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p class="ql-block">誰都會有迷茫的時候,怕的是不愿意醒來。</p> <p class="ql-block">迷茫歲月</p><p class="ql-block">文/朱春銀</p><p class="ql-block">轉眼2018年了,郭曉峰已滿二十一歲。</p><p class="ql-block">夷陵區上洋鄉的三義口村平窩子組從它的管轄區合并到霧度河鎮后,好幾年沒太大改變。這個偏僻的地方除了山大地多沒有其他特點。有點出路的農戶早就搬離了這里。所剩無幾的幾戶人家都成了精準扶貧對象。2013年政策下來,郭家也一樣成了精準扶貧戶。</p><p class="ql-block">近幾年,郭曉峰養成了一個習慣,每次從田里勞動回來第一件事便是洗個熱水澡,及時換上那套被洗褪色的藏青色運動裝,然后鉆進不到30平米的房間,往床上一歪,撈著手機不放,直到大嫂喊他吃飯才出來。你以為他在刷抖音?才不呢,他是在網上求知若渴。</p><p class="ql-block">近兩年,除了冬天,其它時間幾乎都能看到郭曉峰身上這套運動裝,雖有些褪色,卻依然十分有型,總能將他包裹得恰如其分,既能清晰凸顯出他輪廓分明胖瘦適中的身材卻又毫無緊繃感。他留著簡單的平頭,圓潤的額頭和臉頰會不定時不定位地冒出一些象征青春正當時的紅痘逗。他眉毛濃密流暢,無刀劍粗狂感,寬度明顯的雙眼皮下閃爍著睿智的眼神,柔中帶剛、剛中藏著秀氣,這樣的顏值已然很令人仰慕了,可那細膩的皮膚偏偏又和那張特別有型厚薄適中的嘴攪合在一起,天,這不讓人要么心生嫉妒要么心生愛憐才怪呢!</p><p class="ql-block">就是這樣一個充滿書生氣息的年輕小生,竟然在家務農,且農活做得有模有樣,看上去已經很不搭,而他在網上學習的知識,并非什么之乎者也、詩詞歌賦,卻是養殖業,仿佛與他溫文爾雅的外形又差一截。</p><p class="ql-block">這個夏天的一段時間,他在山上轉悠的特別勤,說是尋找水源,想辦養殖場。一連轉悠了好些天,都一無所獲。眼看雨天把早已干枯長滿植被雜草的小河床狠狠淹沒了一遍,老指望這天河的水下凡后能像植物種子一樣留下源頭,可令他特別失望的是每每雨停水消,河床的雜草沒兩天又慢悠悠昂起頭,繼續嘚瑟。</p><p class="ql-block">什么河床,我看叫草床差不多。郭曉峰自從想辦養殖場后就對這河床的失職很不滿意。一年四季沒水,雨水來了也留不住,讓植被鳩占鵲巢,有什么臉面叫河床?他不但不滿意,還罵了它。</p><p class="ql-block">為這個水源問題,郭曉峰找平時自己不大待見的鄰居秦大爺正兒八經談過一次話。</p><p class="ql-block">這秦大爺嘛,無兒無女,屬于一人吃飽全家不餓的那種。盡管一輩子沒任何壓力,歲月仍然毫不客氣地在他身體的每一處都留下了印記,稀疏的白發像被一場冰雹打殃后倒在田里的禾苗,讓人見之便會瞬間想伸手一根根給他拔掉的欲望。皺紋在他并不干凈的臉上似乎找到了歸宿,形成道道黑色的溝壑,本就瘦弱的臉越來越像一張小網兜,仿佛笑一笑就能網住好多小蚊小蟲一般。秦大爺一年四季袒露著胸部,披著的上衣像糊了一層面糊糊后被烤干一般,一條分不清顏色的粗腳褲,腳邊永遠被他拖踩得稀爛,像刷子一樣隨著他那雙滿是泥巴破了洞的解放鞋在地上來回摩擦,一路過來就會帶走地上好多小雜物。這秦大爺,冬天也如此,全世界就他身上衣服沒扣子似的,這造型,小說都不敢這么寫,郭曉峰打小就見他這樣,現在都八十了還這樣,身板還這么硬朗。</p><p class="ql-block">如今,郭曉峰每次見到秦大爺都給他讓道,在他眼里,這位大爺可不就是大爺嗎?一改往日的邋遢形象,整日悠哉悠哉,已經拿了國家好幾年低保了,活得像退休干部。誰說就現在年輕人趕上了好時代,像秦大爺這樣的老一輩不也都趕上了嗎?</p><p class="ql-block">談話時,郭曉峰是上了秦大爺門的。之前,他不敢進他的門,那個土胚房歪歪斜斜,鍋碗瓢盆不同造型不同位置象擺小攤一樣隨意丟在地上,要是在他屋里屋外轉一圈,都要特別小心會不會被這些滴瀝擺蕩的雜霍霍絆倒。可現在,村里給他起了個小磚房,村婦女主任一月來幫他收拾一次,一直叮囑他要收拾干凈才住著舒服,這才好了不少,來人還坐得下去。</p><p class="ql-block">郭曉峰站在秦大爺家門口喊道:“大爺,又打盹呢?中午喝酒了?”</p><p class="ql-block">這一喊把坐在大門檻上打瞌睡的秦大爺嚇了一愣,靠在門框上的身子一歪,口水劃了個弧線在他猛然坐正時才落到了袒露的胸膛上。</p><p class="ql-block">郭曉峰的視線忍不住跟著秦大爺這畫弧的口水落在他胸脯上,還好,遺留在胸部這么多年的泥巴醬子終于光榮下崗。</p><p class="ql-block">“大爺,這房子弄好了,身上的黑醬子也干凈了,我說您啊,全身上下穿周正了,頭發也剃了,這不扣扣口子的習慣是不是也要改一改呢?住新房,更要講文明,要配套,配套,懂嗎?”郭曉峰和大爺拉開了話匣子。</p><p class="ql-block"> “看我這,習慣了,村干部每次來都提醒我,我又忘記了。曉峰,你可得天天過來提醒我一次。”大爺嘿嘿一笑,急忙起身,雙手笨拙地扣起扣子來。這一笑,郭曉峰看到了秦大爺一口黃艷艷的牙齒。沒起這個房子之前,那可是一口黑漆漆的牙,晚上黑燈瞎火與他說話還以為他牙都掉光了呢!</p><p class="ql-block">郭曉峰甚是意外,這老頭,變化是大呀,還學著刷牙了?黃艷艷總比黑黑漆漆好吧,還指望能白凈凈?已經不錯了。</p><p class="ql-block">“大爺,您這變化有點大,厲害。”郭曉峰對大爺豎起了大拇指。</p><p class="ql-block">“我這不是怕給村里丟臉嗎?嗯,講文明。”秦大爺扣完扣子轉身進屋給郭曉峰拖了把椅子,“坐。你小子不是從不理我這糟老頭的嗎,今天咋了?”</p><p class="ql-block">“大爺,您這一講究,我不就愛來了嗎?”郭曉峰看了看椅子,還好,灰塵是有,但不多。他掏出衛生紙,抹了兩下便坐下了。</p><p class="ql-block">“大爺,我是來問,我們平窩子這一塊當真就沒有水源了?我找了幾天都毫無發現。我想,您住的久,又怕知道早些年哪里有泉眼呢?”</p><p class="ql-block">秦大爺也拖了一把椅子挨著門口坐下,隨手掏出衣兜里的旱煙袋,開始倒騰起來。</p><p class="ql-block">“我們這平窩子呀,在我年輕的時候對面山上是有水源的,不然這河床哪里來?你說這也巧的很,這小河的水不知什么時候就慢慢消退,喔嚯,后來干脆沒有了,水源也不見了。”</p><p class="ql-block">“反正我記事起,這個平窩子的小河就沒水了。”郭曉峰皺著眉,“那您知道其它山頭原來有沒有水源?”</p><p class="ql-block">“屋后那個山頭是有水源的,我們這天坑的水不就是那山上的水源落下來的嗎?”</p><p class="ql-block">“大爺,您算是說了句大大的廢話。這水源要是夠量,我還用找嗎?唉,問也是白問。這水都搬家了,也怪不得大家都搬得差不多了。就我們這幾戶沒奔頭的啦。”</p><p class="ql-block">“你這孩子,怎么能是白問呢?我知道的不都告訴你了嗎?”秦大爺嘿嘿一笑將旱煙點上,吧唧一口,露出調侃的口氣,“你聰明,知道沒其它水源還去找?”</p><p class="ql-block">“我不是不死心嗎?”郭曉峰撇撇嘴。</p><p class="ql-block">“村里不是也多次來幫我們找過水源嗎?不然早就架自來水了。”</p><p class="ql-block">“是啊,人都走的差不多了,在鄰村架水過來不值當。再說,即使架了自來水我也辦不成養殖場,鄰村的水源也不豐富哦。”郭曉峰無不遺憾地嘆著氣。</p><p class="ql-block">“是啊,好在這里有天坑的水夠我們幾戶吃,不然村里早動員大家全搬走了。呃,你說我們老了,留在這倒無所謂,住一輩子了,去別處還弄不慣。你這么年輕,又有文化,我說,還是應該出去,別窩在這浪費了。”秦大爺終于說了句懂事的話。</p><p class="ql-block">“您在這還能混個低保,自由自在,一人吃飽全家不餓。我嘛,靠種點高粱土豆哪能養活人?再說,年輕力壯也不好意思吃國家的閑飯啊。是要出門了,快了,明年就跟哥哥去打工。”郭曉峰看秦大爺一副悠然自得神仙般自在的神情,不僅感嘆,你說這人啦,富貴也好貧窮也罷,不都是一輩子嗎?這大爺一輩子光棍,過得雖不風光,卻趕上了好時代,老有所養,還高壽,在時間和壓力上,他也算是贏家。</p><p class="ql-block">想到這些,郭曉峰陷入了被命運捉弄的回憶里。</p><p class="ql-block">2008年冬,郭曉峰的母親患乳腺癌去世。次年夏,父親又在屋上檢瓦不慎摔死。</p><p class="ql-block">悲慘的事接二連三,如同迅猛的獅子無情撕咬著郭家。一時間,這個家像一輛無人駕駛的馬車,行駛在黑夜中瞬間失去了方向。好在,已經十七歲的哥哥郭新宇,迅速在黑暗中跳出來,頑強地搶過韁繩,迅速調整路線,讓這輛風雨飄搖的馬車回到正常行駛的路途,穩步前行,逐漸奔向黎明。</p><p class="ql-block">從那時起,郭新宇便從一個家庭有力幫手的角色正式轉化成這個家的頂梁柱。那時,郭曉峰才十一歲,讀六年級。一個不太懂得悲傷和對未來懵懂的他,在家庭遭受如此巨大打擊時,除了感受到喪失父母的本能痛苦外幾乎沒有其他感覺。對未來家庭命運的走向甚至面臨輟學的危機,他都一無所知。或許是哥哥郭新宇在家務農這幾年,已經足以讓他潛意識里感受到了力量和安全感。</p><p class="ql-block">郭曉峰天資聰穎,在校的學習成績一直名列前茅。因而,在學習上的成就感也無意中淹沒了他稚嫩、不懂世事的悲苦。哥哥郭新宇完全相反,也天資聰穎卻不愛讀書。在他眼里,讀書遠沒有種田掙錢快樂。在初二下半期,他便死活不再進校,輟學之后迅速進入“快樂”的務農中。他不但很快成了種田的好手,還鼓勵父母養豬來增加經濟收入。日子雖未達到小康水平,卻也不缺吃穿,因為母親病重后,這個家才開始負債。</p><p class="ql-block">父母相繼去世,家庭負債,為掙脫一切困境,能讓弟弟郭曉峰繼續上學,哥哥郭新宇選擇出門打工。郭新宇的打工之路很順利,四年下來便還清了家里負債,還在工地當起了小帶頭。</p><p class="ql-block">也是在哥哥打工的這幾年,郭曉峰不得不學會照顧自己。放假回家自己做飯、做家務,時間一長,也學會了簡單的農活。</p><p class="ql-block">兩年時間,郭新宇硬是給郭家摘掉了扶貧戶的帽子,還發動大家修了一條1.5公里的簡易路,并蓋了一層磚木結構的房子。郭新宇的顏值不算太高,但他個頭高,五官端正,絕對也是個看著特別順眼的小伙子。2015年,24歲的郭新宇經人介紹和鄰村23歲的鄭素英結婚。</p><p class="ql-block">鄭素英也是個厭學者,初中畢業后便回家務農,也是種地做家務的一把好手。父母都是老實淳樸的農民,膝下還有一個腦袋有些問題的弟弟。這幾年郭家遭難,郭新宇憑一己之力讓郭家逐漸逐漸好轉,在當地是有目共睹的。</p><p class="ql-block">這個孩子有出息,鄭素英父母這樣想著,也就沒提任何要求,很快把女兒嫁了過去。</p><p class="ql-block">婚后,郭新宇繼續打工,家里一切瑣事都丟給了鄭素英。</p><p class="ql-block">這一年,17歲的郭曉峰正式進入了緊張的高考復習階段。以他的成績考個一本大學不是問題。</p><p class="ql-block">大學之夢早就敞開了大門,門里仿佛有一個響亮的聲音在呼喚著郭曉峰的名字︰快來吧,優秀的小郭,我們隨時歡迎你。而郭曉峰也正信心滿滿地做好了奔赴它的準備。</p><p class="ql-block">一切應該很順利才對。</p><p class="ql-block">而命運之神卻在離郭曉峰即將高考前一周的關鍵時刻,開起了最不合時宜的玩笑。他,突然得了內風濕,低燒嚴重。</p><p class="ql-block">郭新宇接到弟弟病重的消息,便心急如焚從工地趕回來,迅速將其送進醫院治療。這一進院就是半個月。高考與郭曉峰就像一對十分般配卻沒有緣分的情侶,在時間巧妙安排下完美地失之交臂。大學之門也無不遺憾地關閉,發出“砰”的一聲巨響。</p><p class="ql-block">這聲巨響足以將郭曉峰年輕的心擊得粉碎,也將他所憧憬的美好大學夢景擊成碎片,再也無法拼湊起來。半月的時間,病痛和心痛的雙重打擊將這個少年折磨得不成人形,體重迅速下降,體質更是不堪一擊,逐漸變弱。原本半月可以出院,這一整,又要延長。</p><p class="ql-block">時間在醫院的走廊悄無聲息地踏步。郭曉峰的精神狀態不見好轉。哥哥郭新宇不得不回工地掙錢,他耗不起呀。</p><p class="ql-block">如此一來,照顧郭曉峰的事自然就落到了嫂子鄭素英身上。</p><p class="ql-block">郭曉峰不想因為自己住院勞師動眾,也想快點出院。他明白,自己的病回家養即可。之所以精神狀態仍無好轉,完全是自己心靈受到打擊頹廢消極所致。雖然哥哥鼓勵自己病好后復讀,自己也想過復讀,繼續完成讀書的夢想,可只要一想到明明即將步入大學之門的夢想被自己突如其來的病魔全部打碎,就感到無比絕望,幾度懷疑自己命運不好,有些破罐子破摔。</p><p class="ql-block">對父母連續喪命的夢魘,在這個特殊時期才隨著郭曉峰的病痛產生強烈的感覺。這種感覺是他當年沒有體會到的。我會不會死掉?這個家的悲劇又到來了?如果是命運之神不讓我好過,掙扎有用嗎?</p><p class="ql-block">這種消極思想在郭曉峰腦海里一遍又一遍纏繞,以至于在生病期間,他完全無視哥哥因過于擔心自己日漸憔悴的神色,無視哥哥偶爾躲在醫院走廊抽起了悶煙的背影。 </p><p class="ql-block">哥哥可是從來不抽煙的啊。</p><p class="ql-block">這幾年,哥倆相依為命,彼此的親情成了支撐他們活下去的動力。失去父母后,彼此存在的家才是家。</p><p class="ql-block">想著這些年哥哥肩負重擔對自己和這個家的付出,郭曉峰感到了前所未有的內疚。如果自己繼續沉浸在失去高考機會的悲痛之中,不但于事無補,更會增加哥哥的不安。不能讀大學了又如何,回家種地不也挺好嗎?或者復讀,對,復讀。</p><p class="ql-block">郭曉峰想通了,也就豁然開朗了。他很快調整了情緒,積極配合醫生,好好吃飯。并電話安慰哥哥說自己并不難過,要么回去種田,要么復讀。</p><p class="ql-block">郭新宇見郭曉峰情緒有所好轉,心里的不安終于放下,并鼓勵他復讀。</p><p class="ql-block">理想總是很豐滿。</p><p class="ql-block">半個月后,郭曉峰出院了,但現實的骨干也在這一刻體現的淋漓盡致。醫生說,他這個病一時半會不能根治,復發的幾率很大,需要繼續吃藥保養。</p><p class="ql-block">郭曉峰心里陣陣發涼,他不喜歡這樣的身體,更不喜歡永遠被病體纏繞。</p><p class="ql-block">可又有什么辦法呢?</p><p class="ql-block">不得不認命的他只能在家養病。大學夢已經在時間的摧毀下碎了一地,再也撿不起來。</p><p class="ql-block"><br></p> <p class="ql-block">嫂子鄭素英對小叔郭曉峰的愛慕心思是在郭曉峰病好以后逐漸萌生,卻欲來欲濃烈的。</p><p class="ql-block">這天,鄭素英為自己想了一大堆理由,并決定依計行事。她拿起手機,給郭曉峰發了一條微信:曉峰,我今天很累,身體感覺很不舒服,想喝水,你能不能幫我端點水來?</p><p class="ql-block">剛洗完澡的郭曉峰同樣在床上聽書,并未入睡。雖然和大嫂朝夕相處,他卻真無非分之想。在他眼里,大嫂相貌平平,關鍵內心沒啥高度,除了農活家務做得好,二人談話根本不在一個頻道。</p><p class="ql-block">既然這里沒有水源,不能實現辦養殖場的夢想,他便希望務農的日子快點結束,明年跟著哥哥郭新宇出門打工。對嫂子有意無意的曖昧情感,郭曉峰已經隱約感受到危機。他想逃離,因為他這具成熟的軀殼里總是會有一些不安分的細胞時不時發出一些莫名其妙的躁動,就像一只只饑渴難耐的蠱蟲,隨時會擠出門縫沖向沼澤,去吮吸些營養。他擔心自己沒有這個能力將這些蠱蟲一直按在門內。</p><p class="ql-block">嫂子累了,要端水去,哪有不去的道理?看到信息郭曉峰急忙倒了一杯熱水送到嫂子鄭素英的房門口。</p><p class="ql-block">“嫂子,水端來了。”</p><p class="ql-block">“你進來撒,門沒關。”</p><p class="ql-block">“哦!那我進來了。”</p><p class="ql-block">“嗯,進來。”</p><p class="ql-block">郭曉峰迅速走到大嫂的床邊,將水杯擱在床頭柜上立即回身出去。</p><p class="ql-block"> “曉峰,來幫我看看這個微信拉黑的名單要從哪找出來?”</p><p class="ql-block">郭曉峰停住腳步,再次感受到一種更具壓迫性的危機。他努力定了定神,沒敢回頭。</p><p class="ql-block">“嫂子,拉黑就拉黑了,沒必要再找回來。”</p><p class="ql-block">“你怕嫂子?我又不會吃了你。”鄭素英語氣帶著埋怨。這個是沒注意拉黑的,你幫一下我怎么啦?”</p><p class="ql-block">“嫂子,明天可以不,今天太晚了。”郭曉峰象征性回了一下頭,聲音里明顯有矛盾和無奈。</p><p class="ql-block"> “很快的,過來幫我一下,我找她有重要事。”</p><p class="ql-block"> 鄭素英求助的語氣令郭曉峰再不好推辭,他稍微遲疑一下,腦袋的兩個聲音又開始打架。之前的每一次打架,由于環境氛圍的不適合,精神總能戰勝身體。而此刻的環境分明成了身體的幫手。當他的精神依舊在做最后掙扎時,身體卻上了高速,早就鬼使神差地奔向那夢寐欲求的地方,無法回頭。</p><p class="ql-block">“來撒,真怕我吃了你?”</p><p class="ql-block">鄭素英的聲音在此刻就像一道不容拒絕的催命符,讓郭曉峰腦海嗡嗡作響,令他莫名地冒出一句話“常在河邊走,終究要濕鞋啊”。</p><p class="ql-block">他知道,今晚,自己就像一個早已行走在劇本里的演員,無法逃脫劇情。進退雖是兩難,而身體已經不留余地為自己做出了選擇。</p><p class="ql-block">這個選擇,是在他進門時不經意看到嫂子幾乎裸露胸部的畫面、以及她催促的聲音交織在一起的驅動下遞進產生的。</p><p class="ql-block">郭曉峰不再推辭,他硬著頭皮回到嫂子床頭旁,局促不安,心頭一片混亂。</p><p class="ql-block">“來,幫我看看。”</p><p class="ql-block"> 鄭素英立即打破僵局,并挪動身體。有些微胖的她穿著一件并不厚實的睡衣,領口低到可以看見飽滿的胸部。</p><p class="ql-block"> 郭曉峰木然接過手機,腦海一片空白。 </p><p class="ql-block">“來呀。”鄭素英一把拽住郭曉峰的衣角,“你坐下,教教嫂子。” </p><p class="ql-block">“好吧。”</p><p class="ql-block">郭曉峰在鄭素英的拉扯下挪動著身體坐到床邊。</p><p class="ql-block">鄭素英見郭曉峰坐下,心跳不止,本能將身體順勢靠了過來。</p><p class="ql-block">郭曉峰感覺鄭素英在不斷地靠近自己,距離近得似乎可以聽到彼此的呼吸、聞到彼此身上的味道。他的意識開始混亂,千萬只蠱蟲已經不聽使喚的從身體的每一個細胞爭先恐后爬出來,令他無法控制難以招架。</p><p class="ql-block"> “嫂子,你說的是,是哪個?”郭曉峰有些語無倫次,心臟怦怦直跳。意志游走在瓦解的邊緣,身體的燥熱使他急于要找個宣泄的出口,而這個出口近在咫尺令他難于抗拒。</p><p class="ql-block"> 鄭素英更是迫不及待。</p><p class="ql-block">很快,叔嫂不正當關系在這個為數不多的幾戶人家傳開,逐漸蔓延出去。 </p><p class="ql-block">春節前一周,郭新宇回家了。</p><p class="ql-block">鄭素英與郭曉峰極力掩飾著曖昧關系,刻意保持距離。縱使如此,細心的大哥還是發現了一些端倪。他不但聞到被子里異樣的味道,還在房間一些不經意的角落發現了好幾雙郭曉峰的襪子。</p><p class="ql-block">看破不說破。郭新宇表現得若無其事。 </p><p class="ql-block"> “曉峰,過了年你22歲,年齡也不小了,我給你介紹個女朋友吧。我們工地同事老張的女兒。就在夷陵區樟村坪鎮古村。”</p><p class="ql-block">大年三十晚上,三人圍上飯桌,郭新宇提議。 </p><p class="ql-block">“那地方有點偏僻,我知道。”郭曉峰不置可否地接過話。</p><p class="ql-block">而鄭素英有一萬個不同意也不好明說。 </p><p class="ql-block"> 一晃到了正月初七。</p><p class="ql-block">下午,三個人圍在火爐旁。郭新宇提出明天讓郭曉峰跟著自己出門。 </p><p class="ql-block">“你讓曉峰出門打工,家里有些重活兒怎么辦?我一人種這么多地還要喂豬,把我當你家奴隸呀。”鄭素英見老公執意要帶小叔去打工,不得不使出殺手锏。</p><p class="ql-block"> “不是早就說好今年出去打工嗎?總不能讓曉峰一輩子在家種地吧,總要掙錢成家立業。家里的地你可以不種,有蔬菜吃就行。再說我今年不會太忙,可以隔三差五回來幫忙。”郭新宇說著轉向郭曉峰,“我主要是想讓你去認識那個同事,好好表現,爭取得到認可,也好成個家。” </p><p class="ql-block"> “曉峰你啞巴了,你哥哥這樣安排你答應嗎?”大嫂知道說不過老公,便把主動權拋給郭曉峰。 </p><p class="ql-block">郭曉峰當然明白大嫂的意思。但面對這種情景,就大哥對自己這么多年的照顧,也不好不聽。況且,不是自己一直嚷著要大哥帶自己出門的嗎?此刻拒絕難免會讓大哥懷疑。他決定,誰也不想得罪。</p><p class="ql-block">“我聽你們安排。” </p><p class="ql-block"> “那就這么定了,你待會把行李收拾好,我們明早出發。” </p><p class="ql-block">鄭素英見郭新宇語氣不容置辯,也不好再說什么。晚上做了一桌好菜。</p><p class="ql-block">“明天要出門,是要好好吃一頓,曉峰,吃飯啦。”郭新宇連連夸贊老婆辛苦。</p><p class="ql-block"> “來了!” </p><p class="ql-block">鄭素英找來白酒:“你們兄弟倆喝一杯吧。去了工地,上班時間是不能喝酒的吧?” </p><p class="ql-block">“謝謝老婆,是要好好喝一杯,不過曉峰不能喝,你這個病是要忌酒的。” </p><p class="ql-block">“對呀,曉峰不能喝,差點忘了,我們喝飲料。”鄭素英張羅著。 </p><p class="ql-block">這一高興,郭新宇端起酒杯就停不下來。平日回家喝點小酒,你總是阻攔,今天卻滿臉堆笑鼓勵我喝。哎……郭新宇哀嘆一聲,越喝越帶勁,終于醉倒了。 </p><p class="ql-block">“曉峰,來搭把手,把你哥弄去休息。”</p><p class="ql-block"> “好。”</p><p class="ql-block"> 叔嫂二人把郭新宇弄到了床上。 </p><p class="ql-block">“曉峰,看著你大哥,我去給他弄醒酒湯。”鄭素英說完話出了房間。 </p><p class="ql-block"> 安頓好一切之后,鄭素英直接來到郭曉峰的房間。 </p><p class="ql-block">“曉峰,嫂子舍不得你怎么辦?”</p><p class="ql-block">“嫂子……”郭曉峰略微遲疑,“如果大哥此刻醒了怎么辦?” </p><p class="ql-block">“放心吧,我在他醒酒湯里放了東西。”鄭素英一臉急切。 </p><p class="ql-block"> “啊?你不會想要害我大哥吧?”郭曉峰嚇得不行,倏地起身,充滿怒氣地看向大嫂。 </p><p class="ql-block">“你大嫂我有這么毒嗎?只不過是少量的助眠藥。你忘了?前兩個月我有些失眠,是你去買的,對身體沒有傷害。” 鄭素英對郭曉峰發怒的語氣顯然有些生氣。 </p><p class="ql-block">“哦,那我就放心了。”郭曉峰下意識拍拍胸脯,長長舒了口氣。那些為了偷情謀殺親夫謀殺親妻的案例著實在他腦海狠狠過了一遍。那可是這么多年和自己相依為命的親哥呀,我這個混蛋,到底做了些什么?</p><p class="ql-block">“曉峰,我們……”鄭素英起身靠近郭曉峰。</p><p class="ql-block">“嫂子,我覺得好累,我去看看大哥,明要早起呢。”郭曉峰說完轉身出去。</p><p class="ql-block">此時的大哥依然呼呼大睡,確實沒什么毛病。郭曉峰向嫂子道聲晚安,放心回屋。這次,他又重新關上了這扇近一個多月沒有關閉的房門。</p><p class="ql-block">郭曉峰多希望,這扇門從來都是關閉的,一直將他干凈的靈魂鎖在里面,從沒出去過。</p><p class="ql-block">“不好意思,昨日我喝多了。”</p><p class="ql-block">郭新宇一覺醒來已是天亮,看到正準備起床的老婆伸手去抱,“你看我這,太貪杯了。” </p><p class="ql-block">鄭素英神色淡然地推開郭新宇:“你快點起來,今天要出門,我做早飯。” </p><p class="ql-block">到了建筑工地,郭新宇幫弟弟安排了一份比較輕松的監管工作。 </p><p class="ql-block">郭曉峰陽光帥氣待人和善,很招工友們喜歡。一去工地,大哥便特意把他介紹給同事老張認識了。</p><p class="ql-block">轉眼兄弟兩到工地好些天了。嫂子天天黏黏糊糊發信息叫郭曉峰回去。他呢,逐漸熟悉了工作環境,整天和一群大老爺們在一起,多多少少從他們身上看到了一些原來不了解的東西,那就是他們的意志。背井離鄉,難道他們不想老婆嗎?我這,和嫂子,這么有違家庭倫理的事還好意思想?郭曉峰,虧你還是個有大學夢想的現代青年,大哥的辛苦付出養了個什么東西?他常常這樣罵自己,罵完又進入嫂子誘惑的信息里,來回循環。</p><p class="ql-block">這樣按部就班工作逐以消磨所有人的斗志。郭曉峰佩服這些男人可以過這種毫無斗志的日子。</p><p class="ql-block">郭曉峰一如既往在網絡上尋找一些動力,看書、聽課卻也能打發無聊的日子。</p><p class="ql-block">這天,郭曉峰拿著手機看到鄭素英一連串撩撥的信息,身體又一次開始不安和躁動。他站在采石場一角,望著對面白皚皚的山石,心中一陣陣發緊。我又何嘗不像這座山一樣,被開挖的面目全非、無法復原嗎?是任由身體的躁動破罐子破摔還是按住那些蠱蟲不再渾下去?他感覺一片茫然。</p><p class="ql-block">茫然間,鄭素英的信息又來了。</p><p class="ql-block">“曉峰,你到底怎么想的?你覺得自己目前的條件真適合找女朋友嗎?沒錢、沒車、沒房,現在的女孩你以為會像前幾年的我?” </p><p class="ql-block">“我知道。”</p><p class="ql-block">“知道還聽你哥瞎扯?異想天開吧!我們這個家目前就這樣過也挺好,至少不會讓你有任何壓力,嫂子永遠屬于你。”</p><p class="ql-block">“嫂子,我……”</p><p class="ql-block">這些天,郭曉峰像極了一頭失去方向和動力的駱駝,在漫天風沙里被動前行。</p><p class="ql-block">鄭素英催郭曉峰回去的微信像炮彈一樣不停轟炸,令他本就不安穩的心房在這種猛烈的轟炸中逐漸晃晃悠悠不可終日。</p><p class="ql-block">對于弟弟時不時躲在一些角落發信息的行為,郭新宇早就看在眼里。</p><p class="ql-block">怎么辦?這樣下去絕對不行。</p><p class="ql-block"> 中午,兄弟倆回到宿舍。</p><p class="ql-block">“曉峰,走,我約了老張,今天中午外面吃。”郭新宇邊換鞋邊說。</p><p class="ql-block">“好,聽哥哥安排。”</p><p class="ql-block">“我說曉峰,你之前的主見呢?以后可不能這樣啊。”郭新宇說著已經在往外走,“你去喊老張,我在路口等。”</p><p class="ql-block">“哦!”</p><p class="ql-block">三人來到工地附近的小餐館。</p><p class="ql-block">郭新宇開門見山: “老張,這樣,我們明天請假到你家讓我弟弟和你女兒見見面吧。” </p><p class="ql-block">“這上班不到一個月,能請動假嗎?”老張瞪大眼睛。 </p><p class="ql-block">“老張,放心吧,請假這事包我身上。” </p><p class="ql-block">“這點事確實難不到你,那就這么定了,明天到我家。” </p><p class="ql-block"> 郭新宇發現飯后回到宿舍的郭曉峰憂心匆匆并不高興,便安慰說:“曉峰,哥知道你在擔心什么,明天去老張家的禮物我早給你準備好了。”</p><p class="ql-block">“哥,說實在,我目前身無分文,真的適合找女朋友嗎?”郭曉峰悶聲說。</p><p class="ql-block">“老張的女兒住農村,花費不大,再說能不能成還不一定,你這不是也開始掙錢了嗎,又不是叫你馬上結婚。”郭新宇說著掏出手機準備給郭曉峰轉錢,“我給你存了五萬塊錢,你先拿著。看你身上沒錢,骨頭都是軟的。”</p><p class="ql-block">“哥,這錢我不能要。”郭曉峰伸手阻止。</p><p class="ql-block">“這是你應得的,在家勞動幾年,五萬塊錢不值嗎?”郭新宇嘿嘿一笑,“哥這幾年存的也就十萬塊,兄弟兩一人一半。收了,身上有點錢才會有安全感。”</p><p class="ql-block">“我在家勞動也是為了自己糊口,這些年大哥你付出太多,我不能再要你的錢。”郭曉峰壓根沒打算收哥哥的錢。</p><p class="ql-block">“曉峰,不聽哥的話了?”郭新宇提高嗓音,完全是命令的口吻,“快收了,悠著點花。等你以后有錢了再還我,憑你聰明好學,我相信會越來越好。”</p><p class="ql-block">郭曉峰只要聽到哥哥命令的口吻,內心便會本能順從。他不再說話,默默按下收款,內疚感瞬間如潮水般席卷而來。我真他媽不是人。自從和大嫂有了見不得光的事后,他不止一次這樣罵過自己,可又不止一次地繼續犯錯。無欲則剛,我這書讀哪去了?郭曉峰,你還要繼續渾下去嗎?你還有信仰嗎?他罵完自己,又對自己狠狠嘲笑一番 : 郭曉峰,如果你生在戰爭年代一定是個大漢奸。 </p><p class="ql-block"> 老張的女兒叫張原原。人的確長得漂亮,一米六五的個頭,身材臉蛋都不錯,雖沒有城里女孩的那種洋氣氣質,卻具有原生態的超然脫俗與干凈。</p><p class="ql-block"> 見到張原原的那一刻,郭曉峰不禁怦然心動,暗自念叨 : 此女猶如畫中來,身輕步盈體自香。</p><p class="ql-block">而張原原也對英氣逼人的郭曉峰一見鐘情。</p><p class="ql-block">“曉峰,你覺得原原怎么樣?”吃過午飯,郭新宇帶著郭曉峰在老張家屋前屋后轉悠,他想知道郭曉峰的意思。 </p><p class="ql-block">“張原原清塵脫俗,單純干凈,而我……”郭曉峰欲言又止,內心在悔恨著什么。</p><p class="ql-block">“你怎么啦?”郭新宇哈哈一笑,心里明白郭曉峰自卑的原因。是哥我混蛋,沒有早點帶你出門,有意讓你深陷誘惑。想到這里,郭新宇難免很揪心,事已至此,只能盡力彌補。“老弟,你是不是對自己有所誤解?你可是玉樹臨風、儀表堂堂,不說學富五車,也有三車的郭曉峰啊。”</p><p class="ql-block">郭曉峰哈哈一笑:“哥,厲害,變得文采飛揚了。”</p> <p class="ql-block">“現在網絡這么發達,在哪還不能學幾句成語呀。”郭新宇瞬時感覺無比慚愧,這些年自己雖然辛苦,可你卻壓抑自卑,在枯燥、看不到未來的農村生活,逐漸消磨著意志……是我太自私。</p><p class="ql-block">“說吧,想和她交往嗎?” </p><p class="ql-block">“我當然沒問題,我只是怕她瞧不起我,更怕沒能力給她幸福。” </p><p class="ql-block">“你沒發現原原姑娘很喜歡你嗎?” </p><p class="ql-block">“大哥真會開玩笑,她真會喜歡我這樣沒有特長沒有能力的男人?” </p><p class="ql-block">“老弟,你別再妄自菲薄,只要勤奮努力,完全能過好自己的日子。女方也沒其他要求,只要你好好對她。這一點你能做得到吧?” </p><p class="ql-block">“真要做上門女婿?” </p><p class="ql-block">“當然啦,別人就這么一個女兒,而且呢,他們最擔心的是女兒太老實,嫁出門會受氣。如果你要把她娶進門,我們目前的經濟條件實在不允許,連住的地方都沒有,你覺得她會愿意跟著你去嗎?” </p><p class="ql-block">“大哥說得對,那就聽你的安排吧。”沒有任何壓力能夠娶到如此干凈漂亮的媳婦可是天上掉餡餅兒的事。郭曉峰當然是喜悅萬分。上門女婿怎么啦,現在不都兩邊過嗎?何況我這邊沒有父母,在這里還可以感受父母的溫暖,多好。只是,千萬不能讓她知道我那些齷齪之事。</p><p class="ql-block"> 老兩口看女兒對郭曉峰很是歡喜,便合計讓兩個年輕人多一些接觸。下午,老張安排女兒陪郭曉峰到處轉轉。 </p><p class="ql-block">二人走在鄉間的小路,郭曉峰無話找話。看著走在前面的這個女孩,身材勻稱、豐滿、秀美,就像一顆正在向人們展示著成熟的蘋果,充滿神秘和挑戰。</p><p class="ql-block">這樣一個女孩像一本書,對郭曉峰勾起的不是占有欲望,而是欣賞和閱讀。</p><p class="ql-block">“原原,我們坐下歇歇吧。”在路邊一塊大石頭旁,郭曉峰提議。</p><p class="ql-block"> 張原原停下腳步,一臉羞澀地轉身。</p><p class="ql-block">“來,坐這里。”郭曉峰掏出衛生紙將石塊打整干凈。張原原順從地坐到旁邊說:“休息一會,我帶你看看我家養的羊吧。” </p><p class="ql-block">“你家有羊?養了多少只?”郭曉峰一下來了興趣,“這里山場大,人戶不多,山上有小溪嗎?”</p><p class="ql-block">“平日也就我和媽媽在家,養多了不好照看。你說的水源吧,有小溪的。”張原原感覺有了話題,也逐漸變得自在。</p><p class="ql-block">“太好了,太好了。”郭曉峰高興地起身手舞足蹈。</p><p class="ql-block">“看把你高興的,什么太好了?”張原原望著陽光帥氣的郭曉峰,內心陣陣竊喜。看樣子,他喜歡這個地方,愿意做這個上門女婿。</p><p class="ql-block"> 郭曉峰回坐到張原原身邊,激動地抓住她的手:“原原,你是不知道,我在家種地的時候就想辦個養殖場,養羊養牛,可惜我們那沒有水源,只有一個供幾戶人家飲用的小天坑。”</p><p class="ql-block">“啊,沒有自來水嗎?我們村可是早好幾年就有了。”</p><p class="ql-block">“我們村里也想了辦法的,只是沒有水源,所以,有辦法的農戶都搬出去了。山場倒是很大,要是水源好,或許我早就辦成了。”</p><p class="ql-block">“原來你有這個夢想,聽我爸說你有文化,之前有大學夢,怎么還有這個養牲畜的夢想呢?這兩個夢想差距太大,一個很洋,一個老土。”張原原噗呲一笑,感覺和眼前這個男人更親近,完全沒有了距離,甚至忘記了自己的手一直被對方抓著。</p><p class="ql-block">郭新宇看到張原原美麗動人的笑容,心中泛起萬千漣漪,這種漣漪就像一股清澈透亮的清泉,瞬間灌溉到他早已不見綠洲的沙漠。他突然發現自己還抓著張原原的手,頗為尷尬地放開。不知為何,那些男女情情愛愛邪惡的蠱蟲此刻卻不再躁動,身體里的細胞像是正在被清洗著逐漸明朗。郭曉峰欣喜地發現,自己的心在這一刻回到了憧憬大學夢想的那個時間。</p><p class="ql-block">“原原,你覺得大學夢想和辦養殖場的夢想有這么大區別嗎?”郭曉峰清澈的眸子盯著張原原。</p><p class="ql-block">“我剛剛開玩笑的。其實,大學夢是夢想,辦養殖場也是夢想,沒有貴賤之分。”張原原被盯的有些不好意思,嬌羞地扭過頭去。</p><p class="ql-block">“你能有這樣的見解,說什么沒文化沒見識,是他們小看你了。”郭曉峰內心涌起陣陣溫暖。正月,冷風依然,而郭曉峰的心里在此刻已是春暖花開。他知道,這股暖流不僅僅是張原原純良干凈的心,更是夢想再次萌芽的力量。</p><p class="ql-block">“我笑的不是你的夢想,而是感覺你不像個養羊養牛的。你想啊,如果一群牲畜被一個這么斯文帥氣的男人看管,那不得把它們樂死?”張原原又忍不住捂嘴大笑。</p><p class="ql-block">“好你個原原,竟然這么幽默,我倒要看看你家的幾只羊是不是會被樂死。”郭曉峰說著一把拉起張原原,“走,帶我去看。”</p><p class="ql-block">張原原起身撅著嘴巴:“你瞎說什么呢,我的羊才不會死,我還要等著他們長大,賣錢呢。”</p><p class="ql-block">“真難得,有這樣清純如仙子一般的美女養著沒被樂死,也是很有定性了。”</p><p class="ql-block">二人的笑聲回蕩在幽靜的山間小路。下午的陽光已經落到了山尖,遠遠看上去就像一個頂天立地的巨人,戴著一頂鑲著金色光邊的帽子,隨著兩個年輕人的步伐向他們靠近。</p><p class="ql-block">寂靜的山野不再死氣沉沉。</p><p class="ql-block">“你呢,夢想是什么?”郭曉峰問張原原。</p><p class="ql-block">“我呢,之前也有大學夢,上小學時一場病讓我輟學了。以后呢,就只想一家人平平安安健健康康,你說,這算夢想嗎?是不是不值一提?”</p><p class="ql-block">“怎么不是夢想?這可是不得了的大夢想呢,一般人都無法完成。”</p><p class="ql-block">“真的嗎?”</p><p class="ql-block">“當然是真的,我們一家人都沒完成這個夢想。”</p><p class="ql-block">“聽我爸說……”張原原欲言又止,“曉峰,都過去了。”</p><p class="ql-block">“是啊,都過去了。”郭曉峰長長地舒了口氣,“我們總不能活在過去,特別是一些不堪回首的過去。希望一切重新開始都還來得及。”</p><p class="ql-block">“放心吧,我們都會成為你的家人,一切都會越來越好的。”</p><p class="ql-block">二人說著話不知不覺已經來到了養羊的地方。張原原“咪咪”叫了幾聲,遠遠地,兩只大羊領著三只小羊朝他們奔跑過來。</p><p class="ql-block">的確,這是一個非常適合做養殖業的地方。植被豐富,一番番荒廢的田園里,躺滿了已經腐爛殆盡的枯枝敗葉。雖不見明顯草色,但郭曉峰明白,它們經過一個了冬季的蟄伏,正在土壤里蓄勢待發。關鍵他看到遠處有一條蜿蜒的小溪正沿著的田園起起伏伏流動著。那嘩嘩的流水,在郭曉峰眼就是理想的源泉。</p><p class="ql-block">郭曉峰望著這滿眼無法盡收眼底的田園,興奮無比地問:“原原,這些田有沒有戶主?”</p><p class="ql-block">張原原說:“早就被村里收回了。我們張家沖是古村最偏僻的一個組。我記事起,這里很多農戶都逐漸搬離了,聽說他們的戶口也都拿走了。”</p><p class="ql-block">“哦,太好了。我想把這里租過來辦養殖場,你們村應該會同意吧?”郭曉峰幾乎已經做了決定。</p><p class="ql-block">“這里好多年都沒人管,你要辦直接可以辦,租什么呀。”張原原婉然一笑。</p><p class="ql-block">“估計村里也不會要太多租金,這個流程還是要走的。這樣不但可以光明正大往大了辦,還會得到政府的幫扶呢。”</p><p class="ql-block">“說的是,光明正大才能往大了辦。”</p><p class="ql-block"> 已近傍晚,二人才回到家。</p><p class="ql-block"> 這一天,鄭素英的信息照樣普天蓋而來。越是沒有回應,她越是窮追不舍。郭曉峰無奈,只好將電話關機。</p><p class="ql-block"> 晚餐桌上,郭曉峰向大哥和老張一家表達了自己的想法。</p><p class="ql-block">當郭曉峰滔滔不絕、神采奕奕講述要在這辦養殖場的一切計劃時,郭新宇仿佛看到了高中時那個對未來充滿向往的弟弟。這幾年,他似乎從來沒看到這個弟弟發自內心笑過,也從沒聽他說過這么多話。他相信,這一刻,那個充滿活力的弟弟已經回來了。</p><p class="ql-block">“我支持你。”郭新宇雖然知道養殖業辛苦、想做成功不容易,可是他依然選擇支持郭曉峰。“老張,你們呢?”</p><p class="ql-block">老張瞇著小酒,一個勁笑,笑得眼都合不攏。</p><p class="ql-block">老張的老伴見老張只顧笑著不說話,便接過話茬:“看把他樂的,不用問就是同意撒。我們這胡亂養幾只羊,一年就能賣萬把塊錢,專門養羊,那不得發財呀。”</p><p class="ql-block">“是啊,不指望發太大的財,一家人在一起,有錢開支,吃飽穿暖。過年回來有幾包好煙抽,有幾只瓶裝酒喝就行。”老張依然笑得合不攏嘴。</p><p class="ql-block">大家都被老張逗得哈哈大笑。</p><p class="ql-block">“張叔,您這要求我保證辦到。”郭曉峰語氣肯定。</p><p class="ql-block">“曉峰,你的想法是很好,可我們底子薄,沒什么本錢,先不要把規模做的太大。”郭新宇說著看向張原原,“原原你呢,不會覺得我這個弟弟沒出息吧?”</p><p class="ql-block">張原原微微一笑︰“怎么會,我在網上看到好多農村創業的最后都成了老板。我看,他有老板的潛力和氣質,我支持他。”</p><p class="ql-block">“來,倒酒。”老張端過郭新宇的酒杯,給他滿上,又端起自己的酒杯敬過去,“我得感謝你呀,這上門女婿就這么定了,以后出門稍微久一點不再擔心了,家里有了男人,安全。”</p><p class="ql-block">“曉峰,你既然決定了,那明天就不用回工地了,衣服下次老張給你帶回來,半月的工資我到時打給你。先用這五萬塊錢起步,規模不要太大。”郭新宇說完端起酒杯回敬老張,“感謝你們,曉峰就交給你們張家了。”</p><p class="ql-block">“我這幾年攢了點錢,在你阿姨手里,萬一不夠就取出來。”老張說完看向老婆,“到時候你可別小氣,我們老了可是要靠他的呀。”</p><p class="ql-block">“我小氣,能小氣過你嗎?”</p><p class="ql-block">哈哈……</p><p class="ql-block">一陣歡笑,夜色也濃了下來。</p><p class="ql-block">郭曉峰一心把時間和精力都放在養殖場的準備當中,忙著跟村里匯報并用手機編輯申請項目,忙著設計羊舍牛棚。</p><p class="ql-block">至于和嫂子那段不堪回首的迷茫歲月,郭曉峰想徹底從人生中切割出去。</p><p class="ql-block">“曉峰,不能用他們的錢,如果實在不夠,跟哥說。”一周后,郭新宇給郭曉峰發微信。</p><p class="ql-block">正是中午,郭曉峰和張原原母女一起吃過午飯,還圍在火爐旁喝茶。看到哥哥的信息,急忙回復:</p><p class="ql-block">“哥,我知道,相信我,我之前在網上看了很多關于養殖業方面的信息,知道如何運營。”</p><p class="ql-block">“哥當然相信你,更相信專業的技術力量。你有空跟我回去一趟嗎?我租個車過來接你,回去帶點衣服,也不能都買,這可是處處要用錢啊。”</p><p class="ql-block">“我就穿張叔的衣服將就將就,沒事。對了,大哥你這出門不到一個月為何就要回去呢,家里有事嗎?”</p><p class="ql-block"> “你嫂子懷孕了,反應嚴重,我回去照顧幾天。”</p><p class="ql-block"> 懷孕?郭曉峰腦袋嗡嗡作響,這孩子?他不敢往下想。木然打著字:“那太好了,恭喜大哥。”</p><p class="ql-block">“你不回去,那我帶些衣服去工地讓老張給你帶回來。一定要好好對原原和她的家人。”</p><p class="ql-block">“嗯,我會的。”</p><p class="ql-block">郭曉峰回完信息陷入沉思。這孩子如果與我有關,嫂子那幾天的信息和電話轟炸為何從來不提?是真懷孕還是?年前幸好大哥回去了,幸好是在那個時候,不然我哥最近一年都是三個月才回去一次……</p><p class="ql-block"> 郭曉峰不敢往下想。</p><p class="ql-block">“曉峰,你怎么啦?”張原原看著有些發呆的郭曉峰,問道。 </p><p class="ql-block">“哦,我哥發信息說嫂子懷孕了。”郭曉峰提起精神微微一笑。</p><p class="ql-block">“這是好事,你怎么像不高興呢?”</p><p class="ql-block">“我怎么能不高興,我只是沒時間親自回去道喜有些遺憾而已。” 郭曉峰急忙解釋。</p><p class="ql-block">“曉峰,我看你是這幾天太累了,不急,這么年輕,有的是時間創業。”原原媽媽一臉關切,“你應該住的習慣吧?不要為錢著急,老張這里存了二十萬,你可以拿去用。”</p><p class="ql-block">“阿姨,住得慣。張叔這些年省吃儉用,煙都舍不得抽貴的,下苦力掙點積蓄,我可不能給他亂花,這個您放著急用。我還年輕,不急,也不想一口吃個胖子,慢慢來唄。”郭曉峰說。</p><p class="ql-block">“曉峰,你就別見外了,我也在網上看了,要想做一定規模,本錢必須大一點。不然還不如打工呢。我相信你的能力。再說,這錢放著不讓它生錢,天天抱著看呀,看著它它就能下崽呀?”張原原說起話來像嗑瓜子那么利索。</p><p class="ql-block">郭曉峰噗嗤一笑:“原原說話就是幽默。”</p><p class="ql-block">“可我說的全是實話呀。”張原原調皮地向郭曉峰撅起嘴巴。</p><p class="ql-block">“我們家原原說的都是實話、好話。”郭曉峰爽朗一笑,“好,我們往大了做,我還要做老板,為原原臉上添光。”</p><p class="ql-block">郭曉峰說完起身,套上老張那身老土的工作服。</p><p class="ql-block">“這孩子真不錯。”待郭曉峰出了門,原原媽將裝好的水壺遞給張原原,“你們注意安全。”</p><p class="ql-block">“哈哈,媽,看,老爸的衣服他穿著就好看。老爸穿著不好看,你老公,丑。”張原原說完小跑著追向郭曉峰。</p><p class="ql-block">“你這臭丫頭。”原原媽笑罵一句,低頭一愣,自言自語,“也是,我老公的確丑,你這將來的老公帥了幾條灣。”</p><p class="ql-block">鄭素英對剛回家的郭新宇態度很冷淡。</p><p class="ql-block">男人終究沒有一個好東西。鄭素英為郭曉峰不再理會自己生著悶氣。 </p><p class="ql-block">“是不是妊娠反應讓你吃不好睡不好,心里不舒服?”郭新宇見老婆板著臉便走近安慰。盡管他明白老婆因什么生氣。</p><p class="ql-block"> “是啊,煩死了,有了身孕什么活也干不了,往后你們回家打算菜都沒得吃嗎?”</p><p class="ql-block"> “可以買呀,保胎養身體要緊,結婚這么幾年了,好不容易才懷上,你還掛著什么種地的事兒?” </p><p class="ql-block">“我管你們怎么安排,反正這個田是要種的,要么你就在家種地,要么你就喊曉峰回來。”大嫂蠻橫起來。 </p><p class="ql-block"> “曉峰已經去相親了,雙方都滿意,他打算在那辦養殖場,婚事十拿九穩,要他回來,為了這點地你要他回來,你這是不講道理毀他生活嗎?” </p><p class="ql-block">這么神速,怪不得任何信息都不回,原來你們……</p><p class="ql-block">鄭素英氣得牙癢癢:“俗話說,長嫂如母,那個女孩我見都沒見過,你們竟然就同意了,既然這樣,好,你們過你們的,我一個人過吧。”</p><p class="ql-block">“不要太過分啊,你不要以為有些事我不知道。”郭新宇盡力忍住怒火。</p> <p class="ql-block">我說的沒有道理嗎?你根本就沒把我當家人看待,婚姻大事竟然都不通過我。不管怎樣,這個婚事我不同意。”鄭素英越說越來氣。 </p><p class="ql-block"> “我勸你說話要注意分寸,不要觸碰我的底線,否則大家都不好過。”郭新宇有些怒不可遏。讓我戴這個綠帽子不說,還這么明目張膽,也太不把我當男人了。 </p><p class="ql-block"> “我可是懷了孕的,你竟然這么跟我說話,你還要不要這個孩子?” </p><p class="ql-block"> “懷了孕就可以肆無忌憚嗎?”郭新宇提高嗓門,“你竟然問要不要這個孩子,懷這個孩子多不容易,這么幾年都沒懷上,現在懷上了,你竟然問還要不要這個孩子,你到底在想什么?之前的你賢惠懂事,現在怎么變得這么不可理喻,去年開始,你就變了。” “我變了,哪里變了,跟奴隸一樣在家幫你種田喂豬,還說我變了?欺負人。”大嫂說著說著哭了起來。 </p><p class="ql-block"> “你以為你心里那些小九九我不知道?或者說,你以為你做的那些事兒我不知道嗎?別逼我把它全部說出來。”“我做了什么事兒,你說呀,你說出來,我到底做了什么事兒?”大嫂耍起了賴。想套我的話,沒門,有什么證據啊?你有什么證據說我做了什么事兒,只要我死不承認,你就把我沒辦法。</p><p class="ql-block">“這可是你逼我的。”郭新宇異常淡然,“你敢說這孩子是我的嗎?你知道鄉親們怎么議論你和曉峰的嗎?給我戴綠帽子還有理啦?口口聲聲要曉峰回來,是想他想瘋了吧?知道他相親成功不愿意回來你惱羞成怒,把氣全撒我身上?”</p><p class="ql-block">“你無憑無據,說什么就是什么?你這是誣陷,不但誣陷我還誣陷你親弟弟,真是家門不幸!”大嫂大聲嚷嚷著,大有惡人先告狀的態勢。</p><p class="ql-block"> “你要證據,是嗎?你非要弄得大家都難堪?”郭新宇突然一臉平靜,“難怪說女人一旦有了外遇、奸情,就會變得特別瘋狂,以前的你完全不是這樣無理取鬧的。”</p><p class="ql-block"> “有本事把證據拿出來呀。你竟然說這個孩子有可能不是你的。那就不要了,我去打掉算了。” </p><p class="ql-block">“能不能不要鬧了,放過我們,放過曉峰,讓他過自己的生活?”郭新宇嘆口氣,“既然你那么想曉峰回來,你就給他打電話,他愿意回來我也無權干涉。”郭新宇說完轉身離開。 </p><p class="ql-block">為了緩解矛盾,給一些空間讓鄭素英冷靜,郭新宇次日便回了工地。看來她自己能照顧自己,吵起架來勁這么大,哪里有不舒服的感覺?</p><p class="ql-block">面對郭新宇的離開,鄭素英依然沒有認識到自己的錯誤。</p><p class="ql-block">知道哥哥第二天就回了工地,郭曉峰隱隱感覺到哥哥已經知道了一切。</p><p class="ql-block">他決定直面哥哥,把問題解決。</p><p class="ql-block">郭曉峰趁張原原和她媽媽都不在跟前時鼓起勇氣向郭新宇坦白了一切。</p><p class="ql-block">電話那頭,郭新宇嘆著氣,無奈地說:“其實你們的事過年回去我就知道了。我是想,你有了相親的對象就會和她斷了。我們有了孩子,生活也會走上正軌。沒想到被愛情沖昏頭腦的她變得那樣無理取鬧。” </p><p class="ql-block">“大哥,是我錯了,我不該和大嫂發生那樣不恥的事。我不是人,你對我這么好,我竟然做出禽獸不如的事。” </p><p class="ql-block">“年輕氣盛,犯錯難免,關鍵是現在要如何面對這個局面,怎么來解決這件事情。曉峰,你給我說實話,你真喜歡過你大嫂嗎?你是喜歡她的人還是單純的沖動?” </p><p class="ql-block">“這個問題我也想過很多次,很久都沒有找到答案。我想我就是個低級趣味的俗人吧。自從和大嫂有了這樣的事,那段時間,腦袋里整天都是邪惡的念頭。我甚至想著身邊只要有女人就可以,有沒有好的生活都無所謂。當我來到這張家沖,發現可以重拾我的夢想之后,我對生活的原動力終于被喚醒了。還有,面對原原這么漂亮純潔的女孩,我卻完全能壓制邪惡的念頭,只想尊重她。我終于明白,當人有了正氣、內心有了對生活的渴求,邪惡的東西自然會消失。對大嫂做出的荒唐之事,只是我迷茫時缺乏力量壓制的邪惡產物。大哥,原原純潔、漂亮,我對她的感覺是不一樣的,我甚至不忍用骯臟的身體去玷污她,我要打造一個美好的未來匹配她。感謝大哥的這次牽線,讓我終于找回了自己。” </p><p class="ql-block">“曉峰,我懂,你不要太自責,你這段迷茫的日子與大哥有關,大哥求你原諒。”</p><p class="ql-block"> 曉峰似乎預感到哥哥接下來要說什么,他不想這段日子成為自己一生都揮之不去的陰影,甚至成為他一生都不敢面對的事實。</p><p class="ql-block">他選擇遺忘,并要親手將它埋葬。</p><p class="ql-block">“大哥,什么都別說了,是我對不起你,為了我,忘記這件事,就當從來沒發生,就當還是一個多月前的那種正常關系,好嗎?我想把這段日子從我生命中切除,就當大病一場做了個噩夢。大哥,幫幫我。”郭曉峰已是聲淚俱下,悔恨難當。此刻,對不起自己的念頭勝過了對大哥、大嫂、還有未來的媳婦張原原。他接著說,“我才明白,對自己負責才是最重要的,迷失了自我才會傷害別人。大哥,我一定會好好愛自己,讓自己更有能力來愛身邊的人。”</p><p class="ql-block">郭新宇聽到電話那頭已經聲淚俱下的郭曉峰,自責、悔恨瞬間沖刺著五張六腑。他明白,在郭曉峰對人生最無望的時候,自己非但沒有幫他,反而……</p><p class="ql-block">郭新宇難過地掩面而泣:“曉峰,一切都來得及,你說得對,一切從來都沒發生。只是,你嫂子,我怕她糾纏與你。”</p><p class="ql-block">“大哥,放心,我知道該怎么做。” </p><p class="ql-block">次日,郭曉峰找了個機會給鄭素英打電話。他開門見山,幾乎沒讓大嫂插上話:“嫂子,是你勾引了我,我從來沒有喜歡過你,別再糾纏我,我已經忘記那段日子了。” </p><p class="ql-block"> 都說男人無情,沒想到男人竟然可以如此薄情寡義。在這一刻,鄭素英徹底明白,原來自己只是郭曉峰的發泄工具而已。一時間,她歇斯底里淚如雨下,后悔呀,腸子都悔青了。想起這么多年,老公的好,一時無地自容。是的,這個孩子說不準是小叔的,我該怎么面對老公,對,絕不能承認。 </p><p class="ql-block">一周的時間,鄭素英都在煩惱與懊悔中度過。</p><p class="ql-block">想通之后,她撥通了郭新宇的電話。 </p><p class="ql-block"> “老公,對不起,是我錯了,我對不起你,你能原諒我嗎?” </p><p class="ql-block">“老婆,沒事兒,我馬上請假回來看你,你吃得下東西嗎?” </p><p class="ql-block">“放心,我在家里會好好照顧自己。” 聽到郭新宇依舊溫柔的語氣,鄭素英的眼淚奪眶而出,“老公,對不起,我一定會好好彌補你。” </p><p class="ql-block"> 郭新宇明白,鄭素英對自己態度轉變如此之快,一定是弟弟郭曉峰起了作用。男人和女人都一樣,只有被外面那個人傷透了心才會反思,才會記起那個真正能依靠的人。曉峰,為了未來的日子,你選擇讓嫂子恨你,難為你了。</p><p class="ql-block"> “老婆,別這么說,夫妻倆誰沒有對和錯呢?我也不是百分百好老公,所以都不要計較過去,我們努力過好以后的日子才對。” </p><p class="ql-block">郭曉峰為了節約成本,他選擇用木材搭建養殖場。計劃三月底必須將養殖場搭建完畢。</p><p class="ql-block"> 羊種的選擇他前兩年便已經想好了,就宜昌白山羊。這白山羊屬于本地羊,不但成活率高,品種獨特,而且市場需求高,不愁銷售。選擇這種湖北省入選國家畜禽遺傳資源保護名錄的唯一山羊品種,無疑是他的明智之舉。</p><p class="ql-block">因為這宜昌白山羊不但享譽千年,馳名中外,暢銷東南亞,已經入選《中國羊品種志》,堪稱中國山羊中的“貴族”,更主要是它全身是寶,肉味鮮美,蛋白質含量豐富,脂肪和膽固醇含量低,是人類重要的肉食品之一。山羊皮也是高檔皮制品的重要原料。</p><p class="ql-block">牛的選擇自然是夷陵本地黃牛。肉質鮮嫩,可以做高端牛肉。少而精,做限量版才能做出品牌。</p><p class="ql-block">對養牛,目前他沒有太大規劃,順著養個七八頭母牛,養一頭公牛,慢慢發展。</p><p class="ql-block">正是四月,草木長青,這張家沖山大人稀,田園廣闊,最適合以放牧飼養為主的宜昌白山羊和夷陵黃牛生長。</p><p class="ql-block">這天,張原原和郭曉峰在搭建好的養殖場外,來回觀看二人辛苦了兩個月的勞動成果。</p><p class="ql-block"> 郭曉峰握住張原原的手,非常激動:“原原,多謝這兩個月來,你的支持和幫助,辛苦了。”</p><p class="ql-block">“我辛苦什么,太重的活你不讓我干。為了節約錢,你只找了一個幫工。看你,這段時間又黑又瘦。”張原原頗為心疼地看著郭曉峰,“真不知道你在想什么,我家的錢有傳染病啊,你不敢拿?”</p><p class="ql-block">“原原,我知道你們的好意,對我很支持,可我真不需要啊。這羊舍牛棚弄好差不多花了兩萬,還剩三萬保證他們的預防藥之類。唉,慚愧,目前給你買不了禮物,還要白吃白住你們的。不過,我這五萬塊錢就辦了個養殖場,也算厲害啊。”郭曉峰滿懷信心。</p><p class="ql-block">“五萬塊就想辦養殖場?就想把這件事全部敲定?”張原原翹起嘴巴咯咯直笑,“你以為你做的這個羊舍牛棚像蜂籠一樣,做起了,那些羊和牛就自己屁顛屁顛聞訊而來?還是你以為我家那幾只羊會細胞分身,給你克隆出羊來?”</p><p class="ql-block">“你不相信我?”郭曉峰神秘地笑笑,“我會妖法,你就等著瞧吧。”</p><p class="ql-block">“哈哈,我猜你對養殖場和牧羊人有點混淆。你肯定只想做個牧羊人,也好,種種地,放放羊,多好!不過,光我家那幾只羊住這么大的羊舍確實有些浪費。”張原原說著突然掙開郭曉峰的手,瞪大眼睛提高嗓音,“天啦,你不會是和灰太狼一樣想去偷羊吧?”</p><p class="ql-block">“想什么呢?幽默的傻丫頭。”郭曉峰伸手刮了刮張原原的鼻尖,不再玩笑,“實話告訴你,夷陵區分鄉鎮新出臺了環百里荒鄉村振興的好政策,在養殖板塊對周邊鄉鎮的扶持力度很大,有免費下放的牛羊。”</p><p class="ql-block">“有這樣的好事?”張原原滿臉疑惑,“我是在網上看到過這個什么環百里荒鄉村振興,但這下放牛羊是怎么回事我還真不知道。”</p><p class="ql-block">“這個政策簡直好得很,特別是對我這種沒本錢的窮小子,那簡直就是天上掉餡餅的好事啊。”郭曉峰說起這事就心花怒放,“我們只需要跟他們簽訂合同,他們提供牛羊給我們喂養,一年后他們回收本牛和本羊,把本錢扣回去。這一年,牛羊身上多長出來的肉錢就是我們的啦。據說,他們回收時的價格比下放時要高。”</p><p class="ql-block">張原原摸摸自己的額頭,感覺一臉懵:“曉峰,你說的我沒太懂。”</p><p class="ql-block">郭曉峰指著羊舍旁的休息室:“來,原原,我們進去坐著說。”</p><p class="ql-block">張原原嘻嘻一笑跟了進去。</p><p class="ql-block">“我給你說個最容易理解的。”待二人坐定后,郭曉峰又開始解釋。“就好比,如果我想找他們要幾頭牛,其中有一頭母牛,半年后它下崽了,這一年的合同期到了,我可以把母牛還給他們,因為這是他們的本錢啊。把本錢還給他們,小牛崽就是我們的啦。包括母牛這一年多長出來的肉,他們都會按市場價倒付錢給我們。這時,你懂了嗎?”</p><p class="ql-block">“懂了懂了,就是重量本錢嗎。可如果真要一年就還母牛給他們,牛崽太小,好可憐,也怕是不好養吧。”</p><p class="ql-block">“這個問題好解決,就續簽合同唄,不管三年五年,只要和他們每年續簽合同就行。只要記得這羊啊、牛的本錢永遠是他們的,任何時候要處理這下放的牛和羊時,本錢給他們就行了。這個本錢可以是把牲口還給他們,還可以按下放時的重量和價格給錢他們。”郭曉峰頗為得意,“你說,這么好的政策我為何還要花錢去買牛和羊呢?弄個十只公羊,五十只母羊,這一年下來,不說多的,下個五十頭羊不止吧?我和他們續簽個兩三年,我不是就可以賺幾百只羊嗎?這些羊再下崽,幾年時間,我的規模就可以再擴大。還有,弄個七八頭母牛,一頭公牛,你算算,我這養殖規模不就大了嗎?”</p><p class="ql-block">“可別說,現在的政策還真是好。我就擔心是不是騙人的,你可得打聽清楚。”</p><p class="ql-block">“我都聯系好了,怎會是騙人的了?”郭曉峰站起身,神色興奮,“后天你就知道了,他們不但免費提供給我們養,還親自開車送過來。”</p><p class="ql-block">“你真厲害。”張原原高興之余難免有些擔心,“那萬一要是喂瘦了養死了,怎么辦?”</p><p class="ql-block">“養瘦了還給他們時,我們就得補差價給錢他們。如果養死了,我們就得按下放時的斤兩和價格給他們本錢哦。”郭曉峰朝張原原燦爛一笑,“憑我在網上學習了幾年的養殖知識,怎么會養瘦養死它們呢?是該我表演真正技術的時候了,從理論變為實踐。”</p><p class="ql-block">“我相信你。不過,也不要小看我,我可是有實際經驗的,我們不但要養活它們,還要讓它們身上長出錢來,還要母羊母牛媽媽們幫我們生錢。”張原原信心十足。</p><p class="ql-block">“對,不但讓它們為我們長錢生錢,規模一旦做大,政府還會扶持我們呢。”</p><p class="ql-block"> </p><p class="ql-block"><br></p> <p class="ql-block">一切不負,郭曉峰按規劃一步步走向了成功。</p><p class="ql-block"> 三年時間,張家沖的第一家原峰養殖場已經達到了年出欄白山羊200只、年增長夷陵黃牛崽二十頭以上的規模。</p><p class="ql-block">百里荒在整個鄉村振興養殖業幫扶中,原峰養殖場是規模擴大最快,養殖專業技術最高的一個合作社。為了幫扶郭曉峰的養殖業發展,百里荒出資為原峰養殖場修建了一條能鏈接張家沖主路的水泥路,并在養殖場附近建造了兩個青貯窖和一個化糞池。</p><p class="ql-block">樟村坪政府為了支持鼓勵原峰養殖場的發展,聯合幾家磷礦企業共同扶持五十萬資金幫助他改建新的羊舍牛棚,之前的木質養殖場已經不復存在,全部改建為磚木結構。</p><p class="ql-block">2021年底,郭曉峰被評為夷陵區先進勞動模范。</p><p class="ql-block">2022年五月一日,郭曉峰和張原原的婚禮上,大哥兩口子帶著快三歲的女兒郭甜甜來參加。</p><p class="ql-block">張原原抱著小侄女左看右看,笑著說:“大嫂,看,甜甜長得和曉峰很像耶。”</p><p class="ql-block">鄭素英看一眼遠處忙前忙后的郭新宇,捏嘴一笑:“才不呢,她像她爸爸。”</p><p class="ql-block">見妯娌二人相談盛歡,郭曉峰仰望著藍天,笑得異常燦爛。因為心房某個旮旯的最后一絲陰霾早已被一股巨大的正氣驅散、排擠,使其消失,直到灰飛煙滅,直到晴空萬里……</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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