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思親】舅舅

蘭考朱姐

九年前的今天，媽媽打來電話哭著說：“你舅舅走了。”聽到這個噩耗時，我整個人是蒙的，眼淚奪眶而出。晚上，我失眠了。恍惚間，大舅笑著向我走來，他那魁梧的身材，一如繼往的挺撥；他那和藹可親的臉龐，忽遠又忽近。不知道，天堂里是不是也是春暖花開的四月？逝去的親人們會不會重新歡聚一堂？一想起天堂里的舅舅，我的眼淚肆意地流淌。 逃亡的童年時光 九年前，那個叫家鄉的小村莊里，也是陽春四月天。春暖花開，鶯歌燕舞，楊柳依依，可我的大舅卻走了一一他是帶著遺憾走的，他是帶著對兒女的牽掛走的，他是帶著對父老鄉親的深切留念走的。媽媽說：“這么多年，咱家倘若不是你大舅在背后幫襯著，日子會更難！”印象中的舅舅是個標準的美男子。當地的村民都說俺的大舅長相酷似毛主席他老人家，一米八五的大高個，國字臉，虎背熊腰。走起路來，威風八面。外公在世的時候，經常在我的面前夸獎我的舅舅，在外公的眼睛里，俺的大舅是天底下最完美的人。大舅十歲的時候，外公就扛起槍上戰場打小日本去了。留下外婆、舅舅、大姨和我的媽媽相依為命。因為外公的緣故，十歲的舅舅被當地的反動派狗腿子盯上了。背地里，大舅常常被他們抓起來問話，向他探聽外公的情況。有一次，大舅惹惱了狗腿子，他們喪心病狂地把大舅毒打了一頓。倘若不是其中一個狗腿子和外公有些私交，他手下留了情，我的大舅才免遭毒手。外婆抱著奄奄一息的大舅，哭得死去活來。大舅命不該絕，三天后，他又活了過來。經過這件事以后，外婆便帶著舅舅和大姨，還有我的媽媽開始了逃亡的生活。媽媽經常和我們講這一段苦難歲月。那個時候，雖然大姨比舅舅大三歲，可她的膽子特別的小，討飯遇見惡狗時嚇得撒腿就跑。最后，這活就落在外婆和舅舅的身上，大姨則背著我的媽媽藏在破廟里或者橋底下。這樣的逃亡日子持續了很長時間，有一天，外婆領著自己的兒女，終于來到了一個臨海的小村莊，這個地方就是現在的玉東村，總算安全了。盡管，這個地方沒幾戶人家，大都是外來戶，也是逃荒來的，但生命有了保障，這才是外婆想要的結果。 舅舅的恩德 小的時候，很少見到舅舅，只有逢年過節的時候才會見到他。舅舅因為外公是抗日英雄，所以被安排在鄉里的收糧站工作。那個年代里，舅舅考慮我們家的實際困難，就讓外公回我家常住，這也是外婆的遺愿。我二歲的時候，外婆不幸患上了乳房癌，早早地離開了我們。她在彌留之際，拉著外公的手說道：“我走以后，你就回正梅家吧！幫她把幾個孩子拉扯大吧！”說完，外婆就撒手西去。舅舅親自把外公送到了我們家。從那以后，舅舅就會隔三差五地來看望姥爺。私下里，偶爾也會塞給媽媽幾塊錢，雖然說數目不多，但在那個年代，幾塊錢也沒地方去掙呀！舅舅知道我的成績好，每次來我家的時候，都會給我買筆和本子。其實，我挺害怕舅舅的，也許，是因為他不茍言笑；也許，是因為他經常給我上“政治課”。印象中的舅舅和媽媽一樣，喜歡給我們講人生大道理，一講起來就沒完沒了的。這個時候的舅舅就像個“老學究”，盡管，我們姐妹幾個很不喜歡這樣的說教，可誰也不敢表現出來。事后，舅舅會和藹可親地摸摸我們每個人的腦袋，連聲地說道：“孺子可教也！”這完全是把我們兄弟姐妹當成了自己孩子了，一點違和感都沒有。春節期間，回舅舅家拜年的時候，他總是會拿出很多好吃的分給我們。舅舅坐在一邊看著我們吃，一邊還不停地囑咐我們慢點吃。舅媽和我媽媽的關系也十分融洽，處得就像親姐妹。忘不了舅舅的恩德：他是爸媽的主心骨，為我們操碎了心；他是我們的智慧星，為我們姐妹排憂解難；他是我們生命中的恩人，讓我們懂得親情的可貴…… 舅舅走了 聽媽媽說，在外公彌留之際，是舅舅一個人用平板車冒著風雪一步一趔趄從我家拉走的。本來，父親和母親想上前幫忙推車的，可都被舅舅制止住了。我當時小，不明白舅舅為什么會從我家把外公拉走？等我放學回到家的時候，堂屋木床上的外公不見了，我的心好像被撕開了一個口子，痛到不能呼吸！我的情緒一下子爆發了，朝著媽媽吼道：“我的外公呢？你們把他弄到哪里去了？”媽媽無奈地用手指著舅舅離開的方向。我忽然間就明白了，我知道我的外公快離開我了！雖然，當時我只有十歲，可我懂得大人們口中“仙逝”的含義，恐懼感襲遍我的全身。莫名其妙地恨起了舅舅，他憑什么把外公從我家拉走？害得我連外公的最后一面也沒見到！小小年紀的我，一直以為是舅舅從我家搶走了外公，他憑什么？長大以后，才慢慢懂得了人情世故。在農村，老人去世以后必須置放在兒子家。原來，這么多年是我恨錯了舅舅。后來，我嫁到了河南，和舅舅幾乎斷了聯系。也不知道過去了多少年，斷斷續續地從爸媽的口中得知，舅舅和舅媽早就跟著大表哥回縣城里享福去了。大表嫂把兩位老人照顧得妥妥當當。舅舅晚年期間，經常和媽媽通電話，他一遍又一遍地打聽著我的情況，還埋怨我的爸媽把我嫁到河南，見一面太難了。舅舅在電話那頭長吁短嘆，他根本不知道他心里掛念著的外甥女，曾經恨過他搶走她的外公。如今這個傻丫頭想和他說聲對不起，卻已經沒有機會了！那個盼著我光宗耀祖的舅舅走了，九年前的今天是他的祭日。當時由于特殊原因未能前往江蘇為舅跪拜送別，今特寫拙作一篇，以表哀思之情。舅舅這一生光明磊落，上孝父母，下敬姐妹。娘親舅大，我只有用這蘸淚寫成的文章來祭奠我逝去的舅舅，祭奠曾經流逝的光陰。四月春風嚎，蒼茫大地啕。泣淚稽首拜，舅父駕鶴去！ 圖片：網絡感謝您的閱讀和支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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