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2px;">上世紀七十年代,在我上小學、初中的那段時間里,對村子里的一幫大姑娘們特別著迷。</span></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2px;">我的家鄉中湖洞,是個三百多人口的村子。村里,除外村嫁過來的媳婦,所有的男人和女孩全姓丁,若按道州百家姓人口排名,雖靠近末尾,卻是丁氏大村。村里上世紀五十年代出生的那幫女孩,在我的少年時期,都已經長成了大姑娘,依丁氏家族排輩,她們中有的是我祖父輩分的姑姑,有的是我父輩的孃孃,還有幾個是我的姐姐。我經常跟在她們屁股后面,和她們一起去山上砍柴、放牛、扯筍子、摘野果、撿菌子……。有時去田洞里打豬草,捉魚蝦,撿田螺,放鴨鵝……。她們比我大十來歲,長得乖俏好看又懂事能干,個個會做鞋繡花、縫衣補衫。</span></p> <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2px;">我經常跟她們在一起干活、耍玩。喜歡盯著她們看了又看,看她們在陽光和綠水映照下的漂亮臉龐,看她們在樹林和莊稼隱襯下的苗條身段。看她們勞作時裸露的腿腳和臂膀。她們細膩的皮膚閃發著白皙滑潤的柔光,是湖南農村最典型的“湘韻姑娘“。她們臉部自然純凈,嬌羞可人;身姿豐腴勻稱,娉娉婷婷;品格溫柔清婉,糯糯甜甜;習性勤勞賢明,樸實率真。畫在紙上,笑容可掬;繡入帕里,能歌善舞;雕進玉中,靈氣十足。</span></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2px;">我跟她們在一起,總有一種猜疑糾結在心里。這種猜疑令我琢磨:為什么道州東鄉十里八村,就數中湖洞的姑娘漂亮?一代接一代地贏來做媒求嫁的踏破門檻?是得天獨厚的溫潤氣候滋養?是山青水秀的優越環境渲染?還是淳樸勤勞、男俊妻俏的基因遺傳?</span></p> <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2px;">我想,對她們的著迷,最根本的原因,還是我深深地愛著她們。跟隨她們的腳步成長,依存她們的純真善良,模仿她們的勤勞勇敢,她們就是我的榜樣!</span></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2px;">道州的春天,晝晴夜雨的天氣常見。一場春夜喜雨,大姑娘們喜歡枕雨春夢,雨停反而夢醒。黎明起床,相約到村后的山腳集合,個個背著竹簍,在山腳靜等天亮。等待中的她們,仿佛聽到了山上春筍破土拱出的啪啪聲響。春分至清明的時段,她們幾乎每天都是天一開亮就上到山上,鉆進漫山滿坡的竹林里扯筍。一根一根新發的嫩筍,逃不過她們明亮的眼睛。她們翻山越嶺,將一簍一簍的竹筍背回家來,然后剝殼煮熟晾干,存放于瓷甕或陶壇,一年四季做菜伴飯。</span></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2px;">筍子過季之后,她們就去山上采蕨菜、野蔥、苦菜、野百合、野芹菜……,也是一簍一簍地背回來,曬干或烘干了,自家吃不完,就送給親友嘗。</span></p> <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2px;">我最喜歡跟著村里的大姑娘們到低緩的山坡上放牛,和她們一起玩“躲貓貓”、“過家家”和“打游擊戰”的游戲。我喜歡藏在草莽里或棘蓬中被她們當“貓貓”捉。也樂意扮新郎官、伴郎或者轎夫和她們玩“過家家”,因為游戲玩完,我會得到她們采來的香甜野果犒賞。還熱衷和她們玩“打游擊戰”,她們扮演抗日游擊隊長“李向陽”、“郭建光”……或日本鬼子“松井”、“鳩山”……,分配給我的角色往往是兒童團長。她們揮舞著“竹片”刀,端舉著“木棍”槍,埋伏、交戰、廝殺,吶喊,沖鋒陷陣,直至一方投降。我只輕松的負責放哨站崗。戰斗一結束,她們灰頭土臉,或累或傷,讓我覺得她們個個像神一樣。</span></p> <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2px;">當然,放牛時玩游戲只是她們偶而為之,因為玩不同的游戲,事先要選擇不同的放牛地點。山間田那兒,山勢起伏明顯,山間野生著近百棵巨大的楊梅樹,山谷中夾著幾塊水田,適合玩“游擊戰”。茶樹山的半山腰,林密草深,適合玩“躲貓貓”。而雷公場,是坦蕩寬闊的草坪,適合玩“過家家”。但是,大多的時候,她們還是一邊放牛,一邊找活干。比如拾干柴,址豬草、撿菌子、摘野菜野果什么的。等趕牛回家時,總有勞動收獲證明她們沒有閑著。也有帶著手工活到山上做的姑娘,納鞋底呀,織毛衣呀,勾花邊呀,反正是手不空地放牛。</span></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2px;">要是遇到下雨天放牛,就干不成活了。大姑娘們自有打發時間的妙招。十幾個大姑娘就劃分成兩組,隔著小山坡或澗溪水對山歌。一組起唱一組接,連續不斷打擂臺,唱完一曲交對手,接不上的就算輸。比歌規則是不準重復唱過的山歌。如果一方大意倒轉唱了,另一方就會用山歌譏諷對方:“倒轉歌來倒轉歌,倒轉牛軛你們拖,嶺上青草你們吃,路上牛屎你們屙。”。山歌記得最多又唱得最好的有兩個。一個是我叫她孃孃的小鳳,一個是我叫她姑姑的榮娥。在我心里,她們簡直就是“山歌天后”,喉嗓里總有對不完的歌。常常是她倆各領一組,起頭領唱,其他組員附和,對壘從午后唱到天黑,都難分出勝負。榮娥姑姑的山歌野性十足,歌詞中表露的情愛粗魯。而小鳳孃孃的山歌有雅有俗,既歌勞動的歡樂,也唱情愛的勇敢。</span></p> <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2px;">由于村子位置偏僻,當時貧窮落后,村里的大姑娘們受“男尊女卑”的封建思想束縛,絕大多數都只有小學文化,上過初中的很少,高中畢業的鳳毛麟角。她們長相俊俏,心氣也高,找對象都瞄準吃公家糧的男子,一個成了,個個仿效。所以,姑娘們中有幾個為了如意郎君,嫁到外縣外省,不惜山遙水遠。她們出嫁之后,日子過得好不好,大部分人的情況我不知道。我只能在心靈深處,為她們默默祝福,祝福她們生活幸福。</span></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2px;">時隔多年,如今我依然對她們著迷,可能是我對我的少年時代有一段刻骨銘心的美好記憶。我以為,著迷就是一種緊密、依賴、精美的紐帶關系,是一種纏綿、糯甜、持久的情感表現。走過了一程又一程山水,見識了一道又一道風景。在我心里,始終沒有任何東西,能像村里的大姑娘們那樣,令我著迷。此刻,想起那句名詩:“曾見滄海難為水,除卻巫山不是云。”</span></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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