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要讓別人看到你的眼淚

遇見小喇叭

2024.5.22 星期三天氣：陣雨 1大課間，第三屆乒乓球球王爭霸賽，全校師生，專注觀賽，舞臺上一張乒乓球桌，一邊是我們班小蒲，一邊是六1班一個男生，一扣一拉，精彩至極！ “老師，陽哭了，我去陪一下她。” 此時，卷卷公主楠突然拉拉我衣服，指著舞臺小角落。 我看向舞臺左側，負責撿乒乓球的言和軒，正努力擋著一個女孩。 那個平時正如其名張揚無比的陽，此時此刻輸了球，因沒能衛冕“女球王”，蹲在兩個男生身后，哭得梨花帶雨，兩個男孩心細，怕她被全校看到，一動不動。 旁邊的新“女球王”，小晴，不知所措，仿佛自己做錯了事。 今天前兩節，我原本請假看醫生。 昨天下午找領導批完假，才看班主任群，今天大課間進行“球王爭霸賽”。 小蒲，我不太擔心，他的球技扎實，情緒也穩定。 陽呢，六邊形戰士，陽光，聰惠，能力強，但不太會處理情緒。 這次和她對打的是從體校訓練了一年的晴，結局已注定。 故改請假單，留校看完比賽。 2 去年，在女子球王爭霸賽上，陽沒機會和小晴打，因為當時晴去了體校。 陽碰到的對手是晴的姐姐——瑩，一個和晴一樣略內斂的女孩。 三局兩勝，陽輸了第一局，馬上要哭鼻子。其實兩個小孩水平不相上下。 也許因為陽年紀稍大，更能調整心態，陽調整策略，拿下了后面兩局，成功贏得“女球王”稱號。 一年后，陽也知道打不過這個技術強硬的三年級小妹妹，但在全校同學面前輸了球，心高氣傲的她難免痛苦。 “楠，你從后面繞過去，悄悄跟陽說，要輸得起，不要在那里哭，你陪她去三2班那里平復一下。” 三2班最靠近舞臺，讓它暫時成為陽的“避風港”吧。 楠按我說的做了，可陽似乎更來勁兒了，久蹲不起，仿佛要全校都要關注到她似的。 “站起來！不要讓別人看到你的眼淚！” 我三步兩步走到陽前面。 “晴，你也陪她過去，可以嗎？”我感受到了晴的不知所措，于是也“支開”她。 小蒲不負眾望，奪得桂冠。此時，校長招呼所有運動員上舞臺合影，但陽還在哭。 不了解她性格的一個老師去安慰她，她哭得更厲害了。 “我馬上轉學了，我就想拿個球王而已。” “我沒拿到球王。” …… 聽到這，站旁邊的晴，眼睛都不知道看哪里，更不自在。 3 “陽，你可以哭，但請你認真聽，老師問你幾個問題，你認真答。”我了解陽，一直順著她情緒，不適合她。 “老師知道，你特別想贏，對不對？” 陽點頭。 “你說你知道打不過小晴，但剛剛，你竭盡全力追分了，對不對？” 陽繼續點頭。 “平時在校隊練球，你并沒有拼盡全力，有還有過請假都沒親自跟教練說，對吧？” “嗯。” “你也并沒有每周末都去球館練球。” “嗯。” “快比賽了，你才抓緊練，而且只是在學校。” 陽點頭。 “那就可以了，比賽的時候，你特別棒！老師和全校同學都看在眼里，你沒有放棄，你竭盡全力了。” “你和小晴一樣，特別有天賦，老天爺追著賞飯吃，但你知道你和她的區別是什么？” 陽沉默。 “她和你的區別是，她雖然比你小，但她練球卻比你多，時間比你長，練球比你更認真更專注，輸給她不冤枉！” 陽抬頭看我，不說話。 “擦干眼淚！趕緊去拍照，大家在等你。” 4 上完第一節，第二節上課，我去校長處重新請假。 從三樓往下看，操場上是正在上體育課的我們班，三兩成群地在玩。 只有陽，身影落寞，一個人在沿著操場跑道走，一圈，兩圈，三圈…… 等我收拾好東西，準備出校門的時候，再看操場，陽身邊多了兩個“開心果”——我們班的二胖，小希和小劭。 肉肉白白的手臂被陽捏著玩，劭還一點都不介意，三個人笑呵呵的。 看手機，還有點時間。 “你們三個別走那么快，我也來。” “啊？老師來啦！”希看到我趕緊往遠處跑，身上的肉都抖了起來。 “躲什么，過來！一起走路。”我招呼二胖過來，“陽，你看，大家還是很關心你的呀。” “早上你說你要轉學了，怎么之前不告訴我？” “因為家里還沒完全辦好手續，所以爸爸媽媽沒跟您說。” “哦，沒事，老師舍不得你。”我戲精上身。 “對啊，舍不得你。”二胖陰陽怪氣，五官夸張，強加戲份。 “老師想說，無論將來去哪里上學，你都要管理好情緒，多思考，學會穩住情緒。” “嗯嗯。” “哭，可以，記住，盡量不要在別人面前哭。” “好。” “有時候我們發泄情緒，是會讓別人難堪的。比如贏了你的小晴，你哭得梨花帶雨的時候，她怎么想啊？你可能不知道，比你小兩個年級的她當時正站在一邊不知所措呢，她可能以為自己下手重了，正愧疚呢。明明就是你自己沒處理好情緒，還弄得她不舒服。” 陽若有所思。 “其他同學沒有像二胖這樣跑來陪你，其實他們也是尷尬，不知道怎么安慰你，沒有圍在你身邊，不代表不關心你。” “嗯嗯。” 這個球王爭霸賽，對陽打擊還挺大呀，平時那可是有她說沒你說的份的，哪里會像今天這么“惜字如金”？ 關于晴，其實我并沒有分析錯，那天快下班的時候，晴的班主任告訴我，晴一天都心不在焉的，明明拿了“球王”，她卻心事重重。 “陽，你有空找小晴聊一下，聊什么，怎么聊，老師相信你會的。” “好。” “好，李老師退下了。希，劭，繼續陪陪陽啊。” “好的，沒問題！”二胖給我打了OK手勢。 5 等我從外面回來，已經是午飯后。 我扒拉幾口飯，回課室。 陽正站在后面柜子上，和嫣、楠在出黑板報。 “老師，黑板報今天中午出完嗎？”捏著一根粉筆頭的陽問我。 “不用這么急，中午好好休息吧。” “不用，我不想睡，還是趕緊出完吧。” “對，我們一起出完吧。”嫣和楠說。 “好，那我把右邊的文字打印給你們。” “好。”陽剛說完，就轉身“指揮”，“要不，你畫這里，我寫這里，這里的顏色要補一下……” 陽的自愈能力真強，真好。 后記： 5.24，周五下午，到三年級上綜合課，剛好是晴的班。 “同學們，李老師想先恭喜你們班，恭喜你們班出了‘女球王’！掌聲！” 掌聲雷動！ “那天比賽完，就有個同學跑來，跟我說了個秘密，你們想聽嗎？” “想！”全班眼睛閃閃發光。 “那個同學湊到我耳邊說呀，老師呀，我們班晴拿了球王也不開心呢，心事重重啊。”我一邊說，一邊比劃動作。 全班看看我，瞄瞄晴，很多孩子被我逗樂了，捂著嘴笑出了聲。 晴的嘴抿得緊緊的，勉強地向上，笑笑，不太好意思。 我往大腿一拍：“我一聽完啊，心想！哎呀！大件事啊！冰雪聰明的我一下子就懂啦！” 全班哈哈大笑！ “和晴爭奪球王的，是我的班的陽啊！當時陽哭了！當時站在一邊的晴，這里看看，這里看看，都不知道怎么做才好，她可能心里想啊，哎呀，我是不是下手太重了？我是不是不應該打贏啊？” 我通過“演技”還原了晴當時的模樣，晴都跟著大家笑了。 “晴肯定是一個特別善良的孩子！她可能覺得陽姐姐沒能拿球王，都是因為自己，怪自己下手太狠了！” 我語氣變溫和，看看晴，“晴，對嗎？” 晴用力點了點頭。 “哎喲哎喲，我的晴啊，你真的是太善良啦！” “老師問大家，馬龍、孫穎莎、樊振東代表國家比賽，如果因為心軟讓球了，你們覺得他們做對了嗎？” “不對！” “為什么？”我追問。 好多人舉手。 “因為他們是代表我們中國比賽的。” “讓給別人，自己會輸的，太浪費（平時的）努力了。” “我也覺得不對，如果讓球，別人會笑他們的。” …… “你們回答得真好，超出李老師的想象呀！所以全力以赴，才對得起自己每天辛辛苦苦的訓練，才不辜負學校和教練的培養，才是對對手最大的尊重！” 我頓了頓，指著全班， “粉絲們才會覺得自己的沒崇拜錯人啊！對不對？” “對！哈哈哈……” “所以，晴，你沒有做錯，不用愧疚。每個人發泄情緒的方式不同，陽姐姐當時只是為自己而哭，并不是因為你，換成其他對手，她如果輸了，她也一樣是這樣表達情緒的。她當天就調整好情緒了，她一點都不脆弱，你不用擔心。” 晴點頭。 “說這么多，你們自然是理解自己班的晴了。那別的班陽姐姐呢？比你們高兩個年級的陽姐姐呢？你們課間，沒有成群結隊地去給她或高年級的哥哥姐姐做鬼臉吧？” “沒有！” “嗯！相信你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