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p class="ql-block">前些日子,我拿到爸爸的體檢表,坐在那邊怔了很長時間。爸爸患有老年癡呆已經八年了,一直在服藥控制病情,但這兩年癥狀還是越發嚴重了。這次體檢,發現爸爸的血壓也高了,血糖也控制不住。我知道,隨著時間的推移,在不久的將來,也許就是兩三年的時間,爸爸的老年癡呆癥狀就會更加地凸顯,而基礎疾病也會帶來諸多的后遺癥的表現。作為女兒,我非常不愿意看到已經年邁的爸爸再被各種疾病所困擾與折磨,但是我知道,那一天如果真正的到來,我也會無能為力卻不得不去面對。</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回望自己做女兒這個身份,跟父母相處過的每一點每一刻時光,是那么美好與珍貴。我想寫一次我的爸爸媽媽,寫他們樸素的愛情,寫他們作為父母給我子女所帶來的一切。我希望在我爸爸還有記憶力的時候,還能有意識的時候,他能夠讀到我這篇文章。我想告訴他,也告訴媽媽:女兒很感激他們,感激他和媽媽帶我來到這人世間,感激他和媽媽簡單的愛、深厚的愛、悠長的愛,帶給我對愛情、對婚姻的向往、思考與堅守。</p> <p class="ql-block">我對父母愛情的理解,應該是從初中的時候開始的。那個時候,我已經開始讀瓊瑤小說了。看過了浪漫的、溫情的愛情文字,然后發覺父母的愛情應該是太平淡了。</p><p class="ql-block">我的媽媽是一個極其勇敢而又果斷的女性。媽媽的婚育年齡很遲,在她的時代里,26歲結婚,27歲生下了我,只因為她到了鎮上生活以后,并且有了自己能夠謀生的縫紉這一門手藝,她覺得她需要尋找屬于自己的幸福,而這個幸福是很難在純粹的農村里面實現的,所以為了獲得自己想要的幸福,媽媽很果敢地退婚了,退了媽媽在很小的時候,我的外公外婆就為她定好的親,我想媽媽是極其果敢地做出了這個決定,也很佩服她能夠退婚的勇氣。不止勇敢、果斷,媽媽還是一個極其勤勞、能干而又堅強的女性。從我記事起,媽媽就承擔家里面所有的家務,做飯、洗衣、收拾衛生、撫育孩子,田里耕作,同時,她還在我們所居住的小鎮上,兼做各種生意來維持家庭開支,從開縫紉店、擺地攤到充液化氣、做窗簾等等,媽媽總能夠與時俱進地做著各樣的生意來增加家庭的收入。因為沒有讀過書,媽媽并沒有文化,也不認識字,但這些絲毫不妨礙她做好生意,她有自己去算賬和記憶的一套方法,并且還不會出錯,所以,我一直認為媽媽也是極其聰明的。媽媽是第一個教給我,女孩子要勇敢,要有自己掙錢的能力,要有追求幸福生活勇氣的人。</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我的爸爸算是一個有文化與知識的人,雖然奶奶家境貧寒,但是依然供爸爸讀到了高中畢業。因為有高中畢業,所以兄弟姐妹眾多的爸爸就被沒有子女的大爺爺過繼過去接到鎮上,以完成接宗傳代的使命。爸爸為人謙和,做事穩重,并且有眼界,所以他在以龔性家族為主導的運河鎮龔集村,一路從生產隊長、調解主任做到村主任、副書記,去處理各種復雜的人際關系和解決村民之間紛繁的事務,我想也是極其不容易的并且是具有一定能力的。因為爸爸大部分時間是在村部里面工作,所以他很少有過多的時間來照顧家庭。但是爸爸對我們姐弟三人的教育卻是極其重視,在我們物質和文化極其匱乏的小時候,爸爸就能夠給我們訂閱各種報紙,讓我們了解時事,閱讀美文,去看到外面的世界。每天吃飯的時候,爸爸會和我們講解和討論當時發生的一些重大的時事。我想這可能就是我接觸到一種無聲卻影響深刻的家庭教育。</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爸爸和媽媽的家庭關系是典型的男主外女主內。他們都各自忙于屬于自己的事情,很少干涉,很少抱怨,卻又互相幫襯。當然,我發現他們情感,因生活忙碌交流好像也很少,所以,很長一段時間,讀著浪漫小說的我,覺得他們的愛情是平淡、平靜的、無味的。我甚至不知道,他們之間是否有過真正的愛情,還是只有責任與義務。</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br></p> <p class="ql-block">直到我經歷結婚、生子,為人妻,為人母,去接受、去承擔生活給予我的各種角色以后,我才真正的發現,原來爸爸媽媽的愛情才是最珍貴、最堅實的愛情。因為婚姻里面的愛情不只有甜蜜、溫馨,更多的是包容、是理解,最終是責任、是義務。當爺爺和奶奶都癱瘓的時候,雖不是親生父母,但爸爸媽媽依然承擔起為他們養老送終,讓他們安度晚年的子女責任;當我和弟弟需要一大筆錢用來讀書的時候,爸爸媽媽毫不猶豫地拿出家里面所有的積蓄供我們倆讀書,讓我們學習文化,擁有學歷,得以在這社會生存;當我選擇軍人作為丈夫以后,在我無法平衡工作與家庭時候,我的爸爸媽媽義無反顧地,甚至一個跟我去縣城,一個留守在鎮上幫我承擔起照顧我孩子的責任,讓我能安心工作;當妹妹生活過得很窘迫的時候,爸爸媽媽也會適當幫助她,只因他們舍不得自己最小的女兒。爸爸媽媽的愛情,在漫長的婚姻里,不曾聽他們表達過,不曾看到屬于他們兩的卿卿我我與浪漫激情,更多的是家庭角色的定位,是忙于生活的背影,是孝敬老人與撫育孩子的責任。</p> <p class="ql-block">在八年前,爸爸的頭總是感覺很痛很痛。弟弟帶著爸爸去醫院檢查,診斷是腦部萎縮,也就是俗稱的老年癡呆,也許這是一種家族遺傳性疾病,因為我的奶奶也是老年癡呆,最終去世于老年癡呆的并發癥。爸爸被查出腦部萎縮,還處于初始階段,癥狀并不是很嚴重。但是近兩年,即使服用控制老年癡呆藥物,癥狀也還是越來越凸顯,并且還帶來了因長期服用這種藥物帶來的其他并發癥狀,比如:血糖升高,腦梗等等。隨著病情的不斷加深,爸爸認知能力、一些活動能力也急劇地下降。如今,爸爸對媽媽的依賴性越來越強,每天一睜眼就要去找媽媽,媽媽幾乎不能離開他的視線,一旦離開,爸爸就顯得很驚慌,很失措,就像一個無助的孩子沒有依靠一樣。而這兩年,媽媽照顧爸爸就如照顧一個叛逆期的孩子一樣,爸爸有各種各樣的老年癡呆癥狀表現,比如脾氣非常暴躁,經常對媽媽發火,忘記事情,把東西亂丟,還會拿外面的東西回家等等。媽媽照顧這樣的爸爸非常辛苦,需要承受很大的心理壓力與精神折磨。我曾對媽媽提過,如果有一天爸爸病情很嚴重,就把爸爸送去養老院,以減輕她的精神負擔。但媽媽回答我,只要她活著一天,就不會讓爸爸進到養老院,無論多難,由她來照顧。其實,我知道,更多的是媽媽舍不得爸爸一個人在養老院承受孤獨與病痛折磨,寧愿自己一起陪他,辛苦就辛苦吧。我無法說出這是怎樣的愛情,但這一定是愛情一個表現,是漫長的婚姻帶給他們到老年的相依為命,是執子之手,與子偕老,往后余生,相濡以沫的浪漫,真正的浪漫!</p> <p class="ql-block">爸爸媽媽的一生很平凡,他們的愛情也很平淡,但他們的平凡與平淡卻給我們這些兒女溫暖而堅固的家,這個家里,有明亮的燈光一直照亮我們回家的路;有可口的飯菜總能填滿我們饑餓的胃;有無盡的安寧不斷撫慰我們疲憊的、匆忙的、偶爾也會受傷的心。</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因為有了爸爸媽媽在,才有我們可以感受的溫暖;因為有了爸爸媽媽在,才有我們不斷要奔赴的家;因為有了爸爸媽媽在,我們才能是女兒是兒子,如今,我們擁有的、感受到的、無法割舍的都是因為有爸爸媽媽在。爸爸媽媽,女兒很感謝你們,也很愛你們,一直愛!</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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