鄉村舊事（二十二）——難忘1976

草原閑云

鄉村舊事（二十二） ——難忘1976 1976年，那年我16周歲。初中畢業上高中。那一年中國發生了三件大事。唐山大地震，毛澤東去世，粉碎“四人幫”。 7月28日凌晨。睡夢中被一陣強烈的晃動驚醒，地震了！感覺家里的土炕不僅左搖右晃，還上下顛簸，伴隨著轟隆轟隆的響聲。反應過來后，我們一家人趕緊都跑出屋外，站在籬笆杖子中間的過道上，因為晃的厲害，根本站不住，就坐在地上。感覺屁股底下，大地深處，好像有千千萬萬個“雞蛋滾子”咕嚕咕嚕滾過。 震后不一會兒就下起了小雨。爸爸壯著膽兒，跑進屋里，把大家的外衣外褲都拿出來，穿好。 天剛蒙蒙亮，我們就在靠西墻的空地上搭建防震棚。農戶人家，各類木頭、板子、舊炕席不在話下。 地震那天，我老姑也正好從天義回家了。老姑叫陳玉枝，時任寧城縣團委書記，革命干部，心里有群眾有鄉親，地震剛停，她就拿個鐵皮喇叭滿村喊話，“鄉親們，地震了，不要待在家里，一定要出來，會有余震，危險……” 因為地震，八里罕中學開學較晚，拖到了九月中旬，開學后整個校園到處都是地震棚。 　　9月9日下午五點多鐘，我正和生產隊幾個社員在田間勞動（因為等待開學，整個暑假我都在生產隊勞動），陳富榮的小收音機里傳來了一個驚人的消息，先是一段哀樂，接下來“偉大的……”，啊？毛主席去世了！這消息令大家無比震驚。 因為心里難過，收工回家后，我坐在房檐下的石階上默默發呆。天漸漸的黑下來，也沒有進屋吃飯。我媽見狀，出來問我“咋的了？和人家打架了？”我說“沒有”。 根據上級指示，各地各級都要進行悼念活動。塔其營子大隊在大隊部設了靈棚，掛上毛主席像，兩側擺上花圈，上面貼著“沉痛悼念毛主席”幾個大字。陳富榮是大隊民兵排長，組織我們幾個人挫了好多小白花，配上小綠葉，供前來吊唁的社員佩戴。 一切準備妥當，把全體社員組織一起，舉行吊唁活動。先默哀，三鞠躬，大隊革委會胡主任，念了一段悼詞，不知是自己寫的還是從報紙上抄來的，反正好幾次都把“悲痛”二字念成了“悲疼（téng）”，感覺怪怪的。好多社員都在毛主席像前哭得稀里嘩啦。 我有個發小，死黨，叫李國賢，小名兒“鐵蛋兒”，站在我前面，低頭縮脖聳聳著肩，因為胡主任念“萬分背（悲）疼（téng）”他覺得好笑，吭哧吭哧使勁在那憋著，不敢笑出聲，臉憋通紅，我從后面狠狠的踢了他一腳，他才勉強憋了回去，沒有笑出來。那種情況下，如果他笑出聲，非打他個現行反革命不可。因為他家成分不好，富農，父親經常挨批斗，這要上綱上線，后果不堪設想。 我高中十年級（文科班）的班主任，李文憲老師，就是因為毛主席去世那幾天，和別人下了一盤象棋（屬娛樂活動）被“發配”到小城子。77年恢復高考，78年罕中開始分文理班，校領導認為，文科班班主任，非李文憲莫屬，這才又調了回來。 過了兩天，八里罕公社組織大型吊唁活動，各大隊社員排著隊到公社大禮堂進行吊唁。 輪到塔其營子大隊這天，上午九點來鐘，村子里排起長長的隊伍，男女老少都有，凡走得動的都去。大家不言不語，表情肅穆。走在前面的舉著花圈，大隊干部前后組織著。我爺爺雖不是大隊干部，作為一個老者，卻前前后后幫著忙活著。 當吊唁隊伍快走到天巨泉的時候，我爺爺卻從后邊急急忙忙、跟頭絆塊的趕到隊伍前面來，讓大家把胸前所帶白花的綠葉扯下來，大家趕緊照辦，都把綠葉址下扔掉，只帶一朵小白花。不知爺爺突然想到了什么，或許吊唁毛主席不該有任何色彩吧。 開學到八里罕中學報到后，因為不能進教室，防震棚也無法上課，班主任劉筠老師，就組織我們在防震棚里開座談會，懷念偉大領袖毛主席，討論他老人家的豐功偉績。 　　10月中旬，學校組織我們參加八里罕公社的大會戰。在小北溝東側山坡上修梯田，推車子，抬抬筐，干的熱火朝天。整個山坡上人山人海，紅旗招展。 下午三點多鐘，工地上的大喇叭播出了一條重要新聞:“大快人心事，粉碎‘四人幫’”。 1976年10月18日，中共中央發出《關于王洪文、張春橋、江青、姚文元反黨集團事件的通知》。粉碎“四人幫”，標志著歷時10年的“文化大革命”內亂從此結束。 難忘1976，那個多事之秋。多少年以后再回眸，那里，竟然是中國社會歷史發展的一個重要拐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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鄉村舊事（二十二）——難忘197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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