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p class="ql-block"> 姥姥去世了,雖然有足夠的思想準備,但當我聽到這個消息的瞬間,我一下子就淚流滿面了.昨天出殯,那種場景,我不會呼天搶地的哭喊,站在她的靈前,看著她慈祥和藹的面容,感受著周圍嘈雜的場面,來來往往穿梭著幫忙的人,我只是明白這樣一個事實:她不在了.</p> <p class="ql-block"> 她一直很精神,八十多歲了耳聰目明,頭腦反應還很靈敏,還能幫助小姨做飯洗碗,干些力所能及的農活.大家一直為她的健康感到很欣慰.七月底回去看她的時候覺得一下子就羸弱了許多,有了顫顫微微的感覺,小姨說感冒兩個多月了,吃藥打針都沒有什么作用,吃的很少卻睡的很多.回去的時候給她從超市買了好多小吃,可她卻搖搖頭說不想吃,還和我們在院子里坐了一會兒.走的時候出來送我們,卻在不停地抹著眼淚,我的心兀地抽搐了一下.以前從來沒有這樣過的.媽說:不好.果然過了兩三天,小姨就打電話說病勢沉重.</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 </p> <p class="ql-block"> 上次我回去看她時,其實已經感覺到她的脆弱,她躺在那里呼哧呼哧地喘著氣,已經不能和我說話.我把她抱起來,想著她坐起來也許會好點,抱著她溫熱卻顫抖的身體,我感覺到生命在我的手中漸漸地流逝 ,而我卻無可奈何更無能為力.摸著她青筋暴起的手,我禁不住潸然淚下,這也許就是生離死別,我受不了,逃離了那個家.</p> <p class="ql-block"> 第三次回去的時候我給小姨留下一些錢給她看病,但我的心里明白,也許晚了.</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 我一直惦記著給她回去拆洗被褥,還給她買了新床單,想著把我的被子給她一床,想著今年冬天帶她來我的家里度過寒冬,還想著給她買一付眼鏡,她是近視眼,一直羨慕我們帶眼鏡……樹欲靜而風不止,子欲養而親不待, 這些都沒有來得及….</p> <p class="ql-block"> 三年級的時候,我們一家去了東陽,說不清為什么,我在到東陽一個學期之后(其實東陽的教學質量遠遠好于郭里,那時我在東陽的學習成績是最好的,如果我一直留在東陽,我想我的境遇也許會好于現在)執意又回到姥姥家,我和姥姥小姨三個人相依為命，日子過得清苦卻溫馨,為補貼家用家里養了好多的兔子,于是割草喂兔子便成為上學之余的主要內容,我和姥姥的足跡遍及當時生產隊所轄土地的角角落落,南河里,望崖上,烏馬河邊….</p> <p class="ql-block"> 一個人靜下來的時候,眼前總是浮現著她的身影,影影綽綽,常常能感覺到她殷殷的目光專注的望著我, 如煙的往事便歷歷在目……</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 </p> <p class="ql-block"> 姥姥做的飯可口香甜,她搟的面條筋道,她做的烙餅酥脆 .感冒發燒的時候,姥姥會做玉米糝糝粥,里面熬的豆子黑黑的長長的軟軟的綿綿的,那是她從地里的豆角架下一粒一粒撿來的.</p> <p class="ql-block"> 九月初九陽邑趕會,我和姥姥會相攜著去趕會,那時對我最大的誘惑是賣花花綠綠的頭繩的那種小攤,我會久久的徘徊在那里,看看這個,摸摸那個,流連著不想離去,直到姥姥給我買下一段紅色的毛線繩.</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 </p> <p class="ql-block"> 數九寒天,村里來了電影隊,我們便歡呼雀躍,高興的像過節一樣,我早早就和小朋友搬著小凳子去占地方.看完電影,散場的人流中, 我拿著凳子拉著姥姥，深一腳淺一腳的往家走。記得那時最大的愿望是能有一個手電筒。</p> <p class="ql-block"> 有一次,鄰村一塊地里起了胡蘿卜,人們爭相去撿拾,我和姥姥也去了,一上午撿了有半袋子胡蘿卜,結果鄰村的人來了,說地是他們的, 胡蘿卜也是他們的,硬讓我們放下.那時,我嚇壞了, 姥姥拉著我的手說,我們沒有偷也沒有搶,別怕.其實她從手上傳遞過來的是顫栗,現在好像還能感覺到當時的屈辱和無奈.</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 </p> <p class="ql-block"> 烏鴉反哺,這些年來,雖然我的日子過的拮據,但我在盡力回報著她對我的愛,每每回去看她,總是給她買好多鄉下買不到的小吃,也總是給她一些零用錢,偶爾也給她添置一兩件新衣….而這些對于她給我的愛來說確乎是微不足道的.</p> <p class="ql-block"> 不思量,自難忘.我們似乎已經習慣了有她在的日子:正月初三給她回去拜年,正月十五到大姨家看紅火,二月二十四東陽趕會,哪個外甥結婚,哪家生了孩子…..這許許多多的日子,有她在我們便會感到很高興,感覺很溫暖.</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 </p> <p class="ql-block"> 姥姥一輩子要強,就是在最后,大小便她都強撐著自己上廁所,不給別人增添麻煩.姥姥生了十多個孩子,可那時醫療條件太差,好好的孩子莫名其妙的就夭折了,存活下來的只有媽她們姊妹五個. 沒有男孩是姥爺一輩子的遺憾,也是姥姥心底的痛.姥爺是個大男子主義,從來不干家務活,像挑水這一類重體力勞動都是姥姥干的,等到孩子們長大一些這些重活便落在這些女孩子身上.我是那個家第三代人中的第二個女孩,自然不受歡迎,我的出生換來的是姥爺的一聲長嘆. 我在那個家長大,所以對家里男女性別角色不是分得很清,感覺家里的活兒都是女人干的, 重男輕女的觀念也根深蒂固.直到我結婚來到婆婆家,才知道女人應該受到呵護.</p> <p class="ql-block"> 春蠶到死絲方盡,姥姥一輩子辛辛苦苦,她為別人為家庭默默奉獻著自己,從來不希冀回報,她平凡甚至渺小,大家幾乎忘記了她的名字,她的生命也注定沒有輝煌的樂章,但她卻又那么偉大,給了我們無私而博大的愛.</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 她的一生完成了一朵花的展現,春天開始,絢爛至及,到落英繽紛, 零落成塵.</p> <p class="ql-block"> 姥姥以善為本，寬厚仁愛之心將成為我們代代相傳的優良品質，成為我們為人處世之道的根本方向。</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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