投胎轉世終為人,<br> 三六九等已分群;<br> 莫嘆勞累心生怨,<br> 自有上天定終身。<br><br> 話說世間百態、富貴貧窮,不論享盡榮華、還是勞累一生,皆是命運安排、上天注定,這不是悲鳴感嘆,怨天尤人,而是親身所得、感慨而生。<br> 大千世界、蕓蕓眾生,一輩輩人遠去、又一代代人接力前行,演繹著人世間生生不息的繁華盛景,延續著歷久彌新代代相傳的濃濃親情。而一個人降臨人間,也許上天早已賦予了他的使命,在五彩繽紛的世界里,扮演著各自的角色,展示著不同的人生。要么怎么說有人當官、有人當兵,有人做工,有人務農,將所有人位置,安排的井然有序、條理分明。想到這些,不禁心生疑惑,莫不是盤古開天辟地之時,上天就具備了大數據、云計算的功能,要不怎么把人世間每一個人的作用定位的這樣精準無誤呢?就連生老病死,盡在其掌控之中,要不然《西游記》中閻王的扮演者劉江,竟然毫無顧忌的叫囂:閻王教你三更死、你就活不到天明的霸氣豪言。<br> 在人生的旅途中,每當遇到坎坷或者生活的艱辛,總會抱怨命運不好,看來上天賜予的這個虛無縹緲的東西,在可有可無間左右著一個人的人生態度。信不信命,那是每個人的自由,但一路走來的我,卻對此有著深刻的感悟,別人不說,就說我們一奶同胞的兄弟三人,我在農村干了一輩子農活,與土地打了一輩子交道,經歷了所有繁重的體力勞動,至今仍堅守在家中那一畝三分地上春種秋收,起早貪晚的忙活在田野里,而兩個弟弟,分別曾在稅務局和工商局上班,如今他們每個月的退休金趕上了我一年種地的收入,這些也許就是每個人的命運吧。<br> 我出生在一九四六年,今年七十八歲,按當今流行的說法就是四零后。人生如夢,還沒感覺怎么樣,突然就到了人生的暮年,成為了蕓蕓眾生中的稀缺產品,回頭一看,許多與我同時代的人,都已先后故去,扳著手指一算,周圍年齡相仿的同行人已是屈指可數、寥寥無幾。而我還能干一些力所能及的事情,春種秋收還能在田間忙碌,這已是讓我感到非常欣慰的幸福了。 人們常說性格決定命運,此話頗有些哲理。我是一個老實人,在西峰山村提到我的名字,人們都會異口同聲的說:那可是一個老實頭子。這話可沒有一點夸張的意思,而是恰如其分,嚴絲合縫。我從小就膽小怕事、拙嘴笨腮,事事小心謹慎,處處吃虧讓人,從不與人爭長道短,對別人是有求必應、熱情相助,一副勤勤懇懇、任勞任怨的厚道。對于我來說吃虧常在、能忍自安。所以這種老實柔弱的性格,也就決定了人生中吃苦受累的命運。<br> 在上世紀六、七十年代的農村生產隊時期,正值我二、三十歲青壯年的年紀,由于性格老實厚道,生產隊中的一些苦活累活都有我的身影,象挖運河、割青飼料、放夜牛、挖大口井、篩沙子、搖煤球等都被我承包下來,雖說也有其他人參與其中,但都是三、五天,就會以各種理由調配更換,只有我經常堅持到最后,心中雖有些不平和郁悶,但憑著年輕力壯的年紀,堅持隱忍就過去了。<br> 一個人的命運,既然是上天的安排,就要心平氣和、坦然接受。做老實人、說老實話,辦老實事,始終是我人生的信條,吃虧常在、能忍自安,雖說人生中會遇到一些坎坷、受到一點挫折,但我始終堅信,上天會給你一定的補償,不是有句流傳千年的老話嗎:人善人欺天不欺。我想既然是老天安排你做一個老實人,那就有他的道理。如今年愈耄耋之年的我,仍能身體安康自食其力,也許這就是老天特別關照的一個方面吧。<br><br> 挖運河<br><br> “挖河”一詞,在昌平地區源自上世紀七十年代初,如今六十歲左右的人對此還有些記憶。所謂的挖河,就是對河道的清淤,保障夏秋之際行洪走水的順暢,起到保護沿河居民和土地的安全。而昌平地區需要清淤的河道,就是古老的溫榆河了。 (今入溫榆河新貌)<br> 溫榆河是昌平地區一條古老的大運河,它的起點是由昌平東沙河、北沙河、南沙河3條支流匯合而成,屬于全長四十多公里溫榆河的上游。其中以北沙河為主源,而主流源于八達嶺的關溝,匯聚西山的興隆口溝、白羊城溝、高崖口溝和柏峪口溝五條大溝的河水匯合后,稱之為北沙河。北沙河東流至沙河鎮,與東沙河、南沙河相交匯流后稱溫榆河,東流至魯疃村東出境經順義區,在通州區注入北運河,而溫榆河在昌平段主河道長19公里。<br> 而東沙河,源于延慶區西二道河山區,上游有三條支溝,即德勝口溝、錐石口溝、老君堂溝,于昌平十三陵七孔橋上游匯合進入十三陵水庫后,經白浮、西沙屯,于沙河鎮北朝宗橋下游匯入北沙河,全流域面積為287.75平方公里。十三陵水庫下游河長約14公里。<br> 還有南沙河,源頭分南、北二支,北支源于海淀區西北部山區的上方寺、龍泉寺一帶,南支源于寨口村一帶,南、北二支匯于上莊鄉西馬房村西。下游于老牛灣村入昌平區境,后入沙河水庫,屬溫榆河水系。全長21公里。<br> 為了根治溫榆河的水澇災害,疏浚運河,1970年秋,北京市東南郊治澇工程指揮部組織沿河的通州區、順義、朝陽、昌平、海淀5個區縣治理溫榆河。當年10月中旬破土動工。工程分兩期進行。一期工程于1970年10月中旬至12月中旬和1971年3月中旬至5月中旬進行。自此,一場轟轟烈烈的挖河工程正式登場。<br> 挖河雖然是一項政治任務,但也要考慮到農業生產的重要性,所以這項工作一般選擇在秋冬時節進行。因為此時,生產隊的莊稼以收獲歸倉、冬小麥也已播種完畢,而且雨水稀少、河道干涸,正是開挖運河的好時機。<br> 提起“挖河”,我們這些曾親身參與過的人,眼前就立馬會浮現出一幅幅難忘的工地勞動畫面,腦海里就立馬會閃現出一段段難忘的往事記憶。當年第一次參加清淤溫榆河,那是一九七零年的十月份的事情,這是一次由北京市挖河指揮部統一指揮調度的大型工程,不分區縣界線,一切行動聽從上級部門的安排,昌平縣的挖河民工并沒有在本縣范圍內開工,而是被派到了順義縣后沙峪的河段進行清淤。<br> 北京市挖河指揮部一聲令下,各區縣、公社、大隊、生產隊層層動員布置,個個摩拳擦掌,群情高昂,積極準備投入挖河的戰場。當年流村公社書記周金哲牽頭督辦兼任總指揮、公社干部劉廣振、陳寶發率隊出征。俗話說:兵馬未動、糧草先行,做好伙房的后勤保障工作則是重中之重,艱苦的勞動中,讓民工們吃好喝好才是順利完成工程的關鍵,一個由各村經驗豐富廚師人員組成的小組迅速成立,他們是黑寨村的谷天然、劉振華,白羊城的王德寶、劉麻子等幾個人組成,負責流村公社一百四十多人民工的飲食供應。無論是伙食的管理,還是蒸煮烹炸,這幾個人各個都是多面手,深受大家的贊賞。自此以后,凡是流村公社組織的挖河、支援鐵路工程建設,還是南口治灘工程,在伙房中基本上都能見到這幾個人的身影。<br> 為了保障挖河工程的順利進行,在大隊的統一安排下,各個生產隊按照要求調配人員,挑選精兵強將參與挖河工程。當年西峰山村四個生產隊共組織了青壯勞力近三十人的隊伍,準備出征挖河工地。1970年我二十四歲,正值年輕力壯的好年齡,對于我這個本分老實、吃苦耐勞性格的人,被派往非常勞累的挖河工地是首選人員,記得另外幾個人還有吳少全、劉廷全、劉廷起、李紅元,劉學海等,這幾個人與我年齡相仿,只有劉學海比較年輕,當年只有十八歲。對于這項政治任務,甭管是大隊還是生產隊都不敢有絲毫的懈怠和任何的馬虎,為了完成這個光榮而艱巨的任務,我們第三生產隊則由隊長吳景全親自帶隊,掛帥出征。<br> 那時候生產隊的條件很是艱難,農業生產除了毛驢馱運、就是人挑肩扛,主要的運輸工具就是畜力的大馬車,一匹馬駕轅、兩匹馬前面拉車,具體到手扶拖拉機,那還是幾年以后的事情了。前往一百多里外的順義后沙峪,我們幾個人就坐在大馬車上前往,凌晨四點來鐘出發,裝上三、四輛挖河用的獨輪車,拿上鐵鍬,背上鋪蓋卷和臉盆及打飯的飯盒就上路了。夜色朦朧、星光點點,寂靜空曠的馬路上,只有噠噠的馬蹄聲和車把式的幾聲吆喝回響在原野,我們幾個人則裹著破舊的大衣在車上昏昏欲睡。經過十多個小時的路程,在下午三點多鐘終于到達住宿地——順義的后沙峪村。<br> 這里屬于平原地帶,遼闊的大地上孤零零的坐落著一個個村莊,給人以天高地遠的感覺,大風吹過,黃土飛揚,煙塵彌漫,讓人感到山區與平原地區截然不同的景色。<br> 可能是屬于臨時大兵團作戰的緣故吧,一切的條件都是因陋就簡、就地取材。我們昌平縣流村公社來的這些民工,就臨時安排在老鄉家居住。在當地政府的號召下,當地村民積極主動、毫無怨言的騰出閑置的房屋,免費讓民工居住,有住東、西廂房的,有住在棚子里的,還有與老鄉住在里外屋的。當時我們幾個人就被安排在村中一戶姓閆的老鄉家居住,可是房屋狹小居住不下,隊長吳景全就把劉學海安置在第二生產隊的李懷忠、李寶通等幾個人住的屋里,他們住宿的這家是一對剛剛結婚的小兩口,而有意思的是他們幾個人住在里屋,小兩口則住在外屋的兩間,為了避免進出的尷尬和打擾,只好中間掛一個布簾進行遮擋,處處小心謹慎,讓人感覺非常的別扭。<br> 第一次挖河,除了付出巨大的體力勞動外,還要克服一個每天上下班路途遙遠的困難,我們居住的后沙峪村距離挖河的馬店工地有十多里的路程,每天早晨大家不到五點鐘就要起床,趕緊進行洗漱,五點半鐘伙房準時開飯,六點鐘之前準時出發趕往工地,秋冬時節,此刻天色還是一片昏暗,滿天的繁星疲倦的眨著眼睛,注視著這群摸黑趕路的人群,什么交通工具都沒有,就靠兩條腿匆匆前行,來到工地現場需要徒步一個多小時的時間,這時候天色放亮,不等休息趕緊劃定今天需要完成的土方量,早晨上工的時候大家顯得還是很有精神,畢竟吃過了早飯又休息了一夜,身體感覺還可以。由于往返路途太遠,午飯則有伙房人員用小推車送到工地現場,最疲憊的時候,當屬勞累一天晚上下工后回家的返程,這時天色昏暗,夜色漸濃,滿天的星斗又映刻在浩瀚的長空,勞累了一天的人們身體疲憊、胳膊腿酸疼,腹中空空,雙腿就像灌了鉛一樣沉重,趕緊回家吃飯的期盼,支撐著那十多里地遙遠的路程。<br> 挖河耗費著民工們的極大體力,讓大家吃好也是上級部門重點關注的事情,為了減少挖河人員的經濟負擔,給每位民工一天補助四毛錢的伙食費,就是這點補助也是讓眾人歡呼雀躍的激動。要說當時的伙食已經不錯了,每天要保證大家有一頓白面饅頭吃。早飯基本是窩頭、白菜湯或者小米粥,偶爾也炸頓油餅提振一下士氣。中午則是白面饅頭,隔段時間也做頓肉龍,豐富一下大家的口味,而晚飯就是窩頭、白菜湯了,別看是粗糧,對于勞動了一天的人們,吃的也是狼吞虎咽、津津有味,半斤一個的窩頭,輕而易舉就能吃下兩個。對于這樣的伙食標準,至今回憶起來仍是意猶未盡,給人留有深刻的記憶,特別是伙房那一斤一個的白面饅頭,看上去就像一個小枕頭,別看捧在手里沉甸甸的,可一口氣干掉它根本不在話下。這也許就是當年挖河民工享受的特殊待遇,既考慮到民工體力勞動的食量需求,也讓伙房減少了制作食品的工作量,可謂一舉兩得。<br> 這個形制特殊的大饅頭,是大家新奇追捧的對象,吃在嘴里,又想起了在家中的父母兄弟和妻子兒女,心中就盤算著讓家人們嘗嘗的念頭。按照規定,伙房每天中午一個人只供應一個饅頭,如果繼續吃的話,就需要自己掏錢用飯票購買。那個年代的白面,對于生活在山區的老百姓來說,也算是比較奢侈性的食物了,除了過年過節或者有親戚朋友到家蒸些饅頭烙幾張烙餅外,平時都是以玉米、小米、白薯等粗糧作為主食。對于我們這些在外挖河的民工,這個特別的大饅頭是唯一送給家人們的禮物,所以每當有人員輪換或者臨時回村有事,大家就委托他帶回去兩個饅頭送給家人。記得挖河完工后,我也買了四個饅頭帶回來,看到家人們興致勃勃的神情,我的心中很是高興。<br> 挖河是生命中一段小小的插曲,也是記憶中消耗體力最大的勞動,雖說過去了五十多年,但那個人山人海熱火朝天的的場景,紅旗招展口號激昂的畫面,始終印刻在心底的最深處。<br>工程開工后,幾十里長的河道兩岸紅旗招展,人聲鼎沸,號子聲、吆喝聲,此起彼伏,場面熱火朝天,很是壯觀,讓每一個參與的人都覺得無比震撼。 進入工地后,公社的領導首先組織各村的帶隊人現場開個臨時會議,分配開挖的河段,然后劃出各自的區域開始干活。那時候的溫榆河河道,由于已是深秋,河水已經干涸,河底滿是黑乎乎的粘土,可是在某些地段由于地勢低洼,仍有積水存在,無形中增加了開挖的難度,所以分配到哪個村都不愿意,這可怎么辦,于是公社領導當即決定:組織一支青年突擊連完成此段開挖的任務,當即指派白羊城村的陸景鳳擔任突擊連連長,再由各村抽調年輕的小伙子們擔當此任,一支三十人的突擊隊伍應運而生,作為年齡最小的劉學海幸運入選,雖說小伙子們熱情高漲、奮力拼搏,可是這段泛著泥漿的地段確實給開挖造成了不小的難度,為了能夠按時完成任務,公社領導又把前來支援挖河工程的北京衛戍區一個連的戰士調配給他們,在大家齊心協力的奮戰下,終于按要求如期完工,受到了公社領導的表揚。<br> 那時候每天開挖工程土方都細致的分配到每個村,然后再以每個生產隊為一個小組,用皮尺拉出當天需要完成的地段。沒有任何的機械設備,挖河運土全靠手中的一輛獨輪車,車上面是一個用木板制作的車斗。裝滿泥土后,兩個人相互配合,一個扶握雙把后面推車,另一個人拉緊小車前面的一根麻繩,奮力拉拽,一鼓作氣沖上壩頂翻掉泥土,然后一溜煙返回壩底,循環往復的直至完成今天的土方量才長出了一口氣。 這是激情燃燒的年代,這是一幅大干社會主義的輝煌畫卷,這是一曲人定勝天的壯美詩篇,大堤上紅旗招展、廣播喇叭中的革命歌曲鼓舞斗志激揚在耳畔,比學趕幫超的勇氣,將人的體能發揮至極限,勇爭第一從不言敗的豪情,在人山人海的挖河工地上氣貫長虹。<br> 為了提前完成挖河任務,盡量在大地封凍前結束工程,在長達兩個月的時間里沒有放一次假、沒有休息過一天,整日拼搏在挖河的工地上,雖說數九隆冬、寒風凜凜,每天都是汗流浹背、熱血奔涌。在工地現場沒有輕松的的活,既要挖土裝車,還要推車爬上大堤運送泥土,拼的都是真力氣,偷不得一點懶,耍不得一點滑,稍有懈怠,就會落得最后一名,被人家笑話。所以各村、各組都是暗中較勁,都想超越對方拔得頭籌。如果有相臨村莊的民工提前完成了任務,臉上都會露出得意的神色,故意在旁邊高聲喊喝:下工了,完全是一幅示威的表現,每當此時,就像一道無聲的命令,不用隊長發話,大家就奮勇爭先忘記了疲勞,一鼓作氣將剩余的土方風卷殘云般瞬間完成。<br> 由于大家干勁沖天,每天分配的任務都能夠提前完成,由此主管部門在劃定每天需要完成土方量時的面積時也在逐漸加寬,無形中增大了我們的勞動量,但大家對此都是毫無怨言,坦然接受,除了年輕力壯外,主要是那個年代的人們有一顆無怨無悔的奉獻精神。<br> 第一次挖河終于在當年十二月中旬如期完工,乘坐在回家的馬車上,大家有說有笑,沉浸在與家人團聚的喜悅中。但這只是挖河序幕的開始,轉過年的三月,自己又一次成為挖河大軍中的一員,乘坐馬車奔赴新的挖河工地,這次挖河的地點是在與順義交界處的昌平縣馬坊與土溝運河段,這時候正值陽春三月,風輕日暖,非常適合疏浚工程野外的大兵團作戰。與第一次挖河不同的是這次沒有住在老鄉家中,而是在大堤上搭建了臨時的工棚,比住在老鄉家中的拘謹而得到了徹底的放松,同時省去了去年每天二十多里路的往返辛苦,自然感覺輕松了許多。而且伙房就在附近,吃飯上工都比較方便,大大節省了民工往返路途的艱辛。<br> 住宿帳篷的條件很是簡單,沒有床板,只是在地上鋪上一層草簾子,上面鋪上被褥就行了。一個帳篷住宿二十多人,雖顯擁擠,但呈現出一派熱鬧的場景。沒有洗澡的設備,大家只是用臉盤打些熱水洗洗腳擦擦身體而已,晚上也沒有什么娛樂項目,坎山聊天說笑話,是大家唯一的一個樂趣。干了一天的活,身體都是很累,入夜后帳篷中鼾聲如雷,開始有些不適應,過了兩天也就習慣了。<br> 第二次挖河完全是克隆上次挖河的模式,有了第一挖河的經歷,也就無所畏懼了,只要不怕苦、不怕累,出大力、流大汗就行了。中途一些人因各種原因輪流調換,而我又是那個堅守到最后的那個人。<br> 如果說人生中最累的活是什么,我感覺挖河應該排在第一位,雖說有些活計比它更加勞累,但能自己掌握適當休息調解,而挖河就不一樣了,完全是在一種亢奮下的頑強堅持,是一種不服輸集體主義觀念的拼搏競賽,披星戴月、吃苦耐勞,成為記憶中難忘的一幕場景。<br> 五十多年過去,當年參與第一次挖河的幾個人先后故去,想想這些,一種感慨在心中翻涌。<br><br> 蒼茫大地盤蛟龍,<br> 張牙舞爪欲橫行;<br> 旌旗指處人潮涌,<br> 人定勝天綻新景。<br><br> 割青飼料<br><br> 所謂青飼料,就是新鮮的青草,是騾馬毛驢耕牛每天必吃的食物。割青飼料由每年的五月份開始,一直到十月份草木枯黃才結束。<br> 為什么生產隊要組織專門的人員去割青飼料呢?這主要是季節的變化和農業生產所需要的,進入十一月份,天氣變冷,地里的莊稼全部收倉入庫,耕地也全部耕犁完畢,勞累了一年的牲口開始進入了修養期,直至第二年春播開始后才重新披掛上陣,開始了繁忙的農業生產。在冬天寒冷的幾個月中,牲畜的飼料還是比較充足的,地里收割的玉米秸稈、小米秸稈經過粉碎機粉碎后,適當摻入一點玉米粒、黑豆后,都是它們過冬的好飼料,為了彌補飼料的不足,生產隊還派出人員外出放牧,每天將牛和毛驢趕往山坡和河灘里自行放養,晚上再趕回圈中。<br> 不過牲口的放養也是有季節性的,如騾馬和毛驢,從三月份春播開始就進入了忙碌的季節,騾馬拉車運輸、毛驢往地里馱糞、拉套耕種,春種秋收總有干不完的活計,而耕牛的使用則季節性比較強,主要是用于秋、春的犁地和播種,完成了這兩項工作,從六月份一直到十月初,基本上就進入了休閑的狀態,為了讓耕牛更好的長壯添膘,養精蓄銳,村莊附近的山場、河灘地域面積有限,無法滿足放牧的要求,同時也為了減輕牛群對青飼料供應的負擔,生產隊只好派出兩名社員進行專門的放養管理,遠赴二、三十里地外白羊溝中的黃廠、戰梁等深山區放牧,這里山場寬闊、人煙稀少,群山連綿,溪水縱橫,是耕牛休養生息的絕佳之地,只是辛苦了前去放牧的人員。他們要自帶糧食、鍋碗瓢盆和油鹽醬醋等簡單的生活用品,沿著山溝一路趕往山里,在有水的地方安營扎寨,搭個簡易的窩棚,壘砌鍋臺,然后用木根扎起個圍欄,每天晚上放牧回來將牛群趕入欄中休息。<br> 曾經進山放過牛劉廷順說過:進山放牛的日子里,生活簡直是單調乏味,每天面對的除了一群牛外,則是連綿的群山和寂寞的無聊,連個人影都看不到,簡直就是與世隔絕的生活一樣。看似平淡乏味的日子,誰知也蘊含著兇險和死亡的威脅,與劉廷順一起放牛的伙伴時玉明,卻因深山中放牛而失去了生命。那是九月份的一天,兩個人正在山頂上放牛,濃云密布的天空中忽然傳來隆隆的雷聲,一場大雨馬上就要降臨,時玉明趕緊前去歸攏四散的牛群,準備趕下山去,此時大雨嘩嘩的下了起來,震耳的雷聲在天空中盤旋,站在不遠處的劉廷順突然看見一道閃電直撲地面的牛群,隨著一聲巨響,只見時玉明應聲倒地。劉廷順不禁一陣緊張,趕緊跑過去查看,只見躺在地上的時玉明已失去了知覺,緊閉雙眼,喘息著微弱的氣息,滂沱大雨中劉廷順趕緊將他背起來,向山下疾行,還沒等到窩棚時,時玉明停止了呼吸。可憐這個只有二十歲出頭的年輕人,還沒有等到結婚,就早早的離開了這個世界,看到他的父母雙親悲痛欲絕的哀嚎,一種蒼涼涌上心頭。<br> 隨著春播的開始和儲存草料的逐漸減少,牲口體力消耗的隨之加大,根本抽不出閑暇的時間專門放牧,只好選派專人每天外出收割青草,保證這些牲口的食料供應,以充足的體力為農業生產服務。而挑選割青草的人員必須具備吃苦耐勞、兢兢業業的性格,由此我榮幸的成為割青草的專職人員,從此一發不可收拾,從春到秋整整六個月,這一干就是十年,歷經了劉天寶、王秉貴、李德成、王秉山等幾任飼養員。<br> 記得與我一樣從事過割青草的人員有劉天喜、劉廷起、劉廷好、王禮才、王禮洞等人,而每年真正堅持到最后只有我和王禮才,其他人都屬于打短工的性質,三天兩早起后就派去干別的活去了,對于我這個性格內向、不善言辭、樸實厚道、服從分配的人,每次隊長首先就看到了我,自此這個活就被我承包了下來。還有這個王禮才也是個沉默寡言、吃苦耐勞的性格,每年的割青草自然也少不了他。<br> 看到這里,有人會說:不就是每天去割青草嗎,有什么可抱怨的,干什么不是干啊。事情雖說如此,可其中蘊含的壓力和艱辛是外人不能理解的。首先要保證生產隊三十多頭牲口每天的食草供應,不管是陽光暴曬、還是陰雨綿綿,就是狂風暴雨,也不能阻擋外出割草的腳步,如果不去,牲口的草料就要斷供,如若身體生病,要趕緊向生產隊長報告,臨時另派他人前去救急。說道艱辛,更是讓人感慨,晴天一身汗、雨天一身泥,蚊子的叮咬更是讓人不勝其煩,荒草中蚊子成群,直接撞在臉上,就是穿著長褲長衣,仍阻擋不住它們的襲擾,全身上下紅疙瘩連片,弄得身上其癢無比。再有就是為每天去什么地方割草犯愁,那時候每個生產隊都有兩三位專門割青草的社員,山村周邊所有能割到青草的地方都有人影晃動,用不了多久所有的青草就被收割干凈,只有不斷地向更遠的地方延伸,才能保證割到足夠的草料。那些年中,割草的足跡遍布十多里地外的溝谷山坡,象獾峪溝、七元村的南山、小水峪、高崖口上面的水澗臺等地方,都是常來常往,遍布足跡。<br> 每天早晨的三點多鐘就起來了,拿上鐮刀繩子直奔生產隊的飼養室而去,讓馱草的毛驢喝足水,扣上鞍子就出發了。等到達準備割草的地點時天色正好放亮,把驢拴好,就開始四處尋找能割到青草的地方。有時候就會遇到讓人煩心的事情,那天我來到了水澗臺剛割了兩捆草,就見一位二十多歲的年輕人來到身邊,圍著我割草的地方左右查看,看我是老實巴交的人,就耍起了威風,非說我割了地里的蕎麥,讓我到小水峪村大隊部說道說道,我不跟他走,他順手就將我的鐮刀拿走了,沒辦法只好打道回府,趕上毛驢就往回返,誰知剛走到高崖口村口,就見這個人坐在路口等候著我呢,讓我到高崖口的公社大院,打電話通知村里來人解決問題。沒辦法只好坐在臺階上慢慢等候,一個多小時后,就見西峰山村支書周振宇和隊長吳景全騎自行車來到這里,說了一會話就出來了。這一折騰,就到了中午時分,我也無心再干了,讓毛驢馱著兩捆草就回來了。<br> 割青草每天單人獨騎,游蕩在偏僻野外、荒山溝谷,如果遇到青草豐茂的地方,心中就是一陣的暢快,兩、三個小時就割夠了數量,但往驢背的架子上碼草捆扎卻是個比較麻煩的事情,由于無人幫忙,這邊剛放上一捆草,驢架子就會從驢身上歪斜翻轉,草捆隨之落地,你先放那邊都是這個結果,讓人好不氣惱,經過不斷的實踐摸索,才將這個問題解決,那就是先往驢架子正中放上一大捆草整體壓住,然后一邊放上一小捆草,再往另一側放一大捆草,這樣左右掌握好平衡,最后才捆扎完畢,順利上路。<br> 每天割青草的重量基本上是固定的,大概三、四百斤左右,再多了的話,毛驢就馱不動了,能保證所有牲口一天的食用量。可是有時卻割不到這個數量,找了好幾個地方都是青草稀疏,讓人非常失望,最少的時候只能割到二百來斤就無奈的返回了。那時割青草的重量直接與工分掛鉤,一百斤記五個工分,這樣每天能掙到十六、七個工分,這在生產隊時期每天最高十個工分的標準下,我掙到的工分屬于最高的,但付出的勞累也是最大的。每天凌晨三、四點鐘就出發,下午一、兩點鐘才能回來,到飼養室后先由飼養員稱重過秤做好記錄,然后還要與飼養員一起將青草全部鍘完,一天的工作才算結束,等回到家里時已是四點來鐘。<br> 農村生產隊時期一個毫無技術含量,只有吃苦受累的農活,被我壟斷了十年的時間,堪稱人生中的一個奇跡。又臟又累只是一個表面現象,每天晚上躺在炕上都在發愁,冥思苦想盤算著明天前去割草的地點。年復一年、日復一日,就這樣循環往復的堅持著,之所以能夠頑強支撐,一是年輕力壯不怕累,二是一個老實人吃苦耐勞、忍辱負重的性格使然。<br><br> 一身汗水一身泥,<br> 踏遍青山幾十里,<br> 個中滋味誰知曉,<br> 滿載而歸蹄聲脆。<br><br> 放夜牛<br><br> 春夏秋冬、四季輪回,轉眼間又到了金秋十月,這是農村生產隊豐收的季節,場院上堆滿了收獲的糧食,到處洋溢著歡快的笑聲。秋風乍起,草木枯黃,伴隨著糧食的收倉,各種糧食秸稈堆積如山,牲口食用的干草飼料得到了充足的保障,自然割青飼料的農活宣告結束。此刻,散養在深山草場的耕牛陸續返鄉,準備大顯身手,開始為秋天的耕犁土地做好了充足的準備。 這時候,生產隊就衍生出一種新的農活——放夜牛。說實話,早晚放夜牛的活并不累,就是起早貪晚實在熬人,所以許多人都不愿意干,每當這個時候,隊長的目光再一次聚焦在我的身上,畢竟這個活要挑選老實厚道、吃苦耐勞的人才能勝任,也讓人踏實放心。所以我和隊里的時祥弼每年都能入選。時祥弼也是一位樸實厚道之人,話語不多、實實在在。成為我放夜牛時非常合脾氣的搭檔與伙伴。<br> 所謂放夜牛,就是天天起大早,每天凌晨兩點鐘準時起炕,到牛圈里將準備犁地的耕牛分撥出來,此時天色一片漆黑,只好打著手電對牛進行篩選,趕到野外進行放牧,還不能走得太遠,不是在村子的西坡、就是在村子南、北的河套中。深秋的凌晨秋風漸涼,萬籟俱靜,四周一片黑暗,只有滿天的繁星眨動著眼睛注視著靜默的大地。將牛趕到指定的地點自由活動后,就感覺一陣困倦襲來,找到一個背風的地方,裹著破舊的羊皮大衣又進入了夢鄉。一覺醒來天光放亮,歸攏好耕牛回到準備耕種的地塊,等候著扶犁把式的到來。等到一天耕地的農活完畢,扶犁把式下工后,我們還不能回家,再次把牛轟趕到山坡上放牧吃草,直到晚上的九點鐘了,才把牛趕回圈中,然后才拖著疲憊的身體回家吃飯。<br> 那時候家里窮啊,沒有鐘表也不知道夜里的具體時間,好在時祥弼的家里有一個小鬧鐘,上好發條,到時鈴響,不會錯過起炕的時間。每天的凌晨兩點鐘,時祥弼準時來到家門口來喊我,寂靜的深夜,他的叫聲格外刺耳,是把我喊醒了,同時也驚醒了外屋的父母,而且左鄰右舍也受到了驚擾,一來二去,父親開始不耐煩了,對我說道:你到隊里的飼養室去住些日子吧,省的打擾了大家的夜里睡覺。我想這樣長此以往的下去不是個辦法,自己就用去年在供銷社編筐時積攢的小金庫,到合作社花了十四塊錢買回來一個小鬧鐘。這回不用人家叫早了,卻讓父親發了脾氣,說我胡買亂花錢,差點將小鬧鐘給摔了。<br>每年用牛犁地從十月份開始,一般到十二月大地上凍后結束,前后歷經兩個月左右,為了在上凍之前將所有的土地耕犁完畢,生產隊組織三套耕地的小組,每套犁鏵有三頭牛組成,齊頭并進,加快耕地的進程。而扶犁掌把的人,基本上都是吳少田、王禮才和郭寶順三個人。這三個人各有特點,吳少田性格溫和,說話輕柔,臉上總是掛著一幅笑容,即使你做錯了,他也不發脾氣,總是和聲細語的柔和。郭寶順則脾氣大些,一雙三角眼,給人以不怒自威的霸氣,說話直截了當,從不拐彎抹角,讓人心里有一種膽怵的感覺。所以在人員的組合上,只要沒有其他人提前預約,我基本上選擇為吳少田趕牛拉套,有時候也曾與郭寶順搭檔,由于我處處小心謹慎,合作起來還是比較愉快。<br> 生產隊時期實行的是工分制,頭等勞力為十分,月底組織全體社員開會,對每個社員逐一進行評分。記得有一次評定我的時候,一些婦女看到我干活時踏踏實實,吃苦受累,就攘攘著應該給評十分。這一吵嚷,讓老周隊長心中很是不快,當即給予了回擊:點種、扶犁掌把他會嗎,一樣不會就不能評為頭等分。他的話讓會場瞬間變得鴉雀無聲,也讓我的心里是一陣的郁悶,沒有辦法,只有忍著吧,誰讓你是一個拙嘴笨腮的老實人呢。<br> 在農村生產隊存續的時間里,幾乎年年放夜牛的活都有我的參與,直到一九八四年生產隊解散,放夜牛的活才成為了歷史。<br><br> 夜晚牧牛望月升,<br> 四更起床滿天星,<br> 萬籟寂靜空山影,<br> 野外酣睡到天明。<br><br> 挖大口井<br><br> 西峰山是一個缺水的山村,從明朝開始,直至中華人民共和國成立后的幾百年間,村中唯一的飲用水源,就是那口深達十八丈的古老水井,它迎來送往,撫育了一代又一代的淳樸的山村百姓,成為了人們敬若神明的朝圣之地,并賦予了神奇的傳說,幾百年間,人們都在傳頌著楊家將在這里奮勇殺敵、造福于民的傳奇故事。<br> 為了緩解山村用水的緊張狀況,一九六八年山村在村南的雙馬路的路邊,打了一口深達百米的機井,這口機井出水量大、水質甘甜,完全滿足了村民和農業生產的需求,隨后在村莊的主要大街上鋪設管道,在主要路口安裝了自來水,使村民就近取水,方便了百姓的生活。而那口使用了幾百年的古井終于完成了自己的使命,退出了歷史舞臺,成為了村民記憶中的一件往事。<br> 時間來到了一九七四年,此時正值農業學大寨的興起,一場轟轟烈烈大搞農田水利基本建設的運動如火如荼,為了保障農田灌溉需求,隨之而來的就是開挖大口井的高潮,在短短的兩年時間里,山村就在村莊的南、北的田地中,開挖了四、五個大口井。所謂大口井,顧名思義就是井口特別大,井口直徑達三米,而用機械打的井,井口也就是七、八十公分寬度,兩相對比,大口井的稱謂也就呼之而出。其實完全可以用打井機打井,那時候流村公社早就有了打井隊,可是時不我待,在農業學大寨的熱潮中,不能坐享其成,充分發揮集體經濟的人力優勢,展現社會主義建設的蓬勃力量。這樣開挖大口井的高潮迅速展開。 我曾參與過兩個大口井的開挖,一個是西峰山供銷社庫房大院南墻外的那口井和村南雙馬路的大口井。大口井的挖掘完全是因陋就簡、土法上馬,一個卷揚機掛上鐵桶,上下運送挖井的土方石料,挖井人員用鋼釬、鐵鍬一米一米向地下掘進。挖大口井由大隊統一調動人員,每個生產隊派出幾名社員參與施工,每組三個人,實行三班倒晝夜不停。挖大口井也是非常累的活,每個班組必須完成兩米深度的定額,為了井壁的安全、防止坍塌,當班人員還要在井壁周圍支架合子板灌注混凝土固定后,才能交接班。隨著掘進深度的進展,井壁四周的土質也發生著變化,上層是黃土,挖到五、六米的深度,再往下挖就是一層砂石一層黃土了。當挖到二十多米時,就有水從井壁的土石間滲出,水量很小不影響正常施工,可當掘進到三十多米深時,這時候從砂石間滲出的水流逐漸加大,只消一個小時積水就達到齊胸深。這種情況下,穿著連身雨衣的施工人員,趕緊向上發出信號,啟動抽水機向上排水,水排凈后不弄有絲毫的懈怠,要利用這暫短的時間拼命往下挖,不然水面又會慢慢的升高,就會影響施工的進度,那場景等于從水里往鐵桶里撈砂石,可謂爭分奪秒的搶時間。所以大口井的深度一般只有四十來米,最深的也超不過五十米,這就是與機械打井明顯的不同之處,打井機可以進展到一百多米的深處,而人工挖掘的不到其一般的深度。隨著降雨的減少和地下水位的降低,慢慢的大口井就干涸廢棄了。<br> 開挖大口井的工程持續了兩年的時間,隨說加強了各種的安全防護措施,但事故還是不可不免的發生了。那是在挖掘供銷社南墻外大口井的時候,由于操縱卷揚機人員的失誤,造成了這幕慘劇的發生。據說負責開卷揚機的社員,在昨天夜里偷偷地與人去打麻將,直到第二天的凌晨才結束,由于缺少休息,早晨上班后腦袋暈暈乎乎,精力不夠集中,當卷揚機將井中的鐵桶升至井口時,將遮擋井口一側一塊鐵板帶了起來,如果精力集中,趕緊按下停止按鈕,事故完全可以不免。可是他反應遲鈍,直到鐵桶將鐵板高高豎起,順著井口直接掉落井里時才反應過來,可此刻為時已晚,墜落井中的鐵板正好砸在了吳長祥和吳鳳蘭的頭上,兩人當即倒地不省人事,而井中一起挖井的趙振喜由于緊貼井壁僥幸逃過一劫。雖說趕緊運送醫院搶救,終因傷勢過重不幸死亡。<br> 吳長祥和吳鳳蘭都是西峰山村二隊的社員,吳長祥當年三十多歲,家中的三個孩子都不到十歲的年齡,家中頂梁柱的突然離去,給這個家庭造成了無法彌補的損失。吳鳳蘭那時還是二十歲的年輕姑娘,長得眉清目秀,一幅陽光燦爛的笑容總洋溢在臉上,還沒有談婚論嫁,就鮮花凋謝,讓人不禁感慨惋惜。 (當年115團三機連營房大院舊景)<br><br> 悲劇并未由此停住腳步,可謂福無雙至、禍不單行,一幕因挖井死亡兩人的慘劇又在西峰山村發生。但這次的傷亡人員不是村民,而是發生在村北面115團三機連的營房大院中。以前三機連與村民們一樣同飲村北的那口機井水源,可能是受到了山村開挖大口井高潮的啟發和感染,心中難免產生按捺不住的沖動:堂堂的工程兵部隊干的就是逢山開路、雨水疊橋的工程,打井鉆洞是我們的看家本事,于是說干就干,就在三機連營房的大院中破土動工,開挖大口井。可沒想到由此慘劇發生,在挖井的過程中由于井內坍塌,當場造成了兩位戰士的死亡。可憐兩位青春似火的年輕戰士,把生命永久的留在了西峰山的這塊土地上。<br> 當年曾是風起云涌的工程 ,隨著時光的漫步,都漸漸荒廢難覓其宗。作為三機連的營房駐地,也難逃歲月風雨的侵蝕,早已是寂寞荒涼,房屋拆除不見了蹤影。<br> <br> 都想留名建偉功,<br> 秋風漫卷皆成空,<br> 云卷云舒看聚散,<br> 人生百年方為翁。<br><br> 篩沙子<br><br> 篩沙子這項農活,在生產隊時期算是搞副業,通過篩沙子賣錢,以此擴大農村集體經濟的公共積累,提高社員們經濟收入。篩沙子要選在農閑時節才能進行,不能耽誤春種秋收,一般從十月份開始,一直干到上凍結束,<br> 篩沙子的工具簡單,一張鐵網的篩子、一個鎬頭、一把鐵鍬和一個抬運沙子的荊條編織的大筐就可以了。篩沙子的地點就是村南的南河套,這是經過千年洪水沖刷的河套,在河套下淤積了厚大十余米的砂石層,從高崖口村開始,一直延續到陽坊鎮,全長二十多里地,在生產隊時期,這條寬闊的河套是各個鎮村篩沙子的主要戰場,每當農閑時節,你看吧,整條河套都是篩沙人的身影,沙坑一個連著一個,猶如蜂巢一樣呈現在人們的眼前。<div> 篩沙子我也沒少干,前后篩了三、四年的時間。這也是一個非常耗費體力的重活,如果是初來篩沙子的,就要揮鎬掄鍬開挖沙坑,平整堆放沙子的場地,慢慢連篩沙子在挖坑,逐漸形成一個深達三米。寬約五、六米的深坑,也就是在地下篩沙子的工作面。當然了,如果有本生產隊人先前遺留下的沙坑那是最好不過了,支上篩子接茬往里挖就可以了。別看遍地無人的沙坑,那可都是有主的,擅自進入會有生出麻煩。<br> 篩沙子也需要起早貪晚,早晨四點鐘就上工,中午回家吃飯,下午繼續干活,一直干到天黑看不見人影時才收工,否則你就完不成定額,掙不到工分。篩沙子必須是兩個人搭伙,我先后與郭寶貴和劉挺好搭檔過。一是出于安全的考慮,三米多高的沙坑,先要把底部挖空,讓沙坎自行坍塌,形成可以用鐵鍬鏟動的虛沙堆,先把沙堆中的石塊挑出,然后支上篩子篩出細沙和粗料。二是兩個人要將篩好的沙子從沙坑中運到地面上,方便手扶拖拉機裝車運輸,同時也為下一步篩沙騰出空間。好家伙,從三米多高的沙坑中往上面抬沙子真讓人犯怵,三百多斤的大沙筐放在肩上,一聲“起”,往起一挺腰,身體就是一個趔趄,最難的就是沿著沙坑中“之”字形的小路往上攀登,一步一晃緊咬牙關抬至地面,一天需要六、七十趟的上下往返。只有經過幾天的磨練,才能慢慢適應。肩膀上套著的墊肩,雖然減少了杠子對皮肉的直接磨破,但也是肩膀被壓的生疼,甚至肩膀腫的老高,就是這樣,也要咬牙堅持,等腫消退了,肩膀上磨出老繭后,也就成為一個合格的篩沙人了。<br> 等篩好的沙子堆成了小山,生產隊就會派李紅元開著手扶拖拉機運送沙料,裝好的沙子運輸到土產公司經量方開收據再運往建筑工地,而這些收據就是沙子數量的憑據,生產隊以此記取工分,超額部分還有提成,超額完成的一方沙子提取三、四元的獎勵,就是這點提成,極大的刺激了社員篩沙子的熱情,有的主動請纓,有的一家人親自上陣,還有女同志也不甘示弱,加入到篩沙子的行列。比如:郭寶富就與閨女郭麗明承就包了一個沙坑,這個郭麗明年芳十八,清秀靚麗,卻意志堅強,不怕苦不怕累,別看年齡不大,真真正正的一位鐵姑娘,與父親一起抬起大沙筐,步履穩健往返在沙坑的上下。讓前來負責運送沙子的手扶拖拉機手王學忠非常佩服和感嘆,于是在裝運沙子的時候,主動伸出援手幫助裝車,有時還替換郭麗明從沙坑中抬運沙筐。這位樸實厚道年輕人的舉動,讓郭寶富很是欣賞,最后主動開口,促成了這一對美滿的婚姻,這真是:<br> <br> 人間處處有良緣,<br> 熱心相助一線牽,<br> 春風化雨無聲處,<br> 相互傾心并蒂蓮。<br> <br> 搖煤球<br> 搖煤球在北京地區算是一個有較長歷史的行業,可不知不覺中它卻變成了我的一門手藝,這是我不曾想到的事情。記得有一次,我在供銷社庫房當小工,看到煤場的老啞巴正在搖煤球,看著新奇,我就伸手試驗了一把,有模有樣的架勢,讓老啞巴當場伸出大拇指給予了點贊。<br> 當年生產隊為了增加集體收入,經常外出搞副業,但凡有掙錢的機會,基本上有求必應,那怕是邊干邊學,也敢滿口應承下來。<br> 在上世紀七十年代,會搖煤球的人員稀缺,流村公社的一些企事業單位,為了過冬取暖,常常四處尋覓會搖煤球的人員,隨著這個行業要價的水漲船高或因活多應酬不過來,有的單位就把眼光聚焦在附近的村莊中,一次流村衛生院的院長帶隊下鄉巡診,正好碰到隊長吳景全,就向他詢問生產隊里有沒有會搖煤球的人員,吳景全看到有掙錢的機會,馬上就把活接了過來。首要的任務就是挑選人員,必須是忠厚老實、不怕吃苦,任勞任怨的人員才成,于是我和劉廷起、劉廷好哥倆光榮入選,后來又有于金龍加入了進來。不會干沒關系,到供銷社煤場請老啞巴現場指點一下,并親手操作幾回就出徒了。至于搖煤球的工具很簡單,一個搖煤球的圓篩子、一把大鏟、一個剁子就齊了,根本花不了幾個錢。于是我們幾個人就外出四處推銷,把流村公社幾個單位,甚至高崖口公社幾個部門搖煤球的任務全部接收了過來。</div> (用剁子切割成塊) (用圓篩搖煤球)<br><br> 搖煤球是個又累又臟的活,要按照工作流程一步一步進行,來不得半點的偷工減料,第一步和煤泥,先要在煤末中按比例摻混黃土,一噸煤約摻入黃土四、五百斤左右,起到煤球的粘合作用,然后扒盤放水,將煤末和成稀泥狀,接下來就是把和好的煤泥用平鏟均攤勻散,為了防止煤泥與地面粘連,要在地面上灑下一層干煤末。用平鏟將鋪在地上的煤泥趟平壓實,上面再撒上一層煤末,起到吸收水分達到干燥的作用,再用剁子將鋪在地面上的煤泥進行縱向與橫向的切割,切割的小方格要大小均勻。這些程序完成后,就是最后一道工序搖煤球了。搖煤球圓篩子的下面要有一個泥質的花盆支撐,與地面形成一定的距離,給抖落的煤渣預留空間,也方便篩子的左右上下搖晃。搖煤球時要叉開雙腳、半蹲馬步,身體前傾,雙手握住篩子的左右兩側,吸住一口丹田之氣、屏住呼吸,左右手先后同時發力,調動全身的力量,讓圓篩子突然搖動起來,這個過程要持續一分多鐘,搖動篩子五、六十回,讓煤泥塊在篩子中劇烈的轉動、相互的碰撞,直至磨去棱角,變成圓球為止。這時候將搖好的煤球連篩端起,足足有五十多斤的重量,在空場處抖落篩子中的煤球進行晾曬。就這樣循環往復的一天,直至完成一噸或者一噸半的任務。<br> 同時這也是最臟的一個活計,干煤末隨風飄蕩,一天工作結束,衣服上全是煤灰,臉上都染成了黑色,吐一口唾液都是黑白相間,用臉盆洗把臉,洗臉水都變成了黑色的混湯。<br> 每年搖煤球的時間都是在十月份,各單位為了冬季取暖,都購進了大量的原煤儲存,看看天氣逐漸轉涼,各單位紛紛找上門來,由于先前都闖出了自己的名號,在隊長的派遣下,我們幾個人分散在不同的部門開始了搖煤球的緊張勞動。我經常給搖煤球的地方有流村衛生院、西峰山小學、流村小學、流村中學等幾個單位。<br> 每天必須完成一噸的數額,每噸給十塊錢,交給生產隊記十個工分,超額部分三七分成,生產隊拿七,我拿三。要想獲得提成,那就需要加班加點的干,付出更大的體力,長此以往身體也受不了,什么事情都是適可而止。<br> 我是生性本分老實、吃虧讓人,從不會斤斤計較之人,那時候到單位搖煤球,人家指著一個大煤堆說:這是三十噸、那是五十噸。有的給你進貨的發票看看,有的只是口頭一說就得了,假如少說兩噸我也不知道,就看人家的良心了。搖煤球多少錢一噸,是按原煤計算,具體到煤里加了多少斤黃土,這是不計算在內的,所以搖好的煤球遠遠高于原煤的數量。那時候外出搖煤球,每天早晨五、六點鐘就開始干活,一是趁早涼快,二是可以延長干活的時間,盡量超額完成一點定額拿點提成。<br> 我搖煤球的時間最長,于金龍后來到流村公社的水罐場上班,一度成為該廠的副廠長,劉廷起、劉廷好兄弟倆后來一個趕起了大車,另一個也在隊里從事別的農活。畢竟搖煤球這個活又臟又累,實在讓人避之不及,看到大家都不愿意前往,隊長只好把這個活派給我,成為了六、七年里被我壟斷的專利。<br>一九八四年農村生產隊解散,可搖煤球這個活卻被我延續了下來,因為過去良好的信譽和樸實厚道,每到搖煤球的季節,衛生院、學校等就前來找我,從前是為生產隊搞副業,現在是增加家庭收入的一條途徑,所以我是來者不拒,全部達到對方的滿意。村里不少左鄰右舍的父老鄉親,也紛紛前來找我,我也是滿腔熱情的答應,仍然是每噸十元錢,只不過給每家搖煤球時,中午的時候管頓飯。九十年代初期,各單位不再用煤球取暖,逐漸被鍋爐燒暖氣所取代,搖煤球的活只限于本村的一些村民,慢慢的農村也開始實行安裝暖氣,燒的都是大煤塊,根本就不用搖煤球了,我只好將搖煤的工具存放在棚子里閑置,成為生命中的一段記憶。<br> 煤球<br> 圓篩翻轉歷征程,<br> 打磨棱角列陣容,<br> 浴火熊熊再涅槃,<br> 且為人間留溫情。<br> 人生如夢、歲月如歌,在我的人生歷程中,雖然充滿了艱辛勞累的坎坷,可仍是無悔無怨,我熱愛生我養我的家鄉,更喜歡這片土地,春種秋收、瓜果飄香,與你天天的親密接觸,一種相依相戀感覺始終縈繞在心田。如今年事雖高、行走有點步履蹣跚,但我仍然堅持著到地里去種田,這是一種感覺、更是一種依戀,看到親手種植的莊稼破土而出慢慢長大,鋤耪耕耘開花結果,一份欣慰就會凝結成開心的笑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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