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p class="ql-block"> 應朋友之邀,登門做客。</p><p class="ql-block"> 進門寒暄后,朋友便引我進內屋,與她父親打招呼。我與老爺子不算熟,小時候串門玩時,只要聽見他回家的大嗓門,我倆就會躲到后屋,連說笑都不敢大聲。我挺怕他的。</p> <p class="ql-block"> 老爺子今年93歲,雖然身體尚好,但耳聾眼花,腿腳無力,已經下不了樓了。每日除了枯坐房中看電視,就沒了其他消遣。</p> <p class="ql-block"> 他還記得我,拉著我的手一個勁說“好,好”。我貼近他耳朵大聲說:“叔叔,您健康長壽好福氣”,他似乎聽明白了,嘴里咕噥著說了句:“沒用啦,廢人啦”。</p><p class="ql-block"> 看著眼前孱弱無力的老人,心里不禁涌起一絲悲涼。</p> <p class="ql-block"> 朋友有一姐一弟,均在外地,每年回來一趟,七天左右。明著是回家看望老爺子,可大部分時間都花在了與同學和朋友沒完沒了的聚會上,真正陪伴老爺子的時間并不多,歸期一到就又各自回家了。目前只有我朋友與保姆守在身邊。</p><p class="ql-block"><br></p> <p class="ql-block"> 臨走時,我又進屋向老爺子告辭。他沖我微微點了一下頭,嘴里還是一個勁地說:“好,好”,渾濁的眼里全是木然,木然背后是深深的寂寞與孤獨。</p><p class="ql-block"> 在門口,我對朋友說:“多和老爺子說說話。” 她苦笑道:“現在跟他說話全靠吼,他還聽不見。我也真累了。”我明白,她是真的盡心了。我也在照顧不能自理的母親,所以更理解她的不易。</p> <p class="ql-block"> 回家路上,循環播放的車載音響里唱出了趙詠華的那首“最浪漫的事”。這是一首風靡于上世紀90年代的歌,也是我最喜歡的歌曲之一,它用音樂描述出了我對婚姻與老年生活的終極向往。在當時的意識里,能夠與愛攜手,從容向老,便是理想中的最高境界。然而,日臨暮年,我漸漸明白,生活遠非如歌曲中的描繪,它背后隱藏著被世界遺忘的痛楚,和要獨自承受的孤獨。</p> <p class="ql-block"> 現在,我時常也會想,如果自己真的老了,老到不能動了會怎么樣?每想到此都不禁有些害怕。如果真的老了,我需要多少勇氣去面對那些無力無助,寂寥孤獨呢?“從容向老”真不是一句簡單的話啊!</p> <p class="ql-block"> 即便如此,我們仍然要面對未來,砥礪向前,因為我們的生命之輪都只有一個方向,無論過程好壞,我們都將直面承受,去成就完整的人生。因此,“從容向老”便是我們努力前行最后的堅強。</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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