時間去哪了？(原創)

婉約的冬

父親今年已是八十八歲高齡，頭發雪白，鬢角處有少許老年斑，皺紋不多，容顏依稀可見少年時的俊朗。因前兩年的一場病痛影響了語言功能，現不能順暢地言語溝通，但聽力尚好；因年老體弱行走不力，一般輪椅出行。每星期我回老家探望，父親大多都在臥室，有時坐在軟椅上休息，有時倚在窗前望著窗外的風景，那份孤獨寂寥感讓人疼惜，我快步走向父親拉著他的手輕聲問候。父親坐著時我蹲在他身旁，揉揉他的小腿膝蓋仰望著他，父親也慈愛地回望著我；父親倚在窗前時，我也陪著他站在窗前，一起望向窗外的亂云飛渡，落紅如雨。 綠瓦朝飛南山云，青石暮落西邊雨。時光飛逝，不知不覺，父親母親已踏入耄耋之年，歲月催人老，時間去哪了？ 父親青蔥歲月時是一枚清俊雅致的少年郎，以孤兒之身，刻苦求學，考上學府。學成工作后出類拔萃，二十五六歲的年紀已是單位領導層，實際主持單位全面工作。文革時，被時代洪流裹挾，打成當權派游街。撥亂反正后，為黨更加拼命工作，與時間賽跑，風餐露宿，披星戴月，在基層水利工作方面做出了一些成績。 猶記得小時，我常常記不住父親的模樣，父親也時常認不出我，因為父親一心撲在工作上，雖然單位離家并不是很遠，但我們經年難見一次面。我是一個七零后，那時的農村極其貧窮落后，那時鄉村照明還是煤油燈，為了節省，小孩子天黑之后就上床睡覺了，后來通了電，也是不舍得用的，依然天黑就睡。父親半個多月才回家一次，且是天抹黑才到家，第二天天剛蒙蒙亮又早早騎自行車走了，所以幾乎是常常見不到面的。 后來父親調到另一個城市工作，因為離家鄉很遠，父親偶爾回家一趟，單位配備了一輛白色吉普車，車名伏爾加。與白色吉普車第一次擦肩而過是我在鄉下讀小學一年級時，那天的天藍藍的，云朵兒潔白，風也很柔和，空氣中彌漫著青草香。路上一簇簇蒲公英頂著一把把小傘在風中搖曳。我湊近一株蒲公英輕輕一吹，很多白色的小傘順風飄向遠方，有的落在莊稼地，有的落在田壟上，還有的飄向天際，消失不見。 這時一輛白色吉普車從我身旁駛過，騰起一陣灰云，那時的鄉間公路都是泥巴沙石路，車經過，騰起的灰塵很大。我愣了一會神，猛然意識到車上面坐著的是父親，因為八幾年的鄉間公路上除了拖拉機等農用車輛，是不會有其他車輛的，開向家鄉方向的只能是父親坐的車。 我在后面拼命奔跑，一路追趕，口里不停喊著爸爸，爸爸……，腦子里還不停回想著父親的模樣，卻是一片空白。 糟糕，我不知父親什么模樣，很久沒見了，真的記不得了，小小的我又緊張又忐忑。我從小就崇拜父親，覺得他很了不起，干工作做大事，與別的小伙伴的爸爸完全不一樣。隨后又釋然，家里哥哥姐姐多，跟著后面叫總不會錯。 當然父親也是認不出我的，車經過我身旁時，車速不快，一個六七歲背著書包的小姑娘，但凡知道家里有個同樣年齡的女兒，也會多看兩眼，也能認出來。 一年后，家搬到了父親工作的城市，我也在那個城市上學，一家人才和父親朝夕相處起來。 父親為黨為人民工作，就是這樣兢兢業業，宵衣旰食，不覺辛苦，小家是不怎么顧得上的。 父親六十歲退休，因向往鄉間的清新空氣，出門就是大自然的慢生活，父親母親移居鄉間，成籬落旁種花種菜的鄰家老翁。 時光漫漫，甚是無情，歲月滄桑了父親的容顏，也滄桑了他的健康。八十四歲之后，父親時常頭痛，有時又腹痛難忍，上洗手間次數也逐漸增多，同樣八十多歲高齡的母親貼身照料，內中辛苦無法言說。 我時常心疼父親身體不適，情緒低落，精神狀態不佳，又心疼母親日夜照料，疲累不堪，勞心勞力無助，唯愿上蒼多給父親一些健康和舒適，讓母親寬慰安心，讓兒女放心。 愿我的兄弟姐姐們常回家看看，有時陪伴，偶爾安慰，多多探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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