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p class="ql-block"> 蒲水河發(fā)源于我家鄉(xiāng)的萬佛山脈,在著名作家何士光筆下的梨花屯村,彎彎曲曲繞著梨花屯中學 ,以校園為原點,以縱貫南北的筆直公路為軸,清澈的漣漪正是那流動的精靈,在那歲月塵埃的洗滌中,鬼斧神工般畫出了一道柔美的立方拋物線,向著那無盡的遠方流淌。</p><p class="ql-block"> 1976年,蒲水河兩岸的梨花樹,在“割資本主義尾巴”的電閃雷鳴中遭受劫難。家父是生產(chǎn)隊的會計,深知梨花劫難的背后,是消失在梨花屯街上的那一聲聲金蓋梨化漕清甜的叫賣聲,是梨花屯人背后的油鹽柴米,于是拉起一幫年輕人,在蒲水河堤的山嵐上,悄悄的搞起了小組承包。開荒種茶,茶中栽花,花中添秀,秀中增值。梨花在劫難中微笑,微笑中掛出果子——金蓋梨,清脆可口,熟了讓人咬上一口,像蒲水河流淌沁人心脾。</p><p class="ql-block"> 正當蒲水河流淌的漣漪裹挾著梨花芬芳的時候,“路線教育工作隊”住村入戶了,家父自然就成了走資本主義道路的“典型”,被“工作組”送進“學習班”清算洗腦。我正好初中畢業(yè)升高中,被清算取消了入學資格 。十四五歲的我,無奈的站在蒲水河邊,俯視著蒲水流淌的朵朵漣漪,心里像漣漪裹挾梨花旋轉(zhuǎn)翻飛似的,不是知路在何方?</p><p class="ql-block"> 曾記得,初中是在張鐵生似的“交白卷”大學生時代中度過的,同學們整天除了開批判會、抄大字報之外,就由“臭老九”帶到田間地頭搞勞動。春天,梨花伴著我們插秧,渴了捧一捧清泉喝,餓了拿一個包谷粑啃,臟了滾一滾蒲水河;秋天,金蓋犁掛在我們割谷樁兜的頭上,饞嘴時趁“臭老九”不注意,摘幾個下來,啃幾口,站在田埂上一棵犁花樹下的隊長笑著說:升高中要看勞動表現(xiàn)喲!</p><p class="ql-block"> 初中畢業(yè)升學的時候,聽說是由公社搞政審推薦,根據(jù)學校報告的畢業(yè)生名冊,哪怕你根紅苗正,也要查你家祖宗八代,地富反壞右子女,別提了,壓根兒沒有資格。對于我受父親的清算而牽連,算是一種說法吧,比我更慘的是,那些說不清道不明的理由,比如有一個入朝參戰(zhàn)的殘疾軍人的女兒,莫名其妙的名落孫山,還有梨花屯街上姓譚的和姓陳的,知名的或不知名的,此事民怨沸騰。落選的,你來找一趟,我來鬧一回,有的家長陪孩坐教室,有的家長帶孩子找關系,如此種種你方唱吧我登場,像高漲的蒲水河水一浪高過一浪,涌入梨花屯“區(qū)委”(與鄉(xiāng)鎮(zhèn)同級)。“區(qū)委”只好無奈的決定在梨花屯中學再招一個民辦高中班,平息此事。恰巧有一個與書記說到話的長輩幫忙,我才幸運的進了“民辦班”,后來,到了高二分為理科班和文科班,才不再尷尬的的稱公辦與民辦了。</p><p class="ql-block"> 于無聲處聽驚雷!</p><p class="ql-block"> </p> <p class="ql-block"> 蒲水河兩岸梨花樹上掛滿金蓋梨(橢圓形金黃色),我卷著鋪蓋兒,蹚過蒲水流淌的漣漪,翻山越嶺沿著泥濘小道,在梨花屯中學開啟了我高中學習里程。學校坐落在梨花屯北一隅,溪水環(huán)繞,綠樹蔥蘢,幾間青磚碧瓦的樓房“工”字行東面排開。 民辦班,開學雖晚,但老師拼湊卻別開生面。何士光老師任語文政治兩科,物理老師先后是任家慧和陳永連,還有數(shù)學老師、化學老師等等,梨花屯中學民辦班亮麗的教師陣云,如春季的梨花芳馨四溢。</p><p class="ql-block"> 師生之間也許是一種緣份,這緣份,也許是偶然中的必然,或者說是必然中的偶然。不是那個特殊的時代,這樣的教師陣云會在梨花屯中學誕生嗎?不是恢復高考制度的春風,我們能聆聽到何士光老師口中的費爾巴哈、黑格爾、契訶夫,莫泊桑、高爾基嗎? 我們默默的感謝緣份。</p><p class="ql-block"> 政治課上,何老師從馬克思主義的辯證唯物主義,講到毛澤東思想的實踐論與矛盾論,深入淺出,針砭時弊,畫龍點睛,在批駁“寧要社會主義的草,不要資本主義的苗”的謬論中,使我們體會到哲學精神的精妙與偉大。</p><p class="ql-block"> 語文課上,何老師風度翩翩,粉筆字活靈活現(xiàn),顏真柳骨,游刃有余 。魯迅的《孔乙己》、《祥林嫂》、《阿Q正傳》,高爾基的《海燕》,契訶夫的《變色龍》,何老師的講解板書點面結合,從文藝復興到工業(yè)革命,從詩經(jīng)到唐詩宋詞,口若懸河,字字珠璣,使你如沐春風,醍醐灌頂。他那博覽群書,高屋建瓴藝術才華,尤如蒲水河流淌的漣漪潤育久旱的幼苗一樣,滋養(yǎng)著梨花屯中學的寒門學子。</p><p class="ql-block"> 我清楚的記得,何老師要我們做第一次作文題目是《新學期》。他給我們的輔導獨具匠心:首先明晰“黨八股”之危害,不準再去抄襲什么“到處鶯歌燕舞”的假大空。其次要求我們選好自己的角度,以身邊的課桌為例,用數(shù)學思維的方法,觀察比較課桌從正面、側(cè)面,上面投影的不同視圖,體會選擇角度的重要性。他語重心長告訴我們:只有這才能寫自己的真情實感,堅持“小中見大”,即抓住生活中具有典型意義的點滴,深挖活寫,如畫家畫“星期天”和“深山藏古廟”一樣,反映主題,托物言志,借景抒情。再到謀篇布局,遣詞造句。我很幸運,我至今都還珍藏著被他評講過第一次作文《新學期》。</p><p class="ql-block"> 何老師上我們課之時,正是他創(chuàng)作的高產(chǎn)期。清晨,身著一件淺藍色上衣,腳蹬一雙青色布鞋,沿著梨樹蔭翳的石階走進教室,帶著一支粉筆,站在講臺上面含微笑,雙目炯炯有神,使人油然而生敬佩;夜晚,在梨花屯老街的木屋中,在那盞昏暗的油燈下,長篇小說《似水流年》,中篇小說《梨花屯客店一夜》,短篇小說集《鄉(xiāng)場上》、《種包谷的老人》以及《遠行》等等名篇佳作揮筆而就,蜚聲文壇。</p><p class="ql-block"> 于無聲處聽驚雷!</p> <p class="ql-block"> 蒲水河積萬佛山脈的涓涓溪水而成,南枕烏江北岸,在大婁山系的山嵐疊翠中,由東南向西北流淌。山是師愛的脊梁,水是師愛的乳汁,任家慧老師的物理課,給我們知識,給我們力量,給我們母親般的乳汁。一個出生在“萬家墨面沒蒿來,敢有歌吟動地哀”時代的女知識分子,在那個特殊年代,勇立潮頭,勇挑高中物理課,有誰敢不為之動容?站在三尺講臺上,潤物細無聲。</p><p class="ql-block"> 曾記得,高考能否成功,關鍵在數(shù)理化,數(shù)理化中難關是物理。任老師值面交白卷的初中生,從課前預習,上課傾聽,到課后輔導,孜孜不倦,嘔心瀝血。沒有教材,她鼓勵我們借閱他人,先抄下來,聽課當筆記旁批,作業(yè)練習量要足夠,多思多問。一道斜面受力分析題,已知物體重量與斜面的傾斜角,要求其垂直于斜面的分量。課上,我聽了一頭霧水,下課,她把我叫到她家,從解直角三角形的邊角關系開始輔導,到解直角三角形與斜面受力分析的轉(zhuǎn)換應用,如春風化雨,使我至今記憶猶新。由此激發(fā)了我學習數(shù)理化的熱情,一路向前,她的諄諄教誨,在我的心里猶如蒲水河流淌的漣漪,迎著初升的朝陽朵朵向前。</p><p class="ql-block"> 于無聲處聽驚雷!</p><p class="ql-block"> </p> <p class="ql-block"> 蒲水河流淌千年,滋潤著梨花屯一草一木。子在川上曰,逝者如斯夫! 憶當年教師陣云,如銀河七星北斗,想今日黌門園丁卓秀,蒲水流淌依然道阻且長。</p><p class="ql-block"> 一日春暖花開,受梨花屯中學原校長任世芳之邀,陪同梨花屯中學原何老師的同事楊貴平老師,梨花屯中學一游。雖然我同78級多數(shù)同學一樣,承老師衣缽,但也年逾花甲,信步在老師“心事浩茫連廣宇”的校園,駐足何老師的“梨花書苑”,思緒萬端,百感交集,拙筆寄語,蒲水流淌,以謝恩師!</p><p class="ql-block"> 蒲水拾葉 陸建東</p><p class="ql-block"> </p><p class="ql-block"> </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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