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p class="ql-block">(注:這篇文章是本人十年前在海外發表的文章中的一個章節,原文是《亂世學子——鏡頭下的二十世紀三十年代燕京大學和清華大學 (五)》。在這里重新發表,是為了紀念七七盧溝橋事變八十七周年,和西南聯大成立八十六周年。文章中的主人公霖,是我的大舅舅。如果你喜歡這篇文章,可以注明轉發,但請不要修改。文章的照片,除注明外,都是私人收藏,請勿下載他用。首頁插圖,是朋友紅鷺的手筆)</p> <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盧溝橋事變發生時,霖正在北平郊外西山西苑兵營接受軍訓。西苑兵營位于北平西郊門頭溝,離盧溝橋不過40里地左右。北平學生原來并沒有軍訓的傳統,只是國難當頭,大戰在即,蔣介石命令全國二年級以上的大學生在暑假期間參加軍訓。負責給北平學生軍訓的軍人是二十九軍教導團的官兵,這些軍人一年多前還參與過鎮壓北平學生抗日游行的行動。當時受訓的北平學生有一千多人,主要是清華,北大,燕京的學生,也有一些中學生。盧溝橋事變的前兩天,學生們正在妙峰山做游擊訓練。學生們有的滿腔熱情要學軍事戰術,以備上陣殺敵,有的則嘻嘻哈哈游山玩水。七月七日半夜,駐守在宛平城的二十九軍三十七師跟越過盧溝橋的日軍打起來了。西苑兵營離宛平縣城有點遠聽不到槍聲。清早學生起床,發現軍訓團的軍人全都走了,只剩下一個中校留下來,告訴大家戰爭開始了,軍訓提前結束。</p> <p class="ql-block">盧溝橋事變發生時,二十九軍有十萬人,日軍只有三萬人。北平老百姓原來對抗日很有信心,相信裝備精良,士氣高昂的二十九軍一定能打敗日本鬼子。開始時二十九軍確實頂住了日本人的進攻,但隨后的戰事并不順利,終至全面潰退。七月二十九日,天津陷落,七月三十日,北平陷落。</p> <p class="ql-block">霖和南方的同學在北平陷落前離開了北平,返回家鄉廣東。暑假后,已無學校可回。十一月一日,國立清華大學,北京大學和私立南開大學共同組成國立臨時大學,南撤到湖南長沙韭菜園湖南圣經學院院址開課。霖后來說,“我們到長沙繼續學業,在長沙半年,難以安心讀書。青年學生對日寇侵略,義憤填膺。深感國家興亡,匹夫有責,熱血沸騰,紛紛投效軍旅。我當時考上中央軍校第四分校,經向臨時大學申請休學,返廣州向軍校報到。適值我弟應熊亦考取空軍學校,我家兄弟只有二人,家父勸導不宜兩人都上戰場。考取空軍學校不易,乃讓弟弟先從軍,我則回校復學。”</p> <p class="ql-block">1937年9月10日,教育部宣布建立國立長沙臨時大學。10月,1600多名來自三校的師生經過長途跋涉陸續到達長沙。1937年10月25日,長沙臨時大學正式開學。11月1日學生開始正式上課,這一天被定為西南聯合大學校慶日。朱自清、聞一多、陳寅恪、馮友蘭、金岳霖、潘光旦、吳有訓、顧毓秀等一批教授來到長沙。學校的校址定在長沙韭菜園的湖南圣經學院,理工學院在岳麓山下的岳麓書院,文學院在湖南衡山。胡適為文學院院長,但并未到任。學校在長沙正常辦學僅一學期。全校共有學生1452人,其中清華學生631人;教師148人,其中清華教師73人。</p> <p class="ql-block">長沙老城外韭菜園的湖南圣經學院Hunan Bible Institute原來是內地會傳教士Frank A Keller在1917年創辦的基督教神學院,學校受到美國聯合石油公司Union Oil Company創辦人的資助,所以其校舍是當年長沙最宏偉最講究的樓群。經過二十年代中國的“非基運動”,學校教育和管理受到很大打擊,但其建筑物經歷日本飛機的反復轟炸,國民黨政府自己放的長沙大火仍然不倒,現在還為湖南省政府占用。</p> <p class="ql-block">臨時大學借用了圣經學院校舍后,主樓一樓成為校本部辦公樓,附一樓為防空避難所,二三四樓是理學院和法商學院教室。主樓坐南朝北,兩側東西相對各為三層建筑樓房,供北平圖書館辦公及作教職員宿舍。樓房間環抱的前坪是方形院子,鋪著整齊碧綠的草皮,草坪四周種有繁茂樹木。然而學生教員都無心欣賞這校園的美麗景色。長沙臨時大學期間,日軍飛機頻繁轟炸長沙,學生大部分時間都是在教室和防空洞之間來回跑。據當時的學生回憶,經常一場考試考了一半,飛機來了。如果考試還沒超過一小時,這場考試作廢,飛機走后重來。如果超過一個小時,試卷蓋住,飛機走后繼續。這種情況下讀書難以安心。然而學校在這種情況下,仍然提供了相對正常的大學教育。</p> <p class="ql-block">霖在臨時大學的成績單。里面列了他所修的課程。</p> <p class="ql-block">為了適應當時形勢和滿足學生的要求,校方邀請了一批社會名流來校講演。這些人物包括湖南省政府主席張治中、大公報總編張季鸞、國軍高級將領白崇禧和陳誠、前中共總書記陳獨秀、毛澤東的老師徐特立等,他們的演講深受學生歡迎。不少學生在他們講演的影響下投筆從戎。霖也決定投考軍校從軍。這個決定改變了他的一生,是他走上軍旅生涯的開始。一九三八年六月,霖考上中央軍校第四分校,隨后向聯合大學申請休學。</p> <p class="ql-block">中央軍校第四分校的校址就是原來的廣州黃埔軍校。自從北伐勝利,中央政府搬到臺灣,原黃埔軍校,即后來的中央陸軍軍官學校就搬到南京,原來的黃埔就成了廣州分校的校址。抗戰開始后改名為中央陸軍軍官學校四分校。霖原本打算到廣州讀軍校,那樣可以離家近點。后來聽從父親的建議,讓剛考上空軍學校的弟弟周應熊(雄)先從軍。霖辦理了軍校休學后,又回到長沙的臨時大學復學。</p> <p class="ql-block">霖的弟弟周應熊那時剛從家鄉的廣州南海中學高中畢業,立志參軍報國。熊考入位于重慶的中央空軍軍士學校第一期(中央空軍軍官學校十一期特班),成為驅逐機飛行員,畢業后分配到空軍第十一大隊,駐守成都附近的邛崍機場,于1942年3月殉國。有關周應熊的故事,請見拙文《尋找二舅的蹤跡 ——走進鮮為人知的早期空軍抗戰史》。</p> <p class="ql-block">周應熊和他的伊15型驅逐機。</p> <p class="ql-block">霖又回到長沙。這時抗戰的局勢繼續惡化。1937年11月9日,太原陷落。11月12日,上海陷落。12月13日,南京陷落。1938年2月,徐州會戰。戰火有繼續往西蔓延的趨勢。教育部決定,臨時大學遷往昆明。然而學生和教職員中有半數以上的人反對西遷,覺得大敵當前,一味西撤,無異于逃跑。燕趙本多慷慨高歌之士,如此屈辱實難忍受。校長蔣夢麟把軍委會政治部部長陳誠請來,苦口婆心的勸同學們西遷,為的就是要為國家的未來保留這最后的種子。二月十九日,臨時大學師生召開西遷誓師大會,然后分三路出發。</p> <p class="ql-block">三路里面有一路的參加者主要是教師,他們坐汽車經衡陽桂林柳州到南寧, 先拜會廣西省政府,然后出鎮南關進入越南,在河內坐滇越火車到達昆明。走這一路的主要有朱自清,馮友蘭,錢穆,陳岱孫,湯用彤,賀麟等十多人。其他兩路主要是學生和帶領的教師。一路是步行團,美其名曰“湘黔滇旅行團”,由東北軍師長黃師岳帶領,教員有聞一多,黃鈺先、袁復禮、李繼侗、曾昭掄、吳征鎰等11人。學生一共288人,按照軍隊的編制,穿軍裝,背著水壺干糧袋和簡單行李,經桃源,沅陵,晃縣,平屏,鎮遠,貴陽,清鎮,安順,鎮寧,安南,普安,平彝,曲靖,馬龍,楊林,到達昆明。一路上穿越湘西和黔滇土匪出沒的苗區和彝區,全程1671公里,歷時68天,實際走路四十天,堪稱一次教育史上史無前例的偉大的長征。另一路是水路,身體不夠強壯的,女生,和經費充足的學生多走這一路。學生坐火車到廣州,然后經香港坐船到越南海防,然后坐車到河內,再坐火車經滇越線到昆明。霖走的是這一條水路,倒不是因為他身體不好或經費充足,而是想在遠走昆明之前,再回廣州的家看看家人。三路人馬,最后到達的當然是歷盡千辛萬苦的步行團。當他們終于在4月28日到達昆明時,北大校長蔣夢麟,清華校長梅貽琦,親自率領先期到達的師生到城外迎接。</p> <p class="ql-block">國立臨時大學搬到昆明后,因校舍不足,文學院和法學院安排在蒙自上課。蒙自是中越邊境一個隱蔽在群山中的美麗小鎮,現在位于紅河哈尼族彝族自治州境內。蒙自之小,小到地圖上都不容易找到它位置。如果不是抗戰時有一批大師文豪云集在這里,世人絕不會知道有蒙自這個小地方。蒙自是穿越中越邊界的鐵路滇越線經過的一個小站,當年這里有原來法國人的小租界,里面有海關,銀行和商行。文法學院的教授們住在原海關大院和瑞士人開的哥臚士洋行里,二人一室。他們有聞一多,朱自清,陳寅恪,鄭天樞,陳岱孫等。學生們在法國銀行的舊址上課。文學院法學院的教授學生有二百多人,這些來自京城的大師們和號稱天之驕子的學生們擠在一個鳥不拉屎的小地方,加上國破家亡前途茫茫,他們的苦悶可想而知。蒙自沒有酒吧,飯館,沒有電影院,不知他們上課之余,是如何打發時間的。蒙自有一個小湖叫南湖,教授們在湖邊組織了一個南湖詩社吟詩解悶。參加的有陳寅恪,朱自清,聞一多等教授。他們當時的心情從陳寅恪寫的一首詩里可見一斑。</p><p class="ql-block">“景物居然似故京,</p><p class="ql-block">荷花海子憶生平,</p><p class="ql-block">南渡自應思往事,</p><p class="ql-block">北歸端恐待來生。”</p><p class="ql-block">歷史上南遷的朝廷都無成功北歸例子,現在西遷了的大學,還有東歸的希望嗎?與教授們的苦悶掙扎相比,年輕的大學生們似乎更容易適應邊陲的生活。穿西服長衫的男孩子們和穿旗袍長裙的女孩子們,成了邊陲一景,給號稱“八大怪”,短衫穿在長衫外的云南人,帶來了京城的時尚和文化生活方式。我手中沒有有關霖在蒙自生活的照片和記載,不知他跟一群大師擠在一堆是什么感覺,但按霖貪玩的個性,蒙自是個十分無聊的地方。</p> <p class="ql-block">那時聯大在昆明城外買了塊地建校舍,由建筑系的大才子梁思成,林徽因負責設計。由于經費缺乏,難為無米之炊,兩位可憐的天才建筑師只是建成了幾排鐵皮頂和茅草頂的房子。不過這也比沒房子好得多了,文法學院半年后得以搬回昆明與其他的院系合在一起。搬回昆明后文化生活稍微豐富了一些,至少昆明當時有家電影院,在空襲的間歇期間,師生們可以看看電影。電影院的老板頭腦比較靈活,看到那么多京城來的才子浪費了太可惜。他找來許多好萊塢片子,請外文系的風流才子吳宓教授把對話翻譯成字幕。電影院一下子門庭若市。霖愛看好萊塢電影的習慣,就是那時形成的。(霖看過民國時期每一部曾經發行到中國的好萊塢電影,并在日記上做了記錄,根據他的日記,足可以寫一篇好萊塢電影中國發行史。此是后話)</p><p class="ql-block"><br></p> <p class="ql-block">西南聯大是個傳奇,學生中后來人才輩出,當年與霖在昆明一起跑警報,泡茶館,看電影,壓馬路的男女同學,一不小心可能是未來政商工學界的巨擎。有關聯大的師生們的趣聞軼事已經有很多回憶錄了,其中我覺得劉宜慶寫的《絕代風流:西南聯大生活錄》的可讀性比較高,有興趣者可找來看看。我在這里只是想提一件事,這件事從一個側面記錄了霖他們在西南聯大的生活。</p> <p class="ql-block">2012年,西冷印社拍賣一套西南聯大師生致容琬詩文冊。這套詩文冊之所以引起轟動,是因為有不少大師名人的筆跡。</p><p class="ql-block">(照片取自2012年西冷印社拍賣圖片)</p> <p class="ql-block">這套詩文冊的拍賣,引出了一個故事。容琬是霖在西南聯大時的廣東同學,她是著名金石家容庚的大小姐,與霖同一年即1935年考入北京大學文學院。容琬是個聰慧馨香的美人,繼承了父親的才情學品,引來眾多愛慕者,在眾學友中有“大眾情人”之譽。</p> <p class="ql-block">容琬也隨學校南撤到長沙臨時大學,也跟霖一樣經水路西遷到蒙自和昆明聯大。她周圍常圍伴著仰慕她的男同學,連教授吳宓也給她寫詩贊她是萬綠叢中一點紅。然而,容琬卻與文學院的一位被梁啟超稱為天才的國學教授張蔭麟發生了一場轟轟烈烈的師生戀。那時的張蔭麟已經和另一東莞大儒倫明之女倫慧珠結婚,并育有一子一女。容琬闖入了他的感情生活,很快就不能自拔。容琬的父親容庚比張蔭麟只大11歲,和張亦兄亦友。在張蔭麟學術活動初期,容庚多有提攜,他主編的《燕京學報》曾多次刊發張的論文。對于張蔭麟和自己寶貝女兒的戀情,容庚顯然持反對態度,此后《燕京學報》再也沒有刊載張蔭麟的文章。</p> <p class="ql-block">然而容琬情竇初開的心, 已被張蔭麟占據;她一直和張蔭麟見面,通信。她的文章和譯作都經過張蔭麟精心修改,張蔭麟給她的片言只字,她都如獲至寶般地珍藏著。張蔭麟也十分珍惜這份感情, ,提到容琬的名字,他的聲音都會顫抖。</p> <p class="ql-block">最后的結局是個悲劇,張蔭麟和倫慧珠以離婚收場。倫慧珠帶著兒女回到廣東,而容琬后來也遵父意回北京和表兄結婚,和張蔭麟徹底斷了來往。遭受雙重打擊的張蔭麟,覺得無顏見江東父老,乃毅然放棄西南聯大的教職,應聘到了地點在遵義的浙江大學。1941年,他在遵義遽然而逝,人間歲月只存留37個春秋。</p> <p class="ql-block">容琬于1939年在西南聯大畢業時,許多人在她的紀念冊上寫了詩文,其中竟有聞一多,陳寅恪,朱自清,吳宓,錢穆 ,蔣夢麟,羅常培, 湯用彤,吳晗 ,威廉?燕卜蓀等眾多大師。許多后來成了名人的同學也留下了他(她)們的詩文。這就是西冷印社拍賣的這套紀念冊的由來,足見容琬的人格魅力,社交能力和“大眾情人”之譽不虛。這套紀念冊最后以人民幣345萬元成交。</p> <p class="ql-block">在這套紀念冊里留言的人名之多,足可以成為西南聯大的花名冊。在標號60的頁里,有廣東同學的簽名:</p> <p class="ql-block">60. 1938.8.31廣東同鄉歡送畢業同學全體簽名:徐松林、湯衍瑞、吳連勝、吳慶鵬、林興育、林錫南、鐘筠、趙仲邑、曾章瑞、張亮祖、區偉昌、高一凌、袁中明、陳文耀、黃錦淇、李強光、高秉湛、李志偉、左大炘、孫錄宏、莫德花、梁發業、黃孟然、梁繁華、王立勤、趙關華、方征成、李權、周應霖、曹美英、修乃身、水世芳、何兆男、余瑞蕓、寇淑勤、李立睿、蔡潔珊、劉友鏘、曠琴、宋淑賢、孫孟君、徐燕秋、傅梅芳、陳慈、劉雯紅、沈如瑜、趙世宛、姜桂儂、劉元吉、王壽華、趙世燕、張婉英、劉淑玉、談素、吳維先、劉盈、李慧可、王慧敏、崔慧賢、孫蕙君、周貞一、林霞、程淵如、王原達、徐燕桷、陳傳惠、何治賢、胡宛善、汪志華、何佩珍、李秀清、王曼明、劉謨仙、王愛榮、索瑞章、汪綏英、力生霖、嚴俊云。(還有一些名字難以辨認)</p> <p class="ql-block">周應霖的名字赫然出現在這個名單里。我一直在尋找西南聯大正式的學生花名冊,以找到有關霖以及他的同學的記錄,沒想到這里竟有這么齊全的名單。</p> <p class="ql-block">周應霖也是在1939年九月畢業,他也有一本畢業紀念冊,上面也有同學老師的詩文照片留言。不過他沒有容琬那樣的人氣,引不來大師文豪為他寫詩,他這本紀念冊不會值345萬元之多。然而紀念冊留言上面所流露出來的同學之情,以及其所反映的那個亂世期間年輕學子們的拳拳報國之心,卻是無價之寶。這里僅選一位同學好友的告別詩為例。(標點是我加的)</p> <p class="ql-block">君乃奇男子,壯志自凌霄,舉止原非凡,何顧平庸誚,你我最相知,兩心常瞭瞭,前進毋回望,成功在此朝。</p><p class="ql-block">中倭爭未己,歐戰幕復開,人間唯武力,弱肉原活該,君有從戎志,此行誠快哉,勛章滿襟日,美人自徑來。</p><p class="ql-block">惜別復惜別,此心何依依,歡聚方兩載,再見知何時,前塵與舊夢,盈卷不勝書,但愿人長久,千里話相知。</p> <p class="ql-block">霖在西南聯大完成了清華大學的學業。如他所說,“抗戰中求學,一切只能遷就現實環境,大家都能適應,努力向學求知如故。我四年成績中,以長沙蒙自動蕩遷移中的第三年最佳,在昆明的第四年為次,可作例證。”</p> <p class="ql-block">畢業后的霖,隨即走上了抗日的戰場。這時,中國抗戰已經進入第三個年頭了。</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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