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p class="ql-block">1974年剛放了暑假，在外地上高中的哥哥回來時拿了一盤細鐵絲和一個木匣子，匣子里裝著一個小喇叭。母親關切地問哥哥：</p><p class="ql-block">“就會亂花錢！買的是啥玩意？”</p><p class="ql-block">我搶說道：“是喇叭！”</p><p class="ql-block">哥哥不屑地看了我一眼，說：</p><p class="ql-block">“傻帽！這個叫‘廣播’。是同學家不用了的，沒花錢。”</p><p class="ql-block">我堅持說那是“喇叭”，哥哥也不與我爭辯。他慢條斯理地說：</p><p class="ql-block">“待會咱把廣播接上，播音員肯定說：‘中央人民廣播站，現在開始廣播’。不會說：‘中央人民喇叭站，現在開始喇叭’”。</p> <p class="ql-block">我聽了哥哥的解釋，心里默默認可他的說法，便拿起木匣子對著耳朵聽，里面卻沒有一點聲音。這回哥哥不僅沒有笑我“傻帽”，反而耐心地說：要想聽到廣播，先要立好電桿、架通電線、接上地線，然后才能聽到中央的聲音。</p><p class="ql-block">中午過后，我聽從哥哥的指揮，從堆放雜物的窯里扛了一根長桿，跟在他身后去架廣播線。我家住在村里的南邊，距離村中心廣播線桿足有半里長的距離。哥哥站在坡頭窯頂上，一會兒瞇著一只眼、豎起大拇指目測距離，一會兒又雙手背后來回踱著步子，一副專業人員的架勢。一會兒又轉身命令我：電桿還差兩根，趕緊去扛。</p><p class="ql-block">我找到一竿子正要扛上出門，母親驚訝不解地問：</p><p class="ql-block">“你們這是干啥？”我隨口答道：</p> <p class="ql-block">“去接中央的聲音！”母親雖然不識字，可她知道“接中央的聲音”是大事、是好事，還幫我從窯里取出一根桿子放到院里。見我趔趔趄趄扛著電桿，便大聲招呼我：慢些，別磕碰著！</p><p class="ql-block">此時，哥哥已選好3個栽桿的坑點并做了記號，指揮我挖坑、填土。他手扶電桿不時地要求我：挖深點、夯實些。我累得滿身出汗，卻也不敢有怨言。終于，三根電桿一溜線似的栽好了。</p><p class="ql-block">村里的廣播管理員聽說我們接線安廣播，也來幫忙。見他腰掛工具包，一手拿著腳蹬、一手拿幾個電線專用瓷瓶，仔細看了我們已栽好的桿子，卻說聲“拔了！”。原來我們選的桿子太細，根本承受不起人工作業的重量。哥哥動手把埋好的電桿又一根根拔出，等管理員把線接在主桿上，又在我們的電桿上擰上瓷瓶、固定好電線，重新再把桿子豎起栽好。</p> <p class="ql-block">正當我們以為大功告成的時候，意想不到的問題出來了。哥哥帶回的電線僅到我家窯頂就用完了，從窯頂到門口還差四五丈的距離。眼看著太陽已落西山了，哥哥和我都懊喪地回到家里。母親聽后抿嘴笑了，學著哥哥的樣子說：</p><p class="ql-block">“兩個傻帽，咱院里晾衣服的不是鐵絲嗎？”</p><p class="ql-block">天黑之前我們終于把廣播匣子安裝完畢。母親把晚飯盛了幾次，我和哥哥都顧不上吃飯，專等那木匣子發出聲音。哥哥又認真仔細地檢查了各個接頭，還在接地線處撒上食鹽、澆了水。</p><p class="ql-block">忽然，木匣子發出雄壯的“歌唱祖國”的樂聲，接著，是播音員動聽的聲音：</p><p class="ql-block">“中央人民廣播電臺，現在是新聞和報紙摘要節目……”</p><p class="ql-block">啊！我們終于聽到了中央的聲音。</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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