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p class="ql-block">【知青】挑大糞</p><p class="ql-block"> 幾乎每年的 四月，待山水更新，草木有形，各路生靈紛爭世界的燦爛之時，我的后半生也繼續大寫一個老知青的生涯，只不過那時的苦與如今的生活安逸是兩種逆行者的感受……將近五十年的知青歲月咋就忘不掉呢？</p><p class="ql-block"> 好多同伴說越老越愛回憶往事，是真的。</p><p class="ql-block"> </p><p class="ql-block"> </p> <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 一九七五年十月份，高中畢業的我從城市回到了母親的故鄉——河南焦作沁陽，成為豫北太行山下一名公社社員，在接受貧下中農再教育的三年時間里，身心最深刻的教育莫過于干農活兒的體會，讓我受益終身，回想起來，哭笑都在地頭傾灑過。</p><p class="ql-block"> 記得第一次挑大糞的情景簡直是啼笑皆非。</p><p class="ql-block"> </p> <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 每年春耕時，社員們家家戶戶都準備一副挑糞的大木桶往地里挑糞施肥，所謂的大糞就是茅糞——茅廁里的人糞，還是自家茅廁里的糞，那個茅桶的材料是厚厚的木頭片制作的，桶口直徑猶如豬身子那么粗，直上直下，看著讓人望而生畏，每家院落的一角都有自己的茅廁，兩米深的大坑，上邊架幾個讓人踩著掉不下去的大石板，中間留個能漏下糞便的空隙，周圍砌個一人多高的土墻，一個簡便實惠的茅廁就誕生了。</p><p class="ql-block"> 當時我也分了一副茅桶和一根扁擔，挑糞前鄰居告訴我不一定能挑動，先挑水實習一下，以免到時誤工還出洋相，哭爹叫娘也沒人幫忙，于是我就認真的挑水練了兩天，雖然挑著水走起來晃晃悠悠，總歸是挑起來了。</p><p class="ql-block"> </p> <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 上陣的那天，早早地起來開始準備，先去鄰居家觀摩實地，看人家是如何把糞弄到茅桶里的，不看則罷，一看就覺得永遠不想吃飯了，惡心的令人嘔吐。當太陽還未出山，隊長敲鐘上工，各家的茅廁里開始翻江倒海，濁氣四射，那些婦女們好像早已習慣了這一系列過程，干活的勁頭不亞于大老爺們，麻利的裝糞，肩挑起來一溜煙小跑一個個出了村口，地頭就在村邊，一般能拿到滿分的大都是壯勞力的男人，婦女們能拿到八分已經不錯了，而我，本來就沒打算拿到八分兒，五分兒就成。那天早晨，我在自家茅廁里聞著濁氣，倒騰了足有二十分鐘，才撈上來大半桶糞便，還弄得身上斑斑點點，差點熏暈過去。幸虧善良的鄰居提前告訴我，半桶就行，以免晃到地頭濺出來，而且還教我咋樣對付生產隊長的挑剔。當我齜牙咧嘴把擔子放在肩上，雙手同握著扁擔準備邁出第一步時，突然發現那個姿勢不像挑水那樣順溜，雙腳就如吸鐵石一樣粘到地上邁不開，那姿勢比【朝陽溝】里銀環挑水難看的多，歪歪扭扭好不容易走了幾步，還得留神糞便濺出來，還沒出村，那個歪瓜裂棗的面部表情早已被村民們笑的一塌糊涂，淚水和汗水一起順著臉頰往下淌，頭發濕漉漉的粘到腦門上，也分不清東西南北了，暈乎乎往前艱難的挪動。</p><p class="ql-block"> 地頭就在村邊，離家門口也就一里地距離，我竟晃悠了兩個小時，看那些婦女們一個個挑了三個來回，只恨自己身小力薄，再看身上一團一團“世界地圖”臭烘烘的，前邊桶里的糞濺到膝蓋上，后邊桶里的濺到屁股上，再看桶里留的糞僅僅蓋住桶底兒，那個狼狽相被地頭的婦女們笑的都快趴下了，活也不干了，越笑我越氣，干脆把擔子往地上一擱，沖生產隊長就嚷上了：</p><p class="ql-block"> “隊長，俺不要啊工分行了吧，俺不干了，累死俺了，都還笑，什么貧下中農啊？不干了，還讓俺放羊吧。”</p><p class="ql-block"> 那個淚珠子嘩嘩的掉著，委屈死了，當時就有人不敢笑了，慌忙跑過來幫我把剩下一點點糞撒到地里，卻被生產隊長阻攔，他那震天響的大嗓門兒嚇得我立即停住了口，乖乖的去干剩下的活兒：</p><p class="ql-block"> “誰都不許幫她，讓城里的資產階級小姐也體驗一下種莊稼的滋味，你說你不要工分了，那你吃啥啊？喝西北風？你現在成了農民，要學會掙工分吃飯，不要依賴別人，鍛煉鍛煉有什么不好啊？”說完他還樂，就是生產隊長這幾句擲地有聲的話給了我心靈震動，做任何事情都不能依賴別人，否則沒飯吃。</p><p class="ql-block"> </p> <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 連著幾天下來，竟練的食欲大增，體重大漲，臉也曬黑了，也有勁了，肩上也磨出了痕跡，放工后照樣吃喝拉撒睡，晚上早早的就進入夢鄉，那段時間是在哭哭笑笑中度過了“臭日子”，后來生產隊長為了鼓勵我，竟然讓記工員每天給我記八分，看到我得意忘形模樣，他語氣還不咸不淡說：</p><p class="ql-block"> “別高興太早了啊小妮子，還有一關沒過呢。”</p><p class="ql-block"> “啊？啥關？”</p><p class="ql-block"> “誰挑的糞誰撒。”</p><p class="ql-block"> “天哪，要命啊。”這就是說，等地里的糞略微凝固成型了還要撒均勻，各自承包各自的糞。</p><p class="ql-block"> 接下來哭的日子還在后邊呢。</p><p class="ql-block"> 但從此明白了一個道理，跌倒越狠，成長越快。</p><p class="ql-block"> ——圓海于2024.3.25鄭州</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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