科爾沁，我夢中的軍營（六）

鴨蛋兒

豐功偉業(yè)（2） 中旗女兵班部分戰(zhàn)友合影。左起：薛淑華、劉渭娥、周祥梅、楊玉蘭、逄淑花、余秀艷、于秀琴、宋小青、葛華。 宋小青戰(zhàn)友的回憶： “一進洮南府， 坐上驢吉普， 跳著搖擺舞， 先吃二兩土， 白天吃不夠， 晚上接著補。”（洮南民謠）我不是第一批去科右中旗的。1977年九月，我正家休探親假時，接到部隊立即歸隊的電報。此時，以二所為主的先遣部隊已經乘“悶罐子”出發(fā)了。我隨即買了客運車票去追趕大部隊。到洮南一下車，就聽到上面這個民謠，（＊驢吉普：戲稱。毛驢拉的架子車，在洮南相當于出租。在“三北防護林建設工程”實施以前，洮南、白城一帶黃沙肆虐，道路坑洼不平，這個順口溜形象地描繪了當時自然環(huán)境的艱苦。）我沒坐“驢吉普”，搭某團的運輸卡車來到科右中旗。我的工作崗位是在十分簡陋的門診，坐門診只有我和張醫(yī)生（無論如何也想不起名字啦），使用的是兩張類似小學生用的課桌椅。患者坐的也是小課椅。來看病的地方病人特別多，張醫(yī)生一上午都在寫處方，很多時候我也得幫忙寫，當然得張醫(yī)生簽字認可。此外，我還需要經常出診，去為行動不便的老鄉(xiāng)打針、換藥。這種狀況持續(xù)了多久我記不得了，什么時候調到病房也不記得了。對了，是張炎，張炎醫(yī)生。只記得大冷的天，他忙得滿腦門的汗，處方中使用最多是：青霉素80萬/鏈霉素0.5克/一日兩次/肌肉注射。我好像直到復員時都住在帳篷里。科右時的護士長是喬先立吧？終身難忘那次搶救，某團的兩位槍傷患者，送到醫(yī)院時呼吸和心跳都沒有了，最終搶救無效，姚所長宣布患者死亡時，我嚇得放下器械就往外跑。喬護士長堅持要我做尸體護理，我轉身跑回帳篷把新兵全部叫起來了，新兵尖叫成一團。那些日子晚上一閉眼，眼前就浮現(xiàn)出逝者穿的紅短褲，整夜睡不著覺，只好申請站了十幾天夜崗。＊小青1970年入伍，76年到的醫(yī)院，在醫(yī)療戰(zhàn)線屬于老兵新戰(zhàn)士。她穿上白大褂穩(wěn)重、從容，一點看不出是位新手，因此經常被安排老兵才勝任的工作，可知私下有多努力，學習能力有多強。她也曾擬將臨床護理作為終生職業(yè)選擇。這次參加搶救，第一次見到兩個年輕的生命在眼前消失，尤其是親手做了尸體善后工作，使她開始重新審視自己的心理承受能力。十幾個夜崗之后，她終于做出決策，向組織上遞交了退伍申請。 風華正茂的宋小青 邵繼臣戰(zhàn)友的回憶：（根據(jù)微信語音整理，由沃洪印轉發(fā)）…第一個冬天總算過去了。一九七八年開春，哦不，入夏了吧，草原的冬季漫長。醫(yī)院開始大規(guī)模營建，上級還從施工部隊調來了兩個班兵力相助。大約秋季時房子陸陸續(xù)續(xù)完工，醫(yī)院初步像個樣子了，也能大批接收病人了，剩下的最大問題是冬天取暖。再一個房間一個房間的燒爐子顯然不可能，醫(yī)院領導研究決定：裝暖氣！說著容易做起難，挖管道溝、修建鍋爐房、安裝鍋爐和暖氣片等等，大家都沒經驗啊！最終，這項任務交給了一九七三年老兵苑克禮和我（＊卲繼臣是七五年兵）。那年月，有暖氣的部門很少，領導幫我們聯(lián)系了中旗旗委、旗政府、電影院、醫(yī)院等單位，登門向鍋爐房的技師和老師傅學習，地方師傅也都非常熱情，耐心傳教。我們不會畫圖，就用白石灰在地上畫出線路，直接開挖。擔心嚴冬地凍三尺會把暖氣管凍裂，地溝都挖的很深。記得最后一段施工時天已經冷了，干部戰(zhàn)士們就先在凍土層下面掏個洞，伸進一根木棒，木棒下墊塊大石頭，利用杠桿原理撬開凍土層，再繼續(xù)深挖。苑克禮和我負責鋪設管道，病房離鍋爐房幾十米遠，病房也有幾十米長，（傳染科病房短點）管道之間、管道與暖氣片之間的連接采用的是套絲法，所有的絲扣、套筒的螺紋都是我們手工制作出來的。初始不熟練，板牙的刻度和套扣深淺總也掌握不好。我們不泄氣，一遍遍地練習，這個活非常艱苦，手上的血泡，一用力，鮮血就從手套里滲出來。到年底，苑老兵退伍了，郭宏偉接替了他的工作。鍋爐安裝完畢，院里又派我們外出學習燒鍋爐的技術，我們倆后來一直負責保障醫(yī)院供暖、熱水和洗澡用水。在科右中旗那幾年終生難忘，能為祖國的鐵路建設盡一份力，所有吃過的苦流過的汗，回想起來都是光榮與驕傲！＊小邵口述的這段錄音，有些段落不太清楚，由于我的拖延癥，現(xiàn)在才整理成文字，本想請他校正一遍，可惜他突發(fā)急病語言表達困難。小邵，小邵，戰(zhàn)友們?yōu)槟闫砀＃杭佑??一定要快快好起來呀！ 邵繼臣（后排中間）和戰(zhàn)友們 女兵楊光的回憶：我1977年入伍，81年底退伍回煙臺。軍旅生涯中有近兩年在科右中旗度過的。想想在中旗的那段時間確實很辛苦的，女兵和男兵干一樣的活。我們晚上值班時精神高度緊張，就怕半夜來病號開大門，因為大草原上狼很多，晚上夜深人靜時，狼的叫聲特別瘆人。記得有一天我值夜班，來了一個被自家狗咬傷的孩子，鼻尖都被咬沒了。醫(yī)生做完手術后才知道咬人的狗有狂犬病，大家心里很緊張，當班的醫(yī)生護士都趕緊打了狂犬疫苗。記憶非常深刻的是我們女兵連續(xù)卸了一個星期的煤，過了半個多月吐出來的痰還都是黑色的。冬天下了一場大雪，有一米多深，供應中斷，我們快斷糧了。炊事班為了節(jié)約食品，每天三頓都是吃稀的，稀飯、糊糊湯、刀削面和面疙瘩。在中旗的那段時間是我這一生記憶最深刻的!!還有很多事需要慢慢回想吧!感恩那段時間所經歷的人生，讓自己學到了很多以前學不到的東西，也感恩余班長對我們女兵的照顧和包容!！＊楊光是鐵二代，她父親任鐵道兵某師醫(yī)院院長。楊光入伍后在八師圍場醫(yī)院，后隨部隊移防到天津薊縣。1979年受組織委派，和五、六個女兵一起從天津來到條件更艱苦的科右中旗，她說，在中旗的經歷是一生最寶貴的財富！ ＊每一位初到中旗的戰(zhàn)友都對草原之夜的狼嚎印象深刻。夜間急診多，但很多時候要夜間出診，當?shù)啬撩駚碚埓蠓颍３Ｊ亲约候T一匹馬，另牽一匹馬來給醫(yī)生用。因此，到中旗不久許多醫(yī)護人員都學會了騎馬。在程鮮莉、宋憲平、韓可芬她們幾位內科醫(yī)生來科右中旗之前，我還兼著心電圖室的工作，不能離開醫(yī)院太遠，所以下部隊和到牧區(qū)巡診都沒有參加。一天夜里，有位牧民心臟病突發(fā)，需要帶心電圖機去出診。牧民牽來的馬沒有馬鞍，光溜溜的馬背，我怎么也爬不上去。駕駛員小沃見我實在笨的心慌，忍無可忍地說：“歇菜吧你，我開車去得了！”再要聽到我出診，小沃就拿著車鑰匙站在旁邊等著我出洋相，幾次下來我徹底認了慫。可惜啊，遼闊的大草原，這輩子無緣策馬奔馳啰！ 右邊是鄒醫(yī)生 口腔科鄒金華醫(yī)生的回憶：1977年，我從天津市口腔醫(yī)院進修回到圍場，不久就隨二所組建的綜合所第一批到達科爾沁大草原的內蒙古科右中旗，為修建通霍鐵路做好后勤保障工作。和我一同去的是剛分到牙科的湖南湘潭女兵李金枝。剛到中旗正值秋天還好過，可是一到冬天日子就難熬了。每年九月份就開始烤火取暖，一直要烤到來年4~5月份。冬天寒風刺骨，滴水成冰。最冷時達到零下三十多度，而且住的是自己搭建的帳篷。不單氣候惡劣而且物質和文化生活都十分貧乏，每天吃的是苞米碴子飯，沒有新鮮蔬菜。籮卜、土豆、大白菜要吃大半年，所以，我現(xiàn)在很少吃這三大件，因為在內蒙科右中旗早吃膩了。冬天需要大量烤火用煤，卸煤的場景至今難以忘懷。運煤車皮到了火車站，我們不分男女、不分干部戰(zhàn)士都要全力以赴去卸煤。頂著刺骨的寒風，大家爭先奪后半天功夫就能卸完十幾車皮的煤。回來的路上天已經黑了，每個人黢黑的臉上只能看到兩只眼睛在轉和那一笑露出的雪白牙齒，盡管如此，大家沒有任何怨言，一路歌聲返回駐地。在中旗的幾年是我一生中最難忘的歲月，雖然條件是那樣的艱苦，但磨煉了我的意志和吃苦耐勞的精神。1982年夏天告別了美麗的科爾沁大草原，回到了天津薊縣，與原先留在圍場的醫(yī)院官兵勝利會師。 鄒金華（曾任鐵八師醫(yī)院口腔科主任）在黨五十周年紀念照 外科副所長柳吉明醫(yī)生的回憶：…1979年10月在內蒙古科右中旗，當時中央軍委的軍、師級軍官一行三人下部隊做考察，調查黨的十一屆三中全會落實情況。我們醫(yī)院姚院長讓去八師師部匯報。我在匯報時說，"十一屆三中全會，大快人心，三中全會像春風吹遍中華大地，部隊的指戰(zhàn)員都拍手叫好，堅決擁護，認真執(zhí)行"。軍委的同志，看我匯報切題，問我你是干什么工作的？我匯報說"我是醫(yī)院外科副主任，曾在四川醫(yī)學院、301醫(yī)院進修培訓，主要是學腦外科病人的搶救手術，現(xiàn)在完成腦外科手術400余例"。我的腦外科手術記錄帶去了四本，每本都附有彩色手術圖，又有文字記載，軍委同志看后很感好奇："基層醫(yī)院還有這樣技術！很高興，有你這技術，咱們鐵道兵施工的人員生命就有保障。"軍委同志打電話給姚院長，問："這些腦外手術都是柳他做的嗎"？姚院長說："是他做的"。調查確實后，他們又問我們?yōu)槭裁词褂玫氖?01醫(yī)院的病歷紙，我解釋道，解放軍總院醫(yī)療隊長年駐點八師醫(yī)院，我們一切制度、規(guī)程就都照原樣搬抄了。又問"你什么級別？""我答是副營職"，最后軍委三人研究決定，破格晉升我為團級干部，臨告別時，軍委同志說"從現(xiàn)在起，你已提升為團級干部，回單位等任命吧"。不久醫(yī)院便接到鐵八師黨委下達晉升命令，我感謝黨，感謝師黨委，感謝院領導，感謝給我傳教知識的老前輩及戰(zhàn)友們的支持！ 柳吉明（左二）當年做手術的照片 ＊柳老今年81歲，回首往事歷歷在目。他1963入伍，新兵訓練后，分配到37團三營衛(wèi)生所當衛(wèi)生員。1964年10月調師后勤部衛(wèi)生營（當時師衛(wèi)生營駐甘海子）參加衛(wèi)訓隊學習培訓半年后，(65年2月衛(wèi)生營擴編為師醫(yī)院）留在師醫(yī)院手術室做護理員。1970年5月提干為醫(yī)助，1973年提升外科軍醫(yī)，1976年升任師醫(yī)院外科主治軍醫(yī)，1977年任二所副所長，1983年任外科主任。1984年集體轉業(yè)后，任中鐵十八局中心醫(yī)院外科主任，到2002年底光榮退休。2004年回到故鄉(xiāng)紹興，在第一中心醫(yī)院（三甲）腦外科又干了10年，并兼任急診科的主任。從一名普通士兵到技術精湛的醫(yī)學專家，柳吉明的經歷是鐵道兵土生土長的業(yè)務精英們的典型成長史。部隊總是處在崇山峻嶺、老少邊窮地區(qū)，與現(xiàn)代高科技工程設備相比，那時的作業(yè)非常原始落后，傷亡事故頻頻發(fā)生。有時一次塌方幾十人受傷。我們是在沒有路的地方逢山開路遇水搭橋，是走小路修大路的人，“蜀道難，難于上青天。”傷員無法轉送，送出去等于送死。時勢造英雄，鐵道兵的醫(yī)護人員就是在這種艱難困苦的環(huán)境里百煉成鋼。柳吉明回憶說，他曾受組織派遣，於1966年、1971年、1975年、1986年四次分別在四川醫(yī)學院、解放軍總醫(yī)院、北京鐵路總院進修學習腦外科、骨科、和心胸外科疾病診療和手術操作。在八師醫(yī)院期間曾主刀完成普通外科、顱腦損傷、腦出血、腦腫瘤、骨與關節(jié)損傷、斷肢（指）再植、各種骨病、人工關節(jié)置換、肺部腫瘤、肺切除、食管癌等手術共2200多例。回首往事，柳老充滿感激之情。感謝恩師姚敦理、孫寶權的提攜培養(yǎng)，手把手教他普外、腦外和骨科手術；感謝恩師傅冼溶教會他腰麻、硬膜外麻醉、氯胺酮全麻等麻醉技術；在他當手術室衛(wèi)生員時，傅醫(yī)生伸出胳膊讓新同志在自己身上練習靜脈穿刺。五官科田寶忠醫(yī)生轉業(yè)前一周，主動找到柳吉明，親自傳授他扁桃體摘除技術。把寶貴的經驗留下，讓他繼續(xù)更好地為部隊官兵服務。他感謝手術室、臨床科室、輔診科的干部戰(zhàn)士，在工作中給予的大力支持和配合。也感謝自己家人，幾十年體貼照顧、默默奉獻，使自己有一個好身體，全力以赴地奮戰(zhàn)在救死扶傷第一線。 柳吉明光榮在黨五十年留念 ＊為本文作者注文中圖片均由戰(zhàn)友們提供，致謝！（未完待續(x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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科爾沁，我夢中的軍營（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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