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別小白小黃

楚江棠

其實，我算不上一個愛狗人士，但是，自從去年十一月有著下司土狗血統雄性大白（熊大）小白（熊二）兄弟與雌性小黃（光頭強）來到公司，我便成了它們的第一監護人一樣，它們似乎知道這一點，所以和我特別親熱，一見到我，三個家伙便圍著我轉，搖著尾巴，伸出舌頭舔舔我的鞋子，旋即用嘴輕輕的咬咬我的褲子，對主人的熱情足見一斑，在這近乎寂寥的空間里，三只小狗是最忠誠的伴侶，不知不覺對吃狗肉也失去了興趣，在旁人的心目中，我也成了愛狗人士。尤其是過年值班時，晚上三只狗守在大門口，一有半點響動，便一齊吠起來，煞是威風，早晨我起來，一聲口哨，三個小家伙一齊跑上來，站到房門口報到，接著走在我前面或后面或左邊或右邊巡查廠區，儼然古代的兵丁，時刻追隨著將軍。 春天來了，小狗逐漸長高了，大約它們也有五個月大了，誰也不知道它們的生日，也沒有誰給它搞過什么生日派對，只是大伙用餐時，都會喂它們，所以它們也長的快，大白都有二十多斤了，小白小黃有近二十斤，每天靠攏來，讓我們摸一摸，抱一抱，叫它們打個滾子便打滾子，叫它們往前追就往前追，哪怕前面空無一物，行動還是敏捷的，它們很會外交，旁邊的幾只狗天天過來找它們玩，它們好象有王者風范，自己不去人家那里玩，只接受拜訪，努力值守著廠區，它們也許很懂事，知道白吃白喝不干活不好玩，看到獵物更加會拼命追，哪怕是一匹馬，一只鳥，苦于兔子麻雀稀少，讓它們英雄無用武之地，它們居然找到了抓老鼠的活計，三個家伙比較厲害，十天前在庫房邊抓了幾只老鼠，不但咬死了老鼠，而且把老鼠肉當作了美味品嘗著，可憐的小家伙不明白：世界上碩鼠太多了，你不是監察御史，如何抓的盡？本來就是貓的大餐，你去搶貓的飯吃干嘛呢？本來老鼠有毒，你沒有享受三針疫苗，去吃干嘛呢？ 七天前，小白忽然愛與周邊的狗子去玩，而且不愿吃東西，疑似有病了，過了兩天，晚上居然自己跑到路邊的草坪上睡著，待第二天上午我們發現時，已經是奄奄一息，到下午便僵硬了，可憐的大白與小黃似乎是懂得伴侶的永別，低著頭在旁邊不停的走動，動物只是不能言，比人類重感情多了，難怪有人罵人豬狗不如，大抵是有點依據的。 小白走后的第一天，大白與小黃精神萎靡不振，尤其是小黃，可能是雌性的原因，更是多愁善感，不吃半點東西，大白也很嗜睡，抑郁不堪，有點象俯首半天致哀的禮儀，可以理解三個家伙天天在一起，曾經的嬉戲，當然是快樂時光，一旦訣別，應該是難舍難分吧，雖然沒看到它們的眼淚，但是可以想象，它們是痛苦的，有人說，它們是病了，可狗會尋草藥的，小病沒事，可以自癒。除了有人投毒會重病致死，這個可能性很小。第二天上午，小黃又接著倒在外面馬路邊的草坪里，頭向著小白倒下的方向，在它肚子還在動的時候，我們給它蓋上樹枝，過了一個時辰追隨著小白去了另外一個世界，剩下大白圍著草坪打轉轉，訴說著它的千般感嘆，現在只剩下它孤獨的身影，寂寞的守在門口，綿綿的細雨正如它潮潤的心，它的眼睛向著遠方，偶爾一聲長吠，是思念？是發泄？偶爾撒個嬌，是希望愛意都傾注于它？ 我們幾個經常喂狗的同事，見到兩只狗離去，其實心情都不好，只是不好如何表達情感罷了，狗比某些人好百倍，它很重義護主，不在乎叫它大狗小狗，大白小白，熊大熊二小黃，你對它好，它對你一定會忠誠，一定不會背叛，只要是幾天不見，它們都有久違了的親熱，叫它們不在室內大小便，它們便習慣性去花圃，比普通人講衛生守規則。我帶它們走路，它們忽前忽后，儼然前鋒與后衛，走到三公里外，與朋友聊天一個小時，它們知道蹲坐坪里等候我，我帶它們爬山，叫它們先走，它們知道走幾步，回頭望望，比一般的人，它們懂事多了。 也許，二公一母在一起，三角戀的關系不好處理，不知道畜界有不有一妻多夫制，估計不會有，所以小白與小黃相約殉情私奔了，這也是一種解脫，然而主人卻不忍心狗子死了就沒有一點儀式感，于是委托人把尸體拿去，埋了它，或者會吃了它，隨緣吧。反正它們的靈魂或者去了畜牲道，相處久了，一旦見到兩條鮮活的生命消逝，事實上總是難以釋懷，怎么辦呢，我只有懷慈悲之心，為小狗的亡魂超度，乃焚香燭紙錢于小白小黃咽氣之所且告之曰： 小白小黃聽著：我已為你們念往生咒，牒告本境神王土地，禱求冥境官員為你們廣開方便之門，為你們開通冥路，希望你們行走在光明道上，希望你們別入畜牲道，爭取入人道。別在乎生命的長短，只要曾經來過，花花世界何須留戀，況乎命之修短有數，你們吃香的喝辣的，也享受了輝煌時光，錦衣玉食，不是地久天長。 小白小黃聽著：早幾天已為你們準備了藥水，你們自己不吃，是該要入輪回之境，你們往生之處也許會有動物醫院與免費醫療，但是醫藥費不低，自己要有人間清醒保健，必須記得轉基因的老鼠再也不要吃了，倘能投生侯門，吃特供是你們的福氣。 小白小黃聽著：往生人道，不要以為比變狗好，狗易相處，人心難測，善惡莫辨，投生后或許去西方極樂之鄉，總之別爭強好斗，別想著升官發財，兩小子三天內先后離世，或許有宿世的緣分，以后好好在人間相處，成個家，有個窩就行，不要去貸款買房，收入不高，壓力大，沒必要去買豪車，自己奔跑身體好，不必要計劃生育，多生多育，老去不會孤單。古人說：無官一身輕，有子萬事足。不必要把孩子上幼兒園，不必要逼孩子讀大學，不必要會人言會狗話，什么雙語，學了白學，沒多大用，做個普通的農耕人就好了。 小白小黃聽著：給你們燒了上億的紙錢，你們出身卑微，沒有考過功名，不是二十三品官，不是誥封的上等民，不是官二代，拿了這些錢，在黃泉路上，見了所有的小鬼小神，都要點頭哈腰，一定要封個紅包給他們，不然他們會為難你們，會搶劫你們，你們會過不了關津渡卡，閻王好說話，小鬼可難纏呢。 小白小黃聽著：不管誰給下了藥，不管誰吃了你的肉身，別怨恨，至少有句話，善有善報惡有惡報，有司你們沒送禮，被害了也不會給你理賠，你們要慶幸，至少你們沒有被火化，沒有灰飛煙滅，圣人說馬牛羊雞犬豕，是人所食的。 小白小黃聽著：你們這個世界上走一趟，遇到了一群好主人，愿你們在另一個世界里爭取當家作主人，當個普通人也行，不要吃嗟來之食，不要搖尾乞憐，不要到處受委屈，也許做一個普通的人，是你們最大的幸福。 你們去吧，這世界最美的風景興許不在這里，愿你們來生仍然保持忠義之德，高高興興的去追求詩與遠方吧，外面的世界好精彩呢。 愿金童接引，玉女提攜你們。福生無量天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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