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最后的家族(長篇小說一)

孫愛玲

<p class="ql-block">最后的家族</p><p class="ql-block">孫愛玲</p><p class="ql-block">這是一段塵封的往事。話說民國年間,在廣袤的平度南大平原上,城南莊地主張老頭因戰亂、土匪搶掠及自然災害家境日漸衰敗。張老頭不安于現狀,在給獨生兒子張志宇聯姻中尋求機會,他托人去了實力雄厚的南吳莊莊主家為兒子提親,南吳莊莊主吳吉善是遠近聞名通著黑白兩道的大財主,其女兒吳月嬌年芳一十六歲,是吳莊主的掌上明珠。吳莊主沒有兒子,膝下只有月嬌這么一個女兒。他一心為女兒尋個門當戶對的好人,張老頭這些年遇事不順,家境一落千丈,但兒子張志宇上過私塾,接受過很好的教育。張志宇風度翩翩,相貌出眾,吳莊主曾在當地四月初四的玉皇宮廟會上見過張志宇一面。當時吳莊主正對著地攤上的一本舊書出神,只見一個翩翩少年附身拿起地攤上的舊書,認真地看了起來,他小心翼翼地翻頁,時而凝眉,時而會心一笑,這讓愛好書籍的吳莊主印象頗深,吳莊主對這個翩翩少年青睞有加,過后派人打聽了少年的來歷,得知是城南莊張老頭的獨子張志宇且尚未婚配,吳莊主心中暗暗歡喜,只是因為自家女兒年齡尚小,這事也就暫時擱置了下來。如今張老頭托人來提親,吳莊主欣然應允。月嬌出嫁,吳莊主可謂是傾其所有,據說吳月嬌出嫁當天,送親的隊伍長達十多里地,可見嫁妝豐厚。吳莊主更是把大宗房屋田產契約一同放進女兒陪嫁的柜子里。張老頭笑的合不攏嘴,他覺得這是他這輩子做的最合算的一樁買賣。張老頭家業達到鼎盛時期,大肆置辦田產,在當地的雙蘭鎮上開辦學堂由兒子任教,開了藥鋪、當鋪,一度成為城南莊最富有的人家。兒子張志宇博學多才,為人處世頗有見地,也順理成章地成了城南一帶有名的鄉紳,當然這些都是后話。</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一、張吳聯姻</p><p class="ql-block">張志宇不滿老爹給他定下的親事,但他知道任何反抗都是無效的。張老頭做夢都想發家,很早把兒子送進鄰村付家村的私塾。張志宇的老師姓付,是前清的一位秀才,大清朝滅亡了,付秀才家道中落。為了生計,付秀才利用自家前院開辦了私塾,教兒子和附近有錢人家的孩子讀書,賺點束脩。張老頭深知只有兒子有了出息,才能擺脫目前的困境,他咬著牙供兒子讀書。</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這天下午,張志宇從老師家回來,他低頭想著心事,完全忘記了老師家村西那條深溝,一不留神,一頭栽進了深溝里。張志宇頓時失去了知覺,直到很晚才被老爹派出去的人打著燈籠火把抬回了家。</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張志宇從疼痛中醒來,謝天謝地,胳膊腿囫囫圇圇,只是皮里肉外的挫傷,臉上有一些劃痕,嘴唇下面多了道口子,所幸張老頭及時請了郎中給兒子治療,將養了月余,沒留下什么后遺癥。</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父母之命,媒妁之言,這是千百年來老祖宗留下來的傳統,誰也不能更改。吳莊主是老師付秀才的好友,月嬌是付秀才眼見著長大的。吳家的家業,吳家在當地的威望,令付秀才不由想到自己的學生張志宇。付秀才親自登門為張吳兩家牽了紅線,幾位家長對這樁婚事十分滿意,但這可苦了志向遠大的張志宇。張志宇不屑吳莊主的為人,又聽人說吳家女兒是個大腳嫚子,走路帶風,還滋著一口黃牙。張志宇的認知里,書中自有黃金屋,書中自有顏如玉。尚在求學的他,怎會為了得到別人一點點家產,娶個滋一口黃牙的大腳嫚子呢。</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張志宇與老師據理力爭,結果惹得老師不悅,老師把張志宇趕了出去,父母也給他使壓,重壓之下,張志宇勉強同意了這門親事。</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其實,吳月嬌也不同意嫁給這個從沒見過面的張志宇。吳月嬌心里早就有了人,那便是家里長工的兒子于栓子。吳月嬌和父親吵,和母親鬧,一個人把自己關在房間里鬧絕食。父母親好說歹說吳月嬌總算吃了口飯,但一提到婚事,吳月嬌頭搖的跟撥浪鼓似的,說什么也不同意。吳莊主一生氣,一把銅鎖關了女兒禁閉。</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吳月嬌自小被父母捧在手心里,別的女孩五六歲就開始裹小腳了,吳月嬌嫌痛,死活不讓母親給她裹。吳莊主心疼女兒,順坡下驢把女兒的裹腳布給扔了。吳夫人擔憂地說:“女兒家不趁小裹腳,等長成了腳嫚子可怎么嫁人啊?別等想裹時候骨頭硬了裹不了,看哪家肯娶個大腳婆娘!”</p><p class="ql-block">“呵,就憑我們的家業,我的女兒還能嫁不出去?簡直是笑話!要是我女兒真的嫁不出去,給女兒招個上門女婿,豈不更好?”吳莊主笑呵呵地說著,拉著女兒的手,教女兒騎馬去了。吳夫人搖搖頭,跺跺腳,嘆著氣去安排長工們明天田里的事情。</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時光荏苒,吳月嬌長成了大姑娘。別人家的女兒裹著三寸金蓮在閨閣里描龍繡鳳,吳月嬌做不來這樣的事,她閃忽著兩個大腳片子跟著父親莊里莊外東奔西走,幫著父親打理諸多的田產和家里的一些雜事,算的上是父親的得力助手。因為沒有兒子,吳莊主格外重視培養女兒,偌大的家產遲早要歸了女兒。吳月嬌性格開朗,勤奮好學,這些年她已經能替父親獨當一面了。不過她還是齜著一口黃牙。有人說這是地域緣故,城南鄉一帶地下水含氟量高,好多人都是黃牙,這不足為奇。</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吳月嬌時常帶著土銃和長工的兒子于栓子一起沿著莊子巡查,也替父親到租種自家土地的佃農們住處收取租子。吳月嬌雖說是個大人了,但畢竟是個女孩,出于對女兒安全著想,吳莊主特意挑選了跟月嬌年齡相仿身且身手敏捷的于栓子做隨從,吳莊主囑咐于栓子,無論何時何地,都要確保小姐安全。于栓子是個聰明伶俐的年輕人,他對吳月嬌的忠誠,那是沒的說。</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有一年夏糧下場,吳月嬌和于栓子騎著馬帶著幾個長工趕著馬車去佃農家收租子,他們途經一個亂葬崗時,幾條野狗冷不丁從亂墳包里竄出來,對著眾人一陣狂吠,可能是野狗們餓太久了,又可能是它們吃死人吃紅了眼,野狗們照著跟在馬車后邊的人就撲,它們撲倒了其中一人,瘋狂地撕扯起來,那人被野狗在地上拖來拽去,沒頭沒腦地撕咬。吳月嬌見狀大驚,急忙用馬鞭驅趕野狗。吳月嬌和栓子跳下馬來,扶起受傷倒在地上的長工,剛想把人扶上馬車,不料野狗們又撲了上來,眼見吳月嬌就要被野狗抓到了,于栓子不顧一切地撲在了吳月嬌身上。于栓子被野狗咬傷了,手臂滋滋地冒著血,眾人見狀不敢怠慢,大家齊心合力趕走野狗,并迅速離開了現場。</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吳月嬌親自給栓子清理傷口,又把老爹珍藏了多年的好酒拿出來,她用新棉花蘸酒把栓子的傷口清洗了一遍又一遍,敷好藥,包扎的妥妥貼貼。慢慢的栓子的傷口結痂了,經過這一次突發事件,他倆看對方時候,心里有了異樣的感覺。</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有時候,吳月嬌主動找栓子商量莊子里的事情,年輕人總能說到一起。栓子提出很多合理的建議,比如圍子外面的蘆葦過于茂密,應該割掉一些,防御土溝應該再挖深一些,哪處圍墻上的石頭松動了,哪處圍墻應該多加護院的人手,以防歹人趁夜色爬進來。吳月嬌認真采納于栓子的建議,栓子對吳月嬌言聽計從。吳月嬌理了一下額前的劉海,她望著于栓子的眼睛真誠地說:“栓子,我叫你哥吧。以后你就叫我阿嬌。說真的栓子哥,這些年你包容我照顧我,點點滴滴我都記在心里。前些日子你為了保護我,被野狗咬傷了,我心里好疼。”吳月嬌主動對栓子示好,讓于栓子手足無措。</p><p class="ql-block">“這,這,這也沒什么呀。我們是主仆,保護你是我職責,不用說謝的。”栓子知道自己的身份,他十分忠誠的說道。</p><p class="ql-block">“誰說我們是主仆?我們同樣是人,平等的人。這些年你為這個家做的事情不比我少,再說我早就把你當成了家人,我們倆早晚要成為一家人的。”吳月嬌打斷于栓子的話,她主動拉于栓子的手,說著說著竟害羞地紅了臉。</p><p class="ql-block">“不不,小姐,你是我主人,什么時候都是我主人,這事一點不能馬虎,不能說其他的了。”于栓子抽回手來,理智的回復。</p><p class="ql-block">“栓子哥,你怕什么?這事我會對父親說的,父親沒有兒子,又那么疼我,我想他一定會同意我們在一起。到時候你當上門女婿就是了,守著父親這么大的家業,還不夠我們兩個人快活一世么?以后你就叫我阿嬌吧。”吳月嬌大膽說出心里話,再次把于栓子手握地緊緊的,于栓子受寵若驚。</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說實話,于栓子從來沒敢往這方面想,他只是長工的兒子,從小在吳家大院里長大,能給吳家看家護院,給吳月嬌當隨從,過上一般長工都眼饞的生活,他已經很知足了。他喜歡莊主的女兒,但他不敢越雷池半步。夜里睡不著的時候,心里啥滋味,只有自己知道……</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待續)</p> <p class="ql-block">二、結痂</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于栓子帶著幾個長工從外面割蘆葦回來,他輕輕拍打身上的灰塵,洗了把臉,這才小跑著找吳月嬌交差。他發現吳月嬌住處落鎖,慌忙向照顧吳月嬌起居的老媽子打聽:“吳媽,咱小姐去哪里了?”</p><p class="ql-block">“栓子,你還不知道吧,老爺很生氣,小姐又被關禁閉了。”吳媽低低說著,站在臺階下垂著手一動也不動。</p><p class="ql-block">“唉,老爺這是咋了?這陣子小姐三天兩頭被關禁閉,我還等著向小姐交差呢。”于栓子悻悻地說著,轉身向莊主夫婦住的正屋走去。</p><p class="ql-block">“栓子,是你嗎?快回來!”屋子里傳來吳月嬌的喊聲。于栓子不敢怠慢,趕緊折回。</p><p class="ql-block">“小姐,怎么被關禁閉了?又惹老爺生氣了?”于栓子扒著窗臺問道。</p><p class="ql-block">“你別說話,聽我的,栓子你去我爹那里大聲說,小姐上吊了,快去!”吳月嬌說著,把窗戶紙豁了個窟窿。她隔著窗戶朝于栓子使眼色,于栓子心領神會,邊跑邊嚷:“哎呀,不好了,不好了,老爺夫人在哪里?小姐在屋里摔東西呢,說要上吊,不想活了!”</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聽到栓子喊聲,正屋里還沒消氣的吳莊主嚇得一激靈,他趕緊跑出來,吳夫人邊哭邊罵丈夫:“都是你這個老東西不好,把我嬌兒關起來,我嬌兒要是出了事,看你個老東西怎么辦?天吶,我的嬌兒啊,娘就你這么一個女兒,你要是尋短見,娘也不活了。”</p><p class="ql-block">吳月嬌隱隱聽見了娘的哭聲,立刻戲精上身,吳月嬌抄起桌上的花瓶,啪的一聲摔在了地上,接著她一邊摔東西一邊哭哭啼啼地喊:“我不想活了,還是讓我去死吧,我死了你們就省心了,不用再關我了,你們趕緊再生個女兒,嫁給張家小子吧!”</p><p class="ql-block">吳月嬌不住地摔著東西,吳夫人在外面喊:“嬌兒啊,我的小祖宗,你可不能出事,娘這就讓你爹給你開門,我們聽你的還不行嗎?可別再摔了,那些都是有年頭的瓷器,要留著給你當嫁妝的,貴重著呢。”吳月嬌不管那一套,她專挑貴重物品,稀里嘩啦摔了一地。摔累了,又嚷著拿瓷片割手腕,吳莊主怕出意外,趕緊命人把門打開,讓下人把女兒摔碎的瓷器打掃干凈,生怕落下一塊瓷片。</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于栓子總算是明白了小姐被關禁閉的原因。他望著小姐的窗戶,內心被現實狠狠地摩擦著。他不知道該說什么,只覺得心里一股氣流,頂的他五臟六腑都要炸裂。他端起下人盛在簸萁里的碎瓷片,快步走出吳家大院。</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于栓子一個人躺在蘆葦叢里,聽風穿蘆葦的沙沙聲,看藍天上飛翔的鳥兒,他想著吳月嬌看他的眼神,想著和吳月嬌手握在一起的感覺,血氣方剛的他,想入非非。他覺得他和吳月嬌飛起來了,飛進了云朵的翅膀里。云朵最深處,那是一層密不透風的紅紗帳,吳月嬌嘴唇好燙,他緊緊抱著吳月嬌,他瘋狂地親吻吳月嬌,吳月嬌撕扯他的衣服,他的血往上涌,她的唇炙熱如火,紅紅的紅紗帳,紅地熱辣滾燙。良久,于栓子爬起身來,這才知道自己身體發生了異樣,他的褲子黏黏的濕了好一大片。他悄悄去小河溝里脫了褲子洗凈,又把褲子放在溝坡上晾干,這才從河溝里爬上來穿好,忐忑不安地朝莊子走去。</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吳月嬌這一次確實鬧的有點過火,等她平靜下來,吳夫人關上門悄悄問女兒:“嬌兒啊,有什么話不能心平氣和的說?你也不小了,俗話說男大當婚,女大當嫁,你父親給你尋的婆家家境是沒有我們家富裕,但張家那小子一表人才,知書達禮,你父親在廟會上和他見過一面,回來后一直對我說那小子如何如何好,如今我們兩家結親,算得上是門當戶對了”。</p><p class="ql-block">“你說什么都沒用,反正我就是不同意。母親,我對你說實話吧,我心里已經有人了,張家那小子再好,我也不想嫁,兩個從未謀面的陌生人,生活在一起有多尷尬啊”。吳月嬌蹲在母親面前,搖晃著母親的雙膝向母親吐露自己的心聲。</p><p class="ql-block">“啊,你有什么人了?那個人是誰啊?他占你便宜了嗎?”吳夫人吃驚地看著女兒,發出一連串問號。</p><p class="ql-block">“是,是,是咱們家護院的于栓子。我們好了一段時間了,不過他沒有占我便宜。母親,看你想到哪里去了?你女兒是那樣的人嗎?”吳月嬌壓低了聲音說道,她第一次說話沒有底氣。</p><p class="ql-block">吳夫人的心放了下來,但她一百個瞧不起于栓子:“不,不,不,他怎么可以?他是我們家的長工,是下人,雖然他在這個院里長大,也識得幾個字,但他仍然是個卑賤的下人。”</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吳夫人開始羅列于栓子家的過往,說于栓子一家祖宗八代都是窮鬼,要不是當年老莊主仁慈收留于栓子和他父親,他們家早都餓死八回了,根本就不配娶莊主的女兒。吳月嬌撒起潑來,她斬釘截鐵地對母親說:“于栓子是窮,但我認了,我圖的是他這個人,他對我好,是真心的,他為了我差一點被野狗吃掉,就算是王孫公子,有幾人能做到?”</p><p class="ql-block">“傻孩子,女人一輩子都是這樣過來的,父母之命,媒妁之言,這是千百年來老祖宗留下的規矩。有哪個女孩子婚前見過自己的丈夫?有哪個女孩子給自己找婆家的?嬌兒啊,你可別犯傻了,說不定栓子就是看上了我們家的家產呢。于栓子,你這個窮鬼,你是癩蛤蟆想吃天鵝肉,你勾引我女兒,還想娶我女兒,看我怎么收拾你。”吳夫人滲入骨子的階級觀念很強,在她的認知里,像栓子這樣的窮苦人,賤如草芥。她視于栓子如糞土,但為了女兒終身大事,她不得不苦口婆心地去勸說女兒。</p><p class="ql-block">“我跟你沒法說了,你和我爹一樣,都是老頑固。現在是民國了,我可以為自己婚姻做主的。告訴你們,不是栓子來勾引我,是我看上栓子的,是我心甘情愿要嫁給他的。栓子本來不同意,說他是家里的長子,他要守住這份看家護院的活,要好好賺錢給他娘治病,給兄弟姐妹們好一點的生活,讓他們能吃飽飯。他說他是長工,配不上我,是我一直堅持,他才同意的。你和我爹就一意孤行吧,到時候讓張家的花轎來抬女兒的尸體過門!”于月嬌氣急敗壞,摔門而去……</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待續)</p> <p class="ql-block">三、高超的謀略</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吳月嬌在蘆葦蕩里找到了于栓子。栓子坐在蘆葦跺上不肯起來。吳月嬌問栓子這些天為什么總躲著她,差事也不好好當。于栓子閃爍其辭,他不敢說老爺找他問話了,老爺說他要是再對小姐有非分之想,就把他和他父親一起趕出莊子,并且抽回他家租種莊主的兩畝土地,于栓子哪里還敢反抗,他不能和父親一起失去這份差事,更不能讓老爺把地抽回去。他要給母親治病,他要讓兄弟姐妹們填飽肚子,他要活著。于栓子想著月嬌對他說過的話,想著月嬌為了他和父母據理力爭,心里縱有萬般不舍,卻沒有好的辦法。他嗚嗚地哭著,聲嘶力竭。</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月嬌見于栓子這樣傷心,心里已經明白了八九分:“栓子哥,是我父親找你了嗎?他為難你了?你在擔心會不會被趕出莊子?”</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我已經被趕出莊子了,老爺說要是再和你在一起,就趕走我父親,抽回地去。”于栓子喃喃地說著,又哭了起來。</p><p class="ql-block">“不怕,栓子哥!我父親不敢把你怎么樣,有我在呢,我可是他的獨生女兒,我一定會說服他們,我們兩個要生生世世都在一起。”吳月嬌坐在于栓子的身邊,她把于栓子的手放在自己臉上深情地說。</p><p class="ql-block">“不,不,小姐,老爺說的對,我們不是一類人,你是大小姐,而我永遠是個卑賤的下人,我們注定不能在一起。”于栓子抽回手來,唯唯諾諾的對吳月嬌說。</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又叫我小姐?為什么?是我不夠誠心嗎?我說嫁給你,就不會改變的。栓子哥,你一定要相信我,我會說通父母的。”</p><p class="ql-block">“是嗎?我不會被趕走?也不會被抽地?”于栓子閉上眼睛把吳月嬌緊緊抱在懷里,用心感受著愛人的氣息,吳月嬌呼吸急促起來,她撫摸著栓子的臉龐,一種難以克制的欲望在心底燃燒,她輕輕親吻栓子發燙的唇,于栓子心著了火,他不顧一切地把吳月嬌撲倒在蘆葦跺上,兩個人撕扯著,擁抱著,親吻著。</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忽然,遠處傳來聲聲犬吠,接著有人在呼喊:“小姐,你在哪里啊?”</p><p class="ql-block">“小姐,快回家吧,天要黑了!”</p><p class="ql-block">“小姐,要關圍子門了,快回家吧!”</p><p class="ql-block">原來,吳夫人見天快黑了女兒還不回家,就派人出去尋找。于栓子一驚,他回過神來,發現自己差一點鑄成了大錯,他慌忙推開吳月嬌:“小姐,快起來,家里來人了。”</p><p class="ql-block">“怕什么,不用理會他們,我們早晚要在一起的。”吳月嬌說著,向于栓子索吻。</p><p class="ql-block">于栓子理智地說:“小姐,不可以再這樣了,即使我們能相守一生,我也不想在成親之前,玷污了小姐的清白。剛剛是我不對,差一點做了錯事。”吳月嬌聽栓子一說,頓時羞得滿臉通紅,一個女孩子一點也不矜持,太主動了,要不是栓子明事理,自己以后還怎么有臉見人啊?吳月嬌示意栓子不要再出聲音,她整整衣裝,理理頭發,迎著尋找她的人大大方方走出蘆葦蕩,說她在查看長工們割的蘆葦,打算安排幾兩馬車拉回莊子,農閑時候建牛棚用。</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晚上,吳夫人對丈夫說:“老爺,你說女兒這樁婚事,我們真的做錯了?我們好好的女兒怎么會看上一個長工的兒子,這不自降身份嗎?要是我們不同意她嫁給于栓子吧,女兒要死要活的,可要是讓他嫁給那個下賤種,我們的老臉往哪里擱?人前人后豈不成了笑話?唉!”吳夫人說著,爬上炕去給丈夫鋪被窩。</p><p class="ql-block">“沒想到嬌兒這么不爭氣,我白疼她了。這事不成,不能讓嬌兒跟那個窮鬼在一起,一定要想好個辦法,把他們分開。”吳莊主氣憤地說著,把他心愛的水煙袋擱在桌幾上,他爬上炕要摟老婆睡覺,吳夫人身子往邊上直閃,她扭捏地說:“不行啊,老爺,我來身上的姐妹了,今天不能同房,我不想你觸霉頭。”</p><p class="ql-block">“一邊去,啥也不是,這樣的事為什么不早說?沒用的東西,連個帶把的也生不出來。你再不生養,我可就要納小了,別說我沒告訴你。”吳莊主心里不痛快,把老婆推出被窩,徑自睡去。吳夫人心里惱火,卻不敢發作。畢竟自己沒有兒子,腰桿子不硬,但要說起這些年對這個家的付出,吳夫人敢說是這一家人的恩人。</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吳夫人娘家姓孫,是孫家村響當當的富戶。想當年吳夫人的父親孫善人因為沒有兒子,把唯一的女兒許給了南吳莊吳家的老三,也就是吳莊主。吳莊主名叫吳吉善,在家排行老三。據說有一年兩個哥哥帶著大宗錢財去做生意,由于二人好賭,被人下套謀財害了性命。人財兩丟,家里欠下好多外債,老父親被債務壓的一病不起,這時候三兒子吳吉善主動替父親挑起了重擔。他不計恩怨,辦事利落,把家打理的井井有條,老父親看在眼里,這才把莊主位子讓給了平時他看不上眼、小娘養的吳吉善。為此兩個寡嫂抱著孩子哭哭啼啼找公爹討要說法,老公爹看了看兒媳婦懷里的孫兒,嘆著氣說:“娃兒們還小,頂不起這么大的家業,家里老老少少這么多口子人,生存要緊哪!”就這樣,吳吉善接替了父親,成為南吳莊新一代莊主。</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父親病好后,給吳吉善娶了鄰村孫善人的女兒為妻,孫善人女兒豐厚的嫁妝,讓吳家徹底從困境中走了出來。吳吉善知道,這一切都來源于是父高超的謀略。孫善人家財萬貫,卻只有一個女兒。其實吳吉善父親老早就盯上了孫善人的獨生女兒,本來娶想給二兒子當媳婦,可二兒子自小品行不端,吃喝嫖賭全都占著,孫善人略有耳聞,怎肯把女兒嫁給這樣的人。如今吳老爺子就剩吳吉善這一個兒子了,又把莊主的位子讓給了他,當吳老爺子來給三兒子來求親時,孫善人考慮女兒長大了總要嫁人,自己老了需要個有能力的女婿來撐腰,吳吉善雖是小娘養的,卻沒聽說他有哥哥們那樣的壞毛病,也就同意了這門親事。不過孫善人的女兒過門只生了一個女兒,肚子就再沒有消息了。吳吉善心里著急,他一心想生個兒子,把這份家業傳承下去。他生怕侄子們長大了和他爭家產,爭莊主的位子。他要討小老婆,給他傳宗接代,吳夫人哭著鬧著說什么也不同意,她說自己還年輕,還能生養,一定會生出個大胖兒子來的。</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吳夫人哭哭啼啼地回了娘家,向父母訴說自己的難處。可憐天下父母心,孫善人尋遍名醫為女兒調理身體,又親自趕著馬車把女兒送回婆家,并帶上大宗的物品。看著老岳父賣力討好的份上,吳莊主嘴上沒有說什么,但等老岳父走后,想討小老婆的心,又蠢蠢欲動了。每每這時候,鄰村的老岳父總能得到一手消息,接下來老岳父會時不時的給吳家送這送那。有時候,孫善人還帶上好酒好肴主動找女婿喝幾盅。</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吳夫人這些年受盡了丈夫的白眼,她想生兒子,可當年生女兒時候落下了病根。父親給她尋來名醫治療,湯藥渣子都堆成小山了,就是不見兒子的蹤影。吳夫人只好忍氣吞聲事事忍讓,她極力討好丈夫,盡量順從丈夫心意,時間長了,丈夫覺得她就是個軟柿子,沒少給她氣受。不過念在老岳父給予的幫助,吳莊主才沒有過于為難夫人。吳夫人心里著急呀,可急又有什么用呢?女兒也不爭氣,現在唯一辦法就是能生出個兒子來。她悻悻地抱床被子在炕角蜷縮著,大氣不敢出一聲,看著丈夫睡熟了,才和衣而臥……</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待續)</p> <p class="ql-block">四、絕地奪命</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南大平原的秋天豐美肥碩,一望無際的大秋莊稼進入了成熟期。紅彤彤高粱迎著太陽梳妝,黃豆角漲鼓著腰包,金燦燦的谷穗笑彎了腰。富戶老爺們開心極了,滿坡好莊稼讓他們眼都看直了眼,哈喇子流到了腳面上。這時候,他們不再斤斤計較,沒有什么能比財富更重要,這大抵是他們貪婪的本性吧!這些沉甸甸的莊稼,是富戶老爺們的銀元,是他們的美酒佳肴,是他們的綾羅綢緞,甚至是他們嬌羞婀娜的小老婆。他們的眼睛瞪出了血絲,他們盯著長工、短工、佃農們早出晚歸地為他們收獲、獵取。</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這也是窮苦佃農們一年中最好的光景。這段時間他們不但能吃的飽,還能從老爺們手里多賺到幾個銅板。最要緊的是年成好,除了交租子還有一部分剩余,這讓他們無比開心。有了這些糧食,早晚喝點稀的,開春再挖上些野菜摻和著吃,應該能支應到夏糧下場。窮苦人容易得到滿足,也舍得賣力氣,往往不用老爺們督促,也會把活好干,把莊稼顆粒歸倉,甚至還會對拄著文明棍來收租子的老爺們充滿感激。</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于栓子被父親叫回了莊子,吳莊主沒有責怪于栓子,如往昔一樣讓于栓子和他父帶領著家里的長工短工們搶收搶種。于栓子父親種地是把好手,什么活都拿得起放得下,在莊子里是大家公認的莊稼把頭。于栓子舍得賣力氣,農活雖然沒有他父親干的精,但看家護院,幫著吳月嬌去收租非他莫屬。</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吳月嬌極力反對父親給她提的親事。這段時間,吳莊主夫婦對此事的態度有些曖昧。吳莊主的精力,似乎都集中在秋收秋種上。吳月嬌找于栓子商量事情,和于栓子同進同出,吳莊主夫婦看在眼里,并不加以阻攔。</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吳月嬌心里美滋滋的,認為父母已經認同她和于栓子的事了。晚上吳月嬌叫住在莊子里巡邏的于栓子說:“栓子哥,這段時間你都累瘦了,現在地都種上了,租子也收回來了,你就不要那么辛苦了,好好歇一歇,晚上巡邏的事,讓別人去吧。我們倆合計合計,什么時候找父母說說,盡早把我們的婚事定下來。”</p><p class="ql-block">“這,這,我還沒想好呢。阿嬌妹妹,老爺和夫人真的會同意嗎?”于栓子沒有底氣,忐忑不安地說道。</p><p class="ql-block">“這些天,你沒看著嗎?父母并沒干涉我們倆呀,他們看我們彼此心儀,你處處為這個家著想,應該已經同意了。”</p><p class="ql-block">“是真的嗎?那可太好了。可是阿嬌妹妹,我家里太窮,出不起彩禮,我家的那破草棚透風漏雨,豈不太委屈你了?”于栓子很沮喪,他嘆著氣說。</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栓子哥,你傻呀?我們家這么多房產,父親就我這么一個女兒,還能讓我們倆去住草棚,放心吧,我住哪里,你就你住哪里。”吳月嬌笑呵呵地說著,嬌嗔地給了于栓子一拳。</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聽吳月嬌這么說,于栓子還是心神不定,可能是骨子里的自卑吧,他在吳月嬌跟前,一直挺不起腰桿來。于栓子想,以他對老爺的了解,這種事老爺不會輕易讓步。他夜不能寐,一個人躺在莊子外面的蘆葦垛上想著心事。忽然,前面有悉悉索索的聲響,接著蘆葦深處竄出幾個黑影,有人小聲罵罵咧咧:“你們幾個快點跟上,別他娘的瞎磨蹭,吳老爺子這只大肥羊以為把糧食換成銀元了就萬無一失了,他想不到銀元還沒揣熱乎,就飛到老子懷里了。”</p><p class="ql-block">于栓子大氣不敢喘,唯恐驚動了這伙賊人,等幾個黑影過去了,于栓子趕緊抄近道跑回莊子。他讓守圍子門的家丁們看好門戶,又到吳莊主的窗下輕輕扣了兩下:“老爺,睡著了嗎?快醒醒,醒醒,有一伙賊人來我們家了。”</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吳莊主大驚,慌忙爬下床來,他吩咐于栓子帶領長工護院們抄起土銃,死命保住家里人安全,又命人讓女兒在炕下的地洞里藏好,自己則和老婆順著堂屋佛龕后的暗門,進了藏匿貴重物品的密室。</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吳月嬌放心不下于栓子,她從地洞里鉆出來緊緊跟著于栓子。于栓子帶領家里的下人們,拿著土銃,抄著扁擔隨時準備和賊人拼命。大家見小姐來了,情緒高漲起來。吳月嬌輕聲跟大家說:“大家都聽我說,不要慌,不要怕,賊人畢竟對我們家里不熟悉。我們埋伏好,到時候見一個捉一個,通通把他們送進官府。記著,大家一定要注意自身的安全。”</p><p class="ql-block">“是了,是了。”</p><p class="ql-block">“有人翻進墻來了。”</p><p class="ql-block">“噓”</p><p class="ql-block">大家一擁而上,對著剛翻進墻來的黑影就是一頓暴打。另有幾個賊人趁機爬進墻來,他們搶下同伴,三繞兩繞居然繞到莊主住的堂屋去了。</p><p class="ql-block">“我的天吶,這幫賊們,一定要捉住他們,千萬不能讓他們傷害到老爺和夫人。”于栓子說著追著賊人去了莊主住的堂屋,吳月嬌緊隨其后,唯恐賊人傷及到父母性命。</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于栓子拼命和賊人搏斗,賊人頭目手持王八盒子槍,照著大伙啪啪就是兩槍,大伙嚇的四散奔逃,兩個賊人持槍把門,幾個賊人趁機沖進莊主的房間一通搜羅,他們拿走一些貴重物品,又把夫人梳妝臺上的首飾一掃而光,然后他們一邊打槍,一邊逃出了莊子。于栓子和月嬌拼命追趕,追到蘆葦蕩邊上,眼見著賊人消失在蘆葦蕩里。忽然,不知從哪里伸出一只黑槍,照著栓子后背就是一槍,于栓子應聲倒地。吳月嬌大驚,她抱著于栓子大聲呼喊:“栓子哥,栓子哥,你醒醒,你醒醒,醒醒啊!”于栓子用力推開吳月嬌,他斷斷續續地說:“阿嬌,危險,別讓賊人傷著,快回莊子。”頭一歪,就不省人事了。長工們趕過來拉著吳月嬌往回走,吳月嬌聲嘶力竭地喊:“不!我不走,我要和栓子哥在一起!”眾人那肯聽她說話,連拽帶拉把吳月嬌拖回了莊子。</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天亮了,南大平原仿佛什么事也沒發生。早起拾糞老人在野地里看到一堆血跡并撿到一只鞋子。有人把鞋子拿給吳月嬌看,吳月嬌一眼就認出是于栓子的的鞋子,那鞋子是吳月嬌跟吳媽學著給于栓子做的。吳月嬌抱著鞋子嚎啕大哭,她派人出去找栓子,哪里還有栓子的影子?有人說在蘆葦蕩里看到一塊碎衣片和一些血跡,大抵于栓子被野狗啃光了吧?</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吳莊主低沉著臉,他看著于栓子的鞋子沉思了良久說道:“這事沒有這么簡單,栓子是怎樣得到賊人的消息?賊人又是怎樣準確無誤到達我的房間?賊人得手后撤退為什這么順利?不對,不對,這里有疑問,賊人在有莊子里有內應才對,而栓子應該就是他們的內應。”</p><p class="ql-block">“不,不,怎么會?栓子哥會是賊人的內應?明明是栓子哥帶領大伙與賊人搏斗,才減少了我們家的損失,怎能說他是內應呢。”吳月嬌淚眼婆娑,不置可否地看著父親。</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怎么不是?明眼人都能看得出來,想來栓子這個賊子,已經逃脫了。嬌兒,別傻了!像于栓子和他父親這種低賤之人,還想攀附我們家,貪圖我們家的錢財,這潑天富貴他們也配?這種人早就該抽地封門,趕出莊子去。是我們一再遷就,才釀成今日之禍。”吳莊主還在氣頭上,他安慰女兒,又給老婆使了個眼色。</p><p class="ql-block">吳夫人趕緊過來抱著女兒說:“我的嬌兒啊,你可真傻,他明明看中了我們的家產,怕你父親不答應親事,又勾結賊人來搶奪咱們的錢財,見事情敗露了,就金蟬脫殼逃走了。這樣的人,怎配做我們家的女婿?”吳月嬌心里痛苦不堪,父母的話一句也聽不進去,她抱著栓子的鞋子,要去外面找栓子,她要當面問栓子到底怎么一回事,要是栓子真的不在了,她也不想活了……</p> <p class="ql-block">五、議親</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晚秋。南大平原上空曠蕭瑟,西風漫卷著揚起滿天塵土。不怎么耀眼的太陽光輝,落在越冬的冬小麥上。這時候,城南莊沒落地主張老頭像田鼠一樣趴在田里用手扒著麥苗,今年土壤墑情不錯,麥苗出的齊整,分蘗率高。張老頭滿意地抬起頭來,深邃的眸子里略過一絲難以察覺喜悅。他從麥地上起身,拍拍身上的塵土,又把放在地頭鼓鼓囊囊的褡褳背在肩上,這才朝著兒子的老師付秀才家走來。</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張老頭和付秀才見面寒暄了一番,付秀才招呼客人落座。二人一邊喝茶,一邊聊起張志宇來。付秀才對自己的學生大加贊賞,說張志宇是個百年不遇的奇才,也就是現在不科舉了,要是在以前,起碼也能中個進士。他夸自己的學生刻苦,聰明,悟性高,假以時日,定成大器。談及付秀才為張吳兩家保的媒,張老頭把話引入了正題。只見張老頭從背后褡褳的一端拿出一個小酒壇子,又從褡褳另一端掏出一大包類似油炸豆腐的菜肴,張老頭咂咂手上的油脂,小心翼翼地開啟酒塞,一股濃烈醇香的高粱燒酒味道撲面而來。付秀才見狀,趕緊拿來兩個酒盅,張老頭把酒斟滿,兩個人默契地對飲起來。張老頭抿了一口高粱燒酒說道:“先生,您嘗一口小老兒賤內做的香煎肉豆腐,豆腐內里還有肉餡呢,聽賤內說早年間小老兒賤內娘家的一個叔父憑此手藝給知府大人家當過廚子,后來這手藝就傳給了賤內。來,您再吃一塊。先生,小老兒早想來看你了,只因忙著秋收秋種,一直沒挪出空來,小老兒想問一問先生,志宇和吳家小姐的婚事,雖說是吳莊主夫婦已應允下來,但畢竟沒正式下聘,先生要是有空閑,可否與吳莊主商量商量下聘的事宜,也請吳莊主放寬心,小老兒竭盡所能,不會讓吳莊主丟失了面子。”</p><p class="ql-block">“張老先生放心,吳莊主是老朽的摯友,他曾對老朽說起過令郎。吳莊主看好令郎的人品學識,又知你祖上曾富甲一方,才同意這門親事,何況吳家家財萬貫,只有月嬌這么一個女兒,將來家產還不得便宜了令郎?”付秀才吃著張老頭的香煎肉豆腐,喝著張老頭的高粱燒酒,又說起當初吳莊主偶遇張志宇的那一段。</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其實,張老頭對南吳莊秋夜里發生的事情有所耳聞。他偷偷打聽過,知道那于家那小子生死不明,也知道吳月嬌其人,但他不在意給兒子娶個大腳嫚子,也不嫌棄月嬌一口黃牙,不過他怕萬一哪一天吳月嬌那個窮鬼相好活著回來,吳月嬌要是嫁給了那小子,他費心扒拉地謀劃,他的發財夢豈不要泡湯?張老頭怕夜長夢多,催促著媒人去吳家游說,讓兒子和于家小姐盡快成親。付秀才滿腹經綸,哪里知道張老頭肚子里的小鬼,他滿口答應抽空去一趟南吳莊,找吳莊主商量,兩家擇吉日過禮。</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說實話,早年間付秀才時常與吳吉善會面,月嬌算是他看著長大的。付秀才家道中落,與吳家善的交往也就少了。后來付秀才開辦私塾,吳吉善因故來過付家村,二人友情重敘。</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都說女大十八變,幾年不見月嬌已經長成了大姑娘。這不付秀才剛剛在南吳莊圍子門口見到吳月嬌,愣是沒認出來。付秀才讓下人通報,吳莊主親自到大門口迎接老友,兩個寒暄著一同進了客廳。</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吳莊主這些日子讓吳月嬌鬧騰的心煩不已,吳月嬌真是個油鹽不進的主,父母不知道苦口婆心勸她多少遍,她就是聽不進去。她偷偷去找于栓子的父母,于家一家幾口被趕出莊子,就住在莊子外面的破草棚子里。于母病的奄奄一息,于父守在身邊直掉眼淚,幾個孩子出去要飯了,吳月嬌拿出錢來,讓于父去抓藥,看著于母喝完藥睡下了,吳月嬌悄悄問于父:“栓子有消息嗎?你到底見到過他沒有?我找遍了附近的溝溝坎坎,連他影子也沒有見到。”</p><p class="ql-block">“小姐,不要問了,我也到處找栓子,可就是找不到啊!栓子,我的兒啊,你到底是死是活?為什么還要被說成賊人,為什么我們要被抽地封門?”于父泣不成聲,他不相信自己的兒子壞人,更不相信兒子不在了。吳月嬌心里難過,她安慰老人,她會把栓子找回來的。她給老人找了住處,把老人安頓了下來,又命人送來糧食和其他生活用品,她對兩位老人說,只要有她在,就不會不管老人。</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老友來訪,吳莊主煩亂的心緒得到暫時緩解。吳夫人親自烹茶,吳莊主一邊給老友斟茶一邊問道:“付兄近來可好?是哪陣風把付兄給吹來了?”</p><p class="ql-block">“吳老弟,愚兄有一事相問,冒昧來訪,打擾了。”付秀才說著,拱手作揖。</p><p class="ql-block">“付兄是人師,教書育人,桃李天下。不知付兄有什么事情要問?”吳莊主在付秀才面前說話時裝腔作勢,文文鄒鄒的。</p><p class="ql-block">“哈哈哈,我們兄弟之見說話不用這么端著吧?”付秀才呷了一口茶,笑著說道。</p><p class="ql-block">“那是,那是。老夫也覺得不自在,只在裝腔作勢,唯恐付兄笑話鄙人粗鄙不堪。”吳莊主直言不諱地說著,又去給老友斟茶。</p><p class="ql-block">“哈哈哈!”</p><p class="ql-block">“哈哈哈!”</p><p class="ql-block">二人相視一笑,付秀才趁機切入正題:“老弟啊,為兄這次來還是張吳兩家聯姻的事情。眼見著快入冬了,張家已經來催我了,雖然你口頭答應了這門親事,但畢竟沒有過禮,張家說這陣子不忙,該選個好日子下聘了,讓我來找你商量商量,給兩個孩子把事辦了吧。”</p><p class="ql-block">“嗯,這種事女方不好主動,既然張家開口,那就選個好日子吧。”吳莊主巴不得馬上讓女兒出嫁,這陣子,莊里莊外的閑言閑語不少,很多人對栓子的生死質疑,吳月嬌走在大街上,背后總有人指指點點。吳莊主也怕這些閑話傳到城南莊去,就立刻應承下來。</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吳月嬌從圍子門回到家里,她看到家里有客人,她見客人面熟,過去跟客人問了聲好,轉身要回自己住處。</p><p class="ql-block">“嬌兒,這是你付伯父,也是你和張公子的媒人,你付伯父是來商量你和張公子的婚事,你付伯父回去就給你們看個好日子,讓你們倆早日成親,吾家要有喜事了,哈哈哈!”吳莊主開懷大笑,直言不諱地對女兒說。</p><p class="ql-block">“什么?成什么親,告訴你父親,女兒非栓子哥不嫁!栓子哥的尸首沒有找到,說不定他還活著呢,女兒要等栓子哥回來,張家的親事,誰應允的誰嫁!”吳月嬌說著,不顧客人在場,奪門而去。</p><p class="ql-block">“這,這,這是怎么回事?”付秀才一肚子學問,丈二和尚,摸不著頭腦。</p><p class="ql-block">“唉,家門不幸,家門不幸啊!”吳莊主沮喪著個臉把秋夜里發生的事情說了個大概。</p><p class="ql-block">“哦,原來是這么回事,這也難怪令愛對此事不滿,她和栓子有過戀情,不過就算栓子沒有死,還不知道他何年何月回來,那豈不把令愛終身耽誤了嗎?我們還是好好合計合計,看這個事情怎么解決,畢竟張家還不知道令愛和栓子這段過往。老弟啊,你放心吧,為兄我自有分寸。”付秀才不愧是吳莊主好友,看來他是站在吳莊主一邊的。不過付秀才對吳莊主又說:“你還是勸勸令愛,張家那小子真的不錯,別等著花轎來了,再出什么幺蛾子。”</p><p class="ql-block">“是啊,我也在糾結,能勸最好,要是阿嬌實在想不通,我也想好了,我會想個辦法看住她,讓她老老實實上花轎。洞房花燭,小夫妻見了面,說不定就萬事大吉了。”吳莊主一再對付秀才說,為了阿嬌的清白,為了吳家的名聲,不要對張家張揚阿嬌的私事。吳夫人也走上前來,對付秀才頻頻行禮。付秀才慌忙起身還禮,他滿口允諾,不會泄露半點風聲……</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待續)</p> <p class="ql-block">六、沖喜成親</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吳月嬌心里只有栓子,她知道父母骨子里的階級觀念很強,她沒有選擇父母的權利,但她有權利追求幸福。作為一個民國時代的女性,應該沖破舊思想的束縛,敢于走出封建家庭。這些日子,吳月嬌到處找于栓子,有人對她說別傻了,你堂堂一個大小姐怎能嫁給一個卑賤的下人?下人生來命賤,死了也不會有人心疼。于栓子這么多天找不到,應該是死了或被野狗吃的連骨頭都不剩了,現在找他還有什么用?有人說于栓子被一行夜行的人給救走了,去向不明。吳月嬌很迷茫,她去問栓子父母,把栓子能去的地方找了無數遍,始終沒有栓子一丁點消息。一個大活人難道就憑空消失了?她不敢往下想,胸口里堵著一團熊熊烈火。從栓子父母那里回來,吳月嬌剛到圍子大門口,就有人開始對她指指點點。吳月嬌佯裝不知,但這不能阻止別人對她的議論。她覺得頭重腳輕,頭暈目眩,心肝肺都要炸裂了,剛想邁步,一頭撞在了圍子門的門框上,吳月嬌的頭被門框撞出了血,殷紅的鮮血順著她的臉頰往下淌,她用手抹了一把臉上的血跡,看著看著心中的火焰,噴涌而出。</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吳月嬌病倒了,整整昏睡了三天三夜。吳莊主夫婦請來郎中來給女兒診脈,郎中診過脈,吳莊主請郎中客廳落座。吳莊主急切地問郎中:“先生,小女的病情如何?”</p><p class="ql-block">“令愛憂思過度,肝火旺盛導致神情恍惚,心力交瘁,每每產生幻覺。所幸你們發現的及時,我已經給她包扎好了傷口,一會兒再給她開幾副中藥,吃了希望能有所好轉。不過,即使令愛病情平穩了,情緒仍不可起伏過大,要好好陪護疏導,想辦法讓她心情愉悅,心情好了,加上藥物的作用,她會慢慢好起來的。”郎中一邊說,一邊去開藥方。</p><p class="ql-block">“先生,什么是幻覺?是不是我的嬌兒瘋了?能治好嗎?我的嬌兒吆,你小小年紀要是真得了瘋病,哪可怎么好呀,娘就你這么一個女兒,娘可怎么活呀。都是你爹這個老東西,不隨了我嬌兒的心愿,要是當初沒有那回事,要是讓嬌兒嫁給于栓子,嬌兒能是這個樣子?我的嬌兒呀,娘的心肝寶貝,你要是有個好歹,娘就不活了。”吳夫人哭哭啼啼,埋怨著丈夫。</p><p class="ql-block">“哭什么,女人家遇事就知道哭。真是頭發長,見識短。人生在世,哪有不生病的道理?有病好好治療不就行了?何況我們家又不是沒有錢給嬌兒治病,不管花多少錢,一定給嬌兒治好就是。一邊去,先生還在呢,不要在這里無中生有,胡說八道。”吳莊主斥責夫人,又命人把夫人推了出去。</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吳月嬌現在看誰都像于栓子,她見到年輕的男子就往上撲。莊子里有人在背后說小姐是想漢子想的魔怔了,這病吃藥是好不了,除非讓栓子活過來或者給小姐沖沖喜。</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吳莊主聽了莊子里的閑言閑語,他也在想,嬌兒吃了那么多中藥都不見效,說不定這輩子就這樣了。要是沖喜真有效果,女兒家早晚都要嫁人,何況張家還不知道嬌兒瘋著,那就干脆給他們成親吧。他與夫人商量要吳月嬌和張家公子盡快成婚,以免夜長夢多。吳夫人隨即著手給女兒準備嫁妝,吳莊主親自登門去找媒人付秀才,付秀才又去找了張老頭,三人擇定吉日,就這樣,一對陌生的男女,順理成章的入了洞房。</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吳莊主陪送女兒的嫁妝,實在太豐厚了。吳莊主覺得虧欠了女兒,只有多陪送女兒些嫁妝,讓女兒過人上人的日子,他心里才會好受一點。他知道女兒的好姻緣,被他硬生生給毀了,現在后悔已然來不及了。女兒病成這個樣子,要是張家發現娶進門的是個瘋女人,說不定會把女兒送回吳家的。女兒出嫁前,吳莊主求郎中開了一副秘藥,他讓夫人親手煎給女兒吃了,女兒不瘋不鬧,由丫鬟嫣翠攙扶著安安靜靜地上了花轎。</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張老頭眼睛一刻也離不開吳月嬌的那些嫁妝。這哪里是給兒子娶媳婦呀,簡直是迎回來個財神爺。張老頭顧不上其他事情,一整天就盯著兒媳婦一院子的嫁妝,生怕有一點點閃失。晚上客人們走光了,張老頭這才屁顛屁顛地關了街門,長長地舒了一口氣。</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洞房花燭夜,新娘子安靜的出奇,張志宇胸配大紅花喝的爛醉被人扶進了洞房。他打心眼里討厭父親為他安排的婚事,二個大腳片子,一口黃牙的女子即將和自己共度一生,想想就讓人惡心。張志宇心目中的妻子,應該是窈窕淑女楊柳婀娜的那種,這才符合他的審美觀。他解下身上的大紅花,抓起桌上的茶壺對嘴就喝。少頃,又搖搖晃晃地走到吳月嬌跟前,他看了吳月嬌的紅蓋頭一眼挑釁的說:“你就是長著一雙大腳的吳月嬌?告訴你,你是我父親給我娶的媳婦,我本來是不同意的。是父親要死要活一再堅持,我沒辦法才娶你。以后想要過太平日子,我們最好是各自安好,互不打擾。”說罷,竟自爬上炕去,呼呼大睡。吳月嬌似乎是坐累了,一整天沒人跟她說一句話。她喊嫣翠,嫣翠早被家主臨時安排到柴房去住下了。沒有人照顧她,也沒有給她送吃的,她一個人在新房里餓的前胸貼后背,她掀開紅蓋頭,懵懵懂懂地抓起桌上的果子往口里塞,當她看到的躺在身邊的張志宇,竟然把他當成了于栓子,她抱著張志宇大聲喊著:“栓子哥,栓子哥,你沒死啊。你可回來了,可回來了。”她瘋狂地去親吻張志宇,醉酒的張志宇被吳月嬌突如其來的熱吻吻的心里火燒火燎,他本能地迎合著吳月嬌,拼命索取。吳月嬌大膽去扯張志宇的衣服,兩個人正值青春年少,干柴烈火,欲罷不能,他們相擁著,早已成其了夫婦。</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天亮了,吳月嬌從沉淪中蘇醒過來。她已恢復了從前記憶。吳月嬌看著躺在自己身邊一絲不掛的張志宇,再看看赤裸著身子的自己,她嚎啕大哭起來。張志宇被吳月嬌的哭聲驚醒了,他也懵了,他不好意思地對新婚妻子說:“對不起,對不起,我不是故意的,都是我喝醉了酒,我傷害你了吧?”</p><p class="ql-block">“天殺的,這是怎么一回事啊?我怎么會在這里?你又是誰?”吳月嬌恐懼又怯懦地問道,趕緊穿好衣服。</p><p class="ql-block">“你還不知道我是誰?我們兩個昨天剛剛拜堂成親,我是張志宇呀,我真不是故意傷害你的,實在對不起。”張志宇快速穿好衣服,又探頭探腦地向房門外面張望。</p><p class="ql-block">“唉,這就是命!說什么都沒用,我們已經是夫妻了。”此時吳月嬌心里明白,是父親趁她神志不清,把她嫁給了張志宇。她心里對父親充滿了仇恨,但事已至此,她不敢聲張,也沒有主意。張志宇見吳月嬌相貌平平,神情飄忽,一說話露出一口黃牙,一雙大腳片子跺地咚咚響。張志宇心里這個苦啊,也只能打掉牙齒,往肚子里咽了……</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待續)</p> <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七、省親</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派去城南莊打探消息的人回來告訴吳莊主和吳夫人,聽小姐的丫鬟嫣翠說,小姐的瘋病竟不治自愈了。小姐再也沒哭著鬧著找于栓子,小姐和婆家人一樣吃著粗茶淡飯,操勞著家里大大小小的家務活。小姐從不埋怨,也很少說話,姑爺一天到晚鐵青著個臉,不是喝的銘銘大醉,就是一頭扎進書房里不出來。老家主對兒媳婦投來贊賞的目光,不過老家主讓兒媳婦九日回門時,把陪嫁丫鬟帶回去。小戶人家,家里多一個人,就多一份口糧,實在是養不起閑人。吳莊主呷了口茶,他和夫人交流了一下眼神,謝天謝地,沖喜可能真的有了效果,不然女兒瘋病怎會好的這么快?吳莊主大喜,隨即命人殺雞宰羊,準備女兒和姑爺九日回門省親的事宜。他要好好款待姑爺,要讓親家盡管放心,房屋田產都是小事,吳家家大業大,能用錢解決的,都不在話下。他傳話下去,讓下人準備上好的磚瓦木料,尋找能工巧匠,他要在女兒婆家給女兒打造一座氣派舒適的宅子,養幾個下人又算得了什么?吳夫人還特意準備了一些細軟,準備送給親家母。</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吳月嬌似乎接受了現實,她默默干著家務活,一天到晚手腳不閑地忙碌著來麻痹自己。張志宇從來不主動跟她說話,只有在她把飯菜端到眼前時候,張志宇才敷衍地沖她點點頭。張老頭對兒子的態度極為不滿,他知道兒媳婦是老張家的活財神。兒子對媳婦好一點,兒媳婦那些房屋田產契約,不就很快拿出來了嗎?還有兒媳婦娘家那么趁錢,兒媳婦回娘家能不往婆家劃拉嗎?為此,張老頭背后沒少數落兒子,他讓兒子主動討好媳婦,夫婦本是一體嘛,討好自己的媳婦沒有人會笑話。張志宇不屑老爹的說辭,他看到吳月嬌那一口黃牙就惡心,說他拉不下那個臉來。</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張老頭準備了一些自家種的時令果蔬,讓兒媳婦回門時候帶給父母品嘗,又把家里的馬車鋪上柔軟的紅氈讓兒媳婦和兒子坐著,自己則甩著馬鞭親自送兒媳婦回門。馬車剛到南吳莊圍子門口,等候多時的吳莊主夫婦迎了上來,張老頭跳下馬車,兩親家見面作揖,然后手拉著手走進吳家大院。</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回到娘家,吳月嬌立刻丟下丈夫和老公爹回了后院,她恢復往日大小姐做派。南吳莊不同于城南莊,不用處處小心謹慎,在這個家里沒人敢不聽大小姐的管束,沒有人敢對大小姐高聲說話。</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吳月嬌找來下人吳媽,問她有沒有于栓子的消息,吳媽望著吳月嬌說:“小姐,你病好了,我真替你高興,現在你也嫁人了,就不要再找栓子了,栓子是個苦命人,他要是泉下有知,知道小姐病好了,知道小姐這么惦記他,一定會開心的。”</p><p class="ql-block">“吳媽,我知道現在說什么都晚了,可我就是放不下栓子哥。吳媽,你知道嗎?婆家人對我很好,但我看的出來,他們看中的是我的嫁妝。丈夫對我愛搭不理,我心里惦記栓子哥,對誰也不能說,我真的好苦啊,這下可被我爹媽給害慘了!”</p><p class="ql-block">“小姐,天下父母哪有害自己兒女的?你不要怪老爺和夫人,他們是為你著想,你和姑爺門當戶對,雖然姑爺家沒有吳家富庶,但姑爺相貌堂堂,博學多才,家里也算得上是村里的富戶。小姐嫁過去,一輩子吃穿不愁。”</p><p class="ql-block">“吳媽,你知道我并不在意過什么樣的生活,我只想和栓子哥在一起,可栓子哥到底是死是活?對了吳媽,我生病那些日子,家里有什么事嗎?老爺夫人都在干什么?”吳月嬌向吳媽詢問家里的事,吳媽說她就是個下人,主人家的事,她不知道,就是知道了也不能說。吳月嬌生氣了,她氣急敗壞地要責打吳媽,吳媽才說出了這樣一件事來。</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在吳月嬌瘋癲之時,有一個神秘人曾在南吳莊出現過。吳莊主夫婦親自接待了那人,那人白天躲在屋子里不出來,只有到了晚上才到院子里活動。吳媽去莊主夫婦那里聽差曾經見過那人,那人面相兇狠,說話嗓門很粗,吳媽見了他,嚇的頭也不敢抬就退出去了。吳莊主似乎給了那人好多錢財,并派了馬車,目送那人上了車,直到馬車絕塵而去。吳莊主長長舒了一口氣,他對夫人說道:“有錢能使鬼推磨,這瘟神可算是走了,土匪就是土匪,根本不講什么道義,讓他們做點事,三番兩次來索取,但愿這次走了,就不再回來了。好在已經阿嬌出嫁了,我們也用不著再怕這幫土匪了。于栓子你這個窮鬼,你癩蛤蟆想吃天鵝肉,我的女兒豈能嫁給你個窮鬼?你命丟了,活該你倒霉。都是因為你,老子損失了一大筆錢財。”</p><p class="ql-block">“是啊,是啊,還是老爺有辦法,安排這么一場好戲,讓土匪去除掉于栓子,于栓子到死也不知道讓誰給打死的。只是尸首沒找到,總是讓人有些不踏實。”吳夫人迎合著丈夫口氣說道。</p><p class="ql-block">“怕什么?那死鬼就算沒被打死,恐怕也早就被野狗吃光了。沒聽人說只找到一只鞋子嗎?對了夫人,那死鬼的鞋子不是在嬌兒屋里嗎?趕緊讓人扔了,死鬼的東西,放在我們家里晦氣。派幾個人去把那死鬼的父母趕緊趕出莊子,他們留在莊子里,總會有人在背后說三道四的。”吳莊主說著,催促夫人安排下去。</p><p class="ql-block">“嗯嗯,我這就吩咐下人去做。這一回嬌兒和張家公子成了婚,阻礙是不存在了,只是嬌兒神志不清和于栓子又有過那么一段,我怕張家知道了會悔婚。”吳夫人謹慎地說道,俗話說小心使得萬年船嘛。</p><p class="ql-block">“悔婚?就憑我們家的家產,甭說于栓子已經死了,我們嬌兒只是神志不清,就是嬌兒傻了癱了,豐厚的嫁妝也會讓張老頭閉嘴的。他會當財神爺一樣供著我們嬌兒,至于他的兒子張志宇,還不得聽他爹的,量他也不敢怠慢了嬌兒。大不了我們多送他們些田產,對我們來說,又不是什么難事。”吳莊主成竹在胸,他對張老頭想發家的心態,摸得透透的。</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吳月嬌好生惱怒,這些事情根本沒有人對她說起過。吳媽在吳家年頭長了,免不了去老爺夫人哪里聽差,偶爾從老爺和夫人談話中隱約知道一點點。于栓子是她娘家一個遠房親戚的兒子,同為下人,年輕力壯的于栓子抬抬拿拿的活,沒少幫助吳媽。吳媽替于栓子鳴不平,卻不敢得罪老爺夫人,她不能丟失在吳家的這份差事,也恐懼什么時候說錯話送了性命。如今小姐責難她,吳媽這才把她知道的合盤托出。</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張老頭是個沒落地主,沒見過什么大世面,吳家三進的宅子和宅子里豪華的布置令他咋舌。酒席宴上,美酒佳肴,吳莊主夫婦盛情款待,張老頭借著酒勁對親家說,他很喜歡這個聰明能干的兒媳婦,他讓親家放一百個心,他要讓兒媳婦來管家,要處處以兒媳婦為重心,不讓兒媳婦受到一點點委屈。吳莊主聽了很受用,也學當年老岳父的樣子承諾只要張家肯善待吳月嬌,他就給張家蓋棟豪宅,并贈予部分田產。這時候姑爺張志宇似有幾分薄醉,吳夫人看著姑爺的臉色,趕緊命丫鬟嫣翠扶姑爺到客房休息。</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張志宇醉眼迷離由嫣翠扶著向中院的客房走來,一陣微風撲面,張志宇酒勁上來,剛剛吃下的食物“嘩”地吐了一地,嫣翠慌忙打掃張志宇的嘔吐物,張志宇丟開嫣翠踉踉蹌蹌地往前闖,不知不覺來到一個芳香所在。</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吳月嬌的閨房里,一股女兒特有的香息令張志宇不能自已,嫣翠見姑爺闖到小姐閨房里,只好去給他倒水洗臉,誰知張志宇一時性起,竟摟住嫣翠瘋狂地親吻起來,嫣翠被張志宇突如其來的舉動嚇的嗷嗷直叫,她掙扎著,叫喊著,向門外跑去。張志宇血往上涌,他全然不顧嫣翠的感受,拽著嫣翠的衣服把她拖回屋里,一把扯開了她的衣服……</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待續)</p> <p class="ql-block">八、裂痕</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吳月嬌心里的恨吆!她去找栓子父母,家里已經空無一人。吳月嬌走在大街上,向周邊人打聽栓子父親去向,有人告訴她,于栓子母親已死,父親和幾個兒女吃完吳月嬌送來的糧食后,不知所蹤。吳月嬌強忍著悲憤回到家里,剛到自己的閨房,就看到了這不堪入目的一幕。</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凌亂不堪的床榻上,吳月嬌新婚丈夫張志宇赤條條大睡,丫鬟嫣翠裹著被單蜷縮在墻角無助地哭泣。嫣翠見小姐回來了,她哭著抱住小姐的腿,吳月嬌一下子明白了怎么回事,這個張志宇,要干什么?這是公然挑釁她的底線,這讓她的臉往哪放?好在后院少有人來,吳月嬌不想讓事情擴大化,她關上房門,抄起臉盆,一盆冷水澆在張志宇臉上。</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張志宇被冷水澆了個激靈,他睜開眼睛,眼前的場景他懵了。他只記得酒席上喝了些酒,聽了父親和老岳父的談話,覺得父親太沒有骨氣,為了得到吳家的錢財,一味地諂媚討好老岳父,讓他一個飽讀詩書之人情何以堪。尤其老岳父看父親的眼神,讓他覺得他和父親就像衣衫襤褸的叫花子,趴在地上等著接受富人的恩施。他不停地往嘴里灌酒,什么時候輕飄飄來到一個溫柔芳香的所在,珠簾輕挑,伊人婀娜,輕紗幔帳,芳香怡人。他看見美麗女子扭動著婀娜的小腰款款深情地向他走來,他欲火焚身,狂攬美人入懷。</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張志宇慌亂穿好衣服,他爬下床來,一個勁地對吳月嬌說:“阿嬌,不是這樣的,不是這樣的,真不是這樣的,我不知道這是怎么回事,這是怎么一回事啊?天吶,我做了什么?”</p><p class="ql-block">“做了什么?你不知道嗎?你把我的丫鬟睡了,在我們九日回門的好日子,在我的閨房里,怎么你想抵賴嗎?”吳月嬌怒對丈夫,氣憤地說道。</p><p class="ql-block">“阿嬌,我真不是故意的,一定是嫣翠這個賤人勾引我,對,就是這個賤人勾引我,我是一個志向遠大的有志青年,怎么會看上一個下賤的丫鬟。”張志宇為自己辯解,嫣翠哭著爬到吳月嬌腳下說:“小姐,你要為我做主,我沒臉活了。小姐,你知道這么多年來,嫣翠一直跟著你,從未有過一點點閃失,嫣翠不是輕挑之人,老爺夫人讓我送姑爺回來休息,我給姑爺打洗臉水,姑爺硬把我拖上床榻,我不從,姑爺就狠狠地打我,我可沒臉再活了!”嫣翠說著,沖著桌子角撞了過去。吳月嬌想去阻攔,已經來不及了。</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嫣翠的額頭,被桌子角磕了一個很深的口子,血順著她的臉頰流下來,她昏迷不醒,吳月嬌和張志宇慌了手腳,他們趕緊把嫣翠移到自己的房間里,又請來郎中為她醫治,所幸嫣翠受的是外傷,郎中給嫣翠包扎了傷口,囑咐吳月嬌按時給病人換藥,以防傷口感染。等病人醒來,應該就沒事了。</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說起來嫣翠比吳月嬌小了三歲,嫣翠是吳月嬌姥姥家下人的女兒,吳月嬌從小在姥姥家住,小嫣翠整天跟在月嬌背后小姐小姐的叫著,長大后吳月嬌回了南吳莊,就把嫣翠也帶了回來。嫣翠長得溫婉可人,給吳月嬌當了伴讀,她為人小心謹慎,處處為小姐著想,不然母親不會讓她做陪嫁丫鬟的。嫣翠的遭遇讓吳月嬌氣憤不已,她要嚴懲施暴人,可施暴人偏偏是自己的丈夫。要是讓丑事暴露于天下,張吳兩家的顏面往哪里放?不懲罰施暴者,對嫣翠,對吳月嬌都是極大的侮辱。想想心里就像吃了個蒼蠅,要多惡心有多惡心,吳月嬌陷入兩難境地。</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事情還是傳到了長輩們的耳朵里。張老頭羞愧難當,不知該對親家說些什么,他用鞋底子狠狠抽打兒子,張志宇跪在地上一聲不吭,張老頭打累了,無地自容地對吳莊主夫婦說:“親家,事情已經這樣了,是我教子無方,我沒有臉面對親家。這件事情,親家看著怎么辦都行。唉!”</p><p class="ql-block">“唉!沒想到我們家會出這樣的事。說來也是我治家無方,管束下人不當。下人不懂事,即使主人有什么不當之處,下人應該及時避讓,看來這丫頭不安分吶!不過,姑爺應當好好反省反省,兩家既然結了秦晉之好,姑爺就應該給嬌兒一個交代,別讓嬌兒寒了心。我們兩家不能因為了這件事,傷了和氣不是?”吳莊主低沉著臉,沉著老練地分析。</p><p class="ql-block">“那是,那是,多謝岳父諒解。都怪小胥貪杯,醉酒中把丫鬟誤認是阿嬌,是那下賤的丫鬟勾引于我,小胥才著了此道。小胥保證,以后飲酒有度,以免酒后亂性,讓別有用心之人有機可成。”張志宇迎合著老岳父口吻,把事情推的一干二凈。</p><p class="ql-block">吳月嬌氣憤地說:“誰下賤,誰知道。不要把自己做下的惡,推在別人身上。嫣翠和我一起長大,她是什么樣的人我知道。我不會因為作惡人是我新婚丈夫,就偏袒他。”</p><p class="ql-block">“嬌兒,你怎能說自己丈夫是惡人?好歹你們是夫妻,應該同心同德。娘知道你受了天大的委屈,但我們和志宇畢竟是一家人,不要為了一個丫鬟,傷了夫妻感情。讓志宇給你下個保證,今后不再犯這樣的錯誤,給他一個機會吧!”吳夫人抱著女兒,給姑爺丟了個眼色。</p><p class="ql-block">“阿嬌,我的好阿嬌,我錯了,我再也不敢了,我改了還不行嗎?我把丫鬟當成了你,是我不對,我的好阿嬌,我以后會對你好的,我會好好報答你,報答岳父岳母,你就原諒我吧!”張志宇有錯在先,此時不得不順坡下驢向阿嬌低頭,他爬向吳月嬌,兩手搖晃著吳月嬌的膝蓋聲淚俱下地說道。</p><p class="ql-block">“那這事怎么辦?嫣翠雖然是個丫鬟,但我視她為親人,你把她糟蹋了,讓我怎么面對人她,面對她家人?看來我們只能盡力讓她過的開心,好好補償她了。”吳月嬌看透了世道的黑暗,但她仍然愿意相信張志宇說的是肺腑之言,畢竟他們已經是夫妻了。</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張老頭拉著兒子忐忑不安地回了城南莊,吳莊主讓張志宇回去冷靜冷靜,省得吳月嬌看著他就來氣。吳月嬌沒法跟嫣翠父母交代,她耐心寬慰嫣翠,給她在后院僻靜處另外安排住處。</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吳夫人最近老是惡心嘔吐,像是吃錯了什么東西。月嬌見母親抱恙,請來郎中為母親診脈,誰知郎中一搭脈,竟然是喜脈,吳夫人已有孕三月。吳夫人不敢相信,以為是自己聽錯了,郎中一再說不會出錯的,就是喜脈,而且是個男胎。吳夫人喜極而泣,這么多年來,她在丈夫跟前一直抬不起頭來,丈夫每每要討小老婆,吳夫人總是一哭二鬧三上吊,老父親也時刻關注女兒女婿的一舉一動,時不時就送東西,陪笑臉,還要寬慰心靈受創的掌上明珠。老父親請來郎中為女兒治病,藥渣子堆成了山,天可憐見,這一回老蚌懷珠,終于要揚眉吐氣了。吳月嬌替母親高興,母親這么多年來是怎樣過來的,她比誰都清楚。父親的冷酷薄情,比這深宅大院更讓人覺得深不可測。吳莊主此時格外體貼夫人,他吩咐身邊的下人,要好好照顧夫人,夫人有什么需求都要滿足。他讓夫人好好養胎,山珍海味盡管吃,其他什么也不要管了。</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待續)</p> <p class="ql-block">作者個人生活點滴</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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