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p class="ql-block">姚醫生熬了一夜,但他一點也不知疲倦,來到食堂買了兩個饅頭和著一碗稀飯狼吞虎咽的趴完之后又來內科門診,門診已有十幾位患者在排隊等著內科程醫生診療。</p><p class="ql-block">姚醫生靜靜的站在陳醫生旁邊觀看。</p><p class="ql-block">“姓名?”</p><p class="ql-block">“李老二”</p><p class="ql-block">“幾場的,四場的”</p><p class="ql-block">"哪里不舒服”</p><p class="ql-block">“頭痛,流鼻涕,咳嗽,腰背酸痛”患者一邊呻吟一邊回答醫生的提問。</p><p class="ql-block">陳醫生用一根醫用竹片,伸到他的口腔,壓住舌頭進行觀察,然后用手摸了摸他的頸部:“嗯,有點發熱,量量體溫。”</p><p class="ql-block">過了五分鐘后陳醫生,從他的腋窩里取出體溫表看了看,說道:“你患的是感冒,先吃點安乃近退燒,再開點感冒藥回家按時吃,幾天就會的。”</p><p class="ql-block">說完后,在門診簿上作了記錄,然后開了一張處方交給患者交待到藥房記三聯單后取藥。</p><p class="ql-block">姚醫生看到患者眼睛紅紅的走路東倒西歪有點不對勁,然后叫住患者:“李老二,過來一下”</p><p class="ql-block">姚醫生把他扶到診療床上,對他進行了細致全面的體征檢查,然后問他:“你身上除了腰背酸痛和頭痛,還有哪里不舒服?”</p><p class="ql-block">患者答道:“眼眶脹痛”</p><p class="ql-block">“哦,平時都吃些什么”</p><p class="ql-block">“哪有什么吃的,天天剩飯剩菜”</p><p class="ql-block">問完后,姚醫生叫來護士,幫他量量血壓,護士熟練的為患者挷好水銀血壓計挷帶:“姚醫生,他的血壓較低是90_60”</p><p class="ql-block">姚醫生聽后,仔細觀察了患者的臉和頸部發現皮膚非常紅,再解開他的上衣,發現胸部也很紅。</p><p class="ql-block">姚醫生把陳醫生輕聲叫到隔壁的醫生休息室,與陳醫生交流道:“陳醫生,問個事情,你在門診坐診,在近段時間是不是有較多的患者因感冒未得到緩解反而病情加重的來復診,然后不得不住院治療的病號?”</p><p class="ql-block">陳醫生答道:“是的,來復診的病號,我們通常考慮按瘧疾治療,病情加重的就送到內科住院任主任那是按省專家組制定的鉤端螺旋體病方案治療。”</p><p class="ql-block">“嗯,情況我了解了,你這樣,你把剛才你看的病號,叫過來,再仔細診斷,然后入院直接送到“四不像”病治療課題研究小組病房,我懷疑他患的是‘流行性出血熱’”</p><p class="ql-block">陳醫生有點疑惑的望著姚醫生:“任主任同不同意呢?”</p><p class="ql-block">“任主任那邊我去做工作,你放心,不會責怪你的。”</p><p class="ql-block">姚醫生充滿自信的答道。“那好吧”。李老二住進了“四不像”治療課題研究小組的病房,姚醫生按照他總結摸索出來的方案,第三天就控制了發燒,第七天癥狀基本消失,第十天出院。</p><p class="ql-block">以姚醫生為首的“四不像”治療課題研究小組經過二個月的門診資料摸索排查,找出流行性感冒、瘧疾、血吸蟲、流行性腦膜炎以及鉤端螺旋體病與所謂的“四不像”病的體征檢查的相同點和不同點,結合患者住院治療觀察的綜合數據,確定疑似為"流行性出血熱"。</p><p class="ql-block">并結合臨床觀察數據采用在使用抗生素的其基礎上加大劑量為患者補充生理鹽水及葡萄糖之類的液體,以維持患者體內生化物平衡,抗生素僅用作輔助治療,控制病情急劇惡化,促使患者自身逐漸獲得對“四不像”病毒的免疫力,對近段時間的疑似為"流行性出血熱"病的患者進行治療,取得了良好的效果,治愈率明顯提高。</p><p class="ql-block">姚醫生對疑似為"流行性出血熱"的“四不像”病,制定了診斷標準和治療規程,提交到所長,建議開會在衛生所全面推廣。</p><p class="ql-block">在開會前姚醫生將自己的想法與任主任商議,期望能得到他的支持。任主任聽后不置可否,慎重地提醒姚醫生:“還是循規蹈矩的好,莫要節外生枝,倘若失敗了,你這右派醫生恐怕就飯碗不保了,甚或可能引來牢獄之災,那樣對個人前途極為不利。” </p><p class="ql-block">姚醫生與內科主任仕杰之間,圍繞著到底是繼續堅決執行省專家組的治療方案,還是改用自己摸索出來的治療方案,展開了一場激烈的討論。姚醫生眉頭緊鎖,心中暗自思忖著自己方案的可行性與優勢,對于省專家組的方案,他有著諸多不同的看法,認為自己的才是更能解決問題的途徑,他的眼神中透露出堅定與執著。</p><p class="ql-block">第二天晚上,王所長召集全所醫生和“四不像”治療課題研究小組的醫護人員,聽取姚醫生對疑似為"流行性出血熱"的“四不像”病課題研究總結和姚醫生對該病制定的診斷試行標準和治療規程。</p><p class="ql-block">姚醫生在會上仔細分析了“四不像”病與感冒、瘧疾、腦膜炎、敗血癥、鉤端螺旋體病臨床特征的細微差異,全盤托出自己琢磨出的治療方案。</p><p class="ql-block">“據有關資料報告,流行性出血熱,又稱腎綜合征出血熱,是一種經鼠傳播、由漢坦病毒引起的自然疫源性疾病。此病一年四季均可發病,一年有兩個發病高峰,在10月至次年1月會出現一個大高峰,4月-6月(或5月-7月)還會出現一個小高峰。我國以黑線姬鼠和褐家鼠為漢坦病毒主要宿主動物和傳染源,主要通過其唾液、尿液等含有病毒的排泄物、分泌物形成氣溶膠通過呼吸道感染人,也可通過食用被污染的食物、鼠咬及密切接觸、螨媒傳播、垂直傳播途徑感染人。</p><p class="ql-block">自春節之后,我場開展了群眾性的滅鼠運動,患病患者明顯下降,也證實了我們的防控措施是正確的。</p><p class="ql-block">關于治療問題,我們首先是解決確診問題,只有早發現才能及時治療降低死亡率。在門診我發現我們的醫生基本都是試探性排除法診斷疾病,是感冒癥狀就先按感冒治療,發現是瘧疾癥狀就按瘧疾病治療,結果過了兩三天后患者再來到衛生所已是重癥了,延緩了救治的最佳時機,最后出現腎衰竭而死亡,因此我們應該是早發現,早診斷、早治療。說到這里,確定診斷標準就顯的尤為重要。二個月來,我們對門診病號轉住院治療的患者資料進行了統計整理,再結合臨床體征檢查發現“出血熱疾病”患者早期不同于其他疾病的特殊癥狀,那就是:出血熱在發病早期會出現“三痛”(頭痛、腰痛、眼眶痛)及“三紅”(臉、頸和上胸發紅)等癥狀,</p><p class="ql-block">通過對臨床的觀察,當患者出現低血壓休克、充血、出血、腎功能損傷等癥狀,則到了重癥程度,如果治療措施不當,很容易應急性腎功能衰竭而導致死亡。因此早發現、早診斷、早治療,就近到規范性醫療機構治療,對治愈該病尤為重要。”</p><p class="ql-block">“姚醫生的分析甚有道理,他提出的治療方案并非毫無醫學根據,只要是對患者治療有益的舉措,我們就應當大膽嘗試。路是人走出來的。”醫護們紛紛表態支持姚醫生琢磨出的治療方法。</p><p class="ql-block">姚醫生繼續道:“為求穩妥,我們采用兩組方案進行對比治療,進一步加強對患者的嚴密觀察,詳細記錄患者每日輸入液體的進量和排出量,哪怕是患者流出的汗液都要匡算進來。依據患者的臨床變化,依據患者的實際狀況,及時修改輸液成分和劑量。哪種方法療效好,就偏重哪種方法。”</p><p class="ql-block">護士長尹木英大聲說:“姚醫生放心,我們護士將二十四小時不間斷地嚴密觀察和詳細記錄患者的液體進出量,出現細微變化,及時通知當班醫生。”</p><p class="ql-block">醫生的護士們的支持給予了姚醫生最大的勇氣和信心,他萬分感激地拱手說道:“多謝大家的支持。”</p><p class="ql-block">正當衛生所在針對“四不像”病的治療,于到底是堅定執行省醫療專家所制定的醫療方案,還是采用姚玲男醫生通過臨床實踐摸索出來的方案這一問題上產生矛盾沖突之際,沒多久,一件醫療事件的出現竟意外地解決了這個難題。</p><p class="ql-block">農場機關事務長的愛人乃九江棉紡廠的女工,假期前來探親,卻突發高燒。在門診治療數日未見成效,疑患“四不像”病,遂轉至內科病房。</p><p class="ql-block">事務長極為擔憂與焦急,任主任認真仔細地對患者進行了體征松檢查,詢問他是按照醫療專家建議的鉤端螺旋體病方案進行治療,還是按照衛生所“四不像”治療課題研究小組探索的方法施治。周事務長認為姚玲男是初出茅廬的青年醫生,無論哪方面都無法與醫療專家相比,于是要求按照省專家提供的方案治療。</p><p class="ql-block">三天后,事務長愛人的高燒雖退了下來,但渾身卻呈現出密密麻麻的出血點,血壓嚴重下滑,陷入深度昏迷狀態。</p><p class="ql-block">任主任看見病情惡化嚴重,準備轉到“四不像”治療課題研究小組病房治療,但事務長死活不肯。</p><p class="ql-block">姚醫生得知此情況,來到內科,將任主任叫到旁邊說道:“患者家屬既然不愿意接受新方案治療,那我就在內科協助你一起為他治療吧。”姚醫生和任主任日夜守侯在病號床邊,經全力搶救,最終仍未能保住性命。</p><p class="ql-block">死者家屬在住院部鬧事,揪著任主任和姚醫生的衣領不放,大罵任主任和姚醫生是與人民為敵的右派分子,對干部家屬的治療不用心,搶救不及時。謾罵聲引來眾多人里三層外三層地圍觀,任主任和姚醫生任憑死者家屬推搡謾罵。</p><p class="ql-block">尹木英護士長挺身而出,一把將姚醫生推至一旁,竭力證明并解釋道:“姚醫生宅心仁厚,治病救人與他的右派身份無關。整個治療過程我們攻堅小組的醫護人員最為清楚,你們應當先去了解清楚。首先姚醫生說明了患者病情的嚴重程度,在征求死者丈夫的治療意見時,死者丈夫堅決要求任醫生按照專家建議的治療鉤端螺旋體病方案進行治療。姚醫生毫無過錯,他已對病人竭盡全力,連續三天三夜守護在周事務長妻子的病床邊,眼睛都未眨一下。治療過程、搶救過程,都有著極為詳細的病歷記載,你們可以拿去請專家鑒定。你們如此羞辱他、誣陷他,實在是不應該。”</p><p class="ql-block">站在一旁的姚玲男醫生并未為自己辯解半句,只是懷著沉痛的心情向死者家屬誠摯道歉。</p><p class="ql-block">在尹木英的竭力證明和院領導的調解下,這場醫鬧才得以緩解。</p><p class="ql-block">姚醫生回到辦公室,翻開死者病歷和正在按新方案治療的患者病歷認真比對分析起來。</p><p class="ql-block">為了探明事務長愛人的死因,總場領導和醫院領導聽從了姚醫生建議,出面做周事務長工作,請求死者家屬允許對患者尸體作解剖學分析。</p><p class="ql-block">經過多方努力,并答應妥善安葬死者,終于獲得了死者家屬首懇。</p><p class="ql-block">病灶標本被送到武漢,經湖北省醫學院病理解剖教研組分析研究,得出報告確定農場“四不像”流行病為出血熱病,農場是出血熱病自然疫源地。</p><p class="ql-block">出血熱流行病開始在農場大幅度減少,懸在姚醫生心頭的一塊巨石終于落了下來。</p><p class="ql-block">此后姚玲男醫生依據臨床經驗總結出針對出血熱病“三早(早發現、早診斷、早治療),一就”(就地治療)治療方案,龍感湖衛生所診治出血熱病的水平不斷提高,治療方案不斷完善。</p><p class="ql-block">1959年至1961年,衛生院共收治出血熱病患151例,死亡13例,病死率由原來的60%下降為3.4%。</p><p class="ql-block">1962年春,地方政府出具公函為姚玲男和任仕杰摘除右派帽子。姚醫生熱淚盈眶,終于在五年后迎來了組織上為他搬去壓在頭頂的政治大山,全院領導和職工紛紛向他表示祝賀。</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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