有挽留何必賴著。</p><p class="ql-block"> 人上了歲數指望兒女養老,當然退二線由兒女頂門立戶做主說了算。表弟拓展生意正跑銀行貸款的節骨眼,我堂姐夫借錢買房,沒借,那一大股子人都不搭理姑父了,漸漸斷了來往的腳印。</p><p class="ql-block"> 我得急性闌尾炎,住院做手術,姑父來看望我。瞧著我孤家寡人的樣子,再三再四地囑咐我:“別吃了這頓不想下頓,你得留個過橋錢。金銀不怕碎,攢著娶媳婦,你也有個家,少聽啥羊肉貼不到狗肉,兩層皮也是皮,擋風。”臨走時候,還絮絮叨叨,農村什么都好,就是是非多,恨你有笑你無,嫌你窮怕你富,扯舌倒鉤閑言碎語,脫不掉以姓以血去勾勾連連部落式詬病。還哪壺不開提哪壺,讓我幫著摘果鋤地的人,咋不來瞧瞧我?末了加一句,不行就娶紅玉吧。大老爺們兒啥時候變得碎嘴子了,我不敢反駁。</p><p class="ql-block"> 紅玉,我倒是心念著。</p><p class="ql-block"> 紅玉爸是生產隊長,她自然成了隊里的寶,分派輕重活兒多少私底下能照應一下。我媽病怏怏,給菜園子看雞看鳥,竹竿子頭綁幾塊顏色不一的破布,她坐地頭來回呼扇,一天掙三分,這,我爸就感恩戴德。他碰見紅玉老遠就咧嘴笑,對我則虎著臉,催我打豬草。</p><p class="ql-block"> 大秦鐵路開基,軌道鋪過我們茶棚。外出打零工掙活錢的人多了,我脫不開身,守著自家分的坡地果樹,還寫協議包了幾家的果樹。合計著一羊是趕,倆羊是放,一群羊我大不了累騰點兒。夜里躺炕上,火車震得我翻來覆去烙餅,紅玉要嫁人了,我還癡想著啥呢。</p><p class="ql-block"> 接親車隊出莊的時候,我在蘋果樹下眼睛熱熱的,癱軟地把手指插進泥土里。趕到幾年后聽說紅玉的丈夫得了不好瞧的病,幾上北京大醫院,撇下兩個閨女和一大堆饑荒,我的心翻騰活泛起來。</p><p class="ql-block"> 這些年我黑汗白汗流著,收成憑行市好一年歹一年,多少有一些積蓄。我媽走了,我爸上了歲數,這日子沒有哪個女人愿意進我家大門。紅玉會屈尊下嫁?我想都不敢想。</p><p class="ql-block"> 滄海橫流顯砥柱,萬山磅礴看主峰。北斗的廣告語我天天聽,綠水青山就是金山銀山,我家門前的泥路修了柏油直通果樹地,觀光采摘售賣多渠道賺票子了。我姑父往我家來得更勤了,竟然說瞅著我富態精神,不再那么坑腔癟肚挨餓受窮的樣兒。</p><p class="ql-block"> 姑父沿著紫金山根遛彎兒,偶遇紅玉。鄉里鄉親眼瞧著她的蒼老,問她境況。一個女人帶倆孩子,再嫁不是人家嫌東嫌西,就是紅玉怕慢怠孩子。姑父來勁兒了,試探地提到我。</p><p class="ql-block"> 南山的山楂紅了,一簇簇綴滿枝;遍野果香,一縷縷飄飛;澗水順淌,一路歌唱。我牽起紅玉的手,心一直在顫抖……</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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