圓夢耕者有其田——雷波縣土地改革運動紀實（下）

張振常

土地改革接續開講 1989年的雷波縣城（陶德滋攝） 三、土地改革的實施 　　 1955年12月，中共雷波縣委按照黨的“依靠貧農，團結中農，中立富農，有步驟有分別地消滅封建剝削制度”的土地改革總路線和政策，掀起了雜居區轟轟烈烈的土地改革運動。 　　（一）建立機構，組織力量 為加強對土地改革工作的組織領導，雷波縣成立了由縣委書記王立一任主任的土地改革委員會，并以鄉為單位成立土改工作隊，每個工作隊20人。同時，縣委召集各區、鄉負責同志、鄉農協委員、農民代表等，舉辦土地改革干部訓練班，培訓的主要內容：一是學習《劉少奇同志關于土地改革問題的報告》《中華人民共和國土地改革法》，宣傳土地改革的重大意義和黨的方針政策；二是開展土地改革操作培訓，明確方法步驟；三是強調工作紀律；四是學習如何劃分階級成份。12月下旬，縣委主要領導親自帶隊，在南田鄉、杉樹鄉進行土地改革試點，為全面鋪開土地改革做準備。試點階段結束后，包片縣領導親自掛帥，分別在汶水、永盛、黃瑯3個雜居區21鄉（鎮）組織開展轟轟烈烈“土地改革運動”。 土地改革中，農民焚燒地主的土地契約書，慶祝土改勝利的場景（圖片來源于網絡） 　　（二）宣傳政策，發動群眾 在宣傳發動階段，堅持把訴苦挖根作為宣傳發動的基本形式，充分激發廣大農民的土改熱情。 1955年12月29日，縣委向全縣發布土地改革的宣傳提綱：一是為什么必須進行土地改革；二是如何進行土地改革；三是各族各界人民應該擁護和支援土地改革。 同日，縣委還制發了“關于干部在進行土地改革工作時的八項紀律”。內容包括：一是嚴格執行人民政府的土地法令，不準違犯；二是堅決擁護土地改革，不準包庇地主；三是廉潔奉公，不準貪污浪費，私吞果實或接受賄賂；四是尊重人民民主權利，傾聽群眾意見和批評，不準欺壓人民。五是一切重要問題和大家商量決定，然后推行；不要個人決定，強迫推行；六是依照法律手續辦事，不準亂捕、亂罰、亂打、亂殺；七是堅決服從上級指示，不準陽逢陰違；八是嚴格執行請示報告制度，不準虛報情況各自為陣。 在土地改革發動初期，農民群眾對黨和政府關于土改的各項方針、政策缺乏了解和認識，“左”的傾向比較突出；地主、富農惶惶不可終日，一些地主采用各種手段破壞土改，中農左右搖擺，擔心土改最后搞到自己頭上來。縣委針對以上各種思想反映。組織各區、鄉分別召開了貧雇農代表會、農民代表會、教員會、工商業會、村干會（包括農協委員、小組長）等各種類型的會議，全面宣傳貫徹黨的土改方針、政策和方法步驟。會后還召開富農會，對地主進行訓話，交代了分別對待的政策，敦促其遵紀守法，不許亂說亂動，并建立農會組織，協助土改工作隊開展工作。有6個彝族自治鄉在進行土改工作的同時，通過貫徹解放奴隸的政策，提高了奴隸群眾的思想覺悟，并和奴隸主進行了充分的談判協商，轄區內的221個奴隸娃子全部得到解放，其中152個奴隸娃子就地安好了新家。同時，向奴隸主借出糧食18000斤，給奴隸娃子安家之用，并借出槍支40條（支），武裝了奴隸群眾。 1956年1月30日，縣委對全縣雜居區土地改革工作中的兩個政策問題作出了補充通知，一是對雜居區彝族奴隸主的羊群暫不沒收，要征收其多余的糧食，對漢人地主的羊群則要沒收。二是雜居區地主、富農在清匪反霸、減租退押后（從1953年1月1日起）分散的土地財務無效（即仍視作之前的土地財物），而靠近涼山邊緣地區聚居村的彝族奴隸主分散的土地財務，按照涼山地委規定，在1956年1月1日后產生的無效。 雷波縣巴姑鄉巖灣村彝家新寨（吳啟昌攝于2016年4月19日） 　　（三）堅持黨的群眾路線 雷波縣雜居區的土地改革工作，除南田鄉和杉樹鄉作為試點鄉，土改工作提前一步啟動外，其余19個鄉（鎮）均從1956年1月26日起開始進入宣傳發動階段。為了深入地發動群眾，各鄉（鎮）都派出土改工作組進村入戶，發動農民群眾，建立農協會，組織農民向封建地主階級開展斗爭，建立了城鄉最廣泛的反封建統一戰線。 土改工作隊一進農村，便深入到貧、雇農家中，和群眾同吃、同住、同勞動。以訪貧問苦的形式，召開群眾訴苦大會，開展訴苦活動，激發群眾的階級覺悟。并指導成立鄉農民協會，大力培養積極分子，通過積極分子和農協會干部去團結和帶動更多的群眾。在群眾中響亮提出“自報無過，檢舉有功”“給地主藏東西，全家恥辱”等口號。對于替地主藏匿過物資的群眾采取不扣帽子的政策，耐心說服教育，把矛頭對準地主，一些曾經為地主藏匿過物資的群眾和村干部主動交出了所藏物資。對那些搞破壞活動的不法地主，組織群眾召開批斗大會，迫使其低頭認罪；對個別罪大惡極的反革命分子和惡霸地主，經人民法院審判，依法予以懲治。 各鄉在組織發動群眾的同時還結合《婚姻法》的宣傳貫徹，大力宣傳廢除包辦婚姻、強迫成婚、男尊女卑等封建婚姻制度。實行婚姻自由、男女平等，一夫一妻，保護婦女和兒童的合法權益，培養婦女積極分子，組織她們翻身作主。同時，召開婦女代表會，成立鄉村婦女組織，吸收婦女積極參加農民協會，投身土改運動，在土改中發揮婦女的重要作用。 斗地主的高潮——訴苦會。“苦主”們在大會上聲淚俱下地講述自己被地主壓迫剝削的悲慘經歷（圖片來源于網絡）? 　　（四）開展反違法犯罪斗爭 反違法犯罪斗爭是土地改革運動中較為激烈和復雜的階段，其目的是堅決打擊地主階級對土地改革的各種敵對破壞活動，鎮壓不法地主，從政治上肅清各種封建殘余勢力。 在反違法犯罪斗爭中，縣委、縣政府執行鎮壓與寬大相結合的政策。對于一般違法地主，在群眾大會上揭露其罪行，進行批評教育；對于在減租退押運動中未徹底退賠的地主，實行經濟處罰，進一步削弱其經濟實力；對于敵視土地改革，暗記“變天賬”，搶奪刀槍、行為惡劣、民憤極大的地主實施鎮壓和扣押。斗爭中逮捕19人（現行犯4人），管制8人，罰款19人，捕、管、罰共46人，占地主、富農總數的5.4%。 雷波縣汶水鎮的時代變遷（上圖為20世紀90年代的汶水，張振常提供；下圖為2013年5月的汶水，李仁憲攝） 　　（五）正確劃分階級成份 在劃分階級成份階段，堅持把階級分析作為劃分成份的基本方法，牢固樹立貧下中農的政治優勢。劃分階級一般經過“講階級、評階級、通過階級、批準階級”四個步驟。 根據《中央人民政府政務院關于劃分農村階級成份的決定》將農村階級成份分為：地主、破產地主、二地主、地主兼其它成份、富農、中農、貧農、工人、小土地出租者、貧民、游民、宗教職業者、小商販、手工業者、自由職業者等15種。 雷波縣在劃分階級成份之前，對地主、富農擁有的土地情況進行了詳細調查，在切實掌握各戶的土地情況后，從1956年1月起，開始在雜居區劃分階級成份工作，采取自報公議、民主評定、鄉農協會審查、區公所批準，三榜公布定案的辦法，即：先以村為單位發動群眾通過說理斗爭，劃出地主成份，再以村民小組為單位劃出農民內部成份，召開全村群眾大會通過，出第一榜；再由鄉農協會召開全鄉農民代表會議，對地主、富農成份進行逐戶審查，把審查結果和群眾意見結合起來，加以綜合，對農民內部成份由代表討論通過，出第二榜；二榜公布的結果報區公所批準后出第三榜。三榜定案后，對成份的劃分仍有不同意見的，可以在10天內向區公所申請復查或申辯。 土改運動中，全縣雜居區共有各種農戶12258戶，經過自報、民主評議，按照政務院頒布的農村劃分階級成份的有關政策，張榜公布，定為地主成份的453戶，富農成份389戶，地主、富農占總農戶數的6.87%；新中農1072戶，占總農戶的8.74%；老中農2856戶，占總戶數的23.3%；雇農和貧農6037戶，占總戶數的49.25%；小土地出租237戶，占1.93%；其他1214戶，占9.90%。雖然地主、富農成份偏低，但基本符合實際情況。 春到落水湖（水中天攝于2005年4月3日。2007年3月28日，縣人民政府將“落水湖”更名為“樂水湖”） 　　（六）沒收、征收土地及財產 階級成份劃分以后，對地主富農開展斗爭，沒收其占有用于剝削的生產資料。為了確保沒收、征收土地等財產工作的順利進行，由村農協會選舉思想品德好，辦事公道、群眾擁護的貧農、雇農代表組成接收小組，負責沒收、征收工作。 首先，按政策規定宣布沒收地主的土地、房屋、耕畜、農具、糧食等五大財產，并責令其交出土地契約；對富農則征收出租的多余土地。 其次，由接收小組對所有沒收、征收的土地、物資進行統一登記造冊，派專人保管，向群眾公布。在土改中，全縣共計沒收地主和征收富農多余土地7萬余畝，耕牛627頭，馬14匹，房屋2222間、糧食34208斤，大小農具3149件，家具12734件、銀子4165兩，銀元372元，金戒子6個，金子3兩，衣服1050件，布142丈，人民幣6981元；槍51支，子彈1065發，刀具25把，大煙1249兩；其他有棺材72口，木料367立方米，蜂蜜7窩，紅糖802斤。 群眾分得夢寐以求的土地后勞動積極高漲（圖片來源于網絡）? 　　（七）合理分配土地 完成沒收地主和征收富農多余的土地后，土改進入查田評產、合理分配階段。為了確保土地的合理分配，縣委土地改革委員會明確規定了合理分配土地的“四大原則”，提出了“六大口號”。“四大原則”是：盡可能滿足貧農、雇農的土地要求，堅持在原耕種土地的基礎上進行分配，農民自有土地不變動，農民之間要團結互讓。“六大口號”是：農民團結互讓，干部大公無私，方法民主評議，分配公平合理，目的是有利生產，結果群眾滿意。具體的土地分配順序為：先分給貧農、雇農，而后中農，再分給其它成份。分配結果不得低于全鄉人均土地數和通產數，堅持“多缺多補、少缺少補、不缺不補”的原則。同時，對村與村之間土地的質量、數量懸殊過大的，按照“以鄉為調劑單位，以村為分配單位”的原則，由鄉農會主持，在協商的基礎上進行適當的調劑，注意照顧貧困村的貧農、雇農利益。 分配結果：3個雜居區10807戶農戶分得了土地，人均2.5畝，最高者3畝，個別經濟作物區人均分得土地1.5畝，土地調整面達到40％—50%。從1956年3月2日開始，至3月12日，土改土地分配已基本結束，群眾對土地改革普遍感到滿意。截至1956年3月底，縣屬3個雜居區共21個鄉（鎮）的土地改革運動結束。 雷波縣樂水湖城市公園一角（唐曉軍攝于2022年5月9日） 　　不可否認，當時在土地改革過程中，也出現了一些問題。如：在階級成份劃分階段，部分中農（分上中農或稱富裕中農和下中農）被劃入了富農階級，進行了批斗，把不應沒收或征收的也征收了；個別村還查封了富農的財產；個別地方在批斗地主時存在捆綁吊打現象；運動中還發生地主、富農自殺等情況。針對存在的問題，雷波縣委根據涼山地委指示，要求各鄉、村及時制止亂批亂斗現象，并于1956年2月29日，召開了各鄉隊長、支書工作會議，從總結工作著手，檢討工作中存在的一些問題，扭轉干部的錯誤思想。 土地改革后農村新景象（圖片來源于網絡） 四、土地改革的歷史意義 　　 土地改革的完成，農民真正成為土地的主人，這是一個偉大的歷史性勝利，它從根本上解放了農村生產力，激發了廣大農民的政治熱情和生產積極性，促進了農業生產的迅速恢復和發展，人民群眾生產生活水平逐步得到提高。 （一）實現了“耕者有其田” “耕者有其田”是千百年來中國農民的夙愿。雷波縣雜居區土地改革的勝利完成，實現了農民夢寐以求的“耕者有其田”愿望，徹底廢除了封建土地私有制，從經濟上和政治上打垮了地主階級的統治，限制了富農的剝削，農民翻身成為土地的主人，極大地解放了生產力，廣大群眾充分體會到了共產黨和人民政府的偉大，從而為發展農業生產和掀起合作化運動的高潮奠定了基礎，也為雷波社會主義改造和社會主義建設創造了十分有利的條件。分到田地的農民在地樁上寫下這樣的詩句：“春雷一聲平地起，斗倒地主分田地。農民翻身心歡喜，感謝恩人毛主席。” 同時，政府為了大力發展生產，由銀行向農民發放低息、無息貸款，財政支援農業資金，如無償投資扶持農村新修水利設施，改土造田，農民的生產積極性高漲，在雜居區隨處可見婦女、老人、兒童赤腳扎褲下田耕耙、插秧、割谷穗、搶種搶收，一片忙碌景象。土改后的第一年（1956年），全縣糧食生產量達到5276萬斤，比1949增產310.3%，農民的生活水平提高較快，農村面貌煥然一新，掀開了農村發展新的一頁。 大美雷波——日照雪山美如畫（李仁義攝于2022年10月31日） 　　（二）增進了民族團結 土地改革中，通過土地及財產分配進一步促進了彝漢勞動人民之間的團結。一般雜居鄉通過召開彝漢民族團結大會等形式，優先對彝族貧苦農民分配或贈送土地，受到了彝族群眾的熱烈歡迎。如永盛鄉的祛里密村派農民到銅廠村去歡迎9戶彝族來分土地，優先照顧，給予瓦房住，并分了3頭牛，有的彝族同胞說：“我們彝漢以前見不得面，現在毛主席來了，搞土改，還分田地，送果實，我們只有認真搞好生產來感謝毛主席的恩情”。黃瑯鄉黃瑯村的彝族群眾將勝利果實6頭耕牛送給三海村的漢族群眾，并歡迎397人到該村分土地，三海村的漢族群眾又將生產農具送給黃瑯村的彝族群眾。彝漢群眾互幫互助，增進了民族團結，提高了群眾的思想覺悟。 雷波縣箐口鄉小海村易地扶貧搬遷安置點（文宏君攝于2020年7月28日） 　　（三）為彝族聚居區民主改革積累了經驗 雷波縣雜居區轟轟烈烈的土改運動，是一場翻天覆地的農民起來解放自己的革命運動。土地改革取得成功的重要經驗，是黨堅持群眾路線，放手發動群眾，從人民利益出發謀劃改革思路、制定改革舉措，緊緊依靠人民推動土地改革。 工作隊進村后，將全面宣傳動員與訪貧問苦、扎根串聯緊密結合進行，放手發動群眾，通過各種會議和活動，發現積極分子，有目的有對象地進行訪貧問苦，“吃貧雇，住貧雇，為貧雇干活路”，同貧雇農打成一片，廣交朋友，擺家史，倒苦水，談剝削，挖苦根，回憶對比算賬，談心交心，扎正了“根子”，重點進行培養，并依靠“根子”，有對象有計劃地積極串聯，激發群眾內生動力，消滅封建剝削制度，進而發展農業生產。 雜居區土地改革運動的成功，為即將進行的彝族聚居區民主改革積累了寶貴的經驗。 雷波縣城的春夏秋冬（胡洪斌提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