面朝大海春暖花開

張巧

2018年，我摯愛的父母相繼離開了我，從此，世間美麗的風景，美味的食物，甚至小兒雨晨張開雙臂向我奔來時純真的笑容，都再也無法激起我曾經對生活的滿腔熱情。 　　那種發自內心的歡愉，那種溢滿心間的快樂，那種忍不住放聲大笑的癲狂，那種每日清晨醒來想想母親還在的希望，那種不管身處何種境遇為了母親都要堅持活下去的信念，那種只要稍有空閑就奔去承歡父母膝下的念想，都瞬間灰飛煙滅，我的人生只剩寂寥，沒有了煙火。 　　我常常會在明媚的陽光下，淚流滿面;我常常在歡騰的人群中，分外寂寞；我常常在午夜醒來，想到父母已長眠冰涼的黃土之下，心痛得發顫;我常常仰望蒼天，遠眺曠野，注目川流不息的人群，想到在這蒼茫大地上，在這茫茫人海中，永遠都不可能再看到爹媽的臉，是那樣絕望...... 　　曾激情滿滿的我、陽光明媚的我、不斷求索的我、愛憎分明的我，忽然安靜下來。雖整日像陀螺般在俗世間奔忙，像設置好的程序，像上足勁的發條，不得空閑，一樁樁一件件，維持著表面的虛空。但我的內心卻感到從未有過的冷靜、清醒，仿佛站在另一個世界的邊緣，靜靜觀望這個熱氣騰騰的世界，它的浮華、它的美麗、它的奔涌向前、它的種種歡樂和悲苦，都與我無關，都難以激起我內心的波瀾，我是如此安靜，安靜地聆聽著自己心碎的聲音。 　　每過一段時間，我會留一點時間給自己，放下工作，丟下家務，遠離孩子，靜靜地躲在光陰的一隅，拿出手機，翻開我的美篇，一篇一篇靜靜地閱讀我寫給父母的文字，一張張翻看父母的照片，和他們一同呼吸，與他們靜靜相擁，用手撫摸照片上他們慈祥的面孔，讓往日的光陰如放映般在我眼前重現，然后將手機緊緊擁在胸前，如同擁抱我親愛的父母，任淚從我眼中汩汩流出，繼而放聲大哭，雙手捂著扭曲變形的臉，邊哭邊為自己擦去眼淚。我需要這樣的時刻，將靈魂在痛苦中浸泡，需要眼淚將自己內心的痛苦釋放，那一刻的我是最真實的，真實的只剩下我自己，不在塵世中充當任何角色。我需要這樣將自己的靈魂在痛苦中浸泡，和父母穿越時空深深相擁。當所有痛苦沉淀在心間，洶涌的心緒回歸現實，我仿佛獲得了繼續前行的力量，站起身，洗把臉，望著鏡中那張沉靜而清新的臉，感覺自己獲得了重生，變得厚重而深刻，深邃而雋永，豐盈而靈動。 　　每當孤獨寂寞時，每當委屈流淚時，眼前總會浮現出母親那張慈愛微笑的臉，心中涌起、口中呼喚的也是“媽媽”！每當我和面、搟面、切面、切菜、炒菜時，每當我整理換季的衣物時，每當我滿含笑意地看著孩子們開心地吃著我做的飯菜時，每當我獨自走過一條條街道、路過一個個巷口時……眼前便浮現出母親曾經的身影，我覺得我仿佛變成了母親，在替母親繼續行走在這人世間，是母親在和面，在看著我吃飯，在不緊不慢的處理著所有瑣碎的家務，她臉上掛著溫暖的笑容，眼中盛滿了對家人滿滿的愛和牽掛。她從不曾離開，只要有我的地方，就有她溫暖的存在，她隨我歡喜隨我悲苦隨我呼吸，隨我靜觀這世間的歡騰與浮華，我永遠是她最心愛的女兒，是她放不下的牽掛！ 　　今天，聽到李健的《假如愛有天意》，那深誠質樸的嗓音，意境悠遠的歌詞，瞬間讓我陷入滿滿的懷念和憂傷，“多少恍惚的時候，仿佛看見你在人海川流，隱約中你已浮現，一轉眼又不見?！碑斅牭竭@幾句時，父親，我的眼中全是你，人群中的你，邁著矯健的步伐走路的你，在舞池中輕盈舞蹈的你，靜坐讀書時的你，高談闊論哈哈大笑的你，面容黧黑汗流浹背在田間勞作時的你……太多太多時刻的你，一起涌向我的心頭，一起涌現在我眼前，是那樣熱氣騰騰，勾起我對你深深的思念，讓我的心中滿滿的溫暖，滿滿的你我所熟悉的氣息，我一遍又一遍的反復聽著這首歌，讓你的身影在我的胸中、腦中激蕩又激蕩，整整一個下午時光，我都讓自己沉浸在這種我們父女靈魂相擁、深深會晤的氛圍中，我傷感又歡喜。但你終究也如歌中所唱的那樣：轉眼又不見！一切恍如隔世。 　　仰望蒼天，環顧四野，到處都是爹媽溫暖慈愛的臉，我對自己說：我要好好替父母活著，替他們好好愛自己，在這滾滾紅塵中活成父母最喜歡的模樣，勇敢面對生活中的一切，沒了父母，還有什么是我不能承受的！ 親愛的爹媽，我是你們用愛澆灌長大的孩子，我定將這份愛傳遞、延續，讓我的人生因心中充滿愛而面朝大海，春暖花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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面朝大海 春暖花開

張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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