歲月有痕（二）

紅旗飄飄

抓魚 與老朋友聚會談論最多的話題就是過去的事，尤其六七十年代的事，個人處境不同看法不同有時候也犟犟。其實艱苦的生話，有艱苦的活法，苦中作樂，悲中生喜，這是真的。 那時候生產隊里年輕人多，在鄉青年一大群，下鄉青年一大群，早晨下地扛著紅旗，高興了還唱著歌，吃的穿的都那個樣，沒什么不平衡，雖然有家庭成分差別，但是人人都積極要求進步，干活兒的時候，姑娘小伙兒比干勁，一天熱熱鬧鬧，不知道愁啊。 當然，窩頭咸菜誰都不愛吃，我們沒事就總琢磨弄點兒酒，整點兒菜，樂呵樂呵。有時候一盆豆腐腦（不常見到）就能聚一起喝頓酒，有時候一根黃瓜（架上都摘光了）幾顆大蔥蘸大醬也能當下酒菜，照樣喝得手舞足蹈。 大家都苦，就不覺得苦，而快樂不會因為苦而缺席。秋后，水稻成熟開始撤水，稻田里的魚都跑到河溝里，正是抓魚的好時候，這天我們幾個沒出工拿著漁網、水桶去河套抓魚。河溝水不深，我們先把下面堵上一點，然后在河里一陣亂踩亂攪，攪得泥沙泛起越渾越好，一會兒魚就自動張著嘴浮上來，我們只要輕輕一抓，手到擒來。而大多數魚還潛伏在水下，我們伸手在河里隨便亂摸，那魚就在手指間來回亂竄，撩的大家連喊帶叫，干脆坐在河里抓，一場名副其實的“渾水摸魚”。半天的功夫我們抓了半水桶，小魚不大，活蹦亂跳，大家樂得直喊：“走啊，回去吃燉魚呀！” 回村里找一個地方寬綽的人家，大家動手，打水的、收拾魚的、燒火點爐子的一齊忙活，沒有什么佐料，就是摘一把辣椒往鍋里一扔，倒點兒醬油，與魚一起燉。燉好的魚盛了一大盆放在院子當中桌子上，香味撲鼻，大家立刻圍上來，還沒打開酒瓶，就有人抄起筷子吃上了，控制不住啊！ 就這一個菜，夾一筷子放進嘴里沒有多點兒肉，全是刺兒，但就是個香，尤其那魚湯，香得讓人不能自拔，香得舍不得放下羹匙，連喝了三口還要喝第四口。酒至半酣，加上辣椒辣的，個個面紅耳赤熱汗直流，劃拳的劃拳，唱歌的唱歌，感覺這一刻寵辱皆忘，太快樂太開心。 上河里抓魚不用花錢還能解饞，有人提議小河抓不到了去大河里抓呀。大河水深，魚也大，當然也不容易抓，而且天也涼了啊。朋友中有個叫“二剛”的在采石場上班，他說能從那里弄點炸藥，炸魚。果然，他弄來了，我們找四五個空酒瓶，做好家伙之后帶上漁網水桶去了大河。 這樣弄魚是很危險的，但年輕人誰能說害怕呀？我們脫了衣服站在河邊，看好地點，排好位置，然后同時點燃各自手里的瓶子，喊著“1、2、3！”一齊撇進河里。計劃挺好，實際不行。我第一次干這事，說不害怕是假的，加上天冷，手直發抖，用打火機怎么也點不著。旁邊小伙伴說：“我來吧。”我說：“不用，你躲開點兒。”我捏捏導火線再點，“噗”的一聲點著了，火星直噴，我急忙抬手使最大勁把瓶子撇了出去。片刻，河面響起一聲聲爆炸，一顆顆水柱直沖天空，有一二十米高，就像電影里看見戰斗片那樣，大家一陣歡呼，跑進河里開始撈魚。 河面上被震昏的魚漂下來，我們忙不迭地用網撈用手抓，然后扔到岸上，許多抓不到的沖走了。等河面漂著的魚看不到了，再撿沉在水底的魚，誰知水底白花花的一片，比河面漂著的還多，深水的地方還要扎猛子去撈。我們一個個凍得皮膚發紫嘴唇發青上牙打下牙，我在岸上撿魚，凍得兩手抖個不停，魚都撿不起來，這時明白了什么叫“篩糠”。 二剛體格好，水性也好，他在兩米多深的水底發現一條大魚，幾次潛下去那魚都在掙扎沒撈上來，大家凍不行了也沒信心了說：“算了吧。”但二剛仍不放棄，又扎一個猛子下去，終于把那條大魚撈上來，是一條五六斤重的大胖頭。 這次魚獲頗豐，裝了滿滿兩水桶，大家一路歡笑，晚上一頓美餐自不必說。單說二剛，因為這次抓的魚多，大家都說把大胖頭留給二剛，二剛家有年邁老母，也改善改善生活，二剛拗不過大家好意便拿著了。誰知過了兩天聽說二剛被拘留了，大家都愣了。原來二剛拿回魚后舍不得吃，想賣點錢花，結果讓執勤隊看見說他偷捕水庫魚，因為這么大的胖頭魚一定是水庫的。二剛不敢說炮崩的，只能自認倒霉。 就在大家懊悔害了二剛的時候，采石場發生了危石滾落事故，工棚被砸壞，有人受傷，二剛在蹲拘留恰好躲過一劫，禍兮福兮？回來時他悲喜交加不知說什么好了。 生活啊，本來有苦有甜，有愁有樂，都是人間煙火, 什么樣都得過，能犟犟出啥名堂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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歲月有痕（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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