乍浦路與醬園弄的不解情緣

9哥-雪野清寒

今天出去辦事，不經意間又拐入到一條熟悉的路——乍浦路。記得上次來乍浦路是兩年多前，從美食一條街改了半條街。而今從武進路到北海寧路的這一段乍浦路卻因為陳可辛執導的電影《醬園弄》要開拍發生了改變。首先得以變身的是勝利藝術電影院，勝利電影院所處的海寧路乍浦路口，曾經是上海赫赫有名的影劇院“金三角”。勝利電影院在時隔多年之后，重新恢復電影業態，向廣大市民敞開大門，意味著虹口的電影事業又煥發出了新的勃勃生機。勝利藝術電影院，初名好萊塢大戲院，地址乍浦路408號，由張志標(魔術師張慧沖之父)創建，民國18年（即1929年2月11日）開幕，未幾即停業。隨后由德、英商接辦，先后改名國民大戲院和威利大戲院。民國31年（1942年）售與日人律吉悅夫，更名昭南劇場。抗日戰爭勝利后由上海市社會局接收，改名民光劇院。1949年6月7日由上海市軍管會文藝處接管，同年12月易名勝利電影院，曾一度易名勝利新聞科教電影院。1989年改名為勝利藝術電影院。20世紀90年代初是上海知名的藝術電影院，至今經歷了近百年的歷史滄桑巨變。2022年10月啟動修繕工程，聘請上海文保及建筑專家參與指導，選定以1931年“威利大戲院”外立面老照片作為主要參考依據，修繕工程于2023年6月順利竣工。2023年，上海勝利藝術電影院迎來其94歲，2023年10月26日，改造修繕后的勝利電影院舉行開幕展映。這意味著，近百年歷史的勝利電影院正式恢復了電影放映功能。改修后電影院的外形呈現古典復興風格，內部的裝飾也十分古典精致，一樓的放映廳門口有電影的海報宣傳，還有一個復古造型的售票亭，迎賓人員也穿著傳統的旗袍。放映廳共有50個座位，沒有影片放映時，這些座椅可以伸縮折疊起來，形成一個多功能的小劇場。改造后的勝利電影院保留了其最具內核的電影放映功能。在此基礎之上，它更是一個融陳列展覽、學術研究、社會教育、沙龍論壇等多功能于一體的藝術新空間、電影人的集散地和虹口電影產業的重要載體。在勝利電影院對面，一面半弧形的土灰色古舊墻面上，用濃墨粗體大大寫著“醬園”二字，一種抑郁的壓迫感令人不寒而栗。隨著陳可辛執導的《醬園弄》，我搜索了網絡，才了解了這么一段驚悚恐怖的離奇懸疑案。醬園弄，原位于上海市黃浦區新昌路，1899年建成，原叫432弄，后因為著名特色老店張振新醬園開在這兒而得名。醬園弄當時有石庫門房屋43幢，居民800余人，現在已改建為住宅小區。這個被譽為民國四大奇案：講述的是上世紀40年代的上海，一位柔弱女子凌晨謀殺親夫，并將其大卸八塊，案件血腥慘烈震驚了整個上海灘。之所以是奇案是殺人未判死刑但其實了解整件事的過程，這名女子背后的苦難人生。從小父母雙亡，被親戚賣到當鋪做丫頭，長大后當鋪老板娘做主把她許配給自家伙計詹云影，兩人隨后訂婚。婚后丈夫暴露本性，吃喝嫖賭抽，很快家就敗了，無奈妻子要找工作生存，而做工的賺來的錢又被丈夫還了賭債，想做小本生意，丈夫又嫌丟不起人。但這位女子沒被判死刑，出獄后在蘇北生活并再婚，一直活到90年代，余生沒有再回過上海。結婚以來，大塊頭賭博、出軌，對妻子長期進行毆打和辱罵，甚至用“把你餓死”相威脅，不給詹周氏飯吃。一次詹周氏餓得受不了，直接喝下來沙爾（煤酚皂溶液，一種消毒防腐藥）自殺，被鄰居發現后送到宏仁醫院搶救才撿回一命。在這段婚姻里，她的精神和肉體都遭受了極大折磨，但是當時沒有“家暴”的概念，離婚的人也很少，對身處底層的詹周氏來說更是遙不可及。因為從小父母雙亡，自己寄人籬下嘗盡辛酸，詹周氏曾對婚姻生活有很大期待，但現實中她的婚姻極度不幸，她的心理落差巨大，她對生活的耐性也慢慢消失。1945年3月20日凌晨3點，詹大塊頭回到家后又與妻子發生爭斗，在他熟睡后，詹周氏舉起菜刀將他砍死。并把他分尸的。但是當時的法庭認為，分尸有兩種，一種是考慮藏匿，一種是怨恨太大，過度殺戮。從詹周氏當時的情況來看，她殺人不是為了去奔向美好新生活，而是為了結束當下的生活，她對大塊頭恨意很深，符合“殺人過剩”。另外，殺人后她不躲不藏，鄰居來敲門她就開門，在法庭上敘述清晰有序，對罪行供認不諱，說明她頭腦很清楚，因此司法鑒定她不是精神病人，具有完全的法律責任能力。此時另一個問題出現，法庭認為詹周氏身材矮小、勢單力薄，即使可以趁大塊頭熟睡時砍殺，但要把這樣一個高壯的男性分尸并不容易，當時的主流觀點是“無奸不成殺”，他們懷疑殺夫案背后有他人的慫恿和幫助。詹周氏先是供出一個共犯，同樣租住在此處的鄰居賀大麻子，原名賀賢惠，賀賢惠在案發后就失蹤了。警方將他作為頭號嫌疑犯找到并逮捕了。賀賢惠承認自己和詹周氏曾經逢場作戲，一開始出于同情，對方開口借錢他即使手頭再緊也會勻出來一點，時間一長兩人就好上了，但他不承認自己殺人。后來詹周氏又供出大塊頭的朋友小寧波，原名何寶玉。詹周氏自稱和何寶玉有奸情，殺大塊頭是前兩天和何寶玉商量好的，跟賀賢惠沒關系。動手那天何寶玉趁大塊頭熟睡時溜進他家，詹周氏拿菜刀給他，他朝大塊頭脖頸猛砍一刀，她又在腦門補一刀。被指控殺人，何寶玉百口莫辯，后被逮捕。不久后，詹周氏翻案，說自己和何寶玉沒有奸情，更沒有合謀殺人，之所以誣陷他是因為自己被捕后被打得太厲害，不得不“供出”奸夫。何寶玉是大塊頭的朋友，詹周氏一直認為是何帶壞了丈夫，對他有恨，所以拿他交差。詹周氏說，真實情況是大塊頭側睡在床上，她對著其頸部砍了一刀，大塊頭跳起來連叫兩聲救命，詹周氏繼續對著頸部亂砍，然后將其大卸八塊放在箱子里，皮箱本來是放衣服的，衣服被當光了，所以是空的，血就順著地板滲到樓下，引來鄰居敲門。經過調查，法院決定不起訴賀賢惠和何寶玉，將兩人釋放。1945年5月3日，也就是案發后一個多月，殺夫案正式開庭審判。由于案情簡單，事實清楚，詹周氏作為唯一兇手沒有得到任何從輕發落的機會。初審法庭對詹周氏判處死刑，剝奪公權終身，沒收作案工具“菜刀一把”。這起案件在上海鬧得滿城風雨，各大報刊都在顯要位置以醒目標題刊登這則特大新聞，案件背后詹周氏的悲慘人生也逐漸被挖出，輿論則明顯分成兩派。一派認為詹周氏罪大惡極，死不足惜。另一派對詹周氏持同情態度，覺得她是被封建社會逼到絕境的，要求當局法外施恩，免除死刑。眾多為詹周氏辯解申訴的人里最具影響力的是上海女作家蘇青。她作為離婚后從家庭出走的女作家，從女性角度出發給予詹周氏很多同情和理解。另外，社會上也有許多律師提出義務為詹周氏辯護，來自公眾的憐憫和理解讓她看到一線生機，于是提出上訴，但被高等法院以“情節惡劣”為由駁回。后來一位天主堂嬤嬤替詹周氏作偽證說她已經懷孕，按照法律必須等生完孩子才能執行死刑。拖了幾個月后抗戰勝利，蔣介石大赦天下，詹周氏也因此改判為有期徒刑15年。解放后，詹周氏被準許取保出獄，詹周氏舉目無親，找不到其他人，只能按照安排來到蘇北大豐的“上海農場”勞動改造，直到刑期滿后重獲自由。這起案件也隨時間慢慢淡化，詹周氏無疑是舊社會的女人的代表，沒有地位，沒有尊嚴，且也沒有相關法律（當時還沒有憲法保護婦女），而直到1992年4月3日第七屆全國人民代表大會第五次會議通過才頒布了中華人民共和國婦女權益保障法。她的不幸是代表了一個時代男尊女卑的悲哀。我一直不怎么理解乍浦路與《醬園弄》兩件事是怎么聯系到一起，因為醬園弄的原址早已拆除。而直到我被這灰墻上的觸目驚心的“醬園”二字所關注，在查閱了網絡照片對比當年的醬園弄的“遺照”，才發現了其相似之處。不由想起那個歌舞升平時代，那些紙醉金迷背后的落寞與悲涼。《繁花》帶火了黃河路，成了網紅打卡地，《醬園弄》能否帶火乍浦路？為何上海的美食街都能成為網紅，我想是美食積聚人氣，但上海又有自己獨特的文化底蘊，即使是美食街，還能娓娓道來一段離奇的色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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乍浦路與醬園弄的不解情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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