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p class="ql-block">母親有一手好針線活，自己還會裁剪設計服裝，我因此從小就比一般小孩子穿戴的好看些。</p><p class="ql-block">或許正是因為這個緣故，就養成了愛打扮的習慣。</p> <p class="ql-block">那一年，我大概有十四、五歲吧，因為參加學校文藝隊，我有個樂器獨奏的表演，所以學校發一件湖藍色帶白邊的連衣裙。因為喜歡，我拿到家里穿上對著鏡子左看右看，晚上小心地疊好，第二天一早要去小舞臺參加巡回演出，就直接穿著去學校了。</p> <p class="ql-block">從家里出來到學校要走半個小時的路程。清晨的陽光灑在一個身著湖藍色連衣裙的雪白的女孩身上，那一身的青春氣息引得橋上過往行人頻頻回頭觀望，那個時候剛剛上映電影《廬山戀》，連衣裙只能在電影里出現，外面穿連衣裙的幾乎沒有。這一路走來的感覺，讓一個十幾歲小女孩的心里朦朧升出幾分驕傲的情愫來。</p> <p class="ql-block">那天我的演出很成功。但是，老師在表揚我的同時，婉轉地提示了一下演出服是只能在登臺之前才可以穿的。在眾多的同學面前，我的臉“刷”的紅了，早晨那份甜美的滋味驟然加進一道酸澀的味道。</p> <p class="ql-block">晚上回到家里，看到媽媽正在燈下做針線活，就悶悶不樂地坐在媽媽身邊。</p><p class="ql-block"> “怎么今天沒演好嗎？不高興了？”媽媽溫和的問。我低垂著眼瞼不肯吭聲。</p><p class="ql-block">媽媽下床把飯菜端到茶幾上，一邊看著我吃飯，一邊又問：“到底是怎么了？這么不高興。”</p> <p class="ql-block">“我想要條連衣裙.......”我小聲地說。</p><p class="ql-block"> “你都多少件衣服了，還要媽媽給你做，你沒見媽媽整天做衣服累的腰都直不起來了？”三姐沒等我說完就不高興地嚷起來。 “就是，就知道臭美，不知道媽累啊?!”哥哥在一旁幫腔。</p><p class="ql-block"> “媽媽，你就給我做一條嘛。” 我不理哥哥姐姐的強烈抗議，磨著媽媽，那連衣裙的誘惑讓我怎么也控制不住想擁有它的欲望。</p> <p class="ql-block">第二天下午放學，一進家門，只見媽媽坐在縫紉機前“噠噠噠”地砸一條粉裙。</p><p class="ql-block"> “真給我做啦！”我興奮地把書包往床上一扔，跑到媽媽身后，殷勤地為媽媽捶背。</p><p class="ql-block"> “坐在那兒消停地等著，別亂動啊。”媽媽見我圍著她來回的轉，摘下花鏡慈愛地對我說。</p> <p class="ql-block">我乖乖地坐在床邊，蕩著雙腳，高興地盼著快點穿上這條漂亮的粉裙。就在我欣喜等待的時候，就聽得媽媽“哎呦”了一聲，只見媽媽壓著裙邊跑線的食指指甲上，縫紉機的針頭正好扎在上面。原來媽媽著急，換線時忘了把針腳放下來就踩了下面的腳踏板，按著裙邊的食指一下就伸到了針腳下面。針穿透了指甲，眼見著鮮紅的血滲了出來。我的心立刻緊縮成一團，渾身直打寒戰，手腳都軟了。</p> <p class="ql-block">好在媽媽及時收住了腳下的踏板，食指上的血繼續往外滲，媽媽臉色煞白，強忍著痛，把手指慢慢從針上退下來，我趕緊找來紗布，又拿紅藥水給媽媽把手指包好。</p><p class="ql-block"> “媽媽，別做了，我不穿了。”我的淚順著臉頰簌簌流了下來。</p><p class="ql-block">“嗨，眼見就做完了，明天你就能穿上了。”媽媽一邊平靜的說著，一邊用手背擦去鼻翼額頭浸出的細汗，重新戴好老花鏡，換個手指壓著裙邊，繼續踩著縫紉機，那“噠噠噠”的機器聲，讓我的心緊緊提著，一刻都放松不下來。</p> <p class="ql-block">不知媽媽晚飯后又做到幾點，第二天清晨，待我睜開雙眼時，一條漂亮的裙子，放在我的枕邊......</p><p class="ql-block">從那以后很長時間我都沒再要新衣服。結婚后兒子的小罩衣，小褲子都是我自己剪裁自己去做，再也沒要媽媽為我做一樣東西。</p><p class="ql-block">那條粉裙給我留下的印象，至今回想起來，還能感覺到媽媽的手指鉆心的痛......</p> <p class="ql-block">又是一年清明節了...... 無以回報的母愛啊...... 女兒唯有在此遙祝，愿天堂里的母親一切安好！</p><p class="ql-block"> 2024.4.5 清明</p> <p class="ql-block">注: 此文已在散文集《向暖綻放 不問花期》中收錄。</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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