灰色的人生 徐志摩 原載1923年10月21日《努力周報》第75期念 <p class="ql-block"> </p><p class="ql-block">我想一一我想開放我寬闊的粗暴的嗓音，唱一支野蠻的大膽的駭人的新歌； </p><p class="ql-block">我想拉破我的袍服，我的整齊的袍服，露出我的胸膛、肚腹、肋骨 和筋絡； </p><p class="ql-block">我想放散我一頭的長發，像一個游方僧似的披散著一頭的亂發； </p><p class="ql-block">我也想跣我的腳，跣我的腳，在巉牙似的道上，快活地，無畏地走著。 </p><p class="ql-block">我要調諧我的嗓音，傲慢的，粗暴的，唱一闋荒唐的，摧殘的，彌漫的歌調； </p><p class="ql-block">我伸出我巨大的手掌，向著天與地，海與山，無饜地求討，尋撈； </p><p class="ql-block">我一把揪住了西北風，問它要 落葉的顏色，</p><p class="ql-block">我一把揪住了東南風，問它要嫩芽的光~澤； </p><p class="ql-block">我蹲身在大海的邊旁，傾聽它的偉大的酣睡的聲浪； </p><p class="ql-block">我捉住了落日的彩霞，遠山的露靄，秋月的明輝，散放在 我的發上，胸前，袖里，腳底...... </p><p class="ql-block">我只是狂喜地大踏步地向前一一向前一一口唱著暴烈的，粗傖的，不成章的歌調； 來，我邀你們到海邊去，聽著風濤震撼大空的聲調； </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來，我邀你們到山中去，聽一柄利斧 斫伐老樹的清音； </p><p class="ql-block">來，我邀你們到密室里去，聽殘廢的，寂寞的靈魂的呻吟； </p><p class="ql-block">來，我邀你們到云霄外去，聽古怪的大鳥 孤獨的悲鳴； </p><p class="ql-block">來，我邀你們到民間去，聽衰~老的，病痛的，貧苦的，殘毀的，受壓迫的，煩悶的，奴服的，懦怯的，丑陋的，罪惡的，自殺的，一一和著深秋的風聲和雨聲一一合唱的“灰色的人生”!</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