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皓疃

秋風起

文字：安孝文 圖片：康曉英 王皓瞳堡位于桑干河東，大頂子山北，與大同縣接壤。桑干河東的大同縣向西一條大道進入王皓瞳村路口，其當年的軍事要塞防御性能仍可清晰看出。 此堡開東、西兩門，其甕城是半月形，堡墻設馬面，墻高三丈六。站在堡墻上可俯瞰桑干河畔，懷仁東境盡收眼底，令人撫今憶古，心曠神怡。甕城雖略有殘缺，但堡墻四框基本完整，面積與西安堡大體相當，長寬約二百米，六十畝大。 令人欣慰的是堡內民居分布及巷道格局至今仍保持著原始的面貌，十字主街道涇渭分明，東西兩街與兩堡門相接，仍散發著一種幽幽古樸的特有氣息。原來東、西大道旁向陽一面的街門外都是玄武巖的石臺階，碩大的元寶石以及四四方方的大石墩、拴馬石樁近年來都被盜去。但堡中仍保留有很多的原始民居，青磚布瓦，原始雕花街門。 在東門內路北的一處，人們叫楊十萬的院里，精美的磚雕墀頭花飾，胡椒眼夾扇門窗，明代特征明顯的梁架結構，一套前后左右五六處上檔次的瓦房院比鄰相通，讓人可相見當年堡城的勝況。可謂斯人已去，古氣猶存。 坐落在西門口路北第一家是清代秀才聶樹善的故居，五級臺階，兩邊石門墩，廣亮大門兩側山尖上有精美的磚雕山花，大門門楣上細仄的木條飾雕著福祿壽三星和花卉，一對鼓石分列門洞兩邊，門啟，一副美輪美奐的座山影壁撲面迎人。壁心是高浮雕的鹿鶴同春圖樣，影壁的立框及須彌座都有精細的磚花，鳥獸翎毛纖毫畢現。猶以帽檐上的五朵仿木磚雕斗拱和拱眼壁最為華麗，這是懷仁境內桑干河東第一影壁。大門內里梁架上一朵木雕翻卷的蓮葉上雕出指頭大小的一朵蓮花，精巧的工藝無以復加。院子里五開間的正房，房里陳設著一套古老的大柜、板箱、帽盒及幾案組合的家具。后人在大門洞兩側題寫下了"煙開鰲背千尋碧，日落蘇波萬里全，讓人聯想追憶聶秀才建此院時的風采。 民眾相傳，聶姓與楊姓是如今可憶及的堡里最早的創業人。聶家曾出了一名秀才，名叫聶守榮，當年那可了得，人們說一部康熙字典家中藏，衣冠楚楚好模樣。那是一種有了身份名望的人，普通民眾須仰而視之，不可慢待。據說當年起蓋西街聶姓大院時，在高處動工的砌磚的大工子（老師傅）失手把瓦刀掉落在地，他時主人聶秀才正好在現場，便不當回事的想讓其把瓦刀拾起遞上來。哪知聶秀才回言，讓他叫小工來遞吧，那不是我干的事，頭也未回。 西街是聶姓，東街歸楊家。另一處在東門口路南的第一家楊氏故居，楊家瓦房院倒開門，是為了出門便是大街。東西南三面合角，北面是一種"四破五"的格局，中心是堂屋三間，東半間為倉房，西半間辟為門洞，從街門外過門洞向南行進院，迎面的西配房北山墻做出一副精致的座山影壁，壁心是一個大大的磚雕福字，影壁的四框及壁心的角花精美自不必其說，巧的是那個福字的一橫下的口字，中間掏出一個拳頭大小的圓孔通西房，西房主人坐在家里，即可窺見院里進來何許人。 如今，院子早已人煙不在，但有心的院主人把其用作楊氏祠堂，陳列了楊氏五代祖先的牌位，不忘祖先，當然也就忘不了王皓瞳古城堡。祠堂里一副"詩出傳家啟后世，仁義立德繼先賢"的楹聯，楊氏一族可是真正的文化人。 現今的院主人楊振英說他的兄長楊振業曾是大同縣教育局局長，他的父輩楊應臣、楊應北解放初曾分別是青海省與內蒙古的省級領導和煤炭廳的處級領，楊氏一門是堡內的旺族，輩輩都是文化人。 1991年懷仁縣文物管理所文物調查時，堡內一沈姓群眾的院里保存有一塊銘文磚，和2010年東城門坍塌下的又一塊銘文磚，兩塊磚尺寸同大，銘文相同，尺寸都是43*23*7.5cm,26斤重，銘文都為"大明洪武甲子大同前衛正千戶（1384）武節將軍處州張桂創此城，"共24個陽文楷體字，明確得記下了當年王皓瞳就是按照城的規格修建的。這區區幾十個字卻給懷仁文史留下了極為珍貴的歷史信息。從這一角度去看，是比縣境內其他幾處叫"城" 的地方更為讓人信服確鑿的。 王皓瞳只比懷仁明代古城修建晚了一個年份，尤其是銘文中的"張桂"疑是《懷仁縣新志》中，懷仁明代修城的指揮"桑桂"的本名，"桑"當是"張" 的口誤，同一個大同前衛不會設兩個督修官員的。查閱《大同府志．屬官》, 桑桂、張桂具無記載。但張桂出現在銘文磚上當是真實可信的。 內寺廟建筑中有一座城隍廟，古代這種性質的廟只有在"城"的地方才能營造，這又為王皓瞳是城都性質做了佐證。王皓瞳城堡內寺廟很多，有奶奶廟、觀音殿、老爺廟、財神廟、火神廟、土地廟，這些統稱為南廟；北堡墻上有玄天廟，東甕城內有龍王廟，三官廟；堡子外還有一座八（白）雨龍王廟，81歲的沈和說，這個龍王把五道爺的女人混了，五道爺在路口等特報復，他進不了堡，只好落足到堡城外。這當是一種民間傳說。 堡的正中有大廟，大廟的正名叫"云林寺"。云林寺坐北向南山門面闊三間，東西兩邊有八字型素面影壁，殿里塑彌勒佛，兩邊為四大天王。正殿面闊五間，主殿三間，供奉釋迦佛，藥師、地藏二菩薩。解放初，山門改做了堡里的供銷社，大殿成了民居院落。耄耋之年的聶子明說，想當年云林寺內的神像與大同上華嚴寺的神像塑得一模一樣。81歲的沈和說，南廟里的神像都是用木頭雕成的，彩畫的也很好，周邊村莊沒有這樣的氣派。故而當年每到正月初八，農歷五月十三都要舉辦廟會。正月初八還有一個游城墻的形式，地方語中的"百"也發一個"八"的音，這個活動形式叫做"游百病"，把病痛游走了；關系到自己的身體健康，人們都要參與這個活動。沈和老先生說一些年輕人從馬道上把花轱轆車推上堡墻去，扭上彩子推著樂。除此外廟會期間還要唱戲，多是本村的耍孩班登臺。 王皓瞳的耍孩班社歷史悠久，堡里人說比鹽豐營的耍孩兒班社還要早名聲在外。如今能憶起四代演員，往上第四代班主藝名叫"鐵嗓子"李眉，第三代班主張興旺藝名" 潑表里"；第二代班主沈文藝名"丑丫環"；最晚的一代班主楊江，藝名"俏小旦"。傳說西安堡耍孩班社人稱"活呂布"的王震就是在這里學會的。 廟會期間笙吹細打，還要鳴放自制的鐵炮，周邊十里八村，大同縣，渾源縣的人都會過來，可謂慶新春，喜氣生，祈豐年，盼安寧。堡內人山人海，本地住戶忙的接待應酬都來不及，以致產生出一句"楊（姓）不理，聶（姓）不看，沈們打個突亂轉"的俏皮話來。其實人們灶臺上經常捂著油糕涼菜，就等客人來。 漫漫歷史長河中，堡內一代傳一代，傳說王皓瞳古時并不在此地，也并不叫此名。而是在堡子東如今大同縣郭家村南一帶，村名叫"舊村"，而后輩把"村"字發成"充兒"的音。至今王皓瞳村東南有一塊地，叫"西南地"。為何"東南"命名成了"西南"？這塊地以舊村方位就是西南方，這是舊村名字唯一的佐證。明代這里修了城堡，舊村人搬入，為何取了如今的名已無從朔其源，但道光十年版的《大同縣志》中記的是"王笏瞳"。很明顯，"皓"與" 笏"聲母相同，是一種口語上的無形轉換，后來文字轉變，以致成了今天的堡子名稱。 俱往矣，現今唯一的古建筑是城堡中的樂樓。樂樓在寺廟建筑中通常是一種附屬建筑，其體量、工藝等僅次于正殿，是正殿之下的二號建筑。其功能當和午臺一樣，主要是獻戲酬神。王皓瞳樂樓是懷仁的經典建筑，它有別于境內樂樓的特別之處有三：王皓瞳樂樓是城堡內的一號建筑，位于城堡的十字中心；其次它獨立成景，不與通常寺廟中樂樓與正殿相照應一樣，脫離了從屬正殿的性質；其三，樂樓坐北朝南，從東、西、南三個方向敞開，云林寺就在樂樓的背后。城堡里老者講，樂樓上唱戲朝東唱一天，朝西唱一天，再朝南唱，為的是酬獻東、西兩方的神祗。 王皓瞳城堡鳥瞰，遠眺如同一神龜伏之，那東、西半圓形的甕城分明就是龜的頭和尾，堡墻角斜向的馬面如同短而肥的龜足，而脊背的最高點恰為樂樓的頂部。城堡的設計當是懷仁古代城堡建筑唯此一處的上上佳作。 城堡歷史悠久，占盡風水，鐘靈毓秀，人文薈萃，代有鄉賢，人才輩出。特別是解放后的幾十年里，出了不少人才，正局以上的領導干部就有七十余名。如何使其文化歷史發揚光大，已成了王皓瞳人應努力的一個話題。可喜的是2019年在村書記楊文亮的努力下，已成功申報為省級古村落。為古城堡的保護與開發還來一個大好的機遇；如何抓好這個機遇，似乎讓王皓疃遇到了一個新的話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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